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斑斓的虚空中睁开眼睛的,环境沉寂无所依托,她茫然四顾,忽而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男声。“小隐。”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见白发紫眸的青年正缓步走近,左眼下的印记依旧如初,他纯良无害地微笑着,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再没挪开。“白兰。”“是我哦小隐,我来了。”她迷惑摇头:“第七枚晶石明明还没找到难道”难道那个世界的秩序因为时限已至而崩溃了“别担心,我们的世界很好,谁都没出差错。”白兰来到面前,抬手抚了抚她的短发,“小隐变帅气了呢,看来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又吃了不少苦。”他意外温柔的言辞令司隐不安起来,她的直觉一向准确,此次更是清晰无比:“白兰,你说实话,为什么晶石没有出现,你却能启动时空之锁,还把我带到了这个虚拟空间”许久静默,白兰敛去笑容,手指却慢慢收紧,像是在尽力克制着什么。“因为这里是你我最终交接的地方。”“什么”“最后一枚晶石早就被唤醒了,小隐,从你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它就存在着了。”司隐怔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吧”他低声道,“如果是你,即使记忆不在了,也一定能体会到的。”“记忆不在了”“这战祸横生的乱世,其实就是你的前世。”一语惊醒梦中人,他通过时空之锁了解到的、关于她的所有往昔,如今终于等到了坦白告知的时刻。“你没有怀疑过吗樱吹雪为何可以伤害鬼族,除渡魂以外的七宗晶石又为何被全部封印,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他们的痕迹均在平行世界有所体现,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而已。”司隐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错过了什么。“难怪这个世界和你的世界没有时间差,让我一度以为十年期约静止了。”事实上十年期约没有静止,仅仅是由于身处前世,时间流逝被拉扯得无限缓慢罢了。然而想来,也终是到了尽头。“在前世,你的确是鬼御一族,还是风间千景的未婚妻,所以他才会错认了穿越而来的你的身份,这也同样是樱吹雪能与妙法村正属性一致的原因。”白兰无奈叹息,“小隐,没想到重来一次,你的选择和那时毫无分别,甚至连命运走向都如出一辙。”前世的她即逃离了鬼御一族与鬼族之间的束缚,千方百计想要摆脱风间,以致阴差阳错被新选组所接纳,那便是故事的起始。此后种种,都是注定的羁绊。平助祈求来世能够更早一些和她相识,无论俗世冷暖都以温柔的姿态守在她身边,不必妥协也不必退让,可以不留遗憾地深爱一场,因此执念在19世纪的西西里得以延续,那个清秀的金发青年笑容温和,如同圣祭不灭的光芒,直存于她心底许多年;总司亦愿来世不再拖着这样一副病弱的身躯遇见她,能更加可靠地拦住风雨,撑起能让她巧笑嫣然的明净天空,而后多少年过去,她便与那个一样拥有水绿眼眸的风衣少年重逢了。原来不是巧合,她所深刻挂念的人,终是在这个世界给了她满意的答案。“我只是不了解风间为什么会”白兰告诉他,在时空之锁留下的信息中显示,风间千景转世成为了浅见云归。是她曾试图倾力护其安好,却仍不免一错再错伤之最深的云归。白兰道:“我没有权利过多解释这种事,要和他做的了结,你该亲自完成才对。”让她亲自完成,就意味着她还要留在这里,不会被时空之锁强制遣送回去。司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白兰。”“嗯,你讲。”“你方才说最后一枚晶石早已出现了,在哪里”那枚名为终曲七宗晶石,守恒秩序仅剩的一道屏障。恍惚的轨迹逐渐明朗,一切都仿佛在朝她最担忧的方向延伸滋长。她能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最糟糕的情况。白兰垂眸,无言指向她腰间寒光凛冽的长刀。“你是说,樱吹雪”“其实我们的世界只需要守恒秩序就可以了,小隐,毁掉樱吹雪,便是终曲现形晶石归位的时候。”守恒秩序稳定,时空秩序就能归于平静,而杀戮秩序,说到底也只是配合前两者产生的工具,最后难免会被舍弃。