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那一瞬间他想到那个红裙子的小姑娘,突然想要看一看她长什么模样。据说在秦素母亲去世后,程家和秦家就断了联系,那会儿程蔻还是个小婴儿。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姐的存在,更别提见过了。是什么样的人,肯为都可以称得上是素昧平生的的旁人捐出一半肝脏。苏衍不觉得自己会这么高尚。所以他好奇,所以他上了心。心思一旦活络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敢去问秦越,便鼓动了秦杉,从秦越的书房里翻出来程蔻的资料。他知道了他们同岁,她在明远中学念书。然后他找到苏钟的秘书,让他帮忙办理转学事宜。再然后,他终于见到了程蔻。她和他想象得一样,却又不完全相同。程蔻样貌清丽,不然也不能是她们班的班花。也许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有些地方依稀能看到秦素的影子。意料之外的是她的眼睛非常漂亮,闪着晶亮晶亮的光。明眸善睐,顾盼神飞。苏衍注意观察过,她看人的眼光非常专注,只可惜,她的视线从未落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嫉妒的滋味。忽而便是十年,他每次去s市都会去s大,通往新闻楼那条路他走得像回自己家一样熟。他和程蔻无缘无份,他从未在s大校园内遇见过她。秦杉知晓他的心思,连连称奇,笑话他闷骚。他没想过非程蔻不可,但偏偏,没遇上更喜欢的。十年的时间,人生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他喜欢着同一个人,对方并不知情,甚至可能根本不认识他。这种事旁人听了肯定会说他傻。幸好,这样的傻瓜不止他一个。晚上容衍约苏衍喝酒,他今天有事去了外地,无法赶回来为秦素扫墓。容衍和苏衍是发小,秦素自然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从小就给调皮捣蛋的他背锅。秦素是有名的乖乖女,大人明知道有些事与她无关,也不会为难于她。借着这个光,容衍总是幸免于难。自己这么大了还会被老爸念到臭头,容衍愈发地怀念起秦素还在的日子,那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少年时代。少女温婉端庄,她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十七岁。两个人在熟悉的会馆开了间包房,环境幽雅的空间静得只有他们清浅的呼吸声。容衍推过去一杯酒,力道很重,酒杯滑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这一室沉默。他给自己也满上,端起来朝向苏衍,朗声说:“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今日的工作繁重,程蔻忙得脚不沾地,下班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这时她才意识到,苏衍并没有来接她回家,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夜里的风有些凉,程蔻抖了一下,裹紧衣服,拿出手机给苏衍打电话。没有人接听。程蔻抿着唇,迎着风朝着玉人苑的方向走去。钥匙打开门锁,客厅呈现在眼前,一室寂静,与她早上出门时一样,没有人回来的痕迹。其实她在楼下就没看到灯光,只不过总是心怀期待。已经饿过了劲儿,她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又给苏衍拨了一次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程蔻窝在沙发上等到深夜,半梦半醒间,听到苏衍开门的声音。他的脚步声有些重,程蔻一下子惊醒。他今天穿的是纯黑的西装,脖颈处系着黑色细长的领带。早上还一丝不苟的,现在却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他脚步虚浮,有些不稳,程蔻去扶他,他也没什么反应。程蔻咬着唇,忍耐着他身上的酒气,把他扶到了主卧的床上。苏衍酒量很好,偶有应酬,也是极为清醒克制的,就连上次在易谨婚礼上被灌酒,也仅仅是有几分薄醉。像现在这样神智不清,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才有的效果。程蔻转身去浴室放了些热水,浸湿了毛巾,然后用力攥干水份。苏衍仍然躺在那里,带着酒意睡着了,动都没动过。他只有半个身子在床面上,两条笔直的长腿搭在地面上。程蔻走到他身边,半跪着撑在他身侧,用毛巾帮他擦脸。温热的棉线拂过皮肤,带走了混合着汗水的浮污。程蔻觉得苏衍似乎是舒服了一些,原本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程蔻起身,准备弄些醒酒汤。她这个动作才刚做了一半,手腕就被人扣住了。苏衍使了很大的力气,程蔻动弹不得,只得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秦素,别走。”程蔻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此刻苏衍沉浸在睡梦中,他的表情那么无辜,仿佛刚才那句呓语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一样。“秦素”这下程蔻听了个真切,他那声宛如叹息的呼唤,真真实实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仿佛一个无形的巴掌抽到脸上,逼得她不得不正视,她有些难堪,急着想把手腕抽出来。这一下动作太大,惊醒了苏衍。他还是没松手,另一只手扶着额坐起来。他半眯着眼睛,凝视着程蔻,像是在分辨什么。程蔻被他看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任她再怎么调整呼吸,它都不肯归于原位。苏衍有了动作,拉过她的人,长腿并拢,就把她牢牢固定在身前。他偏头想了想,向她伸出手,拂开她碍事的刘海,捧着她的脸,笑得像个孩子。“蔻宝。”他这样叫她。程蔻的心轰然落地,痛意随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肩骨突出,硌得她有些疼。“蔻宝。”他的声音轻柔,“我很难过。”苏衍渐渐靠过去,他抱着程蔻,无声地悲伤。幸好还有她。抬手揽下她的脖颈,苏衍仰首吻上去,细细碎碎地吻不止落在唇上,还有额头、眼睫和鼻尖。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最后又移回唇上,撬开贝齿,与她唇齿相依。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他的脖子都开始酸痛,便顺利成章地换了个姿势。欺身将人压进被褥里,他再次亲吻过去。这个姿势方便了他的动作,让他可以为所欲为。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紧,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互相传递。