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要。”程娇娘说道,闭着眼听她蹬蹬的捣了一刻,“好了。”半芹停下手,带着几分期待。“娘子,要怎么做煎炒烹炸”她问道。程娇娘伸手。“来。”她说道。半芹有些不解的向前挪了挪。“来。”程娇娘再次说道。半芹抱着碗坐过来,和程娇娘面对面。程娇娘一手扶袖,一手从碗中挖了一块糊子,抬手抹在半芹脸上。半芹吓了一跳,凉呼呼腻呼呼还有些刺痛。“娘子”她惊讶道。程娇娘不说话,继续挖了一块给她在脸上慢慢的擦去,慢慢的抹平,左边擦完了擦右边。半芹渐渐的不动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很快眼泪越来越多,冲去脸上的糊子已经灰黑。程娇娘用袖子擦她的眼泪。“等擦完晾一刻再哭,要不然,你还得重新捣一碗。”她说道。半芹扁着嘴,用力的忍住哭。“娘子,别用袖子,弄脏了。”她说道。程娇娘嗯了声。“没事,是你的袖子。”她说道。半芹咦了声,这才低头看到果然是自己的袖子,她噗嗤一声又笑了。“娘子。”她喊道,带着哭意又带着笑意。夜色降下来时,半芹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白白嫩嫩一如既往。“娘子。”她高兴的喊道,“好的这么快啊”程娇娘躺在卧床上,似乎睡着了。“娘子。”半芹知道她没睡,在床下的垫席上跪坐,一面散开头发,“娘子你真厉害啊。”“我连死人都能治活,你这两巴掌算什么。”程娇娘说道。听她提到两巴掌,半芹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趴在程娇娘的床榻边上。“娘子,为什么她们要打我啊。”她咕哝委屈的说道,“我也没做什么啊。”“因为你有的,她们没有,而你又不肯,为她们所用,所以,这就是,你的罪。”程娇娘说道。半芹似懂非懂。程娇娘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自己也愣了,脑子里再次出现那种轰隆隆的鸣叫。因为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所以,你该死她不由伸手握住领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半芹吓了一跳,慌忙的跪直身子,帮她抚顺胸口,一叠声的喊娘子。还好这次程娇娘没有再晕过去,她喘息一刻,慢慢的平复了。因为这次不是上次那样的难过的感觉,而是愤怒。愤怒的痛,比不得伤心的痛,这种痛不会让她晕过去,而只会让她清醒着。“娘子。”半芹哭着喊道,“都是奴婢的错。”“是错的。”程娇娘说道,长长的吐口气,“是错的。”“是,奴婢错了。”半芹哭道,用袖子擦泪。是说那句话是错的,程娇娘心里说道,但口中实在是懒的动了,也就不说了。喝了几口水,再三平静之后,半芹扶着程娇娘重新躺下。夜色深了,连虫声呢喃都平息了。半芹小心的跪坐了半日,确定程娇娘平稳无恙,才躺了下来。“你错了。”程娇娘忽的说道。彼时半芹已经星眼朦胧的要睡着了,惊了一下又睁开眼。“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想到娘子这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想笑又想哭。“你错了。”程娇娘接着说道,看着夜色,“当时你不该,自己说那么多话。”“那奴婢应该如何”半芹不解的问道。“说,自己不做主,让她们,来找我。”程娇娘说道。“为什么”半芹问道,越发不解,“怎好推娘子身上”“因为,我是你的娘子。”程娇娘说道。半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但娘子说的话总是没错的,她嗯了声,重重的点点头,等了一刻程娇娘不再说话,她便躺下了。虽然不太懂,但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很安心,在枕头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的闭上眼。“还有。”程娇娘又说道,“我是个傻子。”