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间,手中锦绢已是被搅得皱了。似上了魔咒般,脚步不觉近了那清辉下傲然而立之人。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墨儿你大晚上的不休息,看来今日还没折腾够呢。”郝连成早察觉出后边的动静,却没想到她原地站了半晌又突地出现在他面前。“是啊,我睡不着。”四目相对下,唯墨微微地笑了。“莫非”“莫非什么”“莫非是爱妃念着本王不在身边,夜不能寐。”“咦,你少不正紧。”唯墨内心扑腾而起,这人每每话语戛然而止就是有问题了。还真是无时无刻不以戏弄她为乐呢。她要说些什么好。唯墨抿了抿唇,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今天的事,谢谢了。”难得见着眼前人儿温顺的一面,她脸上的每一个变化都牵动着郝连成心弦。似乎,总有种看不够的错觉。“新收的丫鬟怎样”“安顿下来了。”“你。”“我。”二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我的墨儿先说吧。”相视一笑,郝连成眯起的眼瞳里一片脉脉温情。44第一卷第四十四章 回府“我是想说,我现在要回去了。”悔死人了,刚才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走上来呀。“在后面待了这么久就为了思量着跟我道声谢吗”郝连成知晓她一直在后面“是啊,那你想怎样难不成,这点小恩小惠就让本小姐以身相许么”“算了吧,不是有心奉上的美人本王从来不碰。”“呵呵。”又是这句话唯墨低低笑出声来,抚过耳边的发丝道,“王爷要在这儿继续赏月吗”突然捕捉到了什么,郝连成乘势而上道:“怎么你怕黑”“一点点。”“好了,勉为其难送你回去。”“早些休息,明天大早又得赶路了。”“嗯,你也是。”唯墨一入房中,赶紧带上了门。事情的发展,不是似乎,是已经无法控制了背靠在门上,唯墨双手不由捂上心口。是她主动的走上去这个,她抵赖不了。她怕黑太可笑了,她何尝怕过黑啊。孩童时,她就比周围的公子哥们还要胆大为什么,会有种被引诱了、降服了的感觉不怔怔然,唯墨走向开启的窗户。夜色已然深浓,一星两星的显得摇摆不定。老天,告诉我,谁才是唯墨命定的良人“墨儿你也在望月”视线相交的一刻,冷峻的线条蓦地柔和起来。原来他们二人的房间是相邻的。“嗯,好巧啊,王公子。”“是好巧。”“睡了,明日见。”“明日见。”旬日后,他们进入了尚国京城。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百官候驾。天虽未亮,城门已是为他们敞开了。进京后,一行人直抵行宫,郝连成也在一番梳洗后直奔入宫面圣了。自离开祁国,一直都是快马加程,且郝连成此番行事如此低调。难道说,又要有大事发生了管他呢。目前于她最重要的,莫过于回趟尚书府。比家书中所言早到四日,算是给爹爹他们一个惊喜吧唯墨正想着,殿外莲侍已是小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一切都备好了。”“好,回府去。”接到行宫来人的传报,楚府上下已是忙成一片。门外,马车一停,府上一干人统统下跪行礼。“见过王妃。”“都是自家人,都起来吧。”老远就见着楚彦之在大堂前喜盼着,唯墨两个姨娘索性抢先一步冲了上来。“墨儿啊,你回来了。”“二娘,三娘。”唯墨笑盈盈地朝大堂过去。“哎哟,我们家的王妃娘娘回来了。瞧瞧,长得越发的标志可人了。”“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闺女,老爷你说是不是”勾起灿烂的笑靥,二娘年氏拉过唯墨手道:“怎么,成王爷没陪着一块儿过来呢”“是啊,听说在祁国,成王爷对你是宠爱有加,为什么不也过府上来看看”柳氏抢过丫鬟手中茶盘,亲自上前奉了茶。“他呀,赶着进宫面圣了。怎么,你们那么想见他”唯墨座椅上一靠,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你们都给我先下去,我有话对墨儿说呢。”楚彦之挥了挥手,二人相觑着顺从退下了。“怎么了,爹爹最近可还顺利”唯墨起身上前,几步坐到了楚彦之身边。“算好吧。”“惠姨人呢”“你惠姨啊,说来还真是赶巧了,她数日前启程去了祁国西南的怀州,代我们楚府上下给你卫姨夫贺寿去了。”“不是吧,我好不容易回尚国一趟,惠姨竟去了祁国”那卫姨父,约莫跟爹爹一个年岁吧。娘生前曾与她提过,卫姨父是商贾之人。买卖做得很大,一直做到了祁国。