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了。素依一个人在大街上随意闲逛,她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机会,只想去见顾谚昭,可又不知见面该说什么话,这样踌躇不展思索许久,脚步却已到了顾府门前。忐忑不安的让守门的去传话,得来的消息却是顾公子不在。不由得有些失望,一个人落寞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因为明日便是上元节,所以街上极其热闹,卖古玩字画的,耍把式的,猜谜的,搭台表演的,可这样的热闹却让她觉得异常的孤单,那样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是陪着她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人却并未减少,反而更多了起来,街边许多猜谜的卖灯笼的都将花灯点亮,一时间流光溢彩,绚丽多姿。不远的小河上飘了许多的彩灯,仿佛姑娘打翻了首饰盒,星星灼灼,将河水映射的光怪陆离,灿烂耀眼。素依走到河边,一个卖花灯的小贩便拿了个莲花灯走到素依面前问:“小姐,要放河灯吗”素依望着那花灯,怔怔出神,良久轻轻说:“不用了,谢谢。”多美的河灯啊,可她为谁而放呢小时候总相信河灯可以实现愿望,那个时候每年元宵节她都会来放河灯,祈求上天可以把娘亲还给她,她那样幼稚,那样可笑,河灯怎么可能会实现人的愿望呢如果河灯能实现人的愿望,那人们岂不是可以坐等福降,什么都不用做。素依转身走了几步,却从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为什么不放河灯”素依惊喜的转过头,唇边的笑容却僵在了那里,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不是他,却是另一个人。素依环顾了下四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四”“四爷。”素依欠了欠身子。弘历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走到素依跟前,手里执了个七彩的莲花灯,“女儿家不是向来很喜欢放灯许愿的吗”素依并未去接花灯,勾了勾唇,却没有笑容,“放灯许愿不过是用来骗小孩子的,若愿望能实现那天底下就不会有那样多的疾苦忧愤了。”“有愿可许总归是好的,也许老天打个盹儿会帮你实现愿望呢。为何不试一试”弘历保持递花灯的姿势,定定地望着素依。素依浅浅一笑,接过河灯,蹲在河边放入河中,还有模有样的握手作了个许愿的架势,弘历问道,“你许的什么愿”“我希望日子可以过的快一点,让我赶快出宫。”素依回道。“可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弘历幽幽地说道。素依忽然打了个哆嗦,觉得冷意欺人。弘历却仿佛并未觉察到她的异样,他兀自地走着,说道,“你进宫多久了”素依急忙追上他的脚步,“一年。”“才一年就想出宫,宫里那么不好吗”他在问她,可却并未看她。“不是宫里不好,只是我过惯了自由随意的日子,不习惯。”弘历颔了颔首,素依见他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微转便停在街边一只只炫目精美的花灯上,高悬的一只是用绢白菱纱所制,上面纹了嫩黄的兰花,绣工斐然,只不过寥寥三两朵兰花却显得精美异常。素依盯着那只花灯,目光中流露出期许的味道,弘历顺着她的目光便瞧见了那只花灯。走了两步至花灯跟前,那摊主立即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说道:“过年好啊”弘历微微点头,素依笑了笑,道:“过年好。”那摊主见弘历仪表不凡,便道:“公子可要猜灯谜若猜对了这花灯上的灯谜,这花灯便送与公子了。”弘历抬眸瞧了那花灯一眼,并未答话,摊主见他似乎有所迟疑又瞧了眼立在身侧娇小惹怜的女子,心思一转便道:“公子若得了花灯也可送与心上人,想必这位小姐定然会十分欣喜的。”素依不妨他会如此说,禁不住面上一红,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抬头却见弘历正望着她,便愈发的面红耳赤了,弘历浅浅一笑:“也好,你喜欢哪一只”素依咬了咬唇,弘历既不愿多作解释她一个宫女也不好说什么,抬头微微打量了那些炫彩耀眼的花灯,目光依旧是停留在那只绢白菱纱兰花灯上,纤指微扬便停在那花灯上,弘历细细地瞧着那上面贴的纸条,回眸对素依道:“我念给你听,若想要这花灯便要靠你自己的力量。”素依点了点头,凝眉听着,只听弘历悠悠念道:“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石榴花开慢慢红,冷水冲矿矿会熔,只要两人心不变,总有一天会相逢。”