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看她一眼。打的可真狠啊。不过也不算狠。如果她真有心伤人,一巴掌就能让陈十八娘躺下起不来。那可是能拧断人脖子的手。“父亲”陈十八娘的声音陡然提高,有些恼怒的看着陈绍。陈绍收回神点点头。“你回去歇歇吧。养一养,大婚的事原本也不用我们多费心,宫里都安排好了。”他说道。带着几分疲惫。陈十八娘看着他。“父亲认为我是因为挨了她的打,才要赶她走的吗”她说道。陈绍没有说话。“她打我是为了丹娘。”陈十八娘说道。“她对丹娘多好,我心里是知道的,丹娘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对丹娘也是极大的伤害,母亲打了我,也不再见我,祖父更是弃了我们一家而去,父亲虽然赞同了我的做法。我也知道父亲心里也是怨我的。”“我没有怨你。”陈绍说道。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我之所以要赶她离开京城,是因为她说的话。”陈十八娘接着说道。“气话,听听也就算了。”陈绍说道。“父亲,我说晋安郡王不能被过继是气话,但是她答的可不是气话。”陈十八娘说道。陈绍皱眉。“父亲,她答有没人有的,还是会没有。”陈十八娘说道,“她的意思就是,太子就算此时当了太子,将来还是不能为帝。”“十八娘。这是你说的意思。”陈绍说道,一面摆摆手,“说了都是气话。以后这种气话断不可再说。”陈十八娘笑了,笑牵动伤口一阵剧痛,她抬手掩面。“是,这是我的意思,但是父亲,我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就是我想的意思。”她说道,再次抬起头看着陈绍,“父亲。她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父亲也很清楚吧”陈绍垂目。握着面前的茶碗。“她这个人,说过气话吗”陈十八娘说道。没有。寡言少语。不轻易开口,但一旦开口,就必然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她走不走,跟我也没什么干系,如果还是以前的她,就算她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干系,但是,现在的她,是晋安郡王妃,她的背后是一个郡王,是一个宗室。”“父亲,这么多年来,她做出的让人惊讶的事,还少吗父亲,这一次,你还想试试看看吗”陈绍握着手里的茶碗沉默下来。试试看在这女子面前说试试他不由回头,一架屏风安静的立在一旁。陈老太爷走了,什么都没带,陈老太爷的屋子陈绍保持原样,只有这架屏风陈绍搬到自己书房来了。屏风上点点圈圈很显眼。想要在这女子手里试一试的人已经这么多啊。试一试这个女子怕不怕,试一试这个女子敢不敢反抗,试一试这个女子会不会认输后退不管是那个乡下小财主还是那个行事沉稳的京官刘校理,不管是路遇的素不相识的骗财聚众的大和尚还是驿站里意图放火的小吏们,他们没有一个第一个念头就要和着女子拼个你死我活,都只是试一试而已。但他们让那女子伸出了手,这一出手,便如同魂飞魄散。让她试一试陈绍放下了茶碗。“来人。”他慢慢说道。“赶他走立刻传旨。”太后手中拿着玺印,催着内侍盖上去。“竟然还敢跑来要过问太子的婚事,他想干什么在大婚的时候再摆一溜尸体当贺礼吗”内侍的视线看着高凌波哆哆嗦嗦的不敢盖印。“娘娘。”高凌波开口说道,“您想太多了。”因为太子的婚事落定,太子妃还是陈绍家的女儿,这一下陈绍就彻底绑在了皇家,再不能动不动就摆出清臣直臣的派头对她指手画脚了,太后的心情好了很多,身体也好了很多,中气十足。“哀家怎么想多了我告你,他们心里想什么,哀家清楚的很”她拍着几案说道。“既然娘娘心里清楚,那就更不能放他走了。”高凌波说道,“臣以前和娘娘说过的,他如今在京城已经败坏了名声,就被娘娘握在手心里翻不起浪,如果放他走,可就不好说了。”“哀家一天也不想看到他。”太后气道。“不急不急,臣说了,太子的事要紧,先让太子成亲,然后就轮到他了。”高凌波笑道。说道太子,高凌波神情肃穆几分。“那件事,怎么样”他压低声音问道。