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来的内侍伸手接过,施礼告退而去。安妃忍不住追出去,扶着门看着内侍们渐渐走远。玉玺被高高的举起来,在朝臣的注视下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的视线看着玉玺。“朕。”他说出一个字。“病。”“陛下龙体定能痊愈。”有朝臣高声喝道,一面躬身施礼。安静的朝堂内顿时又是一片恭祝声。待这些声音平息后,皇帝抬了抬手。内侍立刻将玉玺捧上,皇帝的手抚住了玉玺。天子的终于重新得到了他的权利。大殿里安静下来。天子得到他的权力之后,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皇帝的手上。似乎一眨眼,又似乎过了很久,皇帝的手慢慢的抬起来,指向一个方向。众人的视线也看过去。太子。皇帝指向了太子。“来。”皇帝说道。方伯琮看向皇帝,神情淡然的躬身施礼,抬脚迈步上前几步躬身。“来。”皇帝再次说道。方伯琮愣了下,便再次抬脚迈步,在皇帝三四步前停下,再次施礼。“来。”皇帝还是说道。方伯琮再次迈步,这一次直到了皇帝的面前,他撩衣跪下。“拿。”皇帝说道,将手中的玉玺一推。拿大殿里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内禅是内禅内禅啊方伯琮看向皇帝,神情有惊讶又有不可置信也有激动。皇帝看着他,僵硬的手再次推了推玉玺。“玮。”“郎。”他说道。“拿。”“好。”方伯琮伸出手高举,重重的俯身叩头。“臣遵旨。”“太上皇圣明”张纯高声说道,躬身跪下。伴着他的跪下,朝臣们纷纷下跪。“太上皇圣明”“太上皇圣明”再抬头,看着方伯琮接过了玉玺。“陛下万岁。”“陛下万岁。”“内禅”这个消息风一样的传遍了全城,又随着驿马的疾驰传向各地。“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内禅。”京城的酒楼茶肆喧闹纷纷,无一不再说这件事。“这个太子真是运气好,这一下,名声清正了。”“也没想到太子玮竟然敢请陛下上朝,还以为昨夜”如果皇帝大行了,昨夜的事可以随便的说,但现在以及以后,都没有可说的了。有人笑了声。“这有什么不敢的。”散座的几人便看过去,见是一旁有个披着斗篷的年轻人站起来,兜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面容,大家的视线也不在他的脸上,而是落到他的腋下。两个拐杖正支撑着他的身子。但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就转过身撑着身子慢慢的向外走去,并没有再说话。这边散座的人便也不在意了,继续说笑闲谈。“那登基定在什么时候”“用不了多久吧肯定是年前了。”蹬蹬的拐杖顿地的声音让他们的说笑声变得间断。拐杖声走出门停了下。“他当然敢了,如今的他已经势成。”他慢慢说道,回头看了眼室内,“皇帝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皇帝又不是傻子,与其鱼死网破,还不如换的一个安稳余生。”他说到这里又看向外边,大街上人来人往。“敢当皇帝不算什么,他要是敢册封皇后,才是真有胆。”敢让一个病重勉强清醒的皇帝上朝,你敢不敢册封一个活死人为皇后你敢不敢他的手攥紧了拐杖,青筋暴起。你敢不敢、第八十二章 惴惴永和四年九月二十七,乾元帝退位,禅位于太子玮。但事情也没这么快就定论,按照规制太子要哭辞不受,皇帝再三坚持,如此三番之后,才会正式更名改元。当然新帝登基该准备的事大家已经开始准备了。作为拥立第一功臣的张纯的家门水泄不通,家里人来人往,门房里应接不暇,上下仆从忙乱,大多数人都是递了帖子送了礼物就告辞了,只有个别的亲朋好友才能被请进去喝碗茶。