傻子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这一次没有半芹的疑问,回应她的是细细的鼾声。室内便再无声,万物静籁。第十二章 周家更新时间2013128 15:41:46字数:2631六月半,程大老爷派去并州的人传回消息了,证明半芹所说的是事实。“遭了雷火,烧了一半,那边的道观散了,又以为人被拐子拐跑了,怕咱们追究道士们都跑了。”程大老爷将信件放在凭几上,对屋子里的人说道。此时程大夫人程二老爷夫妇都在。大家神情都有些奇怪,似乎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悲伤。“周家那边呢”程大夫人问道。“还没回信。”程大老爷说道,“也不知道是没收到还是收到了不理会。”“就是问了只怕她们也不知道。”程大夫人说道,一面看程二夫人,“当初周家老夫人供养道观,家里的人都不太乐意。”更别提还往道观里偷偷埋下一大笔钱,更不会让周家的人知道了,要不然,周老夫人一死,那些钱必然要被拿回去的。程二夫人点点头谢过大嫂给自己的解释。“既然确定了,那就好好养着吧。”程大老爷说道。大家应声是,便各自散了。程二夫人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卸妆歇午觉,一面由仆妇伺候,一面想着方才听到的事。成亲以来她先是在家伺候公婆三年,生养女儿后才跟丈夫去并州同住,那时候那个傻儿已经养在道观,家中从来没人提起这个孩子,丈夫更是从没探望过,虽然同在并州生活了四五年,但这个傻儿从来没在生活里出现过,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但不出现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要存在总是会出现的。“那周家,很有钱吗”她问道。记得当时听父母说,周家祖上是陕边州人士,进了京为官也是武官,跟他们这等书香世家是不能比的。当时作为亡故嫡妻娘家他们派的来见面的人粗俗不堪。“很有钱的。”梳头的妇人闻言忙说道。程二夫人看她一眼。“你倒比我知道的清楚。”她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些日子随着那傻儿的归来,虽然知道程二夫人不喜,但仆妇还是耐不住私下谈的都是周氏夫人的旧事。这个梳头的妇人,是程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梳头妇人有些讪讪垂头。“怎么个有钱”程二夫人问道。见夫人没怪罪,妇人松了口气。“夫人,别的不说,你知道当年周氏周氏嫁过来时的嫁妆多丰厚吗”她说道。程二夫人斜了一眼这妇人。废话,她一个继室难道还去查点前任的嫁妆吗妇人面色尴尬,这就叫不好听了吗,那些仆妇们私下说的更不好听呢。“当年周夫人进门时,那叫一个风光啊,金银首饰布匹绢丝,二个位于城东西市好地段的铺子,两个位于郊好地好收成的庄子”“那都是周家提前半年派人来咱们江州城精挑细选的”“我还记得当时周夫人刚过世,由老夫人代管了一段嫁妆,听那些管事娘子说,光一个铺子的收成就足够咱们家半年的开支”那是真金白银财能生财的嫁妆啊。再想如今的夫人的嫁妆到底非京城之地的清贵人家,不能比啊。梳头妇人捡着能说的说了。程二夫人暗自咬了咬牙,那又如何,嫁妆在丰厚又如何,一闭眼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个铺子的收成就够半年的开支“那这些铺子庄子都是老爷管的吗”她忽的想到什么问道。那么多收益,怎么家里从来没见过难道那些绿娘十三娘什么的都是靠这个收益养着的吗“不是,不是。”仆妇一眼就知道自己夫人心里想什么,忙说道,“在大夫人那里。”大夫人程二夫人摘下一根簪子,慢慢的放在桌子上。“怎么大嫂从来没说过”她笑道。虽然不分家,但各方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账的,如今婆婆不管家事,由大嫂主持中馈。“毕竟是先头那位的嫁妆,怕说起来,夫人您忌讳吧。”仆妇说道。