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事实,就要学着放下,学着倾诉。如果你信任我,可以和我说说和你爱人的故事。”方思瑶浅笑着说道。笑容里有令人安心的气息。可无论是什么气息,只要睁开眼睛,江晓婷都能掉下眼泪来。江晓婷简短地带过了和方思瑶的过去,可字里行间的爱意还是淡淡地溢了出来。“那方医师呢就没有爱到骨髓里的人吗”“我”方思瑶被江晓婷的问题问得愣住了,但还是柔和地回答道:“当然是有的。”“那你们还在一起吗”“我在守护她。她没有我,会过得更好。”方思瑶的神情闪过一丝落寞,一丝深深地几乎看不见底的情绪。转眼已是温柔如水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她过得更好。”江晓婷的脊梁都僵直了。从方思瑶说起自己之后,她就如何都不能淡定,恨不得就这样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就是江晓婷。可是她忍住了。爱,有时候,不能那么随心所欲。“这个有人比我更能照顾她,或许还比我爱她。她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人生。我只是一个一个不重要的过客而已。”方思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病患袒露自己的心声,明明每次这样说,心都会死过一次,可她还是坚信,这就是她能给江晓婷唯一的幸福,一种不打扰的温馨。眼泪一行行地落下,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滴沾湿了毛毯,晕开深色的圆圈。哪怕方思瑶有一丝的动摇和舍不得,江晓婷就会忍不住扑上前去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可是没有,方思瑶坚定的语气,就像是钢铁锻造出来一样,竟在江晓婷想要扑怀的最后一瞬,止住了她的脚步。灵魂被钉进了无法救赎的十字架。“我希望她过得很好,很幸福。那我也会很幸福。”说这话的时候,方思瑶眉眼是上挑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许是脑海里那个女子微笑的样子,亦或是幸福的,吃醋的,逗趣的,生气的,没有一个不是绝版的珍藏。够了,真的够了。方思瑶就这样骗过了自己。“她,会的。”江晓婷明知方思瑶看不见,仍然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认同方思瑶,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一场一个小时的治疗很快就过去了。江晓婷红着眼睛走出了房间。其实这并不出奇,所以护士也只是贴心地给了一包纸巾。却并没有注意到,出乎意料地说出心中所想的方思瑶表情也有些压抑。两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方思瑶收到了江晓婷和孙建廷结婚的消息。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却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就连呼吸都像是在凌迟每一根神经。挺好笑,难道自己就是那个案例里的例外,时间过去了,疼痛却更加清晰。“田小姐。轮到您了。”江晓婷拎着包包走进房间,方思瑶和两个星期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好像又瘦了,看起来虽然清秀,却像是一张纸一样,风一吹就会吹倒。江晓婷将两罐营养粉不动声色地放到她的办公桌上,坐回了上一回的位置。自己从单身终于走向了家庭,文件的配偶和宝宝的父亲一栏也终于有了姓名。孙建廷,就是方思瑶所说的,更能照顾自己,甚至比她更爱自己的人。她从不怀疑方思瑶说的,就算是骗,她也甘之如饴。只是,江晓婷的灵魂和身体,已经很久很久都无法合二为一了。“田小姐,您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恭喜你。”方思瑶摸着手里的资料和数据,笑着说道。却不晓得,江晓婷除了工作,没日没夜地在看着心理的书籍,否则,她怎能对方思瑶的提问对答如流,营造地那样美好。“那您呢方医师。您的心情好吗那个守护的人,最近过得好吗”方思瑶张了张嘴,却竟然词穷了。愣了几秒,那张娟秀迷人的脸上才慢慢缓和下来,安静地说道:“我很好,她也很好。她结婚了。是我要看到的幸福,真的,真的很好”方思瑶不晓得为什么每次田心瑶这个病人一来,自己的心绪就会变得烦乱急躁,而她的每一句都能击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么疼,那么痛,连自己以为已经治愈了的伤疤又开始留着黑色的脓血,牵连着骨边的肉,拉扯着神经,连太阳穴都在凸凸地跳跃。