素依沉思了片刻,眸子一闪,露出一抹狡黠之色,却是蹙眉对摊主说道:“老板,您这谜题也太难了些”摊主见她如此说,以为她猜不出,便笑道:“这花灯上的绣纹乃是京城有名的朱绣坊程师傅的手艺,自然谜题也要难些。姑娘猜不出来也不打紧的,若是实在想要可让公子买来送你”弘历淡淡地一笑,素依启唇微笑:“你怎知我答不出来我本以为你这谜底该是一个典故,却不想却是一句话”摊主见她笑颜如花便道:“噢姑娘猜出来了”素依缓缓说道:“你这每一句都映了一个字”摊主挑眉笑道,“噢姑娘说来听听”素依勾了勾唇,又道,“笔上难写心上情,这纸上无字便是白。到此搁笔到此停,便是到了尽头。有情日后成双对,便为相携相扶。无情以后难相逢,意为至老难逢。石榴开花慢慢红自然是指情。冷水冲矿矿会熔便是指水入矿中,为一个投字。只要两人心不变意指心意相通。至于最后一句总有一天会相逢,相逢便是合,这连起来便是白头偕老情投意合,是也不是”摊主愣了一下,随即拱手称赞道:“姑娘好才情,在下真是佩服之至。这花灯便送与姑娘了。在下借这花灯的彩头祝愿公子与姑娘也能白头偕老,相携一生。”说着便取下了那绢白兰花灯递到素依手上,素依接在手里却只觉万分羞窘,只没成想摊主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抬眸羞赧地望着弘历,弘历却只浅浅的一笑,两人便离开了摊子。街面上热闹非凡,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一下凝滞了下来,弘历不说话素依也不敢搭话,只把玩着手里的花灯跟着他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弘历突然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上,执起一个面具看了起来,素依却没了闲逛的心思,眼前的人是四阿哥,是宝亲王,是皇帝的儿子,他身上有着不同于五阿哥的迫人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便心生畏惧,让人直想逃开。“这个如何”弘历突然拿起一个白色勾蓝花的面具问道。素依瞥了一眼,点了点头,眼神流转却突然瞧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华服锦带,丰神俊朗,正同身边的女子说话,那女子披了件水红色的兔毛斗篷,一脸的笑意,素依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用力的捏住衣裳,那二人的身影却向这边走来,素依连忙侧了侧身子,拿过弘历手上的面具挡在脸上,笑道,“这个画的很好看。”眼睛微眯间,泪水却流了出来,弘历望着她,垂眸不语。直到那两人从她身边走过,她才怔怔地放下脸上的面具,见弘历望着她,忙用手擦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勉强的笑了笑,“风迷了眼睛。”弘历解下身上的氅衣披在了素依肩上,淡淡地说,“起风了,回宫吧。”素依点了点头,她心里全是方才那两人浅笑亲昵的身影,即使现在披着弘历的氅衣也并未觉得不妥,只随着弘历的脚步,沉重地迈着步子。手中的绢白菱纱兰花灯本来亦轻盈如羽,如今握在手里却仿佛千般沉重,白头偕老情投意合,却只是叫人可笑、第二十四章 月夜惊梦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轮满月斜斜地挂在夜空中,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辉,整个紫禁城笼罩在这团昏黄的光晕中,熠熠生辉。因为过节,所以宫里到处都挂满了五光十色的彩灯,既有普通的纸灯笼,绢纱灯也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琉璃盏,琥珀灯,缤纷绚丽的彩灯更将金瓦红樯的宫殿衬得气势恢宏,一片壮观。上元节皇帝要宴请各个大臣及家眷,所以佳肴点心茶水是提前就准备好的。可即便如此,到了宴会开始的时候,御膳房里依然异常忙碌,太监宫女穿梭不绝,鱼贯而出,连素依也不得不帮着去乾清宫送点心。若无昨日之事,她本来该是极其期待去乾清宫的,因为那样的话就会见到顾谚昭,可现在她却不愿见到他,他是御前侍卫,父亲又是军机大臣,定在宴会行列之中,说不定那位钮祜禄玉香也会来,想到他们,素依露出一抹苦笑,她该怪他吗还是该怪她她是罪臣之女,即便想出宫也必须等到二十五岁之后,六年,太久了吧她是多自私的一个人,竟然让他等她六年,六年,说出口不过两个字,可分量却如此重,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哪一天哪一刻不是要苦苦煎熬,他那样优秀出众的男子,那么多的女子爱慕他,心仪他,他爱上了旁人,也不足为怪。她能怨谁若说怨,也只有怨老天,遇到他,爱上他,却又失去了他。