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她猛地坐直身子喝问道。娇娘的画像那个傻子的画像程四郎的书房里,两人正在团团转。“不行,不行,藏我这里都不行。”程四郎说道,将卷轴从月洞门头上拿下来。面色焦急说道。“公子,公子,烧了吧。”春兰带着哭声说道。是的,烧了最安全,任凭谁说,也无对证。但是程四郎低头看着手里的卷轴。“她人尚在,我画了她已经不敬,怎么再烧了,岂不是咒她。”他又抬头说道,攥紧了画轴。春兰跺脚。“公子。这时候,就别顾忌这个了。”她说道。一个傻子而已。程四郎攥着画轴没说话,旋即将画轴塞给春兰。“你拿着,送到长明那里去,让他替我收着。”他说道,“告诉他,不许看,要不然,割袍断义。”春兰一脸迟疑。“快去。”程四郎催道。春兰应声是。抱着画轴转身就忙向外走。程四郎稍松口气。才要转身,就见春兰又退回来。“你”他皱眉喊道。话说一半停下了,也看着门口。两个管事娘子一步步走进来,其中一个伸出手从面色发白的春兰怀里抓过画轴。“就是这个吧”她问道。不待回答又看向程四郎,微微一笑,“四公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画轴由两个仆妇抻着慢慢打开。程大夫人的眼前浮现一个女子。陌生又似曾相识。似乎又回到那一晚,她跟着程二老爷奔向门外,然后看到那灯下伫立的女子,慢慢的掀起幂篱。摇曳的灯下,女子面容惨白,双眼呆呆,一身素黑,令人望之心寒。那一刻起她就移开了视线,再不肯多看这女子一眼。但,有些记忆不是想抹去就能抹去的。很久以前,她跟这女子很熟,这女子的第一声啼哭就是在她的手里发出的,第一个抱这女子的也是她。耳边脚步杂乱,女子略显凄厉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五娘,五娘,用力,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她握紧卧榻上女子的手,焦急的说道。卧榻上少妇面色惨白,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大嫂,大嫂,我不行了”少妇虚弱的哭道。“别说傻话别忘了,你叫戈娘,兵器利刃,怎的不行快用力”她握着少妇的手喝道。“出来了”伴着这一声喊,少妇被抽尽了力气晕倒过去。“大夫人,大夫人,这孩子不哭啊。”屋子里慌乱一片,又去伺候晕倒的妇人的,也有围着孩子惊慌的。她伸手抱过孩子,没有擦拭,带着污迹血迹脏兮兮的只裹了一个单子的孩子,皱巴巴的光溜溜青紫白的肌肤。“夫人,打。”稳婆喊道。她手一抖,抓住孩子的脚倒吊,另一手重重的打过去。屋子里猫叫一般的孩子哭声响起来。转眼室内安静温馨,因为月子里,幕帐垂下,遮挡着门窗,光线柔暗。“大嫂,给我看看。”躺在床上的少妇神情虚弱但掩不住笑意。她转过身,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乖的很。”她说道,笑着跪坐过去,将襁褓放到卧榻上。两个妇人的头都低下来。襁褓里,小小的婴童正闭着眼睡的香甜,核桃大的拳头放在耳边。“真丑啊。”少妇说道。“说什么话我们大姐儿哪里丑”她很不高兴的说道。一面掩不住笑意的伸手轻轻蹭婴童的脸,“我们大姐儿最漂亮了。”婴童的肌肤滑腻,睡得香甜,她看着满心的欢喜。“你别怕。有了女儿,还会没有儿子吗”她低头对少妇窃窃语,“父亲高兴的很,在书房里好几天了,要给大姐儿起名字”少妇带着几分欢喜又感激笑了。室内焚香,幕帐外偶有丫头仆妇走过,妯娌凑头低语,婴童安睡,一切都那样的安宁祥和。直到她低下头看着襁褓里的婴童,婴童慢慢的睁开眼,一双几乎看不到黑眼珠的眼。程大夫人尖叫一声。面前两个仆妇被陡然吓得哆嗦一下,手中的卷抽发出哗啦声。“姑母,怎么了”男声问道。程大夫人伸手抚着胸口,目光扫过四周。