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脸皮。”秦十三郎笑道。程娇娘笑了笑。“多谢了。”她说道。“娘子错了,这可不是为了你,十三不敢当谢。”秦十三郎还礼说道,“就算没有我这个主意,娘子过的也不会差,所以这只是因为我看不下去罢了。”程娇娘点点头。“娘子。车备好了。”半芹进来说道。程娇娘起身,秦十三郎和周六郎施礼,看着这女子只带着半芹而去。秦十三郎的笑容微微顿了下。“似乎都一样。”他说道。“什么都一样”周六郎不解问道。“荒唐事,佳话。丑话,在她眼里大概又是都一样。”秦十三郎问道。都一样周六郎哼了声。“我就说了,她就是嫁给一条狗都不会生气。”他闷声说道,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起。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个人是谁。秦十三郎笑了揣手在身前。“但是,我们还是愿意做那个人。”他说道,扭头看周六郎,“你不愿意吗”周六郎微微涨红脸。夺妻之恨她是我的妻那些喊出的话还在耳边萦绕,灼热着他的耳朵。周六郎猛地转过头看着他。“所以你才放心的要我来做这场戏吗”他问道。秦十三郎神情一愣。“你冲我撒什么火嘛。”他又笑了说道。意外的是这次周六郎没有像以往那样赌气呸一声跑开,而是看着他。“佳话还是丑话。对她来说都一样,但对你来说,不一样,对你们家来说,不一样。”周六郎说道。秦十三郎看着他笑容凝结。“六郎。你和我已经开始不再是你我了吗已经开始提及你家我家了吗”他又微微一笑说道。开始其实这不是开始,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从他治好腿的那一刻起。他不再是秦家的那个小瘸子了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秦家原来他是秦家的,皇亲国戚的秦家,他是秦家十三郎,他是以皇室为尊为天的秦家臣子,他是秦弧。不像他们周家。也不会像他,会因为那女子而左右着命运,也甘愿被她左右命运。“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人毕竟不是独孤的人,我是秦家的子弟,自然不是纯粹的我。”秦十三郎含笑说道。“是的,对她来说都一样,但既然都一样,为什么非要高家占便宜明明是结仇,凭什么让世人看到是结亲她不说不做。他们高家就该如愿以偿吗”“我不会让高家如愿以偿,既然对她来说都一样,那么,我还是想让自己不一样,如果不是她有规矩,我自己便会做这个射箭人,我很愿意做这个荒唐人,六郎,如果你因为这个生我的气,我赔礼。”他说罢躬身施礼。周六郎闷闷一刻,觉得他说的对又觉得不对。“用不着你赔礼,我自己也看不下去,是我自己愿意做这场戏,我也是为我自己。”他闷闷说道。说罢抬脚踢了秦十三郎一下。“秦弧。”他喊道。秦弧。“在你面前我都忘了我叫秦弧了。”秦十三郎笑道,点点头,“周箙,你说吧。”“我知道你鬼心眼多,下次再不跟我事先说明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周箙说道。秦弧哈哈笑了。“我不是已经说明白了,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不想她和高家结亲。”他说道,神情肃重,再次重复一遍,“我不想,她没有想,便也是不想。”什么想不想想的,周箙被绕的头晕,看着秦弧毫不掩饰的不甘心,忽的又忍不住想笑。说起来,他更可怜。“不管你想不想。”他笑道,“反正她不会嫁给你。”“她会想嫁给你吗”秦弧笑道,在想字上加重语气。鬼知道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周箙闷闷抬眼看向程娇娘离开的方向。“一天到晚的忙些莫名其妙的小事,都不知道她想什么呢。”他嘀咕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酿酒酿酒。”