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轻易放弃的人,尤其是画画,她的傲气不比任何人差劲,相反,浮橙在画画上有很高的天赋,并且也有很大的坚持,这一点,让他对她的弃权感到很惊讶。“因为它已经超出了我的容忍限度。”浮橙回答的时候,眼神在窗外的草地上停住,原来封御景已经走出别墅,此时正坐在草地上,好像情绪并不高,仰着头静静地承接着从天而降的雪花。他到底怎么了浮橙皱着眉头。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低落过,但又不完全是低落,好像心事重重,又好像在为某些事情烦忧。因为手伤很疼吗她一时想的入了神,连乔以航在电话里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等到终于回过神来,乔以航却是沉默了,在浮橙以为他挂断了时,又极轻极谨慎地低问:“小橙,你和谁在一起”他问得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问出这句话时,他心里涌出的嫉妒和不甘犹如一场难以预料的风暴,瞬间将他的理智都埋没在漩涡之中,并且支离破碎。“我困了,下次聊。”浮橙主动挂了电话。抚着心口有些狐疑自己刚才是在逃避些什么,但很快就再没有任何心思去在意这些,而是转身朝着大门走去,在草地上找到了封御景。她觉得有点冷,尽管衣服穿了不少,可是刚才放洗澡水的时候,因为开关坏掉,不小心淋湿了外套,想到这个,浮橙觉得有点无语,这间别墅好像很多东西都老化了。当初她在选那些家具的时候,虽然封御景给了她一张无上限的银行卡,她还是用自己的钱去选购,当然是想着越物美价廉越好,却还是得承认,便宜没好货。她走到他身前站了会儿,发现他没理会自己,干脆在他面前坐下。草地上积了雪,坐下去后不出几分钟,就感到屁股凉凉的。她试图找些话题想打破沉默,一张嘴就被寒风灌了一口,呛得直咳嗽。封御景这才看她一眼,眼神带着几分研判,温吞吞地开口:“迎风坐着,你纯粹找罪受。”浮橙默了,合着大少爷您大冷天的坐外面思考人生就不是找罪受了嗓子却是一下子被呛得厉害,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眼泪都浮了一层上来,隔着薄薄的水汽,她好像看见封御景在笑,笑意轻轻的,又好像并不真实,但很快就发现那一定是错觉,因为她擦干眼泪后,清楚地发现他照旧是面无表情,连眼神都还带着一点刚打击完她的几分讥诮。浮橙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心情太好了,特意跑出来听他的嘲笑,连他的使唤都好像挺顺理成章似的,当下没什么好脸色地闷声说:“喂,你还洗不洗澡了”顿了顿,打了个不雅的哈欠,“不洗我就去睡觉了。”“陆浮橙,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来,那些事情对我而言,并不是愉快的回忆。”他在她对面突然开口说话,目光幽深,清俊的脸在路灯下映出雪的清冷,“你说,如果一直以来都相信依赖着的恩人,其实是让自己陷入痛苦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倏尔话锋一转,抬起左手轻按在眼帘上,薄唇扯出一抹哂笑:“我真是疯了,才会和你说这些话。”手背上多出一抹温热的触感,浮橙将他的手从脸上拿下,精致清美的小脸上一派严肃,连说出的话都让他有一时的怔愣。她说:“封御景,你果然是撞傻了。”江易终于结束了让他差点抓狂的忙碌工作,悠哉哉地回了国,此时正开着一辆拉风的白色跑车,行驶在s市崭新的清晨里。窗外的风景在渐渐倒退,他突然眼神一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小美姑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原本焦急地在路边等车的林小美愣了几秒,脸上复杂的神色一掠而过,猛地冲了上来。她一手攀在车门上疾声说:“江先生请带我到西郊1号仓库”江易原本戏谑的神情收敛了几分,皱起眉反问:“那里早就荒废了,你去那里做什么”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是回国的乔荣极有可能占据的地方之一,而这个消息,他也是昨晚才知道的。“来不及了刚才伯母打电话过来,小奇小奇他被一些奇怪的人绑走了对方要我们去1号仓库要人”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肯流出来,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颤抖着央求:“江先生你先送我过去吧再晚一点小奇他就就”江易静默,倏尔一吊眉梢,轻笑着说:“坐进来,系好安全带。”