妥么但说无妨。”林黛黛欲言又止,终于仿佛心一横似的说道:“嫔妾想来是因为这厌胜之物才身子不适。那么娴嫔姐姐那里”皇后闻弦歌而知雅意,眉心狠狠一跳,未说是也未说不是:“眼下还能眯个小半个时辰,睦美人体弱,多多休息吧兴许待会梵宗楼的师傅们做了法事之后,睦美人的病就好了。”说着便回自己寝殿去了,林黛黛此时心砰砰直跳娴嫔那里也有厌胜之物原是她的猜测,依照宜妃与秦充容的毒辣,若想栽赃自己,想来这样的事物必是“一式两份”的,怎会给自己洗清嫌疑的机会呢今日秦充容正露了马脚,想来皇后也察觉了。宫里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庶长子蕴端的让皇后如骨鲠在喉。想来即便没有厌胜之物,皇后也能搜出一两个来,更何况若是有呢。皇后回了自己寝殿也未安歇,只端着青玉茶盏对着蓟春说:“我原本以为睦美人是个以色事人的,不想今日看她居然还有几分心机。娴嫔那儿,你怎么看”蓟春想了一会,微微笑着说道:“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孕妇体弱,也该让法师们去睦元堂一趟才是,兴许法师能觉出睦元堂有什么不妥呢”这样睦元堂里若是有古怪,便能被查出来;若是没有,也只是皇后顾惜皇嗣,让法师为娴嫔祈福罢了。皇后听了一振:“是啊,若是法师觉出不妥呢。陈阿娇贵为大长公主独女,又与汉武帝是患难夫妻,也不过落得个幽禁的下场。”一时间她半夜被惊醒,眼见宫女自戕的疲与惊全不见了:“待会你便去查浣衣局里头司棋有什么渊源,再命菀秋去请法师分别为睦元堂与遂初堂做法事。”蓟春点头应是,皇后忽又想到自己那两个正沉沉睡着的孩子:“对了,再命熏艾驱一驱邪,咱们也从梵宗楼请一尊菩萨回来。”蓟春一一应是,立时便去办事。不过一个时辰,又到了妃嫔们给皇后请安的时辰,昨晚之事动静颇大,只除了一些位分太低,还不知消息的采女、美人,与因孕卧病在床的娴嫔为得到消息外,在这宫里略有些耳目的妃嫔都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人人自危,都在自己的房中搜检了一通,怕有什么脏东西危及自身。皇后此时还未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只略说了个大概,又告诫了各个妃嫔要守住规矩。这些妃嫔中有许多自幼常常陪着自己的母亲、祖母在佛堂烧香礼佛。又亲眼见了林黛黛这月余来的样子,自是对这些巫蛊之术深信不疑,朝会一散,便一窝蜂似的涌到梵宗楼里去请平安符了。皇后才散了朝会,便见蓟春已经回来了,不由惊笑道:“这么快就查清了么”蓟春面色不是十分好看:“奴婢一去浣衣局,便看到许多龌龊太监正围着一个浣洗宫女要忙将那些太监呵退了。”说着咽了一口唾沫复又说道:“后来奴婢才拿到浣衣局宫人名录一看,才发现那个浣洗宫女正是司棋的同胞妹妹娘娘说巧不巧呢前年因犯了事,被罚到浣衣局受刑,永世不得出”“奴婢才同她说她姐姐死了,那宫女便嚎啕大哭,也要去寻死,奴婢赶忙拦下了。估摸着是一心要求死的缘故,将什么事都同奴婢说了。说继母不仁,她与司棋为了求得一条生路进宫做宫女来了,没几年便犯了事罚到浣衣局。浣衣局里头人人都当她是牲口,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只有一个姐姐疼惜她。只是人微言轻,想尽了办法,也无法让她过得好些。还说她姐姐前些日子还欢天喜地的同她说,遇了贵人,过不了多久日子便能将她放出去。”蓟春这样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皇后也怜悯这个宫女,只叹了一声:“想来这位贵人便是咱们的秦充容无疑了。”蓟春点了点头:“奴婢想也是,只是那宫女说只知道有位贵人,却不知贵人是谁不过奴婢将那宫女带进来了,眼下正在外头候着。”皇后不觉恼道:“这样事情到这里岂不是又断了”主仆二人正闷闷不做声,领命去睦元堂办事的蔻秋回来了。“禀娘娘,睦元堂中果然也有许多厌胜之物。”说着便呈上一个托盘,里头花样繁多,摆满了桐木人、帛书、纸人,甚至还有孝巾。最可怕的乃是一个小腹隆起的桐木人,那桐木人腹上密密麻麻插满了铜钉。、32睦元堂皇后见了面色铁青问道:“睦元堂那边现在如何了”蔻秋答道:“奴婢只命睦元堂的侍卫看守好了,不放一个人出去,旁的还得请请娘娘裁夺。”