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一口气,忘了眼手里的香囊,这香囊并非凡物,昨日的女子也不是凡人,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呢照昨日的情形看,空缘与她是相熟了,而且关系匪浅。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低叹一声,翻手将香囊收起,双眼合起,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念着佛语。噩梦惊醒午夜间如果这一切就这么平静地发展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毕竟两人还能相守在一起,捧茶添香,栽花养草。可世间事总是爱捉弄人,这似乎是它的游戏,若是不够跌宕起伏,就不够精彩。山下瘟疫肆意蔓延,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咳嗽,以为没什么,找村中的大夫讨了药。可到后来,便开始吐血,缠绵病榻,直到身亡。而且这种病蔓延迅速,一连几个村庄都遭受了厄运。不过几日,最开始染病的村庄就成死村,到处是尸体,是蝇蚁,家家户户挂着白色灯笼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坠落在地上弹跳几下,随着风游走。生命就是这般轻贱,似乎也没有人在乎,朝廷皇家并未派人参与救治,唯一下的命令就是严禁这些地方的人外出,让他们等死。消息传到寺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半月,山下是尸体堆积的惨状,已无一人生还的村庄被下令大火焚烧,焚烧的烟弥漫在半空,久聚不散,河流染成了血红色。佛祖降下法旨,着令寺内所有僧众前去救助无辜百姓。到达山下的时候,看着村子里燃着的熊熊烈火,黑烟弥漫,噼里啪啦的木头炸裂的声音。空缘望着眼前的场景,金色的眼眸变得模糊,记得当初修跖跟他说过,他的家就是这么散的,原来不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面,现在亲眼看到了,只是绝望。他伸手拉住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玄修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他没有回头,只是握这空缘的手紧了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佛祖让我们前来救人,可我们又不通医术,如何救他们到时候只怕是没救到人,我们先染病死了。”一边站着的同门,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虽是说得难听,却是实话,这里面的人只是修行佛法,并不懂这些的,那佛祖让他们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念经超度么空缘靠着玄修的身体有紧了几分,透过他僧袍传来的温度让她不再觉得冷,抬头看着他的脸,有些苍白,他难道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尊者”玄修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松了握着空缘的手,一个人往前走,他灰蓝色的僧袍被烟浪鼓起,像是一个巨大的布袋挂在身上,那串佛珠啪啪的响声敲打着所有人的心脏。“尊者”空缘朝着他喊了一声,迈步朝他跑去,紧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玄修对医术懂点皮毛,这时也拿起了那些医书,寻求能够治病的方法。村子里的人还在不停地死去,今早还精神不错的人,第二天就躺在床上没能起来,空缘常常在夜里看到从远处打着青灯的鬼影,那是冥界的鬼差在勾人魂魄了。“尊者,您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么”空缘捧着茶走进小屋。玄修啪地一声将手里的书合上,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着外面躺着的人,长叹一口气,眉宇间满是痛心,“还没有。”空缘将茶递到他手边,与他并肩站在门口,眼神里带着无奈,“亲眼看着他们受苦,却束手无策,真的是哎”他转身看着玄修,“我先出去照顾他们,尊者也不要太累了。”玄修看着他轻轻颌首,手里的茶已没了味道,“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忙了一天,空缘揉着肩慢慢往回走,进了门却没有看到玄修的影子,桌上还摆着一沓沓的书卷。踱步到桌边,拧起眉,“怎么会无药可医呢既然有病,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啊。”拿起摊着的书,看着书上的介绍,确实没有啊丢了手里的书,拿起另一卷,心里想着不知道谷主会不会有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向她求助了。却在下一刻完全愣住,上面写着一行字,“咳血而亡乃是肺部痨病,凡品难以治愈,唯仙苑白昙乃是肺痨之敌,用水煎之,药到病除。”手指颤抖,已经握不住那薄薄的纸卷,似有千斤重量压在身上,胸闷地喘不过起来,他慌张地站起来,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顾不得捡起,他慌张地逃离屋子。脑袋里只有那么几个字,白昙乃是肺痨之敌,用水煎之,药到病除脚步踉跄,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原来自己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他要求的不多,只是陪在他身边都不行么为什么连这样一点小小的愿望也要剥夺掉为什么黑暗中空缘一个人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山下死气沉沉的乡村,几点灯火在远处燃起,青色的灯,飘着的步子,铁锁发出的撞击声,鬼差又来了,他们奉命来带那些死去人的魂魄,带他们转世投胎。跌坐在地上,狂乱的风撕扯着他浅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泪水,牙齿紧咬着嘴唇,直到洇出血来。佛心如故否否否“别哭了。”一只手温柔地轻拍着自己的背,声音也是儒雅温柔。空缘身体微微一僵,扭过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身青色僧袍,眉宇间是清晰的担忧之色,他的手抚在他的脸颊上,暖暖的。“长云师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空缘扭身扑倒在他怀里,大声呜咽,声音在死寂的夜色中更显凄凉。长云叹了一口气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哭了一会儿,空缘的情绪平静下来,长云陪他做在地上,两人身体相依,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空缘望着天边升起的红色月亮,“长云师兄怎么会来这里”长云伸手揉了揉空缘有些乱的头发,嘴角含笑,“在山下就听到你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上来原是想提醒你一下,别惊扰了那些好不容易安睡的人,谁知道你小子就这么扑了过来。”说着抬手捻起自己的衣襟,“看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哭湿了大半回去记得帮我洗啊”听着他的话,空缘忍不住咧嘴下起来,金色的眼睛染了星光,格外绚烂,“好啊,回去我就帮你洗,到时候没办法穿,可就不怪我了”“你啊,”长云看着他,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今晚的月亮格外红啊。”空缘扭头看着高挂的月亮,声音低低的,“是啊,像是被血染红了的颜色。”