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波拍门笑了。去你娘的谋反他高凌波要谋反还用等到现在吗太子是怎么死的是自己病死的管他什么事要说谋反,那个挟兵用炮轰宫门的才是谋反不过这种话没必要去跟这些奴婢们争辩。跟他们争辩是没有意义的。高凌波的视线又落在廊下,看到了陈绍的尸体,他的视线凝滞一下。陈绍依旧披头散发穿着亵衣躺在地上,连个白单子都没罩上,四周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看,好似扔在那里的不是人,而是一块猪肉。一个谋害太子的逆贼还能指望有什么死后的尊严。不止是他,他的家人也即将没了尊严。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绝对不能死,一旦死了,一切就由别人说了算。高凌波收回视线,面上闪过一丝冷笑。获罪又如何监下囚又如何只要等到天明,世人就能看到这一场诡异的宫变,太子身体有病是事实,你晋安郡王无诏进京且一个郡王拥兵闯宫门也是事实。就让天下人看看这事实吧。他深吸一口气转回殿中,席地而坐,看着外边的夜色一点点褪去,天就要亮了。门就在这时被人推开了。高凌波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四个陌生内侍,他的心头一跳,不祥预感冒出来。“你们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他喝道。“奴婢们来送高大人一程。”为首的内侍说道。高凌波大怒跳起来。“你们敢”他喝道,伸手去抓腰带,却发现腰里空空,皇帝赐予的玉带不见了。三个内侍已经涌过来,一根白绫缠上高凌波的脖子。高凌波奋力的挣扎。他的身子很健壮,在家也常常练武,并不是一阵风都能被吹到的,但这三个看似瘦弱的内侍却动作有力而迅猛,三下两下就困住了他。这些人绝对不是宫内的内侍“晋安郡王你敢”高凌波沙哑着嗓子。用力的抓住脖子里的白绫喊道,“你难道就不怕吗”不怕名不正言不顺吗闯的宫内,杀的大臣。就不怕被人说太子也是被你杀的吗就不怕烛影斧声一辈子被人质疑吗就不怕众臣心生畏惧吗就不怕百姓议论吗没有人回答他,为首的内侍带着几分轻蔑看着他。看着他如同死狗一般挣扎。不,不,口中的气息越来越少,高凌波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不,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不甘心他没有错,他哪里都没有错。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场老天不公老天不公他不服他不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高凌波谋算一生无错,死在他手里的人无数,倒在他脚下的官员成群,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两个阉人勒死“程娘子,你不该这样做的,我们本不该如此。”“是,高大人,我们之间本不该如此,你不该这样做的。”莫名的耳边闪过这段话。不该这样做,不该一开始和她作对吗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以相安无事,甚至如果他早一步,早一步放下身段。这女子如今就是他们高家的人了吗那要这么说,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初西北军功中被压下军功的五个小兵引起的吗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包庇护着姜文元,事情会不会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太可笑了高凌波咧嘴要笑一下,蹬了两下腿,瞪大眼不动了。用脚踢了两下,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为首的内侍伸手掩住口鼻,目光在高凌波下身屎尿齐流上看了眼。