素依端着一碟点心,跟着宫女走入了乾清宫,乾清宫里点了许多盏灯,明媚耀眼,恍如白昼,她从未来过乾清宫可此时却无心思去打量,轻轻地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便低着头随着众人走了。自始至终她都未去瞧顾谚昭是否在,可她却知道他一定在。她熟悉他,正如他熟悉她一般。出了乾清宫,素依便长长的吁了口气,乾清宫这样的地方着实令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皇帝、嫔妃、皇子、大臣所有天底下有身份的人都聚集在一处,使得气氛更加压迫冷凝。抬头便望见一轮皎洁的明月,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好,一丝淡雾也无。素依缓缓地穿过长廊,向御膳房的方向走去。她刚转了个弯却突然从草丛里闪出了一个人影,接着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素依一惊“啊”了一声,旋即连忙退了几步,转身便要走,可那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踉踉跄跄的将她扯到一处角落,这是个小小的园子,平日里极为隐秘,并没有灯火。借着蒙蒙月光素依才瞧清那人的面容,俊朗的轮廓,脸颊红润,晶亮的眼眸因为醉酒透出些许的迷离,唇角含笑,不是弘昼又是谁。素依心中的惊惧稍稍减轻了些,迟疑地唤了声,“五阿哥”弘昼笑了笑,脚下的步子却有些紊乱,“是我。”素依舒了口气,心中却隐约有丝不安,他想做什么“素依,见到我可开心”弘昼望着她,笑着说,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素依不知该如何回答,思索了片刻,方道,“五阿哥可是有事”弘昼皱了皱眉,说,“叫我子翊。”声音却像小孩子般透露着天真烂漫。素依咬唇不语,弘昼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膀,笑道:“魏良红那狗东西死了,你可开心”素依心中一紧,“你说什么”“那不知死活的狗贼竟然敢动你,我叫人杀了他,你可高兴”素依的心渐渐冷了下来,魏良红竟然是因为自己死的,她一直以为他是酒后失足落水而死的,眼前的男子还在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可这笑容却让她觉得害怕,头一次,她意识到天家的威严,意识到皇权的可怕,一条人命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情感,仿佛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素依的身体不可轻闻的抖了一下,弘昼低头凑到她面前,轻轻地说:“你在害怕”素依愣愣地望着他,他的目光炽热如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呼吸间传来浓郁的酒气,素依想后退,想逃跑,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僵硬,双腿发软,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的快,好像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一般。弘昼又近了一寸:“在怕什么嗯”素依万分紧张,寒冷的冬季,手心里却出了汗。弘昼忽然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诡异地笑容,他双手一勾便将素依扯入怀中,素依还未回过神,却觉得唇上一凉,他密集的吻便落了下来,素依大惊失色,便去推他,他却一个用力将她抵在墙上,扣住了她的手,素依害怕极了,眸子里尽是惊骇之色:“放开我。”弘昼笑出了声:“不放。”“你喝醉了。”素依胆战心惊,却不敢声张只得佯装镇定,侧了侧脸,避开他的触碰。“那你便当我喝醉了吧。我觉得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过。”弘昼抿唇一笑,低头便向她的脖子吻去。素依栗栗危惧,却不敢出声,只得用力去反抗,却换来他的变本加厉,弘昼一手制住她,另一只便伸向她的颈间去解她的盘扣,冷声道:“是你逼我的”素依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呜咽着:“不要”弘昼静静地望着她,眸子里具是沉痛之色:“你就这样不情愿”素依默默垂泪,并未回答,弘昼低头吻去了她的泪水,柔声说:“素依,我喜欢你,真的十分喜欢你,我会娶你的,你不要哭,我看了心疼。”素依却仍是泪流不止,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两人具是一惊。弘昼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