“嗯”长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伸手将空缘拽起来,“好了,也别多想了,玄修一定会找到办法,治愈这些百姓的,没有什么能难倒他,我们这些小虾米就别再忧心了,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实,他已经找到办法了空缘低着头,嘟嘟囔囔地小声说,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公布罢了。“你一个人在哪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长云看着他,轻笑一声,捏着他还带着稚气的小脸儿。看着长云凑近的脸,空缘后退一步,用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那我们回去吧,夜里天凉,待久了不好。”说完,伸手握住空缘的手,慢慢朝山下走去,他的手很暖,像是一个小小的火炉,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你不必多想其他,你要相信玄修尊者他会找到一个最好的办法,一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办法。”突然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一双手紧紧按着空缘的肩膀,“他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可是”我是一味药啊,是他急需的那味药啊。不等他说完,长云就截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他。你信我吗”他黑色的眼睛像是蛊惑人心的黑洞,让人不受控制地点了头。“真乖,那我们回去了。”长云的嘴角漾起笑意,握着空缘的手紧了紧,一步步朝着山下走。玄修回了一趟寺里,查看藏经阁里有关治疗瘟疫的书籍,却发现翻来翻去却没有一卷是专门治疗这样的症状的,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匆忙赶下山去,山下不知如何了,只希望自己白日里配的那些药能起些作用。到了村子却是不见空缘的身影,他一下子有些慌了,四下寻找,会去哪里呢他站在沉睡着的人堆里,一身灰蓝色的僧袍在满是污浊的地方划过,蹭上血丝,心中担忧。“好了,我就不送你了,”站在山下,长云手搭在空缘的肩膀上,脸上谁温文尔雅的笑意,“我先去那边巡视一番,你自己回去吧,嗯”“嗯,”空缘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长云看着他,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开。空缘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还有腐肉的味道,这便是生命啊的过程啊。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巷子,只有自己的影子和脚步声做伴。在下一个路口,就看到了快步疾行的玄修,空缘一愣,朝着那人高喊了一僧,随即快步追了上去,“尊者”玄修原本是毫无头绪地乱撞,却没想到会有人在身后唤自己,扭过身就看到朝着自己小跑过来的空缘,那一刻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他抬脚朝着空缘的方向走了两步,随即顾及到自己的身份,慢慢站定,看着已经站到自己身边的人,浅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圈儿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白色的睫毛上依稀还挂着泪珠。“去哪里了”玄修低头看着他,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情绪。空缘一愣,被他冰冷的声音一下子冻僵了,木木地抬手指了指身后,“我去山顶了。”“山顶你一个人还敢去山顶,而且天这么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玄修的声音冰冷,带着责备,他想起上次在后山的时候,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的小命就不保了“我”空缘垂着头,“弟子鲁莽了。”“跟我回去,从今天起关你禁闭,没有我的话不许出来”玄修一甩衣袖,率先走了出去。君心悠悠,有情否从那天起,空缘便被关在房间里陪着玄修查看医书,再没出房门半步。疫症也来越严重,还有些佛门弟子也染了病,病倒了很多人,空缘站在房里,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因为疼痛而发出的低吼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玄修找了许多办法,却是难以抵挡瘟疫的横行,每天还是有许多人倒下没在起来,每天夜里还是有鬼火从远处慢慢飘来。空缘站在窗口,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心里沉重地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回身看着依旧翻看医书的玄修,长叹了一口气,在一边的踏上坐下,手里把玩着精致的茶杯。“怎么了”玄修没有抬头,眼睛依旧停留在书卷上。空缘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发现他并未看自己又张口应道,“没什么,尊者,外面死得人越来越多了。”玄修抬起头,看着外面痛苦地人影,低下头去,“你该多念念经,为他们超度一下,希望他们能投个好胎,下辈子不用再受这么多苦。”空缘走到玄修身边,在塌边坐下,手托着下巴,眉头微拧,看着专注于书卷的玄修,“尊者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玄修没有犹豫,将手里的医书放在一边,又拿起另外一卷,声音平静,没有任何的破绽,“没有。”“其实已经有办法了是吗”空缘低下头去,声音哑哑的,他不想在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既然天命如此安排,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无谓的牺牲,不就是一死么自己不害怕,唯一不甘的,是不能陪在他身边。“胡说什么”玄修手一僵,啪地一声将书丢在桌上,冷着脸站起身来,手里的念珠被拨地啪啪作响。空缘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些书卷下面翻出一卷来,撑着桌在慢慢站起来,在玄修身后站定,“尊者何必自欺欺人呢,空缘很感激尊者平日里的照顾,所以”玄修猛地回过神,伸手将那书卷丢在地上,眼神犀利冷厉,“你想我怎么做把你交出去,用你的命来换这些人的命,他们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空缘弯下腰捡起被他丢下的书,手抚着上面沾染的灰尘,“若是以一人之命换天下人存活,也是算是划得来了。”玄修有些激动,伸手扯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抢过他手里的书,运气,只是一瞬,那完整的书页顷刻间化为齑粉。“我告诉你,这种方法我不会用,你也别给我动脑子人各有命,凭什么要你拿自己的生命来救他们”空缘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尊者,佛家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空缘此番救得并不是一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又如何,他们与你有什么关系,人都是自私的,你为什么就这么犟”玄修疯狂地扯着他的身体,眼中满是沉痛。“我不知道尊者对前尘过往还记得多少,当年若是尊者以一己之身能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