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神情沉沉。“殿下,朱妃那边送香饮子来了。”内侍进来低声说道。晋安郡王点点头,那内侍便又退了出去。晋安郡王的视线再次落回庆王身上,自嘲的笑了笑。“六哥儿,我还是要利用你来做枪使。”他说道,“这样想来,我和那些笑你的厌恶你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伸手握住庆王的手。“可是,我们还是要这样走下去,因为没有退路。”、第九十五章 掩下睡着的庆王哼哼啊啊的嘟囔两声翻个身。晋安郡王给他盖好被子站起身来。“殿下,你也歇歇吧。”一角阴暗里站着的内侍低声说道。“不了,我,随便走一走。”晋安郡王说道。又要随便走一走啊,不知道郡王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了。内侍忙拿起斗篷给晋安郡王披上,打开门跟着这少年人走了出去。为了不惊扰别人,晋安郡王坚持给庆王选了偏僻的这个宫殿,所谓的走一走并不是去御花园或者别的什么游玩的地方,而是围着这座宫殿走。四周侍立的内侍已经司空见惯,任着少年在面前一圈一圈的走过,似乎永无止境。晨光大亮的时候,街门打开,程娇娘迈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半芹,另有两个小丫头提着篮子鱼竿。“这边的河里没有鱼。”门前的街坊看到了忍不住提醒道,“娘子要是想钓鱼的话出城最好。”程娇娘看着他笑了笑说了声多谢。才走了没几步,就见程平忽的跳出来。曹管事和半芹吓了一跳。“我想了想了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程平说道。自从那日回来街上见面之后,程娇娘没有再找过程平,程平也没有刻意过来,似乎那日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程娇娘屈身施礼。“您请说。”她说道。“还是你要变得强,别的人都没用,只有你自己,你的危难只能你自己度过。”程平说道。此言一出曹管事和半芹都瞪大眼。“你这混小子”曹管事喊道伸手就要去揪住他。程平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跑了,曹管事追了几步也没追上。“君子不做违心之言。”程平的声音远远的扔过来。曹管事气的冒烟。真他娘的古怪性子,什么屁大的事死咬着不松口,真不亏是姓程的这个念头闪过他忙咳咳两声。他可不是嫌弃自己家娘子古怪。我变强,又有什么用程氏一族跟她也没有关系了。“走吧。”程娇娘默然一刻抬脚前行。初春的河沿上还有些阴寒,半芹摆上木凳。程娇娘便坐下来,果然将直钩甩入河水中不动了。这动作引得街上的人好奇的看过来。“这河里什么时候有鱼了”还有人好奇的往河里张望。“这河里什么时候也没有鱼,那个是程家的那个傻子。”有熟悉情况的人抱臂说道,“傻子钓鱼还管有没有鱼吗”这话引得其他人都围过来。程家这个傻子的事伴着程家牵涉到官司已经传遍江州府了。这个傻子告了自己的伯父。要争夺母亲的嫁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还真是只有傻子才能干出来,而更骇人听闻的是傻子竟然告赢了。这个傻子可不一般啊,虽然这其中的道道民众不知道,但这不妨碍民众的智慧自己做出判断。曹管事看着河边端坐如松的女子,冲几个随从使个眼色,他们走到一边。“这一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管事问道。几个随从对视一眼。“什么事都没有。”他们齐声说道。话音未落曹管事就扬手啪啪啪三下打在他们的头上。“出息了”他瞪眼压低声音喝道,“还跟我瞒”几个随从嘿嘿笑了。“不是要瞒着管事,是大多数时候都很正常,没有事。”他们说道。曹管事哼了声。“说吧,那少数时候是怎么回事。”他说道。几个随从再次对视一眼。迟疑一下往前凑了凑。“就是有那么一段,好象是从娘子找到一个大湖之后”一个低声说道,一面询问另一人。“是,就是找到一个大湖之后。”那人肯定说道。“然后娘子的情绪就突然不对了”先前的人接着说道。“不过也不算不对,不就是对着湖坐了好几天。”另一人说道。“娘子以前也有过这样。”