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顾念。”这是第一次,刘彻对阿娇露出这般神色,曾经志在必得的意气,此时只剩冰冷的威胁和逼迫。坐在帝王轿撵之上,刘彻冷笑一声,眉宇间全是森森的孤寂和薄凉,他指尖轻轻扣在膝头,“郭合,三月三于霸陵扫墓,你且让人安排好。”这天下不只有一个陈阿娇,想必皇姐也调教好了不少美人。且看你陈阿娇,如何面对终日失宠,又如何对抗众人的冷嘲热冷吧。刘彻两世生于汉宫,长于帝王之家,他清楚后宫没有帝宠的女人何其艰难。他更相信,有一日阿娇定会如一般嫔妃那般,求了自己的怜惜。毕竟,深宫太过寂寞。看着陛下冰冷讽刺的模样,郭合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赶忙上前应声。直到刘彻开口言道去李姬宫里,掖庭侍才赶忙让人绕路前去通知。帝后大婚当夜,陛下并未宿在椒房殿,反倒是李姬所在的甘露殿灯火通明。不过一日,后宫众人皆知皇后被陛下所厌弃。只是碍着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的威仪,没人敢表现出什么,但私下里却已是谣言四起。数日后,刘嫖自长信宫而回,路上忽而想起了自己许久不见的女儿。这几日因着心中愧疚,她有些不敢见这个女儿。叹口气,看向天际,为了权势,她终是将女儿推进了火坑。“去椒房殿。”刚进椒房殿,刘嫖就闻到了一个浓浓的药味。微微皱眉,想到自己暗中让御医在阿娇的汤食中加了打胎的药物,莫不是想到这里,刘嫖脚步不由加快。“怎么小小的御医都这般推三阻四的,又不是让他来给看诊,只是拿些补药,怎得就这般难”青枝端了一碗汤药,嘴中对一旁的小宫娥抱怨。小宫娥也面带为难,喏喏道:“听说是李姬有孕,陛下极为高兴让御医全去甘露殿照看,就算余下几个小太医,也担心来椒房殿会惹怒陛下。”“金叶子送去了吗”青枝皱眉,莫不是小小的太医都要为难椒房殿那宫娥点点头,像是带了抱怨和愤懑跺脚,“娘娘如今的日子过得愈发小心翼翼,陛下怎就不为娘娘做主呢”听了这话,青枝不由苦笑,无奈的让人退下,她则端了汤药入殿。自家翁主与陛下之间的隔阂与关系,怎是外人能了解的呢殿内,阿娇卧坐在软榻上,身着宽松的青色衣衫,自从傅子卿走后,她日日穿着他爱穿的颜色,就是发簪也不过是一支玉簪。“翁主,不如请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做主,否则您的日子过得也太苦了些。”这么说着,青稞还在一旁暗自抹泪。自家翁主,何时受过这般委屈阿娇轻笑出声,这样也好,在一个角落守着傅子卿的骨肉终老。“有什么区别从为了她们进入这个后宫,你口中的翁主就已经死了。这个后宫啊,就算没有算计,也处处是,便是这空气中都充满了绝望,生生的要将我逼去寻了傅子卿。”每日,她都靠着那些记忆过活,就如一株失去营养失去水分的牡丹,生生被自己逼得萎靡凋谢。青枝和青稞看着眸光涣散的阿娇,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如今听到阿娇不哭不笑,安静平淡的说出这一句句让人绝望的话,她二人终是哭出了声。青枝和青稞心里明白,伤了翁主心的何止是陛下一人便是太皇太后和长公主如何没有伤了她可是她们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翁主一点点沉默,一点点痛苦,一点点的失去生机。站在殿外的刘嫖看着这番场景,心头不由像是被插了一把刀,使劲的被绞着拧着,疼的她眼眶都酸涩异常。她的女儿啊,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那个敢长安纵马,敢鞭抽王孙贵族的女孩,如今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忽而想到了后宫的寂寞凄凉,想到了日日宠爱流转于别的女人身边的帝王,刘嫖恍惚间像是看懂了什么。没有入殿打扰阿娇,刘嫖跌撞着离开,眼底是如何也压制不住的哀伤和悲凉。她要去确定,确定新帝到底强到了何等地步,确定自己和母后的心软,是不是害了阿娇。又过几日,馆陶公主邀请京师各家主母夫人小聚,宴会之上说有意回馆陶县小住,京师之事都有陛下做主。同时堂邑侯和隆虚侯也表示会带了妻子陪同母亲回乡,而魏其侯窦婴也应堂邑侯侯夫人之约离开京师回故里扫墓。一时间,本站在新帝身后,处处帮他牵制朝堂上反对者的势力纷纷抽身,眼看新帝就会处于一个尴尬境地。窦太皇太后在女儿身边稍加打探,便知道了阿娇如今的境地。