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子别怪我们主子,我们主子”她话音还未落,林黛黛便道:“别说这些傻话,我晓得你们主子尽全力了,只求你照顾好阿丑快回温室殿”这时她突然想起耿纯儿还在一旁呆着,若纯儿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即便到底地底下她也无颜见耿常吧软硬兼施将别人女儿抱来,末了却因着自己缘故弄死了一时她又道:“等等,将纯儿这丫头也带去。”戟儿只点了点头道:“宁寿宫花园那儿还少有人去,和主子先去那儿藏会儿到时我们再来找您”说着便怀抱阿丑,带着纯儿利落走了。阿丑见自己要同林黛黛分开,一时咧开小嘴要哭,只是马上被戟儿哄住,飞也似的抱着她走了。林黛黛一时勇气全无,忽然觉得小腹隐隐生疼,她探手摸了下肚子,竭力安抚着腹中的孩子。一时她捂住嘴几乎想哭出来,青菱和竹华一左一右搀住她道:“主子先别哭,为了肚子里孩子着想,先逃到宁寿宫花园才是正经。”兰林殿六神无主的一群宫人正围在院里凑做一团窃窃私语,有的机灵的已经逃到永巷去了,那里都是贫贱人,这些贼子即便要杀人也不会往那里去的。忽然听见内室里传来瓷器摔在金砖上的声音,过会儿又是林黛黛一声厉喝:“贼子怎么胆敢进来”接着便是一声尖叫,只听见青菱绝望道:“主子,主子醒醒”紧接着又是青菱的一声尖叫,随后室内再无声息。站在外头的宫人被这唬的魂飞魄散,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还等什么跑吧”接着一群人仿佛才回过神来,作鸟兽散似的打着哆嗦四下逃开了。过了半晌,竹华见外头已没有人了,才搀着披了件斗篷的林黛黛往宁寿宫花园逃去。三人才出了兰林殿,竟与纯儿撞个正着正见到纯儿眼里蕴着泪的站在兰林殿门口,见了她们倒被唬了一跳:“你、你们没死”青菱也纳罕她怎么又回来了,一下只挥了挥手手道:“别啰嗦,快走先”说着竟是三个人一起或托或推的搀着林黛黛往前走,路上才知道纯儿见到先前兰林殿伺候她的宫人逃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林黛黛死了,这才不顾戟儿劝阻,伤心的跑了回来,倒被她们吓个半死。林黛黛道:“真傻,反正死了,回来又有什么用呢”纯儿只摇摇头道:“你对我很好。”林黛黛一时竟无语,对她很好怎样算是很好呢每日命小厨房炖了燕窝送去、张罗针线宫人给她做时新衣裳、一日三餐都不曾短过她的林黛黛想了会道:“那是因为我把你父亲送到古北去了。”纯儿道:“能去古北,我父亲很高兴,你能照顾我,更了却了他的后顾之忧。”林黛黛竟不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正这时青菱道:“前头有人骑马”一时果然闻见马蹄的哒哒的踏在路上,宫里头纵马,这必是造反的乱臣贼子。她们三人便借着夜色浓如墨,悄摸躲在一丛竹子下头。林黛黛身子沉重些,一时不提防竟一屁股做了下去,直压的身下的吉祥草索索作响。那骑马的反倒被这里的异动给吸引了来。“谁在那儿”只听见那人翻身下马,隐约能听到利剑出鞘之声。那人脚步渐近,已能见到他剑上反射出的一泓寒光。他与林黛黛间不过六七步之遥,青菱只徒劳的拔下发间插着的银簪,紧紧攥在手里。另一侧芭蕉丛下忽然站起一个人:“是我。”林黛黛同那个男人身上俱是陡然一紧,只是见到站起身的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这才放下心来。那男人道:“你是谁”那女人强作镇静,只是语气仍有些发颤:“我是昭容梁氏。”那男人一时放下警惕,只饶有兴致的走过来道:“昭容梁氏昭容这个时候会在外头”月色只如水般淌在静昭容脸上,她今日正好穿一身月白色衣裳。大约躲闪匆忙,她的发髻落了下来,一头乌发如缎子般披在她的肩上,更衬得雪白的小脸楚楚可怜,极是动人的情态。“我、我才从咸若馆回来,身边的丫鬟自己跑开了。”那男人又想了会儿,总算想起昭容梁氏是谁。暴发户梁家送自家女儿进宫,结果怀上个鬼胎之事,在世家里被拿来很是乐了一阵。他见了这昭容与传闻里混不一样,心里一时有些发痒,竟伸手取下她发现用来别住头发的几根银针,颇温和道:“快回去吧。”