一看她坐好,脚下猛踩油门,车子飞快地朝着西郊驶去。“小奇人很好,他不该遭这种罪的”小美小声说着话,也许只是想借此缓解一下心中的恐慌,她甚至在接到小奇母亲电话的那一刻就下意识地想到了许多年前,他们一群人在警察的带领下,找到浑身是血的小奇的画面。那样血腥有残忍的场景,她真的很想永远忘记。“嗯,好人有好报。”江易开着车,随时注意路况,还不忘抽点心思安抚身边惊慌失措的女子,只是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发酸,“不过,有你这么关心他,他还真是有福气了。”小美愣住,看着他专注开车的英俊侧脸,心下起起伏伏,却终是没再多说,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小奇以外,没有任何资格去奢求别的男人的温暖了。因为连她都嫌弃自己,嫌弃曾经的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不过几分钟,车子也才刚刚进入平广的野地,仓库的全貌还未看清,就听“砰”的一道凌厉枪声骤然划破这个城市西郊的宁静萧瑟的风声中,小美惊恐地瞪大了眼,哑声嘶叫:“不”“嘭”大敞的窗外突然吹过一阵劲风,将立着的画架吹倒在地,正低头挤着颜料的浮橙循声抬起头看去,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陆小姐,秦女士今早神识已经清醒,她想要见您。”那边的医护人员语气惊喜,像是很不敢相信,大概是从未见过重度精神病患者也有突然恢复正常的时候。浮橙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还拿着一管颜料,一时之间,仿佛被满溢而上的繁杂思绪堵住了喉咙,打电话的医护人员连叫了几声,她才猛地回神。“知道了,谢谢。”说完才发现,原来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下楼时,竟然看到封御景坐在客厅里,他今天还没有出门,正和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严肃男子说话。见到她下来,封御景抬头望了她一眼,依旧压低声线和k交谈,直到看见浮橙脚步微乱地走过,他才眉心微拧地叫住她:“去哪儿”纤细的身形在门外投射而进的光线里轻轻一颤,她垂下眼,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见我妈妈。”是的,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个人是她妈妈,是给了她一半生命,照料了她二十年的妈妈。她跟着她经历过最冷的冬天,也一同迎来乔家给予的春天,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所以,浮橙,你要不要原谅她在她疯癫了两年之后,终于能记起你这个女儿的时候,你要不要原谅这个唯一的亲人站在邙山精神病院门外,浮橙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冬末的风还在肆虐地刮着,肌骨都被吹扯得生疼。今天似乎冷得厉害,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有几个偶尔朝这边看过来。浮橙深深吸了一口气,迈了进去。、v053不曾上过岸秦蓉却不在自己的病房里。自从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负责接待的医护人员笑眯眯地解释:“秦女士正在接受最后的鉴定检查,这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浮橙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一路急赶过来的翻动心绪也在渐渐趋于平缓。护士到底是年轻,是个话痨子,靠在门边侃侃而谈:“陆小姐昨天的比赛很精彩呢我们全院都围着电视看原来陆小姐画画这么好啊”她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昨晚秦女士也跟着我们一起看了,院长特地许可了病房几位病情比较稳定的患者一起观看。她看得可认真了,眼睛眨也不眨”“后来就听她一直在念叨,这是我女儿,这是小橙,这是我女儿”“今天我轮值,一大早就见她醒过来了,还和我问好,我吓了一大跳呢”浮橙静静听着,眼神变得有些清软。记忆里,秦蓉很少会和她说体己话,但她却清楚,她的每一次情绪和成就,那个女人始终看在眼里。刚侧过脸视线一转,浮橙就看到在医生陪护下缓缓朝着病房走来的秦蓉。