“她兄长周年的时候。”秦弧笑道。这么快“一年了”周箙有些惊讶说道。“是啊,真快啊。”秦弧抱臂感叹道。一切过的真是快啊,快的他总有些似乎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感。这种感觉真让人不太舒服。、第九十二章 些许四月中,京城的街道上有关程家娘子和高小官人,以及表哥表妹等等混乱又令人激动的纠纷热闹还未散去,这一日又掀起更大的热闹。满街的人都乱哄哄的朝一个方向跑,只跑的看到的人心慌不已。“出什么事了”大家纷纷询问。“没事,没事。”奇怪的是被询问到的人并不像其他时候那样热情又兴奋的分享自己所知,反而异口同声的摇头说没事。他们这样子哪里像没事一个个依旧跑的飞快,不,比被问话前跑的更快,似乎怕被人抢了先。更奇怪的是还有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壶。看到壶,再看到众人跑向的方向,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今天是茂源山祭日”这一声喊让愣神的人都反应过来了,顿时大叫一声都跟着跑起来。当然还有很多不明所以的人。“茂源山祭日怎么了”他们怔怔问道,“人家一个家祭,都去看什么”“散酒啊,只有今日才能吃到茂源山啊。”有人终于忍不住喊道。他的喊声引来前后左右人的不满,纷纷咒骂指责。“茂源山就那么点,人越多分到越少,你这傻儿”茂源山天下第一烈酒茂源山但这咒骂已经晚了,众人终于明白了,每年只能吃一次的茂源山啊,怪不得一个个飞奔,怪不得还都拿着盛具。大街上更多的人潮汇集,涌涌向城外而去。站在城门的兵丁居高临下更能看清楚这些吓人的人潮。“比当年迎葬的时候还要热闹。”有兵丁感叹道。“真没想到人死了这么久,还能有这么排场的场面。”一个兵丁忍不住扶着墙头去看,“真是死了也值了。”当然也有人不屑。“那不过是因为茂源山酒。”但这话并没有得到认同。“因为酒又如何将来此酒史上留名,但凡说起,必然少不了这茂源山兄弟的事。”“就是。如果我也能这样,我才不管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水呢。”“你还是先想想去哪里找个这样的妹妹吧。”城门墙上一片哄笑。“干什么”将官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忙收了说笑,列队站好守城,视线却还是不自觉的落在远处的茂源山墓。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大约已经开始散酒了,掀起了喧嚣的波浪。这边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拜祭。在范江林的带领下,程娇娘和黄氏施礼,扶着小宝儿给徐棒槌等人敬酒,又叩头。小宝儿被按的不耐烦,干脆抓着墓碑玩,黄氏忙喝止。“让他玩吧。”范江林说道,“也算是父子相陪呢。”黄氏受不了这话,扭头去一旁抹眼泪了。范江林将一叠烧纸递给程娇娘。看着程娇娘投入火盆里。“妹妹,亲事的事,你是怎么想的”他忽的问道。高家求的太后赐婚,周家六郎誓报夺妻之恨,到底程娘子会迫于权威嫁入高家。还是青梅竹马表哥表妹亲上加亲,京城里的赌坊都开了重注了。在墓地里拉家常,让这些记挂妹妹的弟兄们也听一听。“哪来的青梅竹马。”程娇娘笑了。她是青梅的时候,陪伴的是青灯。范江林也笑了。“市井传言嘛,这样听起来比较吸引人。”他笑道。“大郎君也会打趣了。”半芹在后笑道。墓前的气氛变得愉悦起来,似乎冰冷的墓碑也变得柔和起来。“妹妹是怎么想的”范江林问道。“我没想。”程娇娘说道。果然半芹低头笑了笑,将一叠烧纸投进火盆。“那嫁给哪个”范江林问道。“谁也行。”程娇娘说道。“我没想过。”谁也行范江林有些抓狂,这叫什么话,早知道这个话题该让黄氏来问,无奈黄氏到底胆怯不敢问。“那妹妹就没想过要嫁给什么人吗”他问道。程娇娘笑了笑摇头。“这有什么可想的。”