什么完成任务回到过去,都是妄言,从她成为杀戮秩序持有者的那一天起,则已被昭示了今日的结局。她与这把诅咒妖刀无异,是被命运玩弄的悲哀个体。“也就是说,把樱吹雪变成终曲晶石交由你带回去,然后我永远留在这里,对吧”并未露出想象中的愤怒和哀伤,她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只安静地注视着他,“那么你呢,时空秩序持有者也不会太幸运,我懂的。”白兰轻声道:“无非会失去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要一直被禁锢在你们的世界而已,和你比起来,我已是占了便宜。”他的密鲁菲奥雷家族都在另一个世界,那才是他从前生活的世界,可惜从此也只能遥望,再无相见的资格。他和她,都是别无选择的伤心之人。司隐弯起眉眼笑得释然:“的确,细想起来,若是樱吹雪被毁,晶石也被收回,我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呢。”“小隐,我很抱歉。”“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们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而已,谈什么抱歉。”她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反而应该感谢你。”无需再度匆匆离去,她从来不敢轻易讲出口的承诺,如今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实现了。“这把刀陪了我将近十五年,大约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也算是好的归宿白兰,能拜托你一件事吗”白兰毫不迟疑地点头:“只要我能做到,必定替你完成。”“把渡魂指环交给阿潇,叫他接任萨缪尔第八代首领之位。”司隐微笑,“我终究没能替家族做些什么,相信他今后会比我做得更好。”经她保管的五枚晶石依次在空中排列开来,渡魂,圣祭,缔空,离乐,归零,每一枚都蕴含着或悲或喜的难言往事。她将樱吹雪取下凝视半晌,看那微芒骄傲如初,手指细致抚过上面的复杂纹路,而后将其递给白兰,目光纯粹,近乎虔诚。到此为止。刀身在白兰接过的刹那间化作碎裂星光,于他掌心凝聚成紫色晶石明辉四溢。所谓尘埃落定,或许也是对自己的解脱。四面冷风骤起,将二人团团笼罩在内,司隐眯起眼睛,重新认真打量了白兰一回,像是要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今生不能再见了吧,连带着我那份一起,好好保重。”话音未落,青色光芒已毫无征兆没入她的眉心。白兰蓦然伸臂用力抱住她,他伏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轻声低语。“归零的作用只有雾隐主人才能开启,六道骸以二十年的寿命作为交换,让晶石的属性可以常驻在你体内小隐,等这个世界的你消失了,你便能回到任何一个去过的世界,重新开始。”那是六道骸留给她最后的礼物,也是他唯一能为她执着的事情。司隐咬着牙忍住了泪水,她在白兰怀里阖目而笑,一时恍如又溯回很久以前作为萨缪尔七代目的日子,当年浅井潇和樱庭暮都在,六道骸也刚刚归来,一杯清茶谈笑风生,纵使历经杀伐也能坦然前行,当今忆起,竟如一场梦境。“能遇见你们,想来也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了。”“我也是。”上天降临这一分卑微的温暖,让我们带着祈盼,望向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卷是司隐的前世,这也就是我为啥必须写仨男主的原因其实前面也是有些铺垫的,譬如总司问起过拉伯克送司隐的那串铃铛,再譬如第七十章,总司最后和司隐说的那句话,司隐觉得很熟悉,因为拉伯克也说过类似的话;还有平助临死前许下的愿望,这不就在下一世实现了么,giotto可是最先遇到司隐的,还是她初恋,一住就住了那么多年至于风间少爷,咳咳,前世的司隐就是嫌他太过强势专横才跑掉的,他们相爱相杀之类彼此折磨了好久,直到最后,少爷不后悔这辈子所做的事,却想着下辈子能把亏欠她的还回去云归的结局,你们懂得 是被司隐亲自杀的,但他也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独自拥有了司隐啊好吧就废话这么多,下一章超字数大结局,还有少爷和司隐最终的对手戏,心路历程如何,叫他们俩自己慢慢说吧s:所以说拉伯克才是最终大赢家啊、樱祭正文终同年十月,江户开城投降,新政府军取得阶段性胜利;十二月会津沦陷,新选组前局长近藤勇为掩护主力队员成功撤离,毅然选择自投罗网,后于街口斩首示众;转年一月,现任局长土方在攻打宇都宫城时遭遇风间千景,被恢复本体的对方重伤,且在驻地休养期间再度受到敌军袭击,关键时刻,冲田总司拖着病体挺身而出,不惜罗刹化为斋藤一的救援赢得了时间,方才保得土方一命。