皇后点点头:“是该这样做,本宫便亲去看看”说着便带着自己一行宫女,又召了太医与法师一同去睦元堂了。偏皇后怒气勃发的出去了,耗了一些时辰又无可奈何的回来了。正赖在昭阳宫的林黛黛觉得纳罕,忙让竹华出去打听消息。过了一会竹华也目瞪口呆的回来了:“小主猜怎么着虽查到了那些脏东西,可谁放的竟没找出来”林黛黛听了也极惊诧:“查这个有什么难的呢”“是不难,皇后娘娘查出几个可疑的来,准备送到慎刑司里审一审。可娴嫔主子太仁厚了,说生死有命,是自己身子骨不中用的缘故,与这些腌臜物件无关。既无关,要害就随她害去,也不必再审,枉伤了无辜性命”林黛黛还未见过如此洒脱之人,一时沉沉叹道:“娴嫔当真仁厚,她底下的奴才跟了她算是有福了,只是这样不合时宜的仁厚,却未必能保住她的性命”竹华点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不多时皇后又去了养心殿,将在睦元堂也查出脏东西,偏娴嫔不让审一事告诉了容景轩。容景轩听了震怒异常,只是听说娴嫔不让审也是无可奈何:“娴嫔就是这样的孤拐性子,朕平日里就拿她这性子没办法,如今在孕中更是无法,辛苦皇后再想想旁的法子。”说着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几日过去,这些日子里凭皇后怎么好说歹说,断不会伤及宫女性命,等出了慎刑司受了委屈的必会好好安抚等话说了恐有一箩筐。娴嫔仍是不允,说多了娴嫔只推说腹痛,接着便躺下了。皇后仍是无法,林黛黛的身子倒是渐渐好了起来,遂初堂也收拾好了,预备着不日便回到遂初堂去。临去前特来向皇后辞行,林黛黛叩首向皇后谢道:“娘娘不嫌弃嫔妾病体残躯,还特将嫔妾接来昭阳宫安置,如此大恩大德,嫔妾感激不尽”皇后心想不正是你赖过来的么,嘴上却仍客气着:“睦美人也太老实了些,做法事时人来往既多,又是烟熏火燎。睦美人尚在病中如何受的呢如今见美人身子可像是大好了”林黛黛感激的点了点头,又再磕了一次头,说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娘娘如此爱惜嫔妾,嫔妾心中感激不尽,从此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第二日皇后又去了睦元堂,这些日子睦元堂只许旁人进去,不许睦元堂自己的宫人出来,皇后为了查处厌胜一事,已成了睦元堂的常客,奇的是这次林黛黛也在睦元堂看望娴嫔。皇后一见林黛黛便笑道:“睦美人也来了么。”林黛黛忙殷勤道:“嫔妾之前身子不适,也未怎么看过娴嫔姐姐,今日身子既好了,必是要来看姐姐的。”说着又对竹华说道:“快将东西呈上来。”竹华听了忙端了一个匣子呈了上来,不过动作略慢了些,便挨了林黛黛一下,竹华面上也未露出什么委屈神色,只紧紧绷着。皇后看了略皱一皱眉头还未出声,方才还略带着几分笑的娴嫔便说话了:“她们也辛苦,妹妹何必如此疾言厉色”林黛黛仿佛未听出娴嫔语气中的不满,仍笑说:“姐姐宽厚,可不知道奴才们就是这样惫懒的东西呀你看,打了她,不就勤快多了么我看姐姐对自己下边的奴才,也太客气了。这都是些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啊”说着又笑嘻嘻的用手中的团扇扇柄一下下的点着竹华的头,看起来只把竹华当个玩意儿在使,并不拿她当人。竹华当着一屋的人,也只麻木的受着。林黛黛发现屋中忽然没有一个人搭理她,便自己讪笑着说道:“竹华,将匣子打开,给娴嫔姐姐看看。”竹华忙动作极速的将匣子打开,原来那正是一匣子珍珠。“珍珠好,珍珠可以镇心、安魂,前日子皇上、太后听说我身子不适,都特命赏了好多来我一个人怎么用得完呢索性带来也给姐姐一些”结果众人朝那匣子中一看,险些都要笑出来,那些珍珠大小不一,形状也并不浑圆,甚至还有一些光芒黯淡。在这宫里不过是极次的物件罢了,甚至比不上皇上特赏给娴嫔用来安胎的定神不夜珠的一个零头,也值得她来献宝。娴嫔此时对林黛黛已极是厌烦,翻了个身便又卧下了:“睦美人还请带着这匣子珍珠回去吧,太医说我该多休息,不宜劳神。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子实在不适,不宜招待娘娘了。另外,将臣妾身边人送进慎刑司一事,也不必再提了。”皇后气得直要噎住,娴嫔之前也态度坚决,但像这次不给自己体面的,还是第一次。