很明显他已经动情,程蔻感觉得到,她没有推开他。因为她能看到,他的那双黑眸,即使染上了几分情`欲的色彩,也是平和而坦然的。他的眼中并没有虚假,无言的情愫流淌着,那是不容错辨的真实。苏衍啃咬着她锁骨处的皮肤,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印痕,唇瓣离开一瞬,又留恋地亲吻上去。反反复复,流连忘返。秦杉说过什么来着,他不是男人哪有正常男人面对所爱的女人会没有冲动,只是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他等了十年,三千多个日夜都度过了,确实不差这么几天,但是此刻,他有些等不下去了。他急需证明她的存在,眼前这个人,是属于他的,是不会离开的。睡衣扣子又解开了一颗,他的唇还没移过去,手先绕到了背后,笨拙地解着搭扣。然而这个小东西就像和他作对一样,任凭他动作,依旧纹丝不动。苏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程蔻看在眼里,竟觉得有几分难得的孩子气。其实苏衍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否则也不会这样对程蔻。酒精严重影响了他的大脑,他现在脑子转得慢,解不开,索性就放弃了,复而去亲吻程蔻的眼睫。他很爱这双眼睛,尤其是它们盛满了他身影的样子。那么地叫人动情。思维越来越混沌,头也越来越沉,苏衍最后的意识,被他用来移动自己的身体,转向一边,以免太重压到程蔻。程蔻抬手抱住这个睡着了的男人,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发丝间,轻柔地梳理着。她撑起半边身体,温柔地注视着他。他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套衣服,此刻皱皱巴巴的,外衣不比家居服,穿着睡觉很不舒服,他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但她也困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帮他换衣服。她心想,就让他这样吧,谁让他背着她喝了这么多酒,活该明天早上要不舒服。但多少又有些不舍。上下眼皮打着架,她也不回客房睡了,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身,缩在他的身边,那是依偎的姿势,也是不设防的举动。她做完了这些,最后拉过被子,将两个人包裹住,只露出两颗脑袋。她也沉沉地睡过去。、第38章 养花经验值15苏衍做了一个梦,梦境中是穿着纯白长裙的秦素。她提着裙摆,走在翠绿的青草地上,每走几步就要回眸对着他笑,唤着他的名字,让他快点跟上来。他顺从地走快几步,还未触及那翻飞的裙摆,她就笑意盈盈地走远了。如此往复几次,他失了耐性,索性停下了脚步。她的眉眼一下子黯淡下去,让他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秦素已经离开太久,甚至极少会进入他的梦中,吝啬分给他多一些时间。然而最后他和她还是能并肩靠在一起,坐在起风的山坡上,迎着吹拂而过的风说话。他已经长成二十几岁成年男子的模样,而秦素还是记忆里十七岁少女的鲜妍。他们说了很多事情,十年间每年如期烧去的信,秦素一一给了他回应。最后提及程蔻,他看到秦素弯唇笑了一下,欢欣喜悦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她张开手臂拥抱了他,像是微风拂过一般的滋味。“小衍,我想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间。”他突然慌张起来,却抓不住任何东西。秦素是虚幻的,从他指尖渐渐流走。“秦素,别走。”秦素摇了摇头,他们都知道不可能,早在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分别。这样的离别并不是走向两条不同的路那样简单,他们是去了两个世界。“小衍,不要忘了我。”她敛眉看向他,“但是,也不要记得我。”“你的人生不需要被我牵绊住。”“你有那么美好的未来,美好得令人嫉妒。”“所以,一定一定要幸福。”她眉头一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纯白的裙裾翩然起舞。苏衍扬着唇角笑了一下,像是少年时代每每对她无奈妥协时的那样。“秦素”“那么,小衍,再见了。”“嗯。”秦素的身影走远了,他没有去追,站在原地抬手凭空捞了一把,风是暖的。真的好像秦素从少时起给人的感觉。秦素病逝的时候,他觉得世界都是冰凉的河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彻骨的寒冷,但是他现在有更好的温暖了。去找程蔻,是他这一生做下的最好的决定。苏衍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天光大亮,刺得人眼睛疼。太阳穴疼得厉害,他边揉着边坐起身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出门的那身衣服,皱皱巴巴不能看,他甩掉松松垮垮的领带。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和秦杉去给秦素扫墓,然后和程爸见面摊牌,容衍又找他喝酒,最后睡梦中他久违地梦到了秦素。接下来他的记忆就没有了。苏衍苦笑了一下,还真如容衍所愿,不醉不归了。他打开房门看了看,客厅里没有人,程蔻的房门紧闭,大概是还没起来。他记得程蔻说过今天不上班,便又动作放轻地退回了主卧。身上黏腻的难受,还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他也没时间多想自己昨晚给程蔻添了什么麻烦没有,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身体的感觉终于变为清爽,眼看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他匆匆换了身干净衣服,抓起车钥匙出了门。等电梯的时候却碰到了杜阑珊。没有旁人在的时候,苏衍矜傲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再也没正眼看过她。他对杜阑珊这个女人,也就能做到维持最基本的礼貌了。狭窄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苏衍和杜阑珊各占据一个角落。七楼并不高,电梯很快就到负一层,苏衍等在门口,让里面的杜阑珊先走出去。明明他很讨厌自己,还在装模作样地保持着绅士风度。杜阑珊心里嘲讽地笑起来,在路过他的时候却换上一副柔弱可怜的面孔,婉转地喊了一声。“苏衍。”若是换成秦杉在这里,恐怕马上就得笑出声来。她这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最见不得人装模作样。但是这里站的人是苏衍,所以他淡淡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