“但是以前这样之后可没有变得暴虐”那人便反驳道。暴虐曹管事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什么暴虐”他问道。几个随从对视一眼,再次向曹管事这边凑了凑。“曹爷,你知道不,我们在凉州有一段几乎要被吓死了。”他们低声说道。后院的车马棚里,凉州回来后的车还原封不动的安置着,两个随从上前将其上布罩子掀开,曹管事皱了皱眉。不用的车用布罩子也不算什么奇怪事,但车上还用绳子捆着可就真够奇怪的两个随从刷拉拉的解开了绳子,这才打开了车门,曹管事看过去不由瞪大眼。“这是”他愕然伸手指着喊道,话喊一半就被两个随从死命捂住嘴堵了回去。“曹爷小声”他们低声喊道。曹管事伸手推开他们,疾步走到车前。看着其内的一架有些奇怪的硬弩。周家武将,对于兵器自然不陌生,但这种弩弓跟以往所见的弩弓有些不同。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弓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注1虽然还未上手,但只要识货的人看到一眼心里就会叫一声好弓。曹管事伸手拿起来,身子不由一坠。“这得有四石吧”他惊讶说道,他说着就要试着拉弓上弦,随从制止了他。“曹爷,这个这样用。”他说道,一面接过,一面脚踏铁环。曹管事看着这个随从轻松的上弦,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弩弓上弦时需要的大力又怕踩坏了弩弓的担忧。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硬弩弓的力道可以更大。嗡的一声响,箭瞬时飞了出去,噗的一声刺入面前的一树干上,几乎没入。曹管事再次瞪大眼了。“我们用铁甲试过了。”一个随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七十步外洞穿铁甲。”曹管事倒吸一口凉气。神兵利器“娘子她,她做的”他颤声问道。随从点点头。“做。做这个要干什么”曹管事颤声问道。以前手里拿着弓箭玩倒也没什么,毕竟君子六艺也不为过,但如果弓箭换成这种硬弩的话,可就算不上君子翩翩了。随从们对视一眼。“杀人。”一个低声说道。曹管事手握着弩弓身子摇晃,好,杀人,杀人对于这娘子来说也不稀奇,可是什么样的人能值得用这种神兵利器来对付啊这是要杀一个人还是杀一群人啊。“后来娘子就开始在凉州四处的走,好几次都动了杀机。”随从低声说道,“是真的动了杀机。而且面对的都是萍水相逢的人,老老少少不等”想起当时的情境,他们真的吓坏了。他们不是怕杀人,但面对这些素不相识甚至对他们笑脸相迎的老少妇幼,他们真的下不去手啊。这是滥杀。“娘子绝不是那样的人。”曹管事断然摇头说道。遵规守矩,不欺凌弱小,那次在程家面对仆从的相围,她都不允许他们去打,跟下人们动手辱没了身份,这既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慈悲。她绝不是无缘无故滥杀路人的人。“是啊,后来娘子就没事了。”随从们点头说道。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然后就日夜兼程的回来了,再以后的事曹爷你都知道了。”进了城,街上见到了程平,又是哭又是求曹管事点点头,将手中的弩弓拿着看。越看越心惊。如果真像这些随从说的那般射程以及力道,这种神兵利器给了朝廷,那肯定是大功一件“曹爷,娘子让把这个收起来。”随从说道。曹管事打个机灵回过神。“这种东西别在车上放着了。”他说道,“放到地下的秘库去。”收拾完硬弓和心情曹管事走出来。看到程娇娘还坐在河边钓鱼,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他不由皱起眉头。这样不行啊,什么事对她来说都可有可无,曹管事甚至想就是她得了病要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情绪的反应,这小小年纪的就枯朽了可怎么好人活着得有点追求才好啊。哪怕跟那个不着调的程平似的,好歹有个挣够一百文钱的追求。永和二年四月,龙谷城的的街道上三匹骏马疾驰而过,停在一处民居前。民居简朴,但收拾的干净,此时此刻披红挂绿显然是才办过喜事。