男客由张纯的长子招待,女眷则有张纯的夫人作陪。“江州先生呢”难道是在忙新帝登基的事“去书院了,几篇书要讲,还有文章要写。”张纯长子含笑说道。客人听的愕然,这个时候还去什么书院讲什么书啊“生民已经立命,圣学却还任重道远,家父不敢懈怠。”张纯长子整容答道。意思是朝事张纯不会为重他不会接替陈绍的宰相之位,而还是要做他的馆阁校书这是何必呢不过众人旋即又释然,就算不为宰相,以张纯对太后的救命之恩和新帝的拥立之功,将来他在朝中的地位也稳稳而重。厅堂里变得更加热闹欢悦。内宅里亦是笑语嫣嫣。“今日我们是要留下来吃饭才走的。”一个夫人笑道,“你家的厨娘难请,干脆在你家里来总可以尝尝手艺了吧”这话让屋子里的其他夫人都笑着应和,还有人开始点要吃的菜。张夫人笑着摇头。“真是不巧。”她说道,“就是来我家,厨娘也不好请。”屋中的人愕然。“厨娘今日不在家。”张夫人笑道。“有事出去了。”自己家的下人有事出去了主母一句话难道叫不回来下人能有什么事主家的事就是下人最大的事。这张家的厨娘还真是不一般啊。“当然不一般了。”离开张家,一个夫人低声说道,“你们忘了。张家的这位半芹厨娘原本是谁家的”妇人们对视一眼,顿时恍然。太子妃不。不止张家的这个厨娘,京城里有好几家的厨娘都是对外标榜自己是太子妃一手教导出来的。其他人家的也就罢了,都是自己家的下人送去学徒,而这张家的厨娘丫头可是真正的程家的人,是太子妃在江州时赠与张家的。如今太子妃就要成为皇后了,身为旧仆的张家厨娘可不是不一般,张家怎么能把她当一般的下人呼来唤去。“不过。”一个夫人忽地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太子妃还能成为皇后吗”太子成为皇帝。夫妻一体,夫荣妻贵,别的时候自然太子妃理所应当的要被册封为皇后,但这个时候的太子妃有些不同。“病的很厉害的,是昏迷不醒。”一个夫人低声说道,“就跟太上皇那样,已经快要两个月了。”竟然如此夫人们对视一眼。那就是恶疾了啊,就是在普通人家也是可以别院另养的,甚至七出的。“太上皇不是也醒了嘛。”有人说道。“可是太上皇那样的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醒跟没醒一样嘛。”也有人摇头说道。“难道要册封一个那样的皇后”说到这里,她停顿下。“追封倒是可以的,我听说太后已经准备要给皇帝选妃了。而且秀王妃也带着好几个年轻女子进宫求见太后了,别的不敢说,至少在子嗣问题上,太后和秀王妃应该是一条心的。”午间正是太平居生意最好的时候,门前等位的人排了长队,搭着草棚,摆着几案,还有热茶点心。“干脆在外边也摆了席好了。”有人说道,一面端着茶碗喝茶。“夏日有凉豆腐不怕热,冬日有乐得自在不怕冷。”另有一些人则站在门前看门匾上的字。“这就是程娘子的真迹。”“跟茂源山是不同的字体。”“怎么还叫程娘子。那是太子妃,就要是皇后了。”“太子妃皇后万万千。程娘子可是只有一个。”“太平,太平,有程娘子在果然是得太平。”门前说笑着,有人急急的走过来,挤开了众人。“哎哎,排队。”有人忙喊道。那人回头看了眼。这是一个年轻女子,长得普通穿着打扮却不普通。“半芹姑娘来了。”门前引客的伙计忙招呼道。原来不是吃饭的人,门前的客人便不再理会了,看那女子疾步蹬蹬上楼去了。“半芹姑娘。”一个伙计在一间屋门前敲了敲。“半芹姑娘来了。”一个半芹姑娘,说的却是两个意思。屋门拉开,丫头急匆匆的进去,看到半芹站起来。“你怎么来了”半芹颤声说道,看着丫头,后退一步,似乎不想见到她。“半芹姐姐,你别怕。”丫头说道,“娘子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半芹伸手掩着心口坐下来松口气。“我做不到,所以不敢留在京城里,我怕我忍不住跑去皇宫找娘子,躲在这里至少还能好一些。”她说道,一面抬手拭泪。“皇帝醒了,禅位给了太子,太子就要登基了。”丫头说道。半芹抬起头看着她。