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臣低头看着近前的平王,咽了口口水。“还是请程娘子吧。”他干涩的说道。或许还是直接准备后事吧应该也不会太难太常礼部为皇后准备后事准备好些年了,虽然衣服什么的不合适,但棺椁什么的也能用墓葬也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平王能不能进帝陵毕竟他是被雷劈死的,这可是,大佞大害之人这这他想的是不是太多了念头才起。就听咕咚一声,围在这边的朝臣惊然抬头,却见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皇帝倒在了地上。“陛下”大殿里顿时又乱了起来。这些嘈杂混乱皇帝再次听不到了,他的视线只有平王那张焦炭的脸不,不。不。那不是他的平王,那不是那不是好什么好,陈绍是没有事,但那个需要他扶持的平王却再也不用长成了。最后这个念头闪过,皇帝彻底陷入黑暗中。看着蜂拥向皇帝的人群,陈绍这一次并没有冲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向持重的陈相公此时形容狼狈。雨水打湿了头发衣衫,再加上适才在雨中爬行,靴子掉了一只,只穿着白袜,此时神情呆呆,看看自己这边被扔下的平王。再看那边被众人围住的皇帝。“这下可真是出大事了。”他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个噩梦可真是有点太离谱了。宫里乱乱时,程娇娘的车马终于停在了宫门前。雷雨来的快去的快,她下车已经几乎不用半芹举着伞遮挡了。“多谢秦郎君相送,请回吧。”她回身冲另一边车上的秦弧施礼说道。秦弧却没有看她,而是皱眉看向宫门前。“出什么事了”他不由说道。怎么乱哄哄的程娇娘也看过去。见那边的守卫也看到他们,正伸手指着,便有几个内侍跌跌撞撞的跑来了。“程娘子,程娘子,您可来了,快,快。”他们颤颤的喊道。传召是来问话的,怎么这些内侍的神情态度如此奇怪秦弧皱眉,这边程娇娘已经抬脚迈步,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程娇娘的手腕。半芹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宫门前,她家娘子可是许给晋安郡王了她一步站过来,就要挤开秦弧。“我觉得事情不太对。”秦弧说道。半芹的脚步停下了。事情又不对了“哎呀快些吧”内侍们都跳脚了,伸手就要来架住里拉去。程娇娘含笑施礼。“没事。”她说道。秦弧迟疑一下,慢慢的松开手,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怎么会难过呢就好像这一松开,从此再也不见了似的。真是莫名其妙现在不是乱感悟的时候,现在婚嫁是小事哦婚嫁是小事嘛秦弧有些恍然,但旋即又有些怅然。这么说,如今的一切,果然是在她的意料中吗那也就是说不绝不可能这一切都跟她无关要说有关,也不过是被晋安郡王利用了。秦弧收正神情。“那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他说道。“多谢秦郎君。其实不用。”程娇娘说道。“你就当我好奇,等着听第一手消息吧。”秦弧笑道。程娇娘施礼,还没说话,再也等不急的内侍们不由分说。左右拉起急急就走。看来真是出事了。秦弧皱眉,不过,看着被内侍拉走的程娇娘他又有些想笑。真难为这女子,被这些内侍拉着奔走,还能给人阔步稳稳而行的感觉。宫里弥散着紧张压抑的气氛,所有人都神情惶惶,四周的禁军班直越发的威严,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在场的到底都是多年的朝堂重臣,其中经历过新老皇帝交替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这次的事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但慌乱之后大家还是都冷静下来,将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不过当看到那女子缓步而来的时候,不管是殿前的禁军还是内侍以及大臣的神情还是难掩几分怪异。“程娘子,你先来这边看一下。”陈绍说道。很多人都去内里守着皇帝了,只有他以及几个无关紧要的大臣还在这里守着平王。程娇娘看他一眼。对于陈绍的形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径直跟着他进了内殿。殿外的人立刻都竖起耳朵,死死的听着内里。这个神医娘子能起死回生吗这是勤政殿的侧间,用于大臣们歇息,地方不大,此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榻上。陈绍停下脚。心内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程娘子,这是平王殿下。”他哑声问道。殿下程娇娘的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这就是平王殿下啊,程娇娘看过去,抬脚迈过去站定在平王身前,面上的惊讶再次多了几分。不过陈绍总觉得与其说惊讶不如说惊叹。“雷击啊。”竟然是雷击这可真有意思,这可真是出人意料。这位本该在明年登基。在位四十五年的下一任皇帝,竟然就这样的没了。史书上再也不会有他的记录了。果然变了。天诚不欺。天诚不欺。不欺,说要我们程氏灭族之灾,我们程氏就灭了。不欺,说变了。果然就变了。真的会变了,真的能变了,程娇娘端在身前的手不由握紧,父亲,你看,真的能变。“程娘子。”陈绍拔高声音说道,实在不能再看这女子脸上的神情。他第一次知道这女子竟然也能有如此丰富的神情。是吓的吧。程娇娘看向他,恢复情绪。“我不是让你来看的。”陈绍压低声音急道。“那大人让我来做什么”程娇娘问道。又开始装傻陈绍咬牙。“还有救吗”他伸手指了指说道。程娇娘看向他。