接着又取下自己发间的一根墨玉簪子道:“若有人寻你晦气,就拿出这个,说是谢津给你的。”说这话时语气颇为自信,接着他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林黛黛头回见到造反时还能胡来一把的奇男子,一时佩服的肚子都痛了。静昭容只立在那里站了半晌未动,谢津回头一见更是得意,只挥手道:“快回去,外头乱”待得谢津当真走远了,静昭容竟转面对她们说:“快起身,随我来”事情竟峰回路转至此,林黛黛等一时只僵在那里,不知该有什么动作。静昭容竟几步上前,极力将林黛黛搀了起来道:“别磨蹭了,快随我来”说着竟拉扯着她,几个人一群浩荡的换个方向另去了。林黛黛只觉得这个夜无比混乱与戏剧性,一时只问道:“这是往哪去”静昭容道:“有你的好去处,快到咸若馆去”宫里此时越是繁华的地方,人就越多,咸若馆这种太妃太嫔待的地方,却是乏人问津。太妃太嫔等怕事,此时都窝回自己的住处小心待着去了。所以去往咸若馆的路上,人倒是很少,到了咸若馆,更是空无一人。静昭容只一路带她们往最静僻的角落里去,竟走到咸若馆里最小的一个禅堂里去了。那禅堂极小,上头供养着飞天,倒垂莲;下头有着石刻的须弥座。静昭容甫一进去,便招呼着她们几人一同推那须弥座。林黛黛在一旁扶着腰看着,竟看见那石制的须弥座当真一点一点旋开了,须弥座下头有一片漆黑,只隐约见得到正有一段楼梯。静昭容率先踏了进去,旋即回身对林黛黛伸手:“快下来。”接着带着她们慢慢下了地下那个密室。才一下去,静昭容就点燃了火折子,密室倒比上头宽敞很多,东西虽少,却很干净。正有一张可供一人卧的小床。静昭容到这时才打开话匣子:“你们便现在这里呆着,且避一避风头,过几日再看方便的话我会日日在香案上供上点心,你们只需自去取便是了。茶水要是不够,你们就去后头院子里那个接雨水的缸子里取时候不够了,我先走了,你们先安心待着”说着转身就要上去,林黛黛这时才被惊醒似的,只问道:“为什么救我”静昭容已行到楼梯的一半,这时头也没回道:“你从前不也救过我么”青菱警惕性强些,怕静昭容是要带人来拿她们,一时想问又不敢问,只绕了个圈子道:“娘娘怎么知道这里的呢”静昭容沉默一会道:“呆在这里时,我有一天实在手不住想寻死,冲着须弥座一撞,倒把下头给撞出一条缝来,便发现了这里。”她许是听出青菱的语气中存了疑,略带了几分讥意道:“你放心,自从咸若馆出来,我便是个与世无争的,碍不着谁的事,更不敢碍别人的事。”一时间满室再无人出声,静昭容又从怀里掏出那墨玉簪子,朝地上一磕。那簪子登时一分为二,静昭容捡起下半截簪子,朝林黛黛那边一扔道:“他叫谢津,这簪子兴许有用。”说完旋即走了,步履轻盈,看着仍有当年初进宫时的意气风发与无限憧憬。接着只听见她竭力推那须弥座的声音,石头与金砖相接的声音不断传来,最后静昭容终于见那须弥座合上,只留了一小道通风的孔隙。林黛黛想起在外头生死未卜的容景轩;一时又想起不知究竟是何情境的庆妃与阿丑,一时心中千头百绪。最后竟想起昔年初进宫时,满头珠翠,肩负着家族荣光,而如今身形单薄,只穿月白色同藕荷色衣裳的静昭容;林黛黛被竹华她们扶到床上安坐着,盖上那条薄被。今夜几人惊惧交加,不一会儿竟都要入睡,林黛黛眼皮渐沉,只在睡梦中仿佛一觉蹬空,惊叫道:“她不是与世无争,惠王以为她撞破了他和昶贵姬的丑事”作者有话要说:古穿宫斗变玄幻默默给自己跪、第90章宫禁这话只纯儿一人听不明白,青菱听了觉静昭容处境大为不妙,但只竭力先将林黛黛先哄着睡了,她们三个便在密室里各自寻个角落窝下了。纯儿与竹华心思简单,即便方才还又惊又惧,现在安定下来了,只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青菱想的多些,她暗暗的打量着密室:这密室虽小,东西却齐全,床榻被褥一应都有,只不知那被褥是不是后来静昭容添上去的,桌上还摆着几个折枝花卉粉彩茶盏。青菱左右睡不着,便听得外面极静的时候,偷偷上去拿了些佛前供奉着的净水与点心、瓜果。另一厢惠王母子正站在昭阳宫里头和皇后对峙:今夜惠王陡然发难,便是从太子那下的手。太子仁厚却也轻信,身边的人早被买通的都不知道,这次便是太子第一个遭的惠王毒手。