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子锦的眼睛上,顺着睫毛掉下来。朝央远远的看着,她看见了子锦在注视着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他眼中的决绝,几乎是下一刻,子锦嘴角开始流血,随后就是大口大口的从嘴中溢出鲜红的血。朝央的眼睛睁大,她看见了子锦嘴角的笑意,和刺目的鲜血到底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这么一个柔弱清雅的男子咬舌自尽她待子锦如亲人,却总是习惯温存,而子锦待她如生命,一往情深。朝央呆愣的看着子锦,看着那带着笑意又不停溢出鲜血的嘴角,眼前的景象像是定格成了一张黑白照。脑海里回想起关于子锦的种种,想起了当年那个孤苦无依,身体骨瘦如柴,面目枯黄,却眼神清凉的小孩模样的他,想起了那个青莲一般的男子逼着自己登台,逼着自己成长的时候,想起了那个由子锦一手整理布置的房间,恍惚间仿佛还能问道锦被上淡淡的清香,也想起了自己慵懒倚在他身上,两人淡淡温情的时光,一幕幕,都是暖色的回忆,直到现在,只留下憔悴的不成人形的人儿,嘴角含笑口中溢血的一幕子锦死时她就在面前,却只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了别人的怀里朝央想,这世上,再没一个会默默守着她的子锦了。哪怕是太冲动,再不走就可能走不了了,但是朝央却一点也没有走的了,她,必须将子锦抢回来,不能将他留给敌人,然后死后也不能安息。子锦用自杀来摆脱钳制,求得朝央可以脱身的机会,却没有想过,朝央看似无情,却并不是一个无心的人,子锦他得不到朝央的爱情,却占据着不一般的位置。是亲人,是一块温暖的净地。她绝对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哪怕这是子锦的遗愿罢。朝央几个呼吸间移步到苏白容身边,一拳将魂不守舍的苏白容打开,继而接过了子锦的尸体。夕落没有阻止朝央抱着子锦,却用行动告诉了朝央,既然放弃了离开的机会,那么留下吧朝央抱着子锦不愿放下,哪怕非常束手束脚也宁愿用自己的身体挡过夕落的攻击,不使子锦的尸体收到任何的伤害。夕落有心不伤害朝央,招式并不狠辣,但是朝央反抗激烈,轻功卓越,她在防止朝央逃离之际,也不得不全力施为,朝央现在是难得的一身狼狈,衣袖被割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朝央以往身体残破,除了能在轻功上和内力上多琢磨练习之外,攻击上的武功基本上没有练习过,到底是身体太差,根本受不了那些高力度的练习。如今这点瑕疵也被披露出来,只空有内力和轻功,被夕落这样的高手缠上了,脱身都难。就在朝央以为今天难以逃脱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拽住,然后下一刻被推到了一边,接手和夕落斗了起来。朝央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是桃夭,虽然脸上围上了薄纱,但是那一身明艳的红衣,在云祁境内,除女皇,也就这个家伙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穿了。桃夭朝央眉头微动,想起之前苏白容提到被羞辱的红娘,想必朝央低头看了眼紧闭着双眼的子锦,眼中滑过一抹沉痛,然后率先一个旋身离开。以桃夭的武功全身而退完全没有问题,朝央在这里不过是累赘,而且她也必须得离开了,现在的皇宫也不知道被攻陷了没有。夕落见朝央要离开,眼睛一眯,一声啸声发出,院子里就涌进近十个黑衣人。虽然没有带很多人,毕竟她早算好她一人便能拿捏住武功不行的朝央,却没想到此时居然让桃夭出现在了这里。一群武功不弱的黑衣人围住了朝央,正待朝央准备想办法如何突破出去的时候,桃夭开口说道,“你先离开,这里有我顶着。”朝央回道,“你一个人恐怕难敌这么多人”“嗤,这里就夕落还算不错,其他几个几个唬人摆设罢了。”听桃夭的话中不含任何虚假的嘲讽,朝央这才放下心,桃夭的功夫很好她自然知道,当初若不是抬出了她暗组的精英弓箭手,围了几个圈,再加上桃夭轻敌,和她的背后放冷箭,这才将桃夭拿下,否则十个朝央也是留不住桃夭的。朝央抱紧子锦,也不多话,在桃夭为她撕出一个突破口的时候快速的离开,这一身卓绝的轻功倒是逃跑的利器,没有人缠着,几个回落,朝央就已经远离了那个院落。朝央朝高耸的房屋走去,站在高高的屋顶上确定皇宫的方向。她只知道此时她该赶去皇宫,至于去搬救兵,离皇城最近的军营也有几十公里,等军队来了,皇宫也该攻破了。朝央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般焦虑。