太后便冲一个内侍摆摆手,内侍忙转身出去,不多时引着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太医进来了。“昨晚怎么样”太后问道。年亲女子低着头。“不,不行。”她低声说道。“怎么不行太子又不是不能”太后皱眉说道,要说哪个词,又觉得难以出口,便又咽下了。“太子,太子能能但是进去不不行了”年轻女子头都要埋到衣服里,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到。虽然说得乱七八糟结结巴巴,但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懂。太后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不行,还是太小了吧。”她说道。“过了年太子都十三了,不小了,外边这般大的当三个孩子的爹的都有。”高凌波皱眉说道,看向太医,“太子的身子到底有没有问题”“按理说没问题的。”太医说道,“许是太子心智不全,所以,受的刺激,不是那么的敏感和强烈”“随着年龄长大会好一些吗”高凌波问道。太医的眼神便有些闪闪。“大概会吧。”他说道,一面又忙补充,“我们在加些补药,给太子殿下调理下。”高凌波看着这太医。“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好好的尽心,把太子的身子,尽快的调理好。”他慢慢说道,“别说什么多多养养就会好,什么叫多十天半月叫多,一年三年也较多,这世上有些事,可没那么多时间让你等,凡事还是要着眼当下才是要紧。”太医打个机灵。没有时间等,尽快,着眼当下,当下什么事要紧,诞下皇子,皇室血统得以延续,至于这个太子以后么“是。”太医低头应声。、第四十六章 有思坐在书房里的晋安郡王有些心不在焉,一面抚着几案,一面听顾先生等人说话。“现在把人调回来是必须的。”“可是这么大动作的调动他们,会被发现的。”“发现也没办法,太子大婚之后,殿下就更危险了。”“怕什么,有王妃在还能下毒吗”“就是因为她,她要是总是这样,我们可是次次被动。”晋安郡王敲了敲几案,屋子里的人停下说话看向他。“她不是肆意行事的人。”他说道,“她做事,一定就有做这件事的理由。”景公公还想说什么,顾先生已经整容应声是。“他们要来也很容易,现在也是个好机会。”晋安郡王接着说道,“太子大婚,小心谨慎的又不止是咱们,如今京城人事复杂,谁也怀疑谁,谁也提防谁,反过来,也正好浑水摸鱼。”顾先生等人都笑了。“好,就这样安排了。”顾先生说道。晋安郡王站起身来。“还有一件事。”顾先生迟疑一下说道。晋安郡王看向他。“王妃和国公爷这次也要来了。”顾先生说道。这个王妃跟先前说到的王妃显然不是同一人。“母亲要来了啊。”晋安郡王脸上慢慢的浮现笑容,“真是太好了。”秋日的正午的校场上不断的响起嗡嗡的声音,一只一只的箭如流星般飞向草靶子,直到把草靶子扎成一朵花。“真是好箭法。”晋安郡王惊叹的说道,一面走过来。一旁的半芹迟疑一下停下了脚步。“你忙完了”程娇娘说道,垂下弓箭。忙完了才能过来,这其实是很白痴的问题。但有时候只有亲近的人才恰恰会问一些看起来没有必要的问的问题。晋安郡王的脸上笑意散开,他伸手接过程娇娘的弓,站直身子。程娇娘将一只箭递给他。晋安郡王深吸一口气拉开弓。箭嗡了一声飞了出去,没入草靶子的箭花丛中。“你也不错。”程娇娘说道。晋安郡王笑了。垂下弓箭,微微的龇了龇牙。“哪里疼”程娇娘问道。晋安郡王挺直胸膛。“开玩笑,拉个弓射个箭,就不行了”他说道。话音未落,程娇娘抬手抚上他的胸前。晋安郡王下意识的缩胸躬身躲开了。程娇娘却伸手又跟过来。“让我看看。”她说道。手又落在他的胸前,还慢慢的游走起来。“喂,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啊。”晋安郡王笑道。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乱摸。”校场边的半芹等侍女们已经都垂下头了。“真没事,真没事。”晋安郡王笑道,摇着她的手腕,“就是扩胸的时候,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程娇娘点点头,停下了手。