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怔怔一刻。“陈老太爷上午来过了。”进了屋内,半芹忙给她说一天发生的事。“丹娘和十八娘子都来了,还给娘子带了新衣,你看我已经给娘子换上了。”“还带了李太医来,诊了脉,说身子有些虚,要多喂一点饭”婢女听着她详细的说,一面点点头,挤出一丝笑,看着卧榻上的程娇娘有些出神。“姐姐,外边,有什么为难的事吗”半芹迟疑一下还是问道。婢女回过神。“啊,没有。”她摇头笑了笑,说道,“有四公子在,名言正顺的,没问题的。”半芹点点头,也对她笑了笑。“那辛苦姐姐和四公子了。”她说道。婢女笑了笑没说话,与前几日相比,她的笑还是牵强了几分。真辛苦啊,面对一个周老爷,就让她觉得心焦力瘁。想当初娘子面对一波接一波的难处,怎么就看起来若无其事呢。没有心,就可以吗怎么才能做到没有心呢二人正说话,门外一阵喧闹,伴着捶门声。“你们来干什么”婢女站出来,看着门前的四五个仆妇丫头。她认得这些人,都是周家的人。“姑娘,我们来伺候娘子。”为首的仆妇说道,不待婢女说话,便招呼身后的人,“快些进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安顿好了,大家都忙起来。”“这是我家,谁让你们进的”婢女叉腰喝道。见她阻拦,早已经拿着门栓的金哥儿立刻站过来,狠狠的挡住门。“你家”为首的仆妇失笑,带着几分不屑看着她,“没错,你是程家,现在娘子在我们周家,我们周家人管着,你这个丫头,可以滚回去了。”会被挡住的事,在家周夫人都已经预料到了,没什么大不了。她说着回头看其他仆妇。“程家的丫头我们管不着也不敢管,来人啊,把她送回程家去,让他们自己管”几个粗壮的仆妇便立刻应声是,挽着袖子就向前。金哥儿举着门栓,在这些壮妇面前,就好像瘦弱的螳螂。“我不是程家的丫头。”婢女站在门前,看着她们亦是冷笑一声。抬脚迈步的仆妇们一愣。不是程家的丫头“我是张家的丫头。”婢女再次说道,微微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倨傲看着她们,“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是张纯家的丫头,我是张家老太爷亲赠与程娘子的丫头,要送我回去也容易,请他们先去跟张家说一声,有错有责,婢子自会去认罪领罚。”张纯张纯谁啊仆妇愣愣的看着婢女。“张纯”周老爷失态的喊道,差点直接跳起来。“是啊,她说她是张纯家的人,是什么张家老太爷亲赠与娘子的”仆妇说道,面色还有些不解,她们想不起张纯是谁,但看那丫头气势很厉害,又想着这程娘子一直以来怪事很多,所以一时胆怯便回来了,只怕被周老爷夫妇斥责办事不利,被一个小丫头吓唬住。“张家”周夫人也面色微微发白,一脸不可置信,“张纯是哪个张纯”“你傻了啊,还能哪个张纯,张江州”周老爷喊道。仆妇这才也回过神,张江州张纯在京中有名,大家都贯与籍贯尊称,江州先生,他真名叫什么,大家倒知道的不多。幸亏自己明智带着人回来了周夫人也神情愕然,惊讶的合不拢嘴。怎么可能啊那个一向嚣张的婢女,竟然是张江州家的人“还是张老太爷亲自赠予的”周老爷喃喃说道,“怪不得,怪不得,逃兵的事,江州先生竟然出面了原来是她果然还是她”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藏着不为人知这个女人,到底还要给他们多少意外的惊吓、第一百三十八章 唤道“那怎么办难道真就不要了,拱手让给程家”周家厅堂里的灯已经点亮,周夫人神色忧急,看着在厅中来回踱步的周老爷。“人是醒不过来了,几个大夫也说了,最多活个三四个月就熬尽了,老爷,程家那四郎没什么本事,可是程家的人扑过来,咱们少不得麻烦啊。”周老爷心疼的哆嗦一下。