宜妃站在皇后面前,这样多年,她此时只觉心中无比快意:“房音,蕴彦究竟被你藏哪儿去了”皇后已知太子遇刺,而她此时只镇定自若地看着惠王道:“惠王此时手里至多不过三千精兵吧哪里来的胆子效仿唐太宗演这一出玄武门之变呢皇上带着火器营官兵,携定武、炳武上将军回来时,你还能有命么”惠王面上只带着谦和的微笑道:“几个弟弟妹妹都在这里,父皇是不会忍心带着十几万铁骑踏过来的。”皇后望了惠王一阵道:“唐太宗不过让太祖禅位而已,看来你的心倒是更狠些,是要你父皇自尽么”惠王仿佛受了皇后夸奖般羞赧道:“若论狠心,如何比得上母后呢儿臣已于弟弟无碍了,母后还要收买军医,找流匪来害我性命,连我幼子都不放过。若非母后,儿臣何来今日”皇后听到这里只死死咬住牙关,太阳穴边的青筋一阵乱跳:“无耻之尤你究竟包藏祸心多久只有你自己知道,多少年前就在太子身边安插下那个阉奴”提到太子,皇后心下一阵剧痛,终于重重拍了一下案几。宜妃看见皇后面色流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只觉多年来的抑郁一扫而光,几步上前对惠王道:“皇后也累了,端儿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宫中左右不过那么些废宫乱室,你多用点心,仔细找,一定能将你弟弟找着的。”皇后再受不住刺激,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宜妃今次本就是为看皇后窘态而来,此时见了这情境仍不肯放过皇后,只站在皇后身边,绘声绘色的同她将太子是如何暴毙的:“啧,皇后不知那药多厉害。太子改奏章改到丑时还不肯歇,后来饮了那太监递来的参茶,只一口便去了。去的倒是很快,惠王疼弟弟,没让他遭太大的罪,就是死时七窍流血不大好看。可世事难两全,皇后说是不是”皇后听到此处只仰面朝着房顶无声痛哭。宜妃仿佛灵光一闪似的又对皇后说道:“太子死前私底下还把您比作吕后,把惠王比作赵王如意呢。皇后猜太子死时是不是以为是皇后下的手呢”惠王却无意参与到宜妃对皇后的凌迟中去,他手下一名牙将走上来轻声对他说:“属下无能,只将恪妃的儿女带到增成殿里去了,三皇子还没有寻到。至于和昭仪她宫人说她被人杀了,属下却没见着她的尸体,二皇女也在庆妃那儿,庆妃态度十分强硬,不肯让属下将孩子带走。”庆妃与惠王沾亲带故,她妹妹才为惠王生下一对龙凤胎,更何况她父亲还掌着十数万大军呢,那牙将自然不敢对她太放肆,见她态度强硬只能先尴尬退下。惠王想了片刻便道:“无妨,公主先让她带着,只将庆妃宫殿看守严了便是。现在只加紧了去找蕴彦至于和昭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牙将只领命退下。宜妃到后头甚至左右开弓扇了皇后几个耳光这事成了,她打皇后便算不得什么事,做成人彘都可以;若不成,反正是要死的,先消了这样多年的一口恶气再说。又将皇后折磨一番之后,宜妃理了理鬓边乱发方心满意足的离开昭阳宫。才一出宫,便见清才人正站在风口上恭谨的候着她。宜妃见了清才人,一时心中倒颇微妙这几年来,她对清才人其实没有施舍过什么好处,清才人却待她忠心耿耿,比对皇后还要恭敬些。若说是为了借她上位却也不像,毕竟因为清才人亲近她,容景轩几番欲晋她位分,都被皇后给弹压了下去。宜妃对清才人从来只存了利用的心,当初也是借清才人的手将染了荆芥的铠甲送到林黛黛手里。虽然这事未成,可到底可见清才人对她的中性风险这样大的事情她都照做了。宜妃见了清才人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样子,纵使是铁石心肠,此时心内也不由一软,对她轻轻招手道:“过来吧。”清才人一溜小跑便过来了,宜妃便搭着她的手上轿辇。清才人倒乖觉,像个宫女似的站在一旁替她扶轿,宜妃只问道:“这样多年来,本宫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年老色衰又失宠的妃嫔罢了,怎值得你对本宫这样忠心耿耿”清才人小声答道:“嫔妾照实说了,娘娘不要生气。”宜妃只揉了揉眉心:“都说了吧。”“娘娘昔年之事,嫔妾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