程二夫人是觉得不太舒服,也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那些嫁妆早晚是那个傻儿的,她以及她的子女都用不得,但那些收益家里的开支都是大嫂掌管,收益自然也不用分什么大房二房的,但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嫁进来满九年了,她刚刚知道这件事,还是托那傻儿的福要是那傻儿一辈子不回来,她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啊“夫人,厨房的解暑汤送来了。”有丫头进来问道。程家虽然富足,但一向秉行节俭,一日三餐,加餐宵夜,点心也都是定食定量,近日炎夏,大夫人让厨房加了解暑汤,但她自己不用,只让孩子们吃,二夫人自然跟着嫂嫂看齐,也不用。但仆妇们该问还是会来问一问。程二夫人转过身。“拿来吧,我正好想用。”她说道。“是。”丫头应声是,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回过神。夫人方才说什么“哎,夫人是说不用”她忙低声问旁边的丫头。那丫头打着哈欠。“你困迷糊了夫人明明说要用。”她说道。啊丫头这才明白自己没听错。“真是奇怪,夫人怎么用了”她笑道。“家里的东西,夫人想用就用喽,不用也白不用。”先前那丫头懒洋洋的说道。而此时,京城,广袤胡同,高悬周宅的大门前,一个十七八岁的英武少年正跳下马。门房早跑出来四五个小厮抢着牵马。少年扬手解下腰间的钱袋扔过去。“赏你们的,吃酒去吧。”他喊道。小厮们一片争抢。“谢六郎赏”他们齐声喊道。周六郎哈哈大笑着径直进去了。周家的宅院是按照陕边州的祖宅改造的,尤其是那一面影壁,更是直接从家里拆了运来的,花费的银钱简直抵十个影壁,一举成名,从此稳居京中奇葩家族榜,人称老陕周。周六郎大步进了自己的院子,屋檐下,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长眉细眼,穿着大袖长袍,正看着面前的白瓷围棋盘若有所思,旁边跪坐两个小丫头也跟着看棋盘,叽叽喳喳的说话。“秦郎君,这个好没意思,不如玩双陆棋吧。”她们说道。听到周六郎的脚步声,大家都看过来,两个丫头跪直身子,再俯身施礼。那少年却依旧看着棋盘。“桑子,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周六郎衣袖一甩直接盘膝坐下,将棋盘充作凭几,手臂放上去,刷拉打乱了其上的棋子。少年也不以为意。“闷的慌,来你这里听听趣事。”他说道。“我这里有什么趣事”周六郎问道。“听说江州府你那姑父家派人来了”少年问道。周六郎看身后的跪坐的两个丫头,两个丫头心虚的低头。“那家人果然是个趣事。”周六郎说道,伸手拨弄棋子。“是说你那个表妹的事。”少年说道,“你们怎么不细问一下,就将程家的人赶走了”“无用之人,与我们周家何干。”周六郎说道,面带不屑,“当初姑母不听言,非要留那等傻儿,害人害己,枉费祖母祖父养育,至于那个傻儿,祖母又犯了妇人之仁,不让她早死早托生,反而呵护喂养,猪喂养尚能食肉,痴傻儿喂养有何益”少年呵呵笑了。“六郎,你那猪都不如的表妹养在并州。”他说道,“程家的人现在来问,是不是你们把她送回江州的。”“对啊,他们来问如何我们就该恭敬作答么”周六郎看着他瞪眼问道。少年看着他笑,伸手在棋盘上修长的手指划过一道。“从并州,到江州。”他说道,“你的表妹在程家,你家不知的时候,自己回去了。”周六郎看着他,眉头微凝。少年再次伸手从棋盘上这一点划到那一点。“从并州到江州,一个年幼女郎。”他含笑说道,“你说,一个无用的人是如何做到的”第十三章 无趣更新时间2013129 7:47:24字数:2465少年说完这句话看着周六郎,周六郎看着他。人猛地站起身来,几乎扫翻了棋盘。“父亲可在”周六郎高声问道。院外侍立的小厮忙应声回答,周六郎说着话已经疾步向外而去,转眼就没了影子。院子里恢复了安宁,少年略活动了手。“这里暂时也无趣了,我还是回家吧。”他说道,伸手。跪坐的丫头忙起身,一个从身后拿出一双木拐,一个则起身搀扶少年。院中的小厮忙去外招呼,不多时进来四个小厮,手里抬着一张行榻。少年已经撑拐站起来,长袍垂下,身量高瘦,玉树临风,只可惜衣抉飘飘之下,一腿竟然扭曲不能触地。丫头搀扶少年一瘸一拐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