“那就好。”江晓婷眉心松开了,她终于能让方思瑶觉得好了。她好累,累得就像是承受了千金的重量,可她却愿意这样做。为了方思瑶的一句话,牺牲再大也无所谓。“你觉得她会幸福吗”“当,当然会。”方思瑶不想承认,可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要祝福江晓婷。她已经付出了全部,就连灵魂也可以出卖。“她会和她的恋人有爱的结晶。她当然会幸福。她怎么会不幸福”突然加快的语速和反问,方思瑶傻笑起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爱的结晶你希望他们孕育下一代”“孩子会让一个家庭更牢靠,更紧密。会,会让他们更,更幸福。”连吐字都变得困难,方思瑶有些无措,手指卷着衣角拼命地搓揉,无意识间竟然开始像个慌乱的孩子。“会的。她会更幸福的。”江晓婷眼底最后一抹温度渐渐地退去,消失在了黑洞一般的瞳孔里。心已经不再痛了,亦或是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了。她为这种改变感到高兴,甚至于别人的话对她再也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下一秒就要飞起。多好,我已脱离了躯体。多好,我已不再为任何事而感到悲喜。江晓婷从不怀疑方思瑶说的,就算是骗,她也甘之如饴。三个月后,方思瑶得知了江晓婷已经怀孕两个月的消息。她不得不承认,竟然是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她彻夜地摩挲着心理学的书籍,几乎疯狂地想从里面寻找着让自己解脱的办法,直到眼球充血,直到心脏开始麻痹,直到浑身都失去温度,都没有找到哪怕一字一句的箴言。她哭了,她毫无志气地哭了,在江晓婷来看病的第六次的过程中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她做不到不在乎,做不到无所谓,做不到成全江晓婷的幸福而让自己也感到幸福。她是一个没用的人,没用到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想要宁可在爆炸案中死去,宁可把心掏出来,也不要承受这一个个看似美好,却打击到心底的消息。“对不起,今天我,我无法看诊了。对不起”“没关系。”江晓婷却松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又重新注入了到了早已尘沙漫天的心田里。江晓婷从不怀疑方思瑶说的,就算是骗,她也甘之如饴。她去打掉了孩子,毫无留恋地打掉了她和孙建廷的孩子。面对众人的指责,孙建廷的暴怒,秀丽妈妈的巴掌,天翔爸爸的推搡,甚至于连雅欣,子奇都无法理解的目光。她淡淡地站在那里,甚至还带着微笑,整个人就像是透明的空气。江晓婷似乎并没有听见所怒骂的话语。对于她来说,连心都抛弃了,还在乎什么身体。她无法留,也无法走。那就当个游魂,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孩子没有了的消息一如既往地通过佩佩传到了方思瑶的耳朵里。她惊呆了,她不淡定了,她想要去找江晓婷,想要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心情怎么样,可是自己选择的隐蔽,让她不可以马上就去关心江晓婷。而且,她是一个没有资格的人,在江晓婷的心里,她已经死了。“方医师,你想去就去吧。”江晓婷淡淡地说道,神色一次比一次平静。“她会怪我吗恨我吗我骗了她那么久。”方思瑶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抖,她下不了决心。而对于面前的这个女人,还多了一份歉意。明明自己是医生,到反过来,总让她来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如果我是她。”江晓婷顿了顿,终于等到这个人的回应,好像经历了一百年前那么久。“我会告诉你,我过得很好,而且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江晓婷笑了,笑得如同七日灿烂的樱花,美得让人屏住呼吸,就像方思瑶第一次见到江晓婷那样,落落大方,只是那时候没有现在绝尘一样的气息。江晓婷从不怀疑方思瑶说的,就算是骗,她也甘之如饴。但很可惜,她终于没有说完所有的话,那些语句全都停留在了心里。既然我们不会有别的结局,那么宽恕你,让你好过才是我唯一拥有的权利。作者有话要说:、瑶婷同人方思瑶看着正在冒烟的机翼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拳头的指节握得都泛了白。