她能等,能全身而退,但是朝凰不能, 而她也不会舍下朝凰。朝央先回到了皇女府。这里内有乾坤,她留在皇城的人以此为总部。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反而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朝央抱着子锦回到了她的房间,轻柔的将人放在床榻上,除了她再没有人睡过的地方。朝央只和朝凰同睡过,也绝对不和除朝凰其他人同眠一榻,此时,朝央却不会介意这些了,已经定格了永远的人,她能做的,不过是些苍白无力的东西。而且此时也容不得她过多的哀悼,她只能先让子锦待在这里。朝央再度看了眼床上的人儿,惨白的面容,脖颈间有一条清晰的红痕,嘴唇苍白,还有那双再睁不开的眼睛。出了门,再将门关上,吩咐人将人守住,不准任何人打扰了。朝央进了书房,以最快的速度奋笔疾书将一条条的书笺,叫人往一户户官员世家府里送去。这些都是绝对站在这边的人,还有保持中立的大世家,这是一次机会,若是她们站错了队,那么等待的就是一次大清洗。皇城的人都不简单,护卫众多,这些护卫可不是简单的护卫,以一敌百的队伍不少朝央写完最后一张纸条,揉捏着酸软的手腕,垂下了眼皮的眸子,让人看不见里面的东西。、第93章 血脉第九十三章夕落带了多少人暂时也没有办法统计出一个数据,只是在朝央走进宫门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尸体,太监宫女都没有放过。夕落看来是打算干脆血洗了皇宫。朝央传了信的人都到齐了,朝央走在前头,带着众臣往宸銮殿走去。跟在身后的大臣们都一脸肃然,带着一股决绝之意,此次他们都将九族之荣辱甚至性命压在了朝央和今上的身上,若是成了,便是立了大功之臣,荣华富贵,若是败了,迎来的就是新皇的打压甚至血洗。这里不仅有忠于朝央的人,也有忠于皇权的人,朝凰是当今圣上,是皇室正统,夕落一个异姓王,保持中立的一伙人也坐不住了,她们宁愿支持朝凰坐稳位置,也不想看到一个本就是臣的人变成了凌驾她们之上的君。此时宸銮殿内正是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朝凰坐在皇椅上神情自然的俯视着下面众人,任朝筠再怎么看也没看出她的慌乱与恐惧。朝筠时隔数月又出现了,只是看着脸色苍白的很,以往保养得宜的头发和露出的额头都出现了衰老的迹象。看来花无涯的药还是很有效果的。朝凰暗暗的想。朝筠虽然带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到了宸銮殿,但是朝凰身边有着不少的人保护着,她一时也无法奈何朝凰。朝凰看向朝筠的眼神满是陌生,既不恨也没有丝毫关于亲情的涟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朝筠却是看着朝凰的脸有些发愣,看着朝凰就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那么年轻,坐在皇椅上俯视着下面的人,脸上挂着自己也摸不透的笑意。只是,朝凰是喜欢这个位置,而她,却是对这个位置深恶痛绝。如今她来也不是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完成她该做的事情而已。两方的人纠结在一起缠斗着,朝凰和朝筠也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僵持,都没有说话。这种僵持的气氛,直到朝凰身边的人被清到十个以下时才被打破。朝凰后宫里的几个贵君也被带到了宸銮殿,花无涯,万宣,还有久未露面的西风锦。此时包括这三人在内,朝凰这方不足十人,而朝筠身边还站着不少的人。情势不容乐观。脚步声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整齐有序,在消停下来了的宸銮殿中显得那么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大门口,直到朝央率先走了进来。朝凰第一眼是看向了朝凰,确认了朝凰的状况还好,这才将担忧放下。朝凰对上朝央关怀的视线,耳根微微一红,朝央走进来时,就像是来解救公主的骑士一样,咳咳,这是什么鬼无论是此时危险的处境还是两人站地的距离,都不能阻止朝凰在心中蔓延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只有朝央也在,哪怕是死,也算是同地而眠了,想到只要和朝央在一起,竟然连之前丝毫的紧绷感也没有了。