但见娴嫔怀着龙胎,时不时见红,看着娴嫔腹中孩子的份上,皇后只好暂忍了这一次。娴嫔是主子,可以开罪皇后,睦元堂的宫人们却不敢,一时除了娴嫔身边的翠翘,都出来送皇后与林黛黛了。到了外间林黛黛口中还在不干不净:“同为后宫姐妹,娴嫔姐姐仅为了几个奴才就不给妹妹体面,连这么好的珍珠也不要了。”说着又回身打了竹华几下,又冲着皇后抱怨:“娘娘,掖庭局都是些看碟下菜的玩意儿嫔妾那里的司棋死了好些天了,还不见他们再送个使唤的人来,娘娘好歹催一催呀”皇后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忍不住了:“催一催司棋送去净乐堂时,净乐堂的宫人们见司棋身上全是针眼儿即便你遂初堂有泼天的富贵,谁又敢去”林黛黛还在辩:“这样给嫔妾下草人的东西,嫔妾不过用针扎了扎她,实在打死也不为过呀”皇后气得倒要笑了:“用针扎一扎她事先你并不知道是她下的草人吧只因自己身子不爽就要看着宫人们哭嚎,乱用私刑,你这样的也配做宫嫔么”说着一使颜色,蓟春将竹华的袖子一撩开,但见竹华手臂上俱是黑黑紫紫,没有一块好肉。林黛黛见了忙跪下身去,但仍在强自狡辩:“嫔妾说过了这些奴才就是像狗一样,不打是听不懂人话的”皇后一时气的无语,娴嫔身边另有一个红绡,是个最爱打抱不平且口齿伶俐的,当下便出来说道:“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怪不得美人主子这样知道我们这些奴才的秉性呢也怪不得司棋要给美人下咒”这是在暗嘲林黛黛宫女出身一事。这真是林黛黛心头至痛,一时气得乱战,不一会又冷笑一声:“是,我待司棋不好,所以司棋叛我咒我。可你们娴嫔主子待你们倒是好呀从睦元堂搜出的东西,不知是我那的几倍呢下贱东西我呸”睦元堂的宫人一听这话,脸上俱是火辣辣的,虽不是自己做下的丑事,却仿佛也被扇了几个耳光似的。皇后见了林黛黛如此不逊,也不屑和她辩,只说到:“美人林氏,德行不足”话正说到一半,她留在昭阳宫里的蔻秋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了,一进来便跌跌撞撞的跪下说道:“奴婢无能”皇后急问道:“怎么了”蔻秋哆哆嗦嗦的说道:“方才发现,发现司棋的妹妹死了”皇后惊得倒退两步:“不是让你们看管好她,不要让外头的人知道吗”蔻秋哭诉道:“奴婢们是看管好了她,可是昨天她不知闹什么鬼,偷偷跑去秦充容的惜颜殿去了。奴婢一发现就赶忙将她逮了回来,结果今日发现,今日就发现”说着仿佛怕的哭似的:“她跳井了”皇后面色一下变得惨白:“这不可能啊这些日子她天天求本宫保她性命,分明半点死志也无啊怎么又会跳井”说着也顾不得收拾林黛黛,转身便准备回昭阳宫去处置此事,林黛黛也忙起身跟在皇后身后。正欲走出去了,睦元堂一个宫女忽然冲到她们前头,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她们面前,又下了大力气磕了几个响头,三个响头磕完,额头上已沁出血来。见此皇后与林黛黛都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场戏,到底没有白做。那宫女望着皇后,定定的说道:“奴婢是娴嫔主子身边的金瑶,奴婢有事要禀与皇后娘娘。”红绡见此情景,便知所为何事了,不由怒道:“金瑶你与我们同是小主的陪嫁侍女”陪嫁侍女向来是后宫主子心中最值得信赖的心腹的。金瑶凄惨笑道:“不错,奴婢正是主子的陪嫁侍女。奴婢是主子家中的家生奴才,奴婢上头有三个姐姐,下头只有一个弟弟。弟弟从小被父母骄纵长大,所以虽然是奴才秧子,却仗着林家的威风,与我在宫里当差的体面作威作福。前些日子犯下大罪,强奸了一个少女,那女孩家隔日便悬梁了。”说着金瑶便泣不成声:“府尹便判奴婢弟弟死罪,奴婢知道自己弟弟犯下的罪当斩可是架不住奴婢父母在奴婢面前磕头,求我救弟弟一命,便去求了主子。主子说奴婢弟弟罪无可赦,断不会出手救他奴婢想不到旁的法子,便躲在御花园的偏僻角落哭,却被秦充容看见了。秦充容说可以救奴婢弟弟一命,只要奴婢帮她做一点小事”后面的话她并未再说,可是大家都清楚了,睦元堂外间久久没有声息,好一会皇后才开口说道:“那么你便随本宫去养心殿,在皇上面前再将这事说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