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后边嘀嘀咕咕说话,很快视线都看过来。“说什么呢什么必死之人不治”美妾看向屋中,咬住下唇。“夫人,夫人。”她起身喊道,哭着扑进去,“再请个人来给老爷看看吧。”屋中正商议丧事的嫡亲长们吓了一跳,看是一个侍妾更是恼火。“夫人,夫人,那个遇仙的程娘子。”美妾抢在自己被拖出去之前忙忙的说道,“治好了陈相公家老太爷的程娘子,江州来的,李道祖李神仙真人的徒弟,她能治的,她说了只治必死之人的”这些传言童家的人也稍微所闻,但并没有当回事。“添什么乱啊。”童夫人哭道,跪坐在卧榻前,扶着出气多呼气少的丈夫嚎啕大哭。“夫人,夫人,真的是啊,外边都传遍了,夫人,去试试吧。”妾侍也大哭道,在地上砰砰叩头,“夫人,给老爷再试试吧,您也不想老爷就这样死的啊,有人能治,为什么不去试试啊”反正老爷死了,她也没个好下场,就算这话惹怒了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老爷真的被治好了,不仅富贵保住,且自己也算是有了大功了。这话果然让童夫人大怒,几个儿子更是沉面。“贱婢。”他们喝道,“来人,打出去。”“夫人,夫人,真的是遇仙的程娘子啊,别的人都不治的,她说了只有快要死的人才治呢,求求夫人,给老爷看看去吧,给老爷看看去吧,也算是尽心了。”美妾喊道,扑上前死死抱住童夫人的腿,“老爷要是不在了,我们都没好日子过啊,三郎,四郎,可都没荫补呢”这话让屋中几个男子都面色几分沉沉。童内翰的身份自然够让子孙荫补,但却只能荫补长子,其他的儿子或者靠读书科举或者就等着父亲再得功劳。科举读书到底是辛苦,童内翰虽然说是天子近臣,但毕竟不是那种能随意得到功劳的职位,所以唯一的路就是熬资历了,这样接下来的儿子们如果科举无功,就可以熬来荫补。要是就这样死了,子孙们的前程自然比不得父亲在世要好。“那个程娘子,果然能治”一个儿子开口问道。美妾大喜,咚咚的叩头。“请公子一试。”她哭道。那儿子看其他人。“那就去请。”年长的做了决定说道。“慢着。”童夫人喊道。大家忙看过去,美妾顿时又哭,儿子们也迟疑要劝。“那娘子,看病有规矩的,人家不上门问诊。”童夫人哭道,伸手拍着卧榻,“快抬你父亲去”注1:白居易诗词“钟乳三千两,金钗十二行”、第六十三章留下周家的门被拍开的时候,周老爷和周夫人决定摆出长辈的架子,不能再如此娇惯程娇娘。只不过这孩子跟其他正常孩子都不一样,面对长辈,既没有该有的恭敬,也没有惶惶,既没有看到关切的欢喜,也没有看到神情不好的忐忑不安。她就坐在那里,见礼过后,便安坐不动,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便不语。这种反应,周老爷攒了一肚子的气话也到底说不出口,最终吐口气。“娇娇,当初你小时病着,你父亲祖父合家不喜,如果不是我们护着,你何来今日如今接你来了,你怎如此胡闹你不记得我们也罢,你难道连你外祖母对你的好的都忘了吗”周老爷沉脸说道,“你怎能如此胡闹”“我没胡闹。”程娇娘答道,伸手翻了一页书。也不知道认得几个字,做出看书的样子,周老爷没好气的哼了声。“娇娇,你来京时间不短了,可有想家”周夫人换句话问道。程娇娘看她一眼。“没有。”她说道。果然没心没肺,这是要赖上他们周家了。周老爷和周夫人对视一眼。“那好,京城十五灯节甚是热闹,等看过灯节,再回去。”周夫人挤出一丝笑说道。程娇娘看他们一眼没说话。门外仆妇急慌慌的冲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她们喊道。什么周老爷和夫人吓了一跳。这京中敢随意闯家的可只有一种情况,不会吧他们周家可没犯事“老爷,老爷。是童内翰家的”紧跟着进来的是管事,跑的帽子都掉了,手里举着一个帖子。