她说道。“没什么可想的”范江林轻咳一声,“哪个女子不想嫁,那是事关一生的大事。妹妹怎么能不想一想呢”程娇娘大笑。“哥哥,这算什么事关一生的大事。”她笑道。“妹妹。”黄氏也听不下去了。这个妹妹据说从小痴傻生活在道观,也没人教导更没人与她说女儿事,对于人情世故也是一向古怪,所以根本就不懂这些吧。“女子婚嫁。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是关系终身幸福的大事。”她说道,“可不能胡乱嫁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了的,是要精挑细选的。”“就像大嫂选中大哥吗”程娇娘微微一笑说道。黄氏面色一红,扭头看范江林。“是。”她点点头,“选了你大哥,我这辈子可是有福了。”范江林面色也有些不自在。“说妹妹,说这个做什么。”他故作不悦说道。程娇娘微微一笑。“是大嫂运气好。”她说道。“不是运气好,是我挑的好,所以妹妹可要好好挑,不能什么人都能嫁的。”黄氏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什么人都一样。程娇娘摇摇头。连是破家灭族的仇人,父亲都能让她嫁,还有什么人不能嫁的嫁人算什么大事。“哥哥嫂嫂想让我嫁谁”她问道。范江林和黄氏对视一眼,问我们“我们想不管用的,是妹妹你想。”黄氏说道。“我啊。”程娇娘说道,“我还真没想,对我来说,除了一件事外,别的都是小事。连想都不用想的小事。”所以,娘子还是有想的,有想要的。半芹又激动又好奇。“什么事”她忍不住问道。“活着。”程娇娘说道。活着范江林和黄氏有些惊讶。“娘子,活着很难吗”半芹问道。程娇娘点点头。“很难。”她说道。让三百年后的程家的血脉得以延续。得以活着,很难。她转向墓碑,将一叠烧纸投入火盆,看着浓烟腾起。范江林也看向墓碑,不说话了。是啊,活着不容易,前一刻鲜活,后一刻就成了冰冷的墓碑,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就是没了。他垂下头不再说话。将烧纸也投进入。好一座大山。晋安郡王看着眼前的山勒住马。“果然易守难攻。”他说道,山风猎猎,将他的斗篷吹得卷在身上。“殿下。”身后几个官员跟上,面带忧色急急说道,“还是不要去了。太危险了。”晋安郡王微微一笑。“无妨,石唐寨敢提出,就说明他们有诚意,吾信他们的诚意。”他说道,伸手抚着了腰间垂挂的香囊,一催马疾驰向前。“快跟上快跟上”官员们忙催促道,看着十几个兵卫疾驰跟上去。在山路上荡起一片灰尘。众人正忧心等待,不多时,却见那奔出的人马又回转回来了。“大人,殿下只带了四人进山寨了,让我们回来了。”为首的说道。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再次色变。“这太胡闹了”“这怎么能行”“万一出事。可如何是好”议论纷纷焦急中,有官员冷哼一声。“如何是好”他冷声沉脸说道,“郡王他不听劝阻,为得功劳一意孤行,真出了事。你我又能奈何”那倒也是在场的官员对视一眼。又不是他们逼着他去的,真出了事,也是咎由自取,想要拉上他们陪葬,没那么容易。“调兵围住石唐寨待命。”夜色沉沉,山下火把猎猎,搭起的营帐里并无一人歇息,晋安郡王不仅没有回来,反而还让人捎信说要留宿山寨。“是被扣下还是真的如报信所说,与这石唐二人相谈甚欢所以要留宿一晚”“他以为他是诸葛孔明,对方是司马懿啊故弄玄虚,这又不是唱戏”“真是胡闹”“这大晚上了就是要攻寨也没法攻打啊。”“这个郡王殿下,真是不知轻重”大家皱眉焦急议论却束手无策。“等到天亮吧,天亮不管如何。”一个官员神情肃穆打断了众人的议论,“都要攻寨。”众人点点头。如果郡王遇到不测,那必须攻寨,如果没有遇到不测,他们也必须攻城,不管哪种结果,他们都是一腔忠心要表。官员捻须站在营帐外,看着黑漆漆的大山,嘴角浮现一丝若有如无的冷笑。而且,那时候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