“那我们能见到娘子了吗”她急急问道,皇帝醒了还是死了,太子登基还是不登基,这些被满京城人议论纷纷的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满心只有这一个问题。丫头挤出一丝笑。“快了吧。”她说道。半芹闻言欢喜。转身对着一旁摆着的菩萨跪下去虔诚的叩拜。看着她的样子,丫头面上的笑容变得苦涩。神仙居,手握着算筹的素心闻言抬起头。“老太爷说过这样的话”她问道。丫头点点头。面上半点没有适才在太平居露出的笑,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是啊。”素心喃喃。看向窗外,“他们怎么容得下这样一个皇后,他们只能容下一个被追封的皇后,既得了名,又得了利,还不耽搁再有新人。”“素心姐姐,我去求求老爷,我们别的不要。我们不要皇后,我们什么不要,只要把娘子还给我们,我们走得远远的。”丫头哭道。“要,我们可以要追封的皇后,只要他们手下留情,把这个被追封的皇后交给我们。”素心说道,一面站起身来,“我也去,我也去求求老爷。”丫头点点头。忙跟着站起身。“家里人多,老爷躲出去了,在书院。”她说道。“我们走。”二人坐着马车疾驰来到书院,却没有见到张纯。“求求你了,你就跟老爷说,是半芹,是半芹要见他。”丫头含泪说道。那小童叹口气。“半芹姐姐,我认得你的,不是我不和老爷说,而是老爷出门了。”他说道。竟然没在书院“那老爷去哪里了”素心急问道。小童摇摇头。“老爷的习惯半芹姐姐也知道的。”他说道,看着两个侍女。躲了。躲了。躲了家里恭维的客人,也躲了她们吧。聪明透彻如张江州。怎么会想不到这个。素心慢慢的闭上眼,眼泪留下来。“娘子以前从来不求人。”她喃喃说道。“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她说着话面前似乎又浮现程娇娘的形容。“不用,我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女子神情木然淡淡。“我只是不喜欢,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而已。”那么现在呢昏迷不能自理的她是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她的希望在哪里香火旺盛的普修寺此时山门紧闭,院中一片空寂,来往的僧人神情肃穆。钟声忽地在寺内响起,绵长柔和。一个小内侍上前伸手,方伯琮微微搭了一下他的胳膊,从跪垫上站起身来。“愿父皇圣体恭安。”他说道。“佛知殿下诚心。”张纯说道。二人都没有穿礼服,方伯琮一间青衣素袍,张纯则是一件半旧的儒衫。方伯琮迈出佛殿,停下脚看了一眼,才再次抬脚迈步,张纯落后几步跟上,前后左右的内侍散开。“朝里如今忙乱不堪,孤是来躲躲清净。”方伯琮笑道。天子登基的仪式不容疏忽,如今朝中日夜忙乱都是为了这件事。“前几日递来名册,说大驾用一万一千三百人。”他接着说道,“是不是太多了”张纯点点头。“这是用的贞和初的旧例。”他说道,“不过建兴时,曾减为六千八百人。”“孤想要再减。”方伯琮说道,“陛下尚在病重,宣文太子也才下葬,不宜过盛,孤想减为三千三百人足矣。”张纯点头。跟在身后的景公公微微皱眉。这突然的来到普修寺,又悄悄的找来了张纯,难道就是来说册封大殿的仪仗了这用多少人,车驾如何,六引朱雀队太常鼓吹几道几行几人等等之类的琐碎事,用不着这一个天子一个重臣来絮絮叨叨吧到底要说什么“皇太后皇后卤薄皆如礼令”前边张纯说道,当这句话传入耳内,景公公心中一跳,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说这个啊。他不由紧走两步,垂头竖耳听。“诏皇后受册当排黄麾杖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