门窗大开,热风穿堂,两边仆妇丫头跪坐,左右两个少年郎都看着自己,各自都是神色复杂。“夫人”仆妇低声问道。“这画”程大夫人伸出手拍向画。这个妖孽祸害,为什么非要缠着他们程家“姑母”“母亲”屋子里响起两声惊呼,但扑过来的只有一个。“姑母可不敢糟蹋了”十七公子从仆妇手里抢过画喊道。作为庶子,这个事还是让嫡亲侄子来做的好。程四郎稍微松口气跪坐好身子。不管如何,画能保下就好。“你干什么,给我撕了”程大夫人竖眉喝道。十七公子却不怕嘻嘻笑,哪里有半点病的意思。“姑母,好好的画儿撕了岂不可惜。”他说道,“侄儿要了。这是侄儿的了。姑母可不能再做主。”程大夫人气的瞪眼,喊着要仆妇们夺过来。仆妇们低头向前挪。十七公子早将画卷好收起来了。“我管不了你,让你母亲把你领回去。”程大夫人气道。十七公子便哎呦两声,抚着头往地上坐。“我病了。头晕。”他说道。程大夫人吓了一跳,忙去看,又催着人送回房,十七公子满意的抱着画被人搀扶着送走了。程大夫人在门口站着目送,神情满是忧虑。身后有脚步声,程大夫人回头。程四郎忙站住脚,低下头。“你明年就要入场了。”程大夫人缓缓说道,侧脸看着程四郎,“我让你父亲给你找个好书院,你,出去好好的研读吧。”程四郎低头应声是,院子里站着的春兰神情惨白,眼中的眼泪忍不住滴落。“哭什么哭。”程四郎说道。他回到书房,神情带着几分轻松,看着掩面啜泣的春兰。“想来也就这几日,还是快些把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他笑道。“公子”春兰垂下头,咬唇流泪,“不就一幅画嘛,何必呢”程四郎笑了。“画的都是心血。”他说道,略一沉吟,“生养到如今的人,更是心血吧,既然是心血,还是希望都能好好的。”那个傻子,也是心血吗春兰面色凄凄,带着几分不解几分忧伤。说道那个傻子,不知道金哥儿如何了。“母亲不会故意为难我的,在外找书院,最好的自然是江州先生的,想必会让二叔写封信引荐下,我应该会去京城了。”程四郎说道,一面冲春兰笑,“你别担心,没了画,许能见到真人了。”春兰面色又忍不住欢喜,那也就是能见到自己的弟弟了,但旋即还是忧郁。出外游学自然不能比在家中,要刻苦简朴,只能带小厮,却不能带婢女。“公子,你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她哽咽说道。程大夫人在屋子里吃了茶,胸口还是闷闷。“说话的人怎么还不回来”她对外喊道,“我这里有事,让大爷和二爷先来一下,别跟周家的人闲打嘴仗,咱们自己家的事要紧。”便有仆妇忙应声是出去催问,不多时急匆匆进来了。“夫人,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说定亲事了”她跪坐过来急切低声说道。程大夫人嗤声笑了。“同意周家定亲事他们两个傻了也不会的。”她带着几分不屑说道。“不是,”仆妇跪行向前一步,“二老爷给那傻大娘子说定亲事了”、第三十六章 精挑什么二老爷跟傻娇娘说定了亲事程大夫人猛地坐正身子。这些日子家里跟周家争执的就是这娇娘的亲事,谁来决定傻娇娘的亲事。周家如今养着程娇娘,便以此要做主亲事。做主亲事,自然就是做主嫁妆。程家自然不肯,双方扯皮许久,没想到程二老爷干脆给那傻娇娘定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由程二老爷说出这话,合情合理,也断了周家闹的理由。只是程大夫人又慢慢的坐回去。“这么快事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要是胡乱来,只怕还是不行的。”她问道。别以为为了阻止周家拿到嫁妆,就胡乱找个瞎子瘸子傻子乞丐无赖泼皮将人嫁了就成,要是那样能行,在周家刚来时他们就这样做了。那样做,无疑是给周家更添底气。这傻儿的人家委实不好说。“不是胡乱的人家。”仆妇答道,“还是个读书人家。”读书人家“哪家”程大夫人皱眉问道。