“让给程家休想”他哼声说道,站住脚,伸手捻须,想到那金山银山,一咬牙,“江州先生他也不好管我们的家务事吧那丫头竟然是张家的婢子,就更不怕了张家这是要纵恶奴夺他人产吗”“没错,我们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怎好插手”周夫人立刻说道,“只要我们对那傻儿好,谁人又能说什么”没错他们跟不要脸的程家不一样,他们会好好的养着程娇娘,病着就好好的养着,死了就好好的安葬,绝不亏待问心无愧光明磊落周老爷点点头。这一次,不管谁出面,都不用怕他是程娇娘的嫡亲舅舅,而其他人,哪怕是皇帝,也不能理直气壮的干涉。他接手是天经地义,而别人别说接手,就是干涉,也要考虑一下抢夺他人家产这个恶名。“既然如此,就要做的诚心。”周夫人说道,“也别让奴仆去那里伺候,直接把娇娘接回来,我亲自伺候着”谁人还能拦住他们伺候病疾的外甥女不成周老爷点点头。“只要养着她,就没人能挑出咱们的不是。”他说道。周夫人含笑点点头。“我明日就亲自去把她拉回来。”她说道。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还未点灯的院子里有些昏昏。“半芹姐姐,看来他们不敢再来了。”金哥儿说道。他举着门栓站的身子都僵硬了。“还是姐姐厉害。”他高兴的说道。婢女摇摇头苦笑一下。“不是我厉害。”她说道,“是借的力厉害。”不管谁厉害吧,反正事情解决了。金哥儿高兴的说道。婢女再次摇头。“不是自己的力,借别人的力,都不能长久。”她说道。看着昏昏的夜色,“更何况,这件事,到底是家务事,外力不可干涉啊。”金哥儿顿时又一脸忧急。“那怎么办啊”他急急问道。婢女回头看室内,室内半芹已经点亮了灯,明亮温暖。“我不知道”她喃喃说道,咬住下唇,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我不知道”娘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娘子。没了你,奴婢还是站不稳站不住夜风吹过,廊下的占风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金哥儿,休息吧。至少今晚不会有事了。”婢女说道,挤出一丝笑,“我们,熬过一日,是一日。”还拿着门栓呆呆站着的金哥儿这才收起身子,回头看她点点头。二人刚要转身,就听门又被拍响了,二人面色都是大变。“好啊,你们真不要脸。我也就不客气了”婢女咬牙喊道,“金哥儿开门”金哥儿打开门,门前灯笼随着夜风摇曳,照的门前忽明忽暗的似乎站了很多人,又似乎只有一个人。眨眼间。人已经走进来了。“给我打”婢女喊道。金哥儿举着门栓毫不迟疑的用尽力气的打过去。有人抬手抓住了门栓,同时一拳重重的向金哥儿打去。与此同时也有人嗨了声。那人的拳头在金哥儿的面前生生的收住。犀利的拳风吹得金哥儿几乎睁不开眼可想而知这一拳如果真打到脸上他的脸一定会开花“是我。”夜色里男声响起,来人一面再次迈步,瘦高的裹在披风里的身影便展露在婢女面前。他伸出手掀起大大的兜帽,露出面容。是他婢女神情惊讶。这个自从逃兵事件后,再也没出现过的少年郎她以为这个少年郎被吓走了,再也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不仅突然出现,而且没有在墙头上,而是径直从大门走进来。而且这么晚的时候“你,来做什么”婢女怔怔问道。“我来看看她。”晋安郡王说道,一面冲她抬手指在嘴边嘘声,“我时间有限,你废话太多,我没空和你多说,你站开。”他说罢抬脚从婢女身边穿过向内而去。我废话多,你没空婢女回过神气恼转身。这什么人啊她抬脚忙跟过去。晋安郡王已经走进室内。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女子的厅堂里,不过可惜没有心情查看四周。“娘子在这边。”婢女说道,一面掀起幕帐。外边的热闹半芹自然也听到了,但她一直安静的守在卧榻边,翻身喂水絮絮叨叨说话做着重复不变的事。此时见这少年郎进来,便躬身施礼。“公子请坐。”她说道,“我去给公子煎茶。”就如同娇娘没病之前一样。“不用了。”