朝筠看着朝央的时候心中的情绪就没那么美好了,拿眼神狠狠的瞪着朝央,仿佛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女儿那般,事实上,也确实不是。朝央率先开口了,看向朝筠,道,“你是何人竟然蓄养私兵,叛上皇城,挟持圣上,罪不可赦。”朝筠闻言扯了扯嘴角,最终扬起一个冷意的弧度,看着朝央,眼神微黯,“成王败寇,守不住这个皇位,自然就得做好被取为代之的准备。何况”朝筠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慢悠悠的扔出一颗预计要爆发的重磅炸弹。“更何况朝凰的位置坐的名不正言不顺,有更名正言顺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才是正确的不是吗”朝央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在跳,完全分不清是福还是灾。看了眼朝凰,朝凰温柔的看着她,顿时失笑,朝凰可是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像个站在丈夫身后的妻子,无言的支持着。朝央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朝筠,冷笑,“无稽之谈,陛下的血统纯正,又是先皇亲封的太女,何谓名不顺言不顺满口胡言”“可是若是先皇的旨意并不是禅位给朝凰呢”朝筠说着,不给朝央反驳的时间,拿出了一样东西。禅位诏书。朝筠将其中内容念了出来,而普通的禅位诏书没有什么不同,左下角都盖上了一个大大的玉玺之印,其纹路,熟知玉玺的众人第一眼就认出这印并非假造,只是,上面的名字却不是朝凰,而是,夕落。站在朝央身后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看向朝央。朝央眼睛眯起,居然给她玩这手。“你那诏书真假难辨,而且,陛下手中的传位诏书也是先皇死前下诏的,并没有任何争议。”朝筠为了掩盖身份带了一个面具,朝央和朝凰自然是能认出来,但是其他人以往少有时间可以直视龙颜,对朝筠的模样并不十分熟悉,对着带了面具的朝筠也没有谁能直接认出来。此时,只是特别疑惑朝筠手中的传位诏书。夕落不是皇家血脉,朝筠哪怕再偏疼她也不该讲传位诏书写给她才是,如此来说,大家的天平还是都倾斜在了朝凰身上。“若是先皇是被当今圣上所残害的呢残害嫡亲母亲,这样的人不配为皇”朝筠言语凿凿的说道。朝筠看着朝央,始终微笑着。“证据呢空口无凭便污言秽语诬陷女皇,应处以绞舌之刑。”朝央配合着朝筠一问一答,算算时间,救援的军队用最快的速度也还需要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朝筠看胜利就在眼前,一点也不着急,缓缓的道,“我自然是有证据的。”朝筠说着将面具摘下,将一张风韵犹存的脸露了出来,将众人吓了一跳。众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在回旋,这不是先皇吗怎么并没有死而是以谋逆的身份再次出现朝筠倒不至于声泪俱下,而是以一种无奈又悲哀的语气说道,“朕宠了十多年的太女,居然能对朕狠心下虎狼之药,让朕这个母亲缠绵病榻,最后甚至一把火想将朕烧了,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朕甚心痛是朕教导无方啊她虽是朕的血脉,朕却无发容忍云祁的新皇由此等逆子来统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清君侧之行。虽然朕的其余四个女儿都不堪大用,但是,朕的另一个女儿夕落,她也是朕的血脉,她的品行能力众卿心中想必有数的,朕以为,夕落登位是实至名归,名副其实。”朝央听着朝筠一副凛然大义的胡说八道,非常的恶心。其中漏洞太多,朝央却懒得理会朝筠的这通话,她身后的人站队的心可不会因为这个而动摇,该知道的,这些人哪个人就不清楚了皇室倾轧,其中的水深着呢,对错很重要吗不,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利益朝央能许给她们的东西太有诱惑力,而且比起以往并不真正放在心上的的异性王夕落,如今手握重兵的摄政王怎么看都更值得合作。更因为,朝凰是实打实的皇室血脉,只要没有乱了血统,朝凰就有了被支持的资格。朝凰不知道夕落是朝筠的女儿,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问道,“夕落怎么会是你的女儿,她比朕要大九个年岁”若是按这个一算,那朝筠岂不是12岁时就有了夕落先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