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踱步,地上还有擦拭过茶渍的痕迹。昨天的事的确让人很是生气。不听话跑出去自己住,拿着钱还要盖房子,又当众忤逆,还有二房那边,真是家门不幸程大夫人叹口气,不过有真人保佑,她今日心态平和很多。“老爷,算了,别气了。”她上前说道,“她愿意怎么胡闹就胡闹吧,钱扔了就扔了,房子也随她盖,她还能闹腾出什么,下个月赶快打发出去,世人便也能看到咱们到底对她怎么样,那些议论也就自己散了。”还能闹腾出什么不提则罢,提起来程大老爷才压下的火气又蹭蹭冒。“她还能闹腾什么你可真小瞧她了”他说道,才要接着说。见门外急匆匆的有几个人跑进来。“老爷老爷。”程大夫人也扭头看去,神情有些惊讶。这家里的几个掌柜庄头怎么这时候来了“夫人。”几人忙收住脚施礼。程大夫人的目光落在其中两个人身上,冷笑一声。“你们两个怎么也来我这里了不急着去给二夫人那边送账册和收成了”她说道。两个庄头面色涨红低下头。“夫人,出事了”他们结结巴巴说道。“出事了”程大夫人打断他们,更是笑,“出事了就来找我们没出事就去给别人献好儿”“别你我了,再你我也是一家人。现如今这些都要成为别人家的了还叨叨什么”程大老爷喝道。程大夫人一怔。“怎么样人绑了吗给我打个半死送京城去。”程大老爷不再理会她,问道。林九低头。“没。没有。”他说道。程大老爷勃然大怒。“废物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几个外地人”他说着就向外走,“真是废物,指望不上你们,我亲自去”大家忙慌乱的拦着。“老爷。他们去官府了。”林九说道。官府“他们还敢恶人先告状”程大老爷怒喝道。“不是,不是,说是去自首认罪了。”林九说道,自己也觉得说起来很别扭。自首认罪程大老爷有些愕然。自什么首认什么罪而与此同时江州府的节度推官也正一头雾水。“你们要自首认罪”他问道,一面忍不住再次看放在几案上的名帖。方才有小吏递了名帖进来,说有人要诉案。看上面是归德郎周家,去年才来此任职的推官还有惊慌要起身迎接。归德郎是武将但也是京官,竟然要来诉案。莫非在江州府遇到什么事了。身旁的老吏将他拦住了。“大人无需惊慌,这归德郎在咱们江州府也不算生人。”他笑道,“也不会遇到什么事,无非是亲戚间的纷争罢了。”一面将周家和程家的历来事讲了。“当年那周家娘子发丧的时候。周家和程家打的鸡飞狗跳,各自都要府里出面,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出面,只当没看见就是了。”老吏说道。推官点点头这才松口气。“看来这次定然也是因为什么又闹起来了,大人待会儿见了只需要哼哼哈哈的应着就是了。”老吏说道。没想到让周家的人进来,并没有摆出上官的架子呵斥逼着他们主持公道,而是开口就说自己打人犯了罪要求被罚。是苦情计推官和老吏对视一眼。“常言道子不言父之过。就算父长有错,也不该吵闹,更别提大打出手,这次为了给小娘子争嫁妆,本该要么劝谏,要么请官府定断,但我们却冲动之下伤了人。”曹管事站在堂下,神情肃然,丝毫没有京官家人的那种高高在上,反而带着几分谦逊,一面施礼,“作为下人,我们的行径在外人看来,就是小娘子的行径,如此陷娘子于不义,是我们的错,所以请大人责罚。”是这样推官神情复杂,而一旁的老吏却眯起眼,似乎抓住了这话里的一点意思,但还不太确定。“那既然你们知道错了,又本是家事,本官就不管了,你们自己两家定断就是了。”推官说道。曹管事躬身施礼。“理亏认罚,同样有理也要力争。”他说道,“此时已经不是不家事了,所以我们该认的罪认,但该请的求也要求。”“你们要求什么”推官皱眉问道。“大人,我家小娘子要请官府定夺其母嫁妆。”曹管事抬起头说道。推官惊讶的坐直身子,一旁的老吏也终于明白方才自己的疑惑,为小娘子争嫁妆原来这种争不是口上说说的争,他们竟然是要通过官府来定论嫁妆了。“子不言父过,做子女的把亲长告上公堂,本就是忤逆的大罪,但事到如今实在是无路可走。”曹管事说道,一面再次施礼,“还望大人恕罪。”施礼的同时伸手向前推过来一张纸。