“大人,你说什么呢。”她说道,微微皱眉。“你不是非必死之症不治吗”陈绍说道。“大人,我说的是必死之症。”程娇娘说道,看了眼躺在一旁的平王,或者说平王的尸体,“不是死人。”必死还没死,死人是已经死了。平王已经死透了,当场就死透了。陈绍心里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别人又何尝不知道,要不然为什么所有的官员都急急的奔皇帝去了。这个平王,只是一具尸体了,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也自然没有讨好守护的必要了。可是,这是平王啊,这是皇帝唯一的长成的健康的子嗣啊。这可怎么是好没了,没了“陈大人,陈大人。”殿门外响起内侍急促的喊声。“皇后娘娘传召程娘子。”皇后传召程娘子难道皇帝陈绍的心又剧烈的跳动起来,以至于他有些喘不上气。皇帝不能再有事了皇帝可不能在这时候有事陈绍疾步而出。“大人,太医们诊治过了,说暂时无虞,娘娘想请程娘子看一看。”内侍忙低声说道。暂时无虞。陈绍只觉得耳内嗡嗡响,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无虞就好,哪怕是暂时。“大人,您也快过去吧。”一个内侍低声对陈绍说道,视线不自主的瞟了眼这边的偏殿。他视线里的嫌弃恐惧退避毫不掩饰。这种眼神,就在一刻之前,没有人想到会出现在看平王的时候。那可是平王,那可是大统的承继者,那可是他们即将叩拜的天子。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变了。平王成了一具尸体,最要命的是,还是死在雷击之下的尸体,这样的尸体能不能顶着平王的名号下葬都还是个问题无怪乎内侍们如此嫌弃,实在是陈绍张张口又闭上,回头看了眼偏殿。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走吧。”他说道,抬脚迈步。、第一百零九章 干脆雨已经停了,天空湛晴,只有地上屋檐下的雨水滴滴提醒着适才真切的有过一场暴风雨。皇帝的寝宫内,比起平王所在的侧殿要热闹的很多。在勤政殿议事的朝臣们并非是每个都能进入后宫天子寝殿的,但此时此刻都涌涌在此。刚才发生的事太骇人了,直到现在他们还有些不可置信。殿内传出低低的女子孩童的哭声。看着陈绍进来,所有人都忙过来。“平王殿下他”为首的官员询问道。陈绍用铁青的脸做了回答。“也不能就这样在那里放着啊”官员立刻转了话头说道。死的这么惨,还如同被弃之的亲王,这还是头一个。“等陛下定夺吧。”陈绍说道,看向内里,“陛下如何”“娘娘,程娘子来了。”伴着这声音,低头拭泪的皇后抬起头,站在她一旁的晋安郡王也看过来。“传。”皇后说道。帘帐被拉开,一个女子低头走进来。“见过”她正身跪下要施礼。“先别见礼了,你快来看看,陛下如何”皇后打断她说道。程娇娘应声是抬起头,视线与看过来的皇后相对。这就是那个程娘子啊。皇后心里说道。真不愧是仙人的弟子。程娇娘即刻就移开视线,低头迈步上前,原本站在皇帝卧榻边的几个太医便让开了。妃嫔们以及小公主们都停下了哭泣,带着几分紧张看着程娇娘。程娇娘看了皇帝的面相,又伸手搭脉。李太医站在最近,看着程娇娘的动作。殿内的其他人对程娇娘陌生,他并不陌生,想当初这女子初进京第一次诊病,就是他在场亲见的。那时候的这女子可没有这样。那时候她对陈老太爷淡然随意,连表情都不多给一个。但现在她看的很认真,脸上的神情也很丰富。难道她真的能治果然是风疾。史书上记载中宗就是在这一年朝会上突然风疾,卧床一年后死去。真是有意思。有变有不变。程娇娘看着这个昏睡不醒的皇帝,低下头伸出手搭他的手腕。跳动着的脉,温暖柔软的肌肤,活生生的人。疾,年后薨,冷冰冰的四个字。这一个疾字,带来的悲伤惊恐担忧纷乱皆不见,后人见到的感触到的只是那四个字,而感受不到那身在其中的感受。无情又无奈的事实。她们程家被灭族,想来书上也必然会记下。大约是,程氏谋逆,族没程娇娘抬起手扳了扳手指。六个字,能在史书上留下六个字,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六个字而已。简简单单,冷冷清清。耳边有重重的咳声,程娇娘抬头看去,李太医对她瞪眼相视。“程娘子,如何”他问道。“是风疾。”程娇娘说道。“你能治好吗”李太医忙问道。程娇娘摇头。“我不能。”她说道。这倒答的干脆。“程娘子,这陛下风疾要是醒不来,也是必死之症啊。你怎么不能治”一个妃嫔忍不住喊道。“因为我师父单单没有教过我治风疾。”程娇娘说道。还以为她会说出些什么医理或者解释规矩,没想到竟然说出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在场的人都有些愕然。人家不会那就一点办法都没了。至于真不会还是假不会殿内哭声再次响起,这哭声让外边的陈绍等大臣不顾礼仪回避的闯了进来。待听到说是因为这程娘子不治不了才哭,而不是皇帝众人的面色稍安,但看着依旧昏睡的皇帝,众人再次神情沉重。风疾越早醒来越有希望。如果一直昏睡殿内的气氛陡然再次变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但现在皇帝昏睡不醒,原本能够代政的储君平王也被雷劈成一块焦炭,谁来代政不,谁来代政还是个小事,大事是。继承人。“不好了不好了”外边忽的传来喊声,打破了室内的凝滞。有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高大人闯宫了。”高大人陈绍等人面色大变,立刻转身奔出去。“父亲,父亲。”声嘶力竭的喊声在耳边回荡,高小官人连滚带爬的抓住高凌波的衣角。“父亲,父亲,平王殿下平王殿下”他哭着喊着,声音嘶哑,身上更是狼狈不堪。平王殿下平王殿下高凌波一步一步走近侧殿内,看着孤零零的躺在榻上的少年。他的身子在颤抖,伸出的手也在颤抖。“老爷,老爷,娘娘怀了龙胎了。”耳边是欢喜的声音回荡。“这真是个好消息,娘娘终于怀了龙胎了。”是啊是好消息,贵妃娘娘得了龙胎,生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