不用他通报,身后四五个人拥簇着一个门板冲过来。“让开,让开。”大家乱哄哄的喊道。周老爷没反应过来童内翰是谁,这些人就登堂入室进了门。“哎呀,怎么把死人抬这里了”周夫人喊道。门板上的男人面色灰白,双耳都已经抿后了,这正是人即将死的表象,作为上年纪又送走过长辈的周夫人立刻看出来了。大过年的。死人本来就晦气。更何况还是不是自己家的人“这。这,这是做什么”周老爷喊道。拿着帖子的管事早被人群挤到后头去了,此时举着帖子高声喊。“老爷。是童内翰找程娘子问诊的”他喊道。周家的人总算回过神了。几个男人长身作揖。“快请程娘子救救家父。”他们喊道。“这人都要死了,还怎么救啊,你们快些回去准备停床穿衣吧可不能死在外边的”周夫人喊道。“不是你们说,非必死之人才治的吗”童家衙内们喊道。“不是我们说的。”周老爷第一个喊道,伸手指一旁,“都是她年少无知玩笑呢”乱哄哄的室内,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安然而坐。程娇娘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聚焦而来的视线。“病人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她说道。“娇娇,你疯了,这人死了要”周夫人喊道,神情慌张,“这怎么能治啊”周老爷也跟着喊。“你莫要胡闹”他喊道。童家衙内们看着眼前这个跟妹妹们一般年纪的女子,眼中自然疑虑万分,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这女子没治好,总好过他们没来让她治,日后被人嚷出去,背个不孝的名声。“有劳娘子了。”为首一个大声喊道长身施礼。其他人也都跟着道谢,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转眼只剩下周家夫妇二人。“你们等着,他死吗”程娇娘看着他们说道,“有人在,我是不诊治的,死了,别怪我。”死了难道怪他们吗什么道理周家夫妇气急,外边童家的人急了。“周老爷,求你们了救人一命”他们乱哄哄的喊道,已经难掩气愤,看着还站在屋子里的周家夫妇,竟好似仇人一般。周家夫妇只得跺脚出来,屋门被婢女拉上了。“这要是死在家里,可怎么好啊”周夫人急的跺脚转圈。这叫什么事啊“这个祸害啊”周老爷也气急道。“你骂谁”童家衙内们立刻喊道,将周老爷围住。周老爷吓了一跳。“姓周的,我们能上你家门,是你们家烧了高香了。”一个衙内喊道。那自然是,内翰林学士,天子近臣,像他们周家这等低等武官日常见都难见到,更别提邀其上门了。只不过,活的上门是荣幸,死的上门可就是扫兴了。这个祸害不能留了这个祸害不能留了“让人备车,立刻送走,立刻送走,有什么事,让童家的人找程家去。”周夫人流泪说道,拍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这可不管我们周家的事,是你们自己非要来的。”周老爷喝道,看着童家的人没好气。屋门在此时拉开了。院子里的所有人的呼吸一瞬间都停了。“病人的家人呢”婢女问道,看着院子里。几个衙内都忙站出来一步。“我,我。”他们颤声说道,“我父亲他”“是这样,我们娘子诊费可不低,你们可能做主出的”婢女问道。满院子的人一口气差点呛了。诊费现在,说诊费“出的,出的。”外边有妇人颤声说道,声音沙哑,“多少都出的”童夫人由美妾搀扶着疾步而来,一面流泪一面伸着手。衙内们都涌过来。“母亲。”他们也流泪道。婢女点点头。“好的夫人,一万贯,今日送来,明日就能接病人回去了。”她含笑说道,略一施礼,转身进去了。一万贯周家夫妇呆住了,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明日接人回去童家的人也呆住了,接死人回去还是活人回去啊。