“四哥你来的太晚了,罚酒,罚酒。”徐棒槌喊道,手里举着酒壶,口中喷着酒气。“大哥,我出门了,没赶上你的大喜日子”徐四根冲走出来的范江林说道,一面就要叩头。范江林笑着扶住。“你有官务在身。”他说道。“对啊对啊现在四哥是官,我们是兵。”徐棒槌喊道。徐茂修在后给了他一巴掌。“你媳妇抱着孩子找你呢,在这里胡咧咧。”他说道,“想当官还不容易,你也去养马。”“那我宁愿当兵。”徐棒槌摸着头咧嘴笑,一面乖乖的掉头进去了。几个兄弟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迈进屋门,兄弟七个团坐,还多了一个,徐棒槌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娃娃,女人们进进出出将酒菜摆上来。“一眨眼都快两年了。”徐四根说道,看着面前的弟兄们,“棒槌儿子都这么大了,大哥也成亲了”“是啊,就剩你们几个了,还不快点成家。”范江林接过话说道,一面伸手点着其他几人。“我们等着立业呢。”徐茂修笑道,一面举起酒碗,“来,老四,尝尝这酒。”“对,对,尝尝这酒比官衙的怎么样”徐棒槌不忘说道。“这是妹妹从江州府送来的”徐四根说道,一面忙端起来大喝一口,连连称赞。“你先别称赞,你猜妹妹怎么说”一个兄弟笑道。“还能怎么说,一定嫌弃这酒不好,让咱们免强吃着吧。”徐四根笑道。屋子里再次笑起来。屋外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看过来。“还是弟兄在一起热闹。”一个女人说道。“说到妹妹的时候更热闹。”另一个明显新妇打扮的女子说道。先前那妇人便伸手拉住她的手,看着手腕上戴着的金手镯,一面将自己手上的也显出来。“不知道多久就能凑齐七个了。”她笑道。“不知道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新妇带着几分羞怯说道,“我也不知道回些什么好,大郎说妹妹什么都不缺,我就做了一双鞋子,不知道她嫌弃不。”“怎么会,我瞧瞧你的绣活。”妇人们便凑在另一间屋子里,一面看着绣活交流手艺,一面听着另一边屋子里传出的男人们喝酒说笑声。但很快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从街上传来,打破了这安宁。“出什么事了”大家都走出来问道。“能出什么事,西贼又来给老子送奖赏来了。”徐棒槌哈哈笑道,一面将儿子扔给媳妇,“这次之后咱们也能成为正名军将了”注1:宋朝的神臂弓宋史。兵志容斋三笔卷十六神臂弓。、第九十六章 出事出了什么事一日后大家心里又都冒出这个问题。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温暖的家,昨日的酒气早已经散去,站在寨堡的最高处,徐茂修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敌人。花花绿绿写着奇怪字体的如林旗帜,对于边境的兵将们来说都不陌生。那是西贼王亲叔叔统辖的精兵。“原来这就是那老东西的阵仗啊。”徐棒槌在一旁啐了口说道,已经混杂着血土的脸看上去滑稽的很,他咧嘴笑了,“咱终于也有机会见识见识了。”是啊,有机会见识见识了。以往这种精兵是绝对轮不到他们这些寨堡营兵们遇到的。徐茂修面色沉沉,他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敌军,心里算着人数。密密麻麻浩瀚如海,似乎数不清的人马漫天遍野,除了静待的将兵,还有西贼赫赫的骑兵来回奔驰,蹄声如雷滚滚不停,似乎下一刻就倾盆大雨。数不清也要数。徐茂修强忍着数完了。“多少”范江林问道。“六千。”徐茂修说道。此言一出身边的人面色都大变。“直娘贼姓赵的说让咱们从后边包抄,打西贼一个措手不及,这他娘的到底谁给谁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西贼的主力怎么在这里”一个将官在后骂道,一面来回踱步,重复这句话,“他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故意坑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