“收拾好了。”他淡淡说道。转身出去了。外边院子里内侍宫女依旧来回奔忙准备着太子丧事,卫戍军持械肃立。没有人对这边多看一眼,似乎根本就听不到这边的叫骂呼喝。太子寝宫这边门口站着一个人。内侍忙疾步过去了。“景公公。”他带着恭敬说道,“都办好了。”景公公嗯了声转身进去了。晋安郡王依旧坐在太子卧榻前,面前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景公公迈步走过去,俯身低声。“高大人自裁了。”他低声说道。晋安郡王面色木然。景公公便退后一步。“你说什么”晋安郡王视线看向那女子问道。“殿下。”女子颤声叩头,“奴婢是太子的侍妾,奴婢是太子的侍妾,奴婢曾为太子侍寝的”“所以你觉得你该跟他们一样给太子殿下陪葬”晋安郡王问道,看着这女子,嘴角浮现一丝笑,笑意冰冷,令人不敢直视。女子不敢抬头哭着叩头。“奴婢,奴婢不是不愿意去服侍太子,只是,只是”她说这话伸手按住腹部,“奴婢怕有了身孕”此言一出,殿内的人顿时色变。太子有了骨血传承,这应该是好事吧但这传承的时机却又过继正要是不可阻挡,突然又冒出太子的血脉,那这该怎么办晋安郡王哈哈笑了。“就是你啊。”他说道,看着眼前的女子,面上厌恶顿显,猛地起身抬脚,竟生生的踩住那女子的脖子。“就是你啊。”他再次说道,看着这女子,脚下渐渐用力。女子伸手握住他的脚,张大嘴瞪大眼,发出咯咯呵呵声音,面色越来越铁青。“就是你啊”伴着这一声,同时响起咔哒一声,那女子握住晋安郡王脚的手颓然松开垂落,瞪大眼嘴角流出血不动了。满屋子肃静无声,寒气森森,在通明的灯火照耀下如同冰窖,不知道哪个忍不住牙关发抖慢慢的响起咯咯咯咯的声音,回荡其中更添几分阴森。天子寝宫内,谈论正酣。“陈绍已经自裁,高凌波罪无可恕。”一个朝臣正在朗声而谈,“此等逆贼佞臣,律法有规定”“我适才已经说过了,光有律法还不行,还要按照史上的旧例”另一个朝臣摇头带着几分不同意说道。“此事牵连不小,不可不慎重。”还有人提醒说道。高家在朝中经营三代,就算不追族,单就高凌波这一代,盘根错节嫁女娶妻关系甚众,就连在座的这些人也不敢保证他们的亲友之中有没有跟高家亲友重合的。如今太后显然已经作废,皇后掌握了宫廷,宫内的局势是定了,但宫外的局势还有些说不准呢,想想这个延平郡王悄无声息进城就知道了。行事不得不慎重啊。有内侍就在这时疾步进来。“娘娘,晋安郡王到了。”他高声喊道。皇后面上浮现一丝喜色。“快宣。”她说道。伴着一声宣,已经换上一身素衣的晋安郡王大步走进来,按道理他的座次不算靠前,但晋安郡王并没有就直入座,而是一直都到天子卧榻前,撩衣跪下叩头喊了一声陛下,声音有些哽咽。“好了,陛下看到了。”皇后说道,一面示意内侍搀扶他,“来,时候不早了,还是快说正事吧,也好给朝臣们一个交代。”晋安郡王就势起身坐在皇后后侧。“是。”他说道,“娘娘和朝臣们请继续,不要在意我。”不要在意你只是你坐的这位置让大家不在意也不得不在意。朝臣们垂下视线,刚要接着说话,晋安郡王又想到什么,抬起头。“对了。”他说道,“忘了说了,就在刚才,高凌波在太后宫里自尽了。”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看向他,神情惊愕。死了高凌波自尽死了、第七十三章 结果死了。那他们适才的商讨就没有了意义。不用考虑定罪了,也不用担心牵连太多了,似乎一下子卸去了重担。是啊,死了是最简单最好的结果了。死了,大家都好。“既然贼人已经伏诛,那就查今夜贼事的党羽,有罪者罚,有功者赏之。”皇后说道,一面看向朝臣们,“至于赏罚,自有律法,请诸位依职责商议。”朝臣们齐声应是。天光渐渐亮起来,笼罩在皇城上的夜色褪去,昨夜的炮火,死尸,鲜血,悲痛,惊恐逐一的展现在天地间。其实京城早已经被惊醒了,先是大街上夜半奔驰的卫戍军,和城防之间的对峙击打,再就是那皇城前的两声炮响,震动了半个京城。尽管躲在地窖里,李茂的妻子还是发出一声尖叫,将怀里的孩子们死死的抱住。同一时刻其他的人家都大喊着地动了地动了,半城的灯火亮起来,但冲上街的人很快就被挡回去。街道上站满了卫戍军。“不是地动,退回家中不得外出。”