他早年定居祁国怀州,膝下一子,就是她卫表哥了。长这么大,她只见过卫表哥三回。如今,好像是子承父业吧。犹记得,他是个心性极好之人。唯墨取过热茶,轻呷了口道:“姐姐呢,姐姐近来在宫里可好”“”“想什么呢爹,问你话呢”“不好。”“什么,是因为,薛贵妃和新来不久的陈妃也怀上了龙种”“墨儿,”楚彦之沉沉地叹了口气,听得出那嗓音好像因为疲惫而粗哑了,“画儿出事了,出大事了。”“爹你别吓我。”唯墨手上动作一滞。爹爹面露无力,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半月前,薛贵妃的汤药里被人下了毒以至小产,查到的证据全都指向了画儿。”“不会的。姐姐虽然深陷后宫争斗,但是我相信姐姐的品性为人。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姐姐怎么说的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啊,王上呢,王上不救救姐姐吗”“唉,光凭我们相信画儿也无用啊。如今画儿被软禁在了万辰宫里,外头守卫森严,连我都被挡下来了。目前事态毫无进展,纵使王上有心,也只能按例行事啊。”“软禁这还了得。栽赃啊,一定是凶手栽赃的。”。见唯墨揪心而起,楚彦之赶紧伸手拦下道:“去哪呢丫头”“进宫见姐姐啊。坐观进展没准会误事的,我至少要当面问清楚姐姐,往下才好想对策不是。”“也好,或许你有办法见到画儿。不过,你行事要谨慎小心啊。”“姐姐有难,我无论如何都会助她脱险的。”45第一卷第四十五章 楚贵妃万辰宫。“姐姐,我是墨儿,我回来了。”刚踏入宫门,唯墨一眼就望见了窗边那副憔悴的容颜。一身素雅长裙,发丝随意散落而下。巴掌大的面庞不施粉黛,她的姐姐,瘦多了呢。“墨儿,真的是你。”飘渺的思绪中抽回,眼见一直挂念着的身影,美目已是水雾朦胧,“怎么会,像做梦一样。”唯墨一阵心疼,几步上前和姐姐相拥在了一起。“王爷到尚国同王上商议要事,所以我随行回来看看。”“你这丫头还真是好福气,到底尚国和祁国不是一般的姻亲之国。瞧瞧哪个诸侯国嫁了的女儿还能在短时内回趟母国的。一直听说成王爷待你很好,如今看到你这样我是信了。”“别信这些,都是假的。”唯墨靠于姐姐肩头。嗅过熟悉的味道,一时安然了不少。“至少,墨儿你能进得来万辰宫是因为成王爷吧。”哀伤的神色中拂过笑影,楚贵妃抚摸着妹妹的柔发。唯墨瞬间哑然,抿唇忧心道,“不说这个。姐姐,我一定信你。但是,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说来话长了。当日薛贵妃的汤药里被验出有毒,几乎是同时,送汤药的宫女也被发现吊死于房中。无巧不成拙啊,事发前一月在御花园里”“薛贵妃饶命啊,奴婢知罪了。下次奴婢一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地上,一宫女双膝跪着,泪眼莹然。“还有下次。拿一只手帕都会拿错,你让本宫怎么留你。”薛贵妃说着,上去狠狠就是一个巴掌。我偶然经过御花园,远远瞧见那丫头怪可怜的。被狠狠地打了几个耳光,薛贵妃似乎还不解气,一时看不过眼便上前解围了。“妹妹何苦为难一个丫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只帕子,再拿就好了嘛。”“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楚姐姐。不过呢,姐姐是不知道了,妹妹我一向都是礼法分明的。我这么做其实也是想告诉我腹中的孩儿,将来做事可要学着分明这是非呢。”细长的眉目中一扬,薛贵妃抚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妹妹别怪姐姐多事,其实我也是担心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对腹中胎儿不好吧。”“想想也是啊,妹妹就谢过楚姐姐关心了。”薛贵妃冷眼一瞥,修指朝宫女额上一推道,“算你命好,有楚贵妃说话。还不马上给我下去,滚啊”“奴婢谢过主子,谢过楚贵妃。”地上的宫女来不及拂过泪花,跌跌撞撞地跑下去了。“薛贵妃仗着皇上宠爱,后宫行事跋扈。我跟她不和早就是众人眼中之事,那一闹更是在内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偏巧得没过数日”“小路子,求求你一定要尽可能地送出去啊。我娘亲,怕是要熬不住了。”“阿姐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力。”