看到这推来的纸,推官和老吏眼睛眯起。他们早就练就火眼金睛,一眼就认得这是飞券。子女告父长,官府是不会受理的,直接打出去都是轻的,但如果是涉及家产财物,那就有商量的余地。至于这商量的余地,就全在官员的掌握之中了。推官看着跪坐施礼的男人,再看眼前推来的钱,心里就全明白了。狗屁来自首认罪,这是来花钱告状来了但是接还是不接呢毕竟程家在江州府可是大族,而且如今的程家正房更是豪富,程二老爷还是官身。周家虽然是京官,地位比程家不逊,但一来山高皇帝远,二来到底是有关家产,朝廷一向推崇孝悌,最忌这种自家人争斗父不父子不子亲不亲的事“我家娘子就要出嫁了,母亲早亡不能亲自相送,就想让世人看到其母留下的嫁妆,让世人知道其母不枉为母,但族中亲长却占其嫁妆不放,实在是心有戚戚。”曹管事又说道。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为了钱推官凝眉沉思没有说话,老吏也在一旁眼神闪烁。“倒也不是贪图钱财,而是要为其母争个理。”曹管事又说道。当这句话出口时,推官和老吏的眼神都不闪烁了,亮了起来。曹管事始终没有看这二人的神情,一直谦卑的低着头,待说完这句话,便又拿出几张纸推过来。“这是我们周家的嫁妆单子以及文书,还望大人明察。”。“老爷,老爷。”程家的管家面色慌慌的跑进来,因为跑动帽子歪歪也顾不得扶。“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程大老爷起身忙问道。室内跪坐在几案前拿着太平经急急吟念的程大夫人也一瞬间停下来,侧耳听这边说话。“打听清楚了。”管家喘气说道,“真的是去官府了,还被关入大牢了”程大老爷坐下来,神情古怪。“他们疯了吗”他问道。管家摇头。“老爷,他们没疯,他们把咱们告了。”他接着急急说道,“牢房的小吏偷偷告诉我,周家的人说程娘子递了状子,要告咱们家侵占其母嫁妆,请官府明察正断”什么递了状子请官府明断嫁妆程大老爷坐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屋内程大夫人也坐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经书,只觉得再念也止不住心乱如麻。还会闹腾什么竟然闹腾到嫁妆上来了,跟这个相比出走、乱花一万贯反而都算不上什么闹了。难道连真人神仙也镇不住这个傻儿吗、第四十七章 不该夜色降临的时候,递状子的事最终得到了确认,管家还请来了江州府一个跟程家交好的吏员,讲述了更详细的事实。“状子接了,我也看过了,千真万确无误,具名是程娇娘,是你家女儿吧”他问道。娇娘,可不是嘛。“周家给起的名字。”程大夫人喃喃说道。娇娇儿,当初还笑给一个傻子起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可不是周家的娇娇儿嘛,比当年周家折腾的他们家还要狠,周家如今一定在背后大笑吧。竟然敢向官府递状子竟然敢请官府明断嫁妆请官府明断,这种话程家的人其实并不陌生,在这几年和周家的拉扯中,不止一次的说过听过这话,程大老爷说过,周老爷也说过,但也仅仅是说说而已,谁也不可能真的闹到上官府。因为家产闹到官府不管是从面子还是里子上说都是不讨好的事。蛮横如周家都从来也只是喊喊而已,没想到这个傻儿竟然闷声不响的连喊都没喊一下,直接就捅官府去了她可真敢闹啊这个混帐东西程大老爷一掌拍到了凭几。“她是个傻子敢递,江州府也傻了就敢接吗”他喝道,“这种晚辈胆敢状告长辈的忤逆不是该杀威棒打出来吗”小吏摇摇头也是一脸疑惑。“按理说的确不应该啊,但节推那边接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说道。程大老爷哼了声。“怎么想的那就是不止接了状子。”他说道。对这些官员的勾当他可是知道的清楚的很。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倒也是信誉不错。只不过那也得看什么钱能收什么灾能消。