晋安郡王说道,连披风也没有解下,“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啊。半芹低头应声是。那也够了。还能来看看娘子,就够了。“程娇娘。”晋安郡王迈过去几步,唤道。卧榻上女子已经换上了里衣散了发似乎安静睡着了。“娘子,听不到的。”婢女说道。“她听得到。”晋安郡王说道,一面撩衣坐下,又唤道,“程娇娘,我来看你了。”卧榻上的女子嘴动了动。“看,她听到了”少年郎惊喜的说道,一面前倾几分。“不是的。”半芹说道,“娘子一直都这样的自己说话,不是听到你问她了答话。”“程娇娘,程娇娘。”晋安郡王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接着喊道。从来都是个说不通的话的。婢女叹口气,转身。“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身后少年郎的声音继续传来。婢女侧头看去,见他人更为前倾,侧耳在娘子面前,似乎在听她说什么离的这么近两盏灯下,照着这少年俊美的侧脸,裹着披风比以前看起来要高大一些的影子投在程娇娘身上。是有些唐突了,毕竟男女有别婢女张张口“你大声点我听不清”少年的声音清清亮亮的说道。婢女又合上口。“娘子说的是,我是谁。”半芹在一旁低声说道。晋安郡王看她一眼。“果然是这个”他问道。半芹点点头。晋安郡王便再次俯身侧耳。安静的室内,女声呢喃似乎清晰了一些。我是谁我是谁果然是这个。“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晋安郡王坐直身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他说道。你知道知道什么婢女皱眉转身看过来,又开始说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了吗“我知道你是谁。”晋安郡王笑道,一面再次倾身,“你是,程昉。”什么婢女和半芹都愣了下。程昉,是什么卧榻上女子的嘴唇再次动了动。我是谁“你是程昉。”“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婢女抬脚上前问道。是来看热闹的吗她疾步过来,站立着居高临下,一眼看到卧榻上的女子。晋安郡王已经坐直了身子,挡住的灯光便落在女子的脸上。夜灯柔和下女子睁开了眼。睁开了眼睁开了眼婢女啊的一声尖叫,伸手捂住嘴,神情惊愕不敢置信。伴着她的喊,半芹也看向卧榻,顿时也尖叫一声。晋安郡王看着睁开眼的女子,面上笑容绽开。“程昉。”他喊道。程昉我是程昉女子的眼转过来,看向他,夜灯下,双眸灿若星辰。我是,程昉、第一章 一语天色大亮的时候,周老爷的马车停在神仙居前。神仙居还不到开门的时候,周老爷的随从气势汹汹的噼里啪啦一顿敲打,门被敲开了。“这件事我想了想,你也是好心。”周老爷神情淡然的说道。“既然是好心,就要成全。”这几日因为酒楼的事熬得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的程四郎闻言愣住了。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都是为了让店好好的,那就好好的互相帮忙吧,总不能别人还没嫌弃我们的店,我们自己先拆了。”周老爷说道,“既然你自信能管好,那就你管着吧。”从疾风骤雨到风和日丽,面对这样一夜之间就大变脸的周老爷,程四郎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管怎么样,他都牢记一个,不能把妹妹的店给别人。他不会说话,干脆不说话,低头施礼。“你毕竟不熟悉,又有功课,这样吧,我找个积年的熟手,帮你看着点。”周老爷说道,一面指了指身后的老仆,“这是我家里的老账房。”这样吗程四郎一瞬间犹豫。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