惊呆的人们看着那明晃晃的铠甲和兵器半句话不敢多说,但作为京城的百姓,有着比其他地方民众更敏锐的感知,大约也都猜出了什么事。门外的马蹄声越来越多,伴着门被撞开,院子里的仆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的慌乱,一个个穿戴整齐,虽然身形发抖,但并没有惊慌失措,倒让冲进门的卫戍军们愣了愣。“果然不愧是相公家人,比其他人家多了几分气度。”一个卫戍军忍不住说道。不过。好好的相公不做,非要做谋害君主的贼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为首的军将刷拉展开手中的圣旨。“陈绍谋逆已伏诛。奉上谕抄家”后院里曾经的披红挂绿早已经都取下了,屋门大开着。其内陈夫人穿着礼服端坐。有仆妇急匆匆的冲进来。“夫人,夫人”她们脚步踉跄,声音哽咽,迈步在廊下噗通就跪下了。见状如此,陈夫人便知道了,她站起身来,毫不迟疑的走向早已经悬挂好的白绫上。“夫人”仆妇们哭着扑上去抱住她的腿。“你们做什么”陈夫人竖眉喝道,“难道连最后一丝脸面也留不得了吗这些卫戍军都是知道的。咱们这等人家犯了事,妇人们都是会上吊自尽的,如果得到授意不允许,他们是很快就要闯进来的,难道你们愿意看着我被罚没入官妓营妓为奴吗”对于犯了事的人家,妇人们能够有体面自尽的机会就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人活一世,碌碌一生,为的生前的富贵,也为的是死时的体面尊荣。能够体面的死,也是一种幸运。“母亲”陈丹娘的喊声从门外传来。伴着咚咚的脚步声,人也冲进来,一把抱住站上凳子的陈夫人放声大哭。“母亲。你不要丹娘了母亲你不要丹娘了吗”陈夫人的眼泪顿时如雨而下,仆妇们更是伏地大哭。“你们,你们伺候小娘子上路。”陈夫人哭道。仆妇们大哭。“奴婢们做不到啊。”陈夫人便伸手扯自己的腰带。“丹娘,你别怕,母亲陪你。”她说道,就把腰带往陈丹娘脖子里绕。陈丹娘大哭,虽然年纪小,但隐约也知道了什么。“母亲,我不怕。”她哭道。她不说话倒好。一说话陈夫人的手便抖的握不住腰带。“天啊。”她掩面大哭,“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边哭。外边脚步声嘈杂。“都站出来,不许乱动。不许夹带。”伴着喝声。陈夫人面色惨白,等不及了,她一咬牙用力的拉进腰带。陈丹娘一声叫,面色涨红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腰带。兵丁们冲了进来,见状忙扑过来,夺下了陈夫人手里的腰带。陈丹娘跌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求你们了。”陈夫人喊道跪下来流泪,“让她清清白白的走吧。”说罢咚咚叩头。“让她清清白白的走吧。”不要充入官妓,不要从富贵繁华地堕入泥潭深沼,就让一切停止在最美好的年华时刻吧。这种场面兵丁们见的多了,神情没有什么悲痛感叹,木然的驱赶着。“走,走。”他们说道。仆妇们踉跄的被赶出去,陈夫人也不得不搀扶着陈丹娘起来。要想死总有千万种法子的。陈夫人默默的想着,也不再哭闹了,一切为了体面,残留这一丝体面。“我要我的弓。”她们已经走到了前院,陈丹娘忽的挣开她的手向后跑。兵丁们立刻围过来,手中的刀枪对准了陈丹娘。“丹娘。”陈夫人大喊,疾步冲过去拉住,身子发抖。这时候乱跑会被当场杀死的。想到这里她又苦笑。反正都是死,这样死了也没什么。其实到底是不愿意死的吧。“丹娘。”她抱着丹娘哭道,“别乱跑,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没有我们的东西了。”“母亲,我要我的弓,你说的过,程姐姐送我的弓,要我好好的拿着。”陈丹娘哭道,伸手向后,“我要拿着我的弓。”站在院中的军将忽的走过来。“娘子要什么”他问道。陈夫人带着几分警惕看着这军将。“什么都不要。”她将陈丹娘揽在怀里说道。“我的弓。”陈丹娘却挣扎出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