“童夫人,这真玩笑不得啊。”周夫人回过神,上前拭泪说道,“这孩子从小古怪,我们真是管不得啊,您快些别听那些话了,送内翰大人回去吧。”“你不用担心,出了事,我们不会赖你身上的。”童夫人亦是流泪道。“是啊是啊,我们夫人为了老爷,不管什么都要试一试的。”一旁美妾也拭泪说道。正说着话,屋门又拉开了,还是那位婢女走出来。“劳烦你们,去买一盒子金针回来。”她笑眯眯说道。满院子人绝倒。大夫治病,金针还要现买,这跟兵士迎敌,发现没带兵器不是一样的荒唐胡闹嘛周老爷面色铁青跺脚,拂袖转身气走。、第六十四章容易周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程娇娘的院子里更是站满了人。因为不许家人进屋看诊病,童夫人又不肯听周夫人的安排去歇息,所有人便都挤在这里,童家越来越多的媳妇仆从下人进进出出,乍一看都不知道这是周家还是童家了。“姐姐请看。”童夫人从儿子手里接过一张票据,递给婢女,“这是飞钱,一万贯一分不少,真铜足量。”婢女接过认真的看。一个婢女能看的懂吗周围的人有些疑惑。“不错,福州进奏院的飞钱。”婢女笑道,抖了抖文劵,收起来。一旁相陪的周夫人看的有些心惊肉跳,恨不得伸手拿过来。一万贯“这,这,怎好收”她颤声说道。“舅夫人你自然收不得,又不是你治病。”婢女笑道。当众被笑刀子甩,本就又气又怕又慌的周夫人只觉得越发的胸闷。“药买回来了没”婢女不理会,问外边。童家的儿郎们一叠声的询问,不多时便有一个小人捧着药包进来了。“来了来了。”他喊道。婢女伸手接过,拎着进屋门去了。室内灯火通明,照出其拉长的身影,很快转到屏风后看不清了。“她买的什么药”一个儿子低声问道。下人神情有些古怪。“买了补骨脂,杜仲。”他说道。童家郎君等了半日没有再说话。“还有呢”他问道。“还买核桃”下人说道。神情纠结。核桃童家郎君瞪眼。“还有,蒜,酒”下人接着说道。“没有再买些肉”一个人忍不住接口道。童家郎君瞪他一眼。“算了,管她买药还是买菜。”他摆手说道。“反正见了这娘子,就没正常的事,我们就等吧,还好不用等太久,她不是说明天就知分晓吗。”周家的仆妇抱着厚厚的斗篷过来,看到站在廊下的周六郎。“公子,你还是回去歇息吧。”一个仆妇说道,将一件大斗篷递给他。“母亲回不去,这里有外男,嫂嫂和姐妹们不便过来。我在这里吧。”周六郎说道。一面又裹了一层大斗篷。“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护着。”他说着话,看向正屋。“六公子孝心。”仆妇们施礼说道。忙往女眷那里送暖衣去了。夜风呼呼,黑夜如昼,每个人心里忐忑不安。天色大亮的时候,陈绍疾步走进后院。陈老太爷正拄着拐杖,由两个小婢陪着散步。“父亲,父亲。”陈绍喊道。陈老太爷停下脚。“东风来了。”陈绍说道。陈老太爷愣了下,旋即失笑,又忙收住。“谁啊,这大过年的,真是够可怜的。”他整容说道。“童内翰。”陈绍低声说道。“早晚就知道。吃金石得送命。”陈老太爷摇头,“算他命好,赶上程娘子在。”“吃金石丧命的可是好些人了,真能救回来”陈绍说道,面带担忧。“能。”陈老太爷毫不犹豫的说道,伸手拍了拍儿子,“高人既然让弟子入世,可不是来自砸名声的。”“要说高人。”陈绍低声说道,“父亲,昨日有新的消息传来了。”“哦”陈老太爷顿时大感兴趣,将手中的拐杖扔给婢女,“走,我们回去说。”虽然才一天一夜,但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知道了,周家门前多了一些转来转去的人。角门打开,一辆马车驶出,引得四周的人纷纷探头上前。马车疾驰而去。“有哭声吗”“男的女的”马车驶过街道,一阵鞭炮当街点燃,几乎震了半条街,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