“娇娘的亲事,我一直在思量中,从她回家的那一刻。”程二老爷肃容深沉说道。屋子里程大老爷也好,周老爷也好,都神情古怪。这些天他们已经见识了对方以及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但倒今天还是觉得程二老爷拔得头筹。“娇娘虽然现在好了些,但毕竟是病过的。那些高门大户的,我也不去想,就算进了人家的家门,也少不得受白眼冷落。”程二老爷叹口气。目光看向门外,脸上满是对女儿将来生活的深思熟虑,“我这辈子别的也不求了,就只求她能安稳顺遂。不管那什么富贵荣华虚名。”周老爷嘴角抽了抽,干笑一下。“我家娇娇儿自然要过得安稳顺遂,荣华富贵也不用别人来给,她母亲留给她的就足够了。”他哼声说道,“就怕,别的人想要依着我们娇娇过得荣华富贵才是。”“所以,我自然要精挑细选。”程二老爷说道,“家门人品必然最重。”“你就直说,你选的什么人家”周老爷冷笑道。“说来我看看。别只你自己说的好听。”“也不是外人。也知根知底的。”程二老爷说道,“就是彭家的人。”彭家程大老爷眉头一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几分嘲讽的笑。彭家。哼哼周老爷却是皱眉。“哪个彭家”他问道。茶碗轻响,撒出些许水渍。一旁的丫头忙小心的擦拭。“彭家。”程大夫人一脸讥讽冷笑。“可真是好算计,也亏她敢说”而另一边,程二夫人与一个妇人在厅堂内安坐。“我有何不敢说,我一心为了她好。”程二夫人淡然说道,摇着手里的团扇。“是啊是啊。”妇人赔笑说道,“我们家就是穷些,只怕老爷们心里有别的想法。”程二夫人嗤声笑了。“穷些,除了穷些,你们别的都不缺。”她说道,“第一二哥本是个读书人,身家清白,第二我们彭家,也是诗书人家,东平州说出去,也不是个没名没姓的。”“是啊是啊,二哥书读的很好,就是这段病了耽搁了,不过大伯说了,二哥将来肯定能考个功名的。”妇人忙说道。“功名不功名的她又不在乎那个,只要你们好好的待她就是了。”程二夫人摇扇缓缓说道。“那是自然的。”妇人忙身子前倾,带着几分迫切,“我们不是别的人家,是您的娘家人,我们要是待她不好,岂不是打了你的脸面别人会怎么做我们不知道也不去想,但我们可是记的您是谁。”程二夫人面色浮现几分笑容,扇子摇摇轻快。“我也是心疼妹妹你。”妇人又叹口气说道,“世上自来后母难为,她又是个这样的孩子,依我说留在家里是最好的,但既然那亲家不许她留在家里,就不得不嫁了她,那周家说的再热闹,亲事由他们选定,好的倒罢了,要是坏的,那到时候屎盆子可都扣你们头上了,二老爷是父亲男人家的疏忽没什么,妹妹你可是后母,到时候人家可都要说是你挑唆慢待继女的。”程二夫人叹口气。“又有什么法子呢,这是我的命。”她说道。“所以我想别的帮不上,就当帮帮妹妹你照顾下孩子不是什么难的。”妇人跟着说道,“把她交给别人家,到底是别人家,纵然当时好好的,但谁敢说以后,以后要是有什么,你也说不得管不得,但咱们家就不一样了,那是妹妹你的家,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程二夫人含笑点头。“我也知道,我们穷些,人家难免要揣测我们算计大娘子的嫁妆。”妇人又叹口气说道,“所以,到时候,为了表明我们清白,大娘子的嫁妆,我们愿意让老爷和夫人你们代管着。”这才是关键,程二夫人笑的越发舒心。大头捞不到又如何,人要知足,莫要贪心,否则什么也捞不到,一半的程家资产,指头缝里漏些也就足够他们一家吃喝不愁了。妇人也笑得开心。“呸。”程大夫人重重的啐了口。“为了钱也不怕断子绝孙娶个傻子回去生傻子吗”她斥骂道。“怎会断子绝孙”身边仆妇摇头嗤笑,“夫人,人家得了钱,纳几个妾岂不是容易的很好吃好喝的养着大娘子在家生财,比养猪可要强多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