在此漫长过程中,原田左之助和山南敬助均已战死,新选组成员被分散在旧幕府军各个部队中,惟有诚字大旗仍傲然伫立,不肯倒下。初春三月,从异空间回返的司隐听千鹤讲述了这些事情。对她而言是短短一瞬,实际上却已缺席了一段最残酷的历史。那些过往再也回不来了,正如她前世的轨迹不可更改,无论如何都会是这样的结局。多么讽刺。“绫濑,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原田先生他们都说你离开了,可我不相信,总觉得你不会走。”“当初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自然也该对过去有个交代,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那你的刀呢”“刀么”司隐失神地笑了笑,“坏掉了,大概以后都修不好了吧。”千鹤沉默地看着她,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副长哦不,局长的伤势还好么”“还没有痊愈,但他坚持要明天出发去支援前线的斋藤君。”武士之魂仍在燃烧,死去同伴的信念仍寄托于灵魂深处,怎能允许自己停下来。“我想也是。”司隐下意识顿了顿,而后温声应道,“你安心陪他去前线吧,记得保护好自己。”“那你呢”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她莞尔一笑,眼神沉静如水:“之前没能及时赶回来,是我的错,这一次,我会尽全力拦住鬼族,至少不让风间千景再与你们在战场相遇。”千鹤惊道:“你准备独自对付他”“因为不需要其他人。”“不行太危险了更何况”话语戛然而止。更何况妖刀已毁,再没有强大的力量能够依仗。“就算樱吹雪不在了,我和他也得做个了断才是。”司隐注视着掌心的伤痕出神良久,终是缓缓攥紧手指,“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新选组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就像原田先生所言,终有一天我们能在诚字旗下相聚的。”任凭前路再渺茫都不该舍弃希望,只因还有不得不坚持下去的信仰。灰眸光影依稀如初次相遇那般温和明澈,千鹤不舍拉着她的手,声音里已带了哭腔。“那我们约定好了绫濑,一定要再次相见啊。”“会的。”清瘦的身形仍旧骄傲挺拔,司隐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千鹤的视线范围。在那之前,她还要去见一个人。那个无论前世还是来生,都维系着她全部温情的男人。除去虚情与假意,这一生究竟能交付几次真心,而所谓相遇和别离,可以从容面对的又有多少人。见惯了杀戮和鲜血,却未必经得起所爱之人含泪的微笑。也许下一秒,说好的后会有期,就变成了再难相见。总司原本以为,自己注定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当他看到司隐站在门外时,恍如身处梦里。湛碧眸底倒映出温婉如玉的模样,他本能想要起身抱住她,却终是重重摔回榻上,竟连伸出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真抱歉啊,司隐,以这么狼狈的姿态来迎接你”“不,说抱歉的是我。”她走到面前跪下来,俯身用力搂紧他,“我来迟了,总司。”在他为了保护土方、保护新选组而孤军奋战的时候,她没能陪在他身边,甚至连基本的安慰都做不到,直到此刻,发现说些什么都是徒劳。总司轻声叹息:“你付出得够多了,那些事,明明由我去完成就好了啊”“所以说你我都是固执的人。”“大概吧。”他微笑着,手指抚过她柔软的短发,“但现在对我而言,没有比再见到你更值得庆幸的事了。”当他得知近藤勇的死讯和司隐失踪的消息后,双重打击,心寒绝望到几乎崩溃。郊外面对大批敌军,因加重的病情手已颤抖得拿不稳佩刀,他借助变若水的力量疯狂斩杀,有那么一刻甚至想着战死也好,总胜过在余下的日子里更添折磨与煎熬。谁知后来斋藤还是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