脸色蜡黄无光,头发凌乱,分明已经是皮包骨的身形裹在空荡荡的病号服里,像是一棵临近枯萎的老树,和多年之前陪伴在大器晚成,一朝成名的陆大会长身侧的娇艳女人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哪怕是后来改嫁,那时候的秦蓉仍然是风韵不减的。“小橙”在看清房里的人时,秦蓉眼睛陡然大亮,越过门口的那个护士,直接朝着浮橙冲过来,一双手死死地攀在她的肩膀上,越用力神情越是狰狞几分,“小橙你快告诉妈妈,那不是真的阿壅他”时隔两年,再次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乔伯伯的名字,那充满亲昵的称呼,那双终日沉寂的眼啊,里面是让浮橙觉得格外苍白的愧怍和仓皇。“你当时也在的,不是吗”浮橙挣开她,一字一句地轻声提醒,“你和我一起,亲眼看着他被警察带走,关进那个阴冷不见天日的地方,而你是不是忘记了,那里原本应该是你进去的”秦蓉一时僵硬如死,跌坐在地上抱头哽咽:“是我的罪,是我的罪啊”浮橙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是啊,是你的罪。”可最终你仍然安好,而我们全都已经喝尽沧桑。这样的母女见面和对话让跟着进来的医生忍不住和护士对看一眼,都识相地离开房间,还小心关上门。一室压抑而绷直的对峙就这么陷入了寂寂无声。“小橙,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把自己卖给封家了”许久,空气原本静滞地仿佛已经结了冰,却被秦蓉突如其来的一声问话轻敲击破。地上的女人,虽然形容狼狈,却像是洞察一切般仰着下巴直直望过来:“上次陪你过来的那个人,是封家的孩子吧”她缓缓撑着地面站起来,眉头皱紧,即使面容憔悴,说出的话仍然显出几分威严,那是曾经让浮橙觉得尊敬和爱戴的威严。那个时候,父亲陆函在国外参赛时意外离世,消息传回国内后便引起轩然大波,多少记者媒体围堵在她们家门口连番逼问,八岁的浮橙就躲在楼上偷偷地探出脑袋往下看。而秦蓉就那样立在一群追问不休的人之中,从容应对每一个尖锐刻薄的提问。当时浮橙就想,也许她的妈妈是一个女英雄,无论面对多大的风雨,扛压再多的苦难也不会有丝毫畏惧的。后来,女英雄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将父亲的所有财产都尽数充了公,便带着浮橙辗转于几个城市之间。终于,她们来到了t市,也就是在那个城市,遇上了乔以航一家。一切犹如一场过往云烟般在眼前上演落幕。现在,她曾经的女英雄在驱走无关人士后,就这样淡漠了神色,毫不留情地问她是不是把自己卖了。浮橙竟然觉得想哭。来的路上,她设想过那么多的对话开场,现实却是始于一句质问和反质问。“我昨晚看了你的比赛。你很出色,小橙,你和你父亲很像,天赋很高,妈妈当时也是想,嫁进乔家,你会得到一个更好的环境去继承你父亲的理想。”“很可笑吧”秦蓉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微微倾身叹气,“你父亲一辈子都扑在画画上,随之而来的就是名和利,地位和荣耀,是这些害死了他。”“而我居然还想着将你推到那样的位置上去。”“这两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是因为乔以航吗”秦蓉转身看她,低声道,“小橙,我从小就教过你,任何时候,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封家人,不是我们可以惹得起的。当年的那场全球美术大赛,郑寅和的三个徒弟,封氏夫妻,包括乔壅在内都被你父亲的锋芒所扫,一举连续拿下无数个大奖,也就此打响了鬼才陆函的名声。”“后来你父亲一手创立了古画研究协会,那批古画”她顿了顿,眼神一下子变得极端锋锐,“小橙,封家那小子是在觊觎你的能力因为这世界上除了你父亲,只有你能参透那批古画的秘密了”“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替他的父母夺回被你父亲抢去的那些荣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秦蓉踉跄着后退小半步,她看向立在不远处的浮橙,这是她的女儿,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骨子里有她的执拗和谨慎,更是继承了她父亲的全部才华。“你不觉得现在才说这些话,太迟了吗”双手用力拽着衣角,浮橙的眼眶发红,却生生忍住一丝泪意,她唇瓣都在微微发颤,“妈,其实你一直都是清醒的,是不是”“你是在装疯,是不是”浮橙终于大声喊了出来,嗓音破碎得近乎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