“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诶,大伙儿都在宫里做事。阿姐家里不容易我也知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小路子你小心啊。”“嚇,楚贵妃”那日,我在宫中闲散,偶然撞见廊道上这一幕“楚贵妃饶命啊”“我们在哪见过吗”我怎么会不记得,这宫女正是上回御花园那位,薛贵妃的人。“奴婢知罪。奴婢知晓私自送东西出宫是罪过,但是娘娘,我娘病重,你相信我,这些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我平日攒下来的,绝对不是偷盗宫中之财。楚贵妃,请饶过我吧。”“小的斗胆,请贵妃娘娘饶过阿姐。阿姐真是娘亲病重,才不得已托小的送东西出宫的。”“你们刚才的谈话本宫都听到了,起来吧。”“谢谢楚贵妃大恩。”“奴婢承蒙楚贵妃多次恩典,实在罪过。”“这个你拿去,或许对你娘有点帮助。”“不,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宫女低下头,泪水竟是难以自持了。“拿去吧,别跟本宫客气。”“楚贵妃”“本宫走了,记着,今日本宫可没来过这。”“楚贵妃大恩,奴婢没齿难忘。”“所以,事发当日,在那宫女的房中搜出了我贴身的玉镯子,一切,更是显得铁证如山了。”“可是,仅仅凭一个玉镯子,凭薛贵妃宫人的一口咬定,依然说明不了问题啊。”“就是这不黑不白的,才让我暂时被软禁在了万辰宫。否则,你此刻定是在大牢里看姐姐了。”思绪中回来,楚贵妃不禁自嘲笑了。“姐姐,会有办法的。”“墨儿,姐姐有你这样念着真的很欣慰。但是,你一定要量力而行。姐姐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否则,姐姐就是出来了,也会万分自责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姐姐你也要保重。”唯墨轻叹了口气,双眸中尽是坚定。眼下得尽快找出问题所在才是好行宫。“王妃娘娘。”“碧映,王爷回来没有”“半个时辰前回来的,如今人在偏殿里。”“他一个人”“是。”为了姐姐,她顾不得这么多了46第一卷第四十六章 不领情“什么风把爱妃吹来了很急么,来吧喝口茶,你们尚国的茶。”郝连成悠然一笑,示意唯墨坐下。她当然很急了。明明还是春日,天气薄凉,她这匆忙往来间已是湿了额角。顾不上气喘,唯墨蹙了眉道:“还喝茶呢。王爷懂的,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本王知道很多事情,你指什么”“当然是我姐姐楚贵妃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早说晚说都是要等到来了尚国京城再解决。还不如晚点知道,也好让我省点麻烦。”这话背后的意思,到底嫌她麻烦可能坏事,还是不想让她过虑啊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这不是关键。“王爷,帮我救姐姐吧”第一次,唯墨觉得她是在祈求。薄唇一勾,郝连成噙笑的面容上带着不多见的认真:“墨儿,这可是尚国王上的内庭事。”“看在我,看在我也算襄助过王爷的份上,帮帮我。除了王爷,我想不到还能帮上忙的人。”她岂会不知道,这样的要求有多太难为人。可为了挚爱的姐姐,她愿意豁出一切。“你的份上”郝连成反复咀嚼此话,似乎觉得可笑。难得这丫头会有这等卑躬态度知晓她与楚贵妃姐妹情深。郝连成甚至可以笃定,如今他就是开出任何条件这丫头都会一一答应下来。包括,让她顺从地留在他身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内庭之人。只是唯墨此刻凝视那双深瞳。她知道,那里面没有她,只有讽刺。她又岂能不理解郝连成的反应。郝连成说过他要她,而她总是彷徨不安、不屑不满地拒绝他所谓的真心。如今大难当头,她竟然想要借此让郝连成助她。换做是她是郝连成,她都会觉得这样的举动是多么的可恶。可是,为了姐姐“看在我还是成王妃的份上,至少表面上,名义上是吧。”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没底气了。“墨儿,你很多时候真像个孩子。”郝连成打量了唯墨一眼,不紧不慢地继续喝着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