“再过一段日子就好了。”她说道,“别动重兵器。”晋安郡王点点头,看着日光下带着汗水的女子的脸。“走。快回去洗洗吧。”他说道,迟疑一下握着程娇娘的手没有松开,而是转过身先迈步。看着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身。但耳朵已经红透的年轻人,程娇娘笑了笑,没有说话,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迈步跟上。程娇娘已经进去洗漱了,晋安郡王坐在室内还有些回不过神。他刚才竟然拉着她的手就这样走回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啊,这就跟他拉着六哥儿的手一样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六哥儿这个念头闪过,晋安郡王神情便低沉下来。程娇娘从净室走出来,半芹斟了茶递给她。便退了出去。“怎么了”程娇娘问道。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她,吐口气。“六哥儿不。太子,在宫里过的不好。”他说道。程娇娘看着他。“难道你一直以为他在宫里会过得很好”她说道。似乎有些惊讶。晋安郡王一怔,旋即神情变幻。六哥儿会在宫里过的很好不,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不,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他的想的一直是身份。秦弧猛地勒住马,视线看向一旁。兵部衙门的大门前,有几个人正迈步进去。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其中一个猛地转过头。十八天。秦弧在心里念过。十八天没见过了。周箙,好久不见了。周箙神情无波收回视线跟着人进去了。秦弧转过头催马前行,又突然停下。“他,是要回西北了吗”他问道,“钟将军已经走了,他们殿后的也该起程了吧。”一旁随从应声是调转马头。“小的去问。”他说道。秦弧迈进门没多久,小厮就回来了。“周殿直不回西北了,请了钟将军出面安排调任卫戍禁军。”他说道。秦弧微微皱眉。京城二十万卫戍禁军是京城的守卫者。“哪一司”他问道。“马军司。”随从说道。不是殿前禁军,秦弧又摇摇头笑了笑,殿前禁军是京城防务要卫,怎么可能让周箙在其中,陈绍不会答应,高凌波也不会答应的。不过虽然在城外,但还是守在京城,放弃可以任他驰骋的西北,留在这捆手捆脚的京城,他要守卫的是她吧。“十三公子,大人请你过去。”有小厮从外进来说道。秦弧点点头起身。“陈相公送来的”看着父亲推来的奏章,秦弧皱眉。“没完没了了,还真把我们当使唤人了。”秦侍讲笑了。“而且还是很可笑的事。”他说道。秦弧打开了奏章,神情惊讶。“要驱逐晋安郡王离京”他说道。“是啊,真是可笑。”秦侍讲说道,“这样一个跟太后撕破脸的又曾经被议论为过继第一位的宗室怎么可能让他离京,是要圈禁到死的。”秦弧的视线落在奏章上慢慢的看。“陈相公说的其实不是晋安郡王。”他说道,“是”她啊。晋安郡王妃,这个字他不想从他口中说出来。“是啊,竟然说留晋安郡王妃在京城话可能会有闹得人心朝政不稳的事。”秦侍讲笑道,“没想到陈相公原来是真的信神仙弟子的。”秦弧没有说话,看着奏章似乎出神。“那周六可怎么办岂不是白费心了”他喃喃说道。秦侍讲没听清。“谁”他问道。秦弧回过神。其实本来就是白费心,他就算留在京城,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真是傻子啊傻子。“没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又点点头,“父亲,这件事能做。”秦侍讲皱眉。“你是说这件事也可以助陈绍”他问道,摇摇头,“晋安郡王还是不要放走的好,我觉得他始终是个隐患。”“太子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