“大府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不管吗我去找他问个道理”他起身说道。“知府大人近日身子不好。一直闭门静养,所以好些都由下属们处置。”吏员说道,一面又凑近压低声音,“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程老爷。此时天色也晚了,不如等明日一早你再去,大人多被瞒着一时,也会更生气。”知府大人越生气,那自作主张的节推就越倒霉。程大老爷又坐回去,吐了口气点了点头,一面示意一旁的管家。管家忙将一张礼单推过来。“拿着喝茶,让你跑一趟辛苦了。”他说道。吏员也没有客套。虚推几句便收了过来,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虽然猜到了给的喝茶钱不会少,但看到数额还是窃喜。这程家果然很有钱“大人放心,是晚辈后生胡闹,有些人便糊涂了也跟着胡闹,既然是胡闹,便算不得什么大事。”他笑道。一面起身告辞。程大老爷点点头,让管家将人送了出去。“老爷夫人,吃点东西吧。”仆妇们进来小心劝道。那边饭桌上的饭已经摆了好些时候了。程大老爷摆摆手。程大夫人也没心情吃,不管是佛还是道经都不念了。“你明日就去王家,快点把婚书下了,日子看了,赶快嫁出去,爱祸害谁祸害谁去。”程大老爷没好气的说道。程大夫人点点头。又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什么叫爱祸害谁就祸害谁凭什么该去祸害我娘家”她也没好气的说道。“那行,去祸害别的人家吧,二房那边正等着呢。”程大老爷也不客气的说道。程大夫人顿时气的哭了。“我这是图什么,里外不是人。”她哭道。见程大夫人哭了,程大老爷也有些闷闷,他也不想对程大夫人撒气,但心里的无名火实在是一点就着。“我病着,又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跑,寝食不安,日夜难眠,却换来你这一句话,婆婆怨我,弟妹恨我,我也都忍了,只是你,你怎么也能这样对我”程大夫人越说越觉得难过心灰,伏在几案上放声痛哭。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程大老爷也知道自己乱发了脾气,但一个男人家总不能对一个女人家低头认错。“我又没说你什么。”他闷声说道,“你哭什么哭。”“你这还叫没说,你心里说比口上说更伤人。”程大夫人哭道。看吧,果然不能搭理,要不然越说越糊涂。“先把那惹事的傻儿接回来再说别的吧。”程大老爷忙岔开话题,一面趁机走出门喊管家。管家送客回来听到喊忙跑来。“你们适才只顾着官司的事忘了把她接回来了吧趁着天黑快去接回来。”程大老爷说道。管家神情尴尬。“老爷,当时没有忘,接了,但是接不来。”他说道。“你们那么多人去都接不来周家那些人不是也没在去大牢了一个傻儿一个婢女,就算是会射箭,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就废物如此了”程大老爷气道。原来也没觉得自己的手下家人如此蠢笨,经商持家做事在江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现在似乎一夜之间都成这样的废物了“不是的老爷,那些人虽然不在了,但南程的人都拦着堵着,根本就进不去。”管家说道。南程的人“反了他们了欺诈哄骗我家女儿的钱财还没跟他们算账呢,竟然敢挟持我家的女儿了”程大老爷又惊又怒。反了反了,一个个的这是怎么了都疯了吗“来人来人”他高声喊道,抬脚就往外走,“我就不信了。他们敢拦着我。”管家先拦住了他。“老爷,老爷不能强来啊。”他说道。“南程的人一口咬定是娘子不想走,是娘子让他们这样做的,别的时候斥他们这是鬼话强行带走娘子也就罢了,但今时那娘子可是将咱们告了,这时候闹起来。只怕到时候更说不清,毕竟人多嘴杂”“有什么说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