当下人就忍无可忍召了刘彻到长信殿,却不想刘彻言辞颇为坚决,绝不容外戚干政。这倒气的窦太皇太后几乎说不出话来,之后两日,刘彻更是以太皇太后重病需静养为名,让中尉府派人守住长信殿,无帝王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刘嫖没想到刘彻的手段这般狠辣,为了收拢皇权,竟然这般杀伐果断、狠辣无情,莫说外戚势力被他牵制,便是那些想要趁机兴风作浪的势力也老实的沉寂下去。此时的刘嫖终是明白了,自己与母后的那些打算和算盘,根本没有入了新帝的眼中。只怕他被朝臣胁迫之事,也是故意为之。可他到底意在何为一边压制外戚,一边抬高堂邑侯府和太后王氏家族的地位,如今更是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位至重臣,握有实权。任刘嫖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刘彻敢用无上的帝王业布局,只为了那份执念,只为了逼阿娇入宫。甚至如今将她扔在椒房殿不管不顾,都是为了消磨掉她的傲气,为了得到她。纵然得不到她的心意,也要得到她的身体。皇宫章建宫中,刘彻气愤的将手中的奏章丢在地上。想到刚刚收到的椒房殿宫娥回禀的消息,他心中终于在压制不住阴冷,原本沉寂的脸上也陡然迸发出一阵浓重的杀意,极为骇人。“朕的皇后还真是好样的,”刘彻咬牙切齿道,“竟然是这般。怪不得她宁可受尽委屈,也不愿屈服,更不愿让我近椒房殿半步。”哗啦一声将桌上的笔墨茶盏扫到地上,喊道:“郭合,让李御医过来。”郭合躬身退下,等出了殿门,才虚虚抹了一把汗水,刚刚陛下的表情当真是冷让人心生恐惧。李御医见到陛下面色阴沉,心道不好,莫不是陛下已经知道了李夫人胎儿有异之事这般想着就哆哆嗦嗦的跪下。“朕要一碗打胎药,此药不可伤及母体,但必须干净利落。”刘彻阴沉着脸色,冷淡开口。这句话倒是让本欲请罪的李御医愣了一下,等回过神,忙不迭的应了下来。想必是哪位不受宠的娘娘有了胎儿,恐是触了李姬的霉头。曾经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天子不愿让那某位夫人孕育皇子龙孙,都会暗中送去一碗堕胎药。刚过戌时,刘彻就乘帝王车撵行至椒房殿。让人将青枝青稞一干人等压下去,直接取过郭合食盒中的汤药入了寝室。因着有孕,阿娇如今极为嗜睡,本该是甘甜入梦,却不知为何总是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痛苦。刘彻脚下一滞,难道他真要亲手毁了阿娇可这一丝的犹豫,却在听到阿娇呢喃傅子卿之名后,彻底化为虚无。阿娇睁眼,就看着血红了双眼的刘彻如野兽一般挟住自己的下颚,他另一只手中还有一碗闻起来极为恶心的汤药。一瞬间,阿娇面色苍白,就算再无知,她也能猜到这碗药有何作用。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眼见药碗就要挨到嘴边,眼看刘彻就要生生将这要命的药灌进自己嘴里,阿娇终是崩溃的喊道、第68章 417“刘彻,你已经杀死过我的一个孩子,难道还要将这个也杀死”带了挣扎和嘶哑,阿娇终于喊出了让刘彻心惊的话。刘彻是重活一世,也曾猜测阿娇怎得知晓前世往事,可随着阿娇与自己疏远,倒再没表现过什么异常。所以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有些机缘梦到一些前尘。可如今,阿娇的一句“杀死过我的一个孩子”,生生惊得刘彻端着药碗后退了两步。“阿娇,你”他该怎么说又该如何开口询问难道要问,阿娇你是不是也重生了怎么可能,他刘彻是大汉天子,这般怪谈怎能让人知晓。就算是他心中一直爱着的阿娇,也不能窥视他的半分秘密。阿娇拜托了刘彻的束缚,视线扫向门外,心知青枝等人定时被眼前之人拿下,如今也不知如何了。“刘彻,别逼我玉石俱尽”“阿娇,你也该知道,你两位兄长如今的地位都是朕给的,便是朕下了狠心动他们,你觉得他们能有几分自保的能力”刘彻冷笑,厉声讥讽。阿娇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想到如今卫青还未成为大汉不可或缺的大将军,而兄长虽然得李广将军赏识,可到底也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可想着腹中的孩儿,想着母亲和兄长,她终是哀戚悲壮的开口:“不过是被你冠上不孝争财的罪名,满门抄斩,最后除国。”确定了阿娇果然如自己一般重生,刘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待下去。