她没有想过这会是她的最后一次旅行,最后一次飞行,更没有想过六个月前的道别竟会是永久的道别。机舱里十分嘈杂,外面更是如同末日一般,发出呼啸的轰鸣声。每次飞机左右晃动,出现失重的感觉时,总会引来无数的尖叫。那些声音传入耳膜,带着绝望的喧嚣。可方思瑶却冷静地就像不在这架马上就要失事的飞机里一样。她在想那个机场里望眼欲穿等着自己的江晓婷会怎样如果自己未敢深思,方思瑶的心已如同被刀尖抵着一样疼痛。刺痛的感觉穿过脊梁,刮着每一根神经。所有的血液都本能地抽回到了心脏,手脚愈发地僵硬冰凉。身旁的庄医师面色铁青,或许因为医生的原因,两个人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够理智地克制心里的恐惧,按照空乘人员的步骤,将身上妨碍逃跑的东西一一除下。唯一不同的是,方思瑶抽出了包里的纸和笔,将拆开封皮之后随身携带的结婚证书塞入了江晓婷在自己出发前死活要塞进来的保温瓶里。机上的乘客已然哭成一片,撕心裂肺的声音不断地充斥着耳膜。一些母亲抱着惊慌失措的孩子不住地安抚,女人被男人抱在怀里,空姐来回地提示所有人将丝袜,高跟鞋脱下,系好安全带,坐在位置里不要随意走动。所有的气氛都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那一刻,方思瑶的脑海里却全是江晓婷的笑颜。她是爱地那样纯粹,笑得那样美丽,自己甚至还记得她掌心的纹路,笑起来时杨柳般的弯眸,哭起来时豆大的泪珠,记得她生小公主小王子时那初为人母的满足,还有在自己指尖绽放时那极尽魅惑的妖娆。要回忆她,拿一辈子的时间都恐怕不够。但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笔尖所触的地方,却一个字也落不下来。倒是心念至她,眼泪便不需要酝酿地落在纸上,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江晓婷,我大概是要食言了啊笑容如同在心头打翻了黄连的苦水,握着笔的手不住地颤抖,面对死神的时候,谁都无法镇定自若。但是一想到江晓婷曾经为自己做出的傻事,方思瑶的心就像是割裂了一般的疼痛。身死有何可怖,只是,那个记挂自己的人会因此受罪却难受地让人无法承受。如是想着,方思瑶又打开了保温瓶,将里面的结婚证书抽了出来,折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不该再让她看到这张充满谎言的证书了。方思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溢了出来。“由阿尔及利亚飞往台北的gha410航班因故不能于晚上八点到达机场,具体情况,请至一楼大厅服务台咨询。”江晓婷和金佩芳两个人看到机场大厅上面滚动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行字幕,而巨大的广播也在不间断地播送着这则通知。不知道为什么,江晓婷看到那行字的瞬间,她的心弦像是突然绷紧了一下,眉间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发生什么事啦”“不知道啊,我们去问问吧。”“好奇怪。”江晓婷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眉心一紧,迟缓地点了点头,下意识抚摸着胸口的项链寻求一丝安慰。半年的时间,项链都有些发黑了,只不过,江晓婷一秒钟都舍不得摘下它而已。她希望方思瑶一下飞机就能看到自己,就能围上自己跟着慧萍妈妈学了好久才学会如何织的围巾,连想想都觉得幸福异常。只不过也不知怎么了,台湾的这个冬天特别冷,冷到连在有暖气的机场里面江晓婷都手脚冰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只有几个人询问,到越来越多的家属。从半个小时一次地打听,到连一分钟都坐不住。江晓婷的脸色一点点地苍白下去,如同白纸一样,连双唇都失去了血色。消息越来越坏,航空公司的高层和新闻的媒体人都出现了。江晓婷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同行。如果不是金佩芳扶着自己,她很有可能会跌坐在地上。失焦的眼睛看不清临时的通知栏上的告示,耳朵里的轰鸣声让她根本就听不见乘务人员一遍遍的解释。什么叫飞机已在北纬36°42,东经3°13坠落什么叫请勿慌张,航空公司已在安排家属前往出事地点什么叫媒体请保持专业的态度,勿以讹传讹,飞机并未被劫持但确实发生了爆炸“晓婷姐。”金佩芳看着失魂落魄的江晓婷扶着座椅,面色铁青,那双粲然的双眸里只剩下无尽的空洞。摇摇欲坠的身子似乎一戳就能倒下。“我们先去办手续。”金佩芳并没有比江晓婷好多少,脸上的妆都已经哭花了,可即便如此,却不如江晓婷那一滴眼泪都没有的脸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