想起前世自己对她的重重伤害,想到她也曾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捧到自己面前,可那是的他太过自负也太过霸道,生生将她的心砸碎了捏烂了最后弃入尘埃。最后她终于绝望了,再也不求了,如现在这般,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服软。“生生世世再不相见,再不会爱上。”也许到了最后,刘彻才悔悟,她被自己伤的多深。长乐殿中,王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坐在身旁的长女。“平阳,你可知陛下为何会抬高哀家的母族”“不就是为了制衡陈氏和窦氏”平阳公主轻笑,似是不明白为何母后为问她这般浅显的问题。王太后摇摇头,叹息道,“陛下抬高王氏和田氏,不过是因为这两家子嗣单薄,人丁稀少,纵然得了顶天的富贵,也翻不起什么浪花。”陛下这是做给别人看的啊。外戚,从来不是他真正忌惮的。她王娡的儿子,竟在她未曾发现的时候成长如斯,强大如斯。“平阳,你若要效仿你馆陶姑姑,那平阳侯必须不能成为第二个堂邑侯。”王太后开口,所言决绝。既然女儿不满于现在的权势,那不如由她这个做母亲的给她指明道路。平阳公主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发冷。母后的意思,竟然是要除去夫君平阳侯吗心中恍惚,那个男人待自己是极好的,身为列侯,从寻花问柳,也不爱同别人花天酒地的胡闹,除了不热衷于权势富贵,他还真是少有的专情好男人。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吗见女儿神色犹豫,王太后再次开口,“女人这一生,非到迫不得已之时,最重要的还是寻一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一世长安。”让人送走了女儿,王太后神色颇为无奈,长女那般大的心思也不知是好是坏。今日她将话言明,意在让女儿专心做她的平阳公主,也不知女儿能否听得进去。回到侯府,平阳公主先去了书房,看着满屋都是平阳侯为她画的画作,或笑或嗔或娇或媚,无一不是充斥着他的一腔情谊。心中柔软,平阳公主心想,这般男儿当真难得。可目光落在桌上的镇纸石之上,平阳公主不由心中不甘,她曾见过阿娇所用的镇纸石,那是一整块和田润玉雕刻,是父皇亲自让宫中巧匠设计的。极为适合女子使用。平阳公主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凭什么,明明我才是天之骄女,才是金枝玉叶,凭什么要处处被陈阿娇压一头若不是因为馆陶姑姑手中的权势,她陈阿娇有何能耐得了那么多宠爱和赏赐,自己又何必处处忍让了她讨好了她不,她不甘心,她才应该是大汉第一贵女,京师第一贵妇。眸中的柔情渐渐被欲望掩盖,这一刻的平阳公主,彻底被骨子里对权势的渴望主导了。“公主。”她派去照顾小世子的丫鬟匆匆跑来,对她福身一拜,焦急道,“公主,小世子似是得了天花。”一句话,炸的她心头发麻。她可以为了权势放弃曹寿,却难以为了富贵丢弃儿子曹襄。等匆匆赶到儿子床头,却见他已是憋红了小脸哼唧着认不得人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心头难受,平阳公主难免会迁怒一旁伺候的奴婢下人。更因着今日她心中憋闷,急需发泄,遂直接让人将照顾曹襄的丫鬟奶嬷嬷推下去鞭笞而死。派人给宫里递了帖子,王太后急忙派下几个御医赶到平阳侯府,一时间侯府人心惶惶。毕竟,天花可非一般的头疼脑热,稍有不慎就可能连累全府。汉宫正在处理奏折的刘彻听闻此事,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没想到刘陵身边的雷被动作这般迅速,竟然能从曹襄身上下手,继而拖垮平阳侯府。冷笑一声,皇姐欲效仿馆陶姑姑,母亲有意做第二个窦太后,那也要看他刘彻同不同意。既然皇姐心思大了,那不如好好给她找点事儿干。不过因为前世卫青与她结亲,所以刘彻让人小心暗中保护这个皇姐。“若不是你还有一点用途,若不是日后卫青还需你来拉拢,朕还真不愿留下你呢。”前世他这位皇姐可也不是个省心的人呢,若不是自己强势,只怕她都能在汉宫翻了天了。再者,前世卫子夫和卫太子谋反之事,可没少了她的手笔,只是当时自己碍于卫青和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