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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冉提笔欲给柏赞之写信,忽然想到明日要见柏据,想了想便将笔放了下来。柏冉草草用过晚饭便去了谢氏那里。婚礼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世家重礼法,这六礼一步不可省,全套做下来,也需得年余,最迟明年初,便该行动起来了,当真如谢氏所言,要推也推不了多久,推三推四的,反倒让人以为柏氏对襄城不满,坏人名声。“说与阿翁知晓后,便请族老来办吧。”柏冉冷静下来后,条理分明的说了起来,“她日后是住公主府的,与我们也没什么大交集,各自过日子罢了。”“没有夫妻分府而居的道理,皇太后欲闲置公主府,以侯府为起居之所。”谢氏道。素来便是驸马随公主住在公主府的,柏冉身上有爵位,要住自己府邸也是勉强,公主若主动提出入住侯府,已是极顾及柏冉颜面。这是好意,却增多了她的麻烦,柏冉皱了皱眉:“皇太后却是很为殿下着想。”谢氏看了她一眼:“皇太后说,这是襄城殿下自己的意思。”柏冉愕然:“她这是要做什么”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都花了好长时间,自然是还弄不懂襄城的心思。谢氏也不知怎么说好,她是看出来了,往日襄城入府拜访,但凡说到柏冉,她总是犹为留心,谢氏总算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可这话却不好说,谢氏想了想:“她也是为你颜面计,这是好意,怪不到她。”柏冉没有怪襄城的意思,她还不致于像那种“都怪你让我喜欢你,我恨你”之类的人,她就是觉得意外,以及自己计划被打破后的烦躁。“却是不好安置了,若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恐生变数。”她若要拒绝也不是拒绝不了,但这么一来,不管说辞多么冠冕堂皇,结果就摆在那,由不得人不认为是公主德行有亏。人家是好心好意,你却将别人的好意往外推,这不是结亲,是结仇。以前柏冉兴许还真的能设法做出这样的事来,现在不行了,关乎襄城,她总要多想一想,总要顾忌多一些,本就有愧,且能一错再错在乎和不在乎,总是有差异的。谢氏眼底越加幽深起来,她从未忧心过公主日后住哪的问题。住在哪有什么好忧心的府上这般大的地方,柏冉若是不愿,谁还能强迫她与襄城亲密如此浅显的问题,她却看不透,竟还觉得受掣肘,可见是关心则乱。柏冉对襄城,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淡定柏冉见谢氏没有说话,反而神色怪异的看着她,不禁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自己的脸,讷讷道:“阿娘怎这样看我”谢氏顿时心软如水,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只是看你竟要娶新妇了,叹时光荏苒罢了此事你不必想了,说与你阿翁去头疼罢。”谢氏发话,柏冉从不驳她,心里也觉得自己竟然不能将此事决断,也讪讪然,很是没滋味,她略有些不安的挪了下身子,道:“儿明日便写书信。”谢氏微笑颔首。第二日,柏冉早朝后见了柏据。“明年百官述职,我欲为你换个地方,你看想去哪里”柏冉直言。柏据想了想,也干脆利落道:“侄儿愿主一方之政。”柏冉笑了:“你有大志向。”“侄儿羞愧。”柏冉摆摆手,忽然道:“赵王为国贼,我当如何应对”柏据一愣,显然没想到柏冉竟问他这个,他没有想多久,便条理分明道:“为陛下计,速战速决,为柏氏计,留着他,以防各方做大,亦可牵制柏氏,以免陛下心惊柏氏之势大。”思路清晰,几乎是脱口即来,想必心中早就有这想法了。柏冉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意味的微微点了下头,而后不紧不慢的道:“还有半年,你在中书舍人这位置上,必要让陛下记住你,对你另眼相待。”皇帝记住一个人,他日后为官升迁皆会顺利。柏据也没问其他,恭敬作揖:“侄儿记下了。”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投霸王票的亲们第42章 四十二不骄不躁,沉得住气,且并无保留,那一段话就知道他没有藏私了。说的话也很理智,并不愚忠,也不自大。又放得下京师繁华,愿去为官一方,柏冉对柏据大体上还算满意。要想做高官,必要出京连一两任地方官方保险,一则见识广了,不怕被人糊弄,二则也磨磨性子。再多,还要留心看看。柏冉将柏据的事放在心上,预备明年好好选一郡,把他丢去磨砺。赵王那边依旧咬着京兆不放,柏冉便令人再去挖掘对方的光辉事迹,还揪紧了连先隆的小舅子不放,她就让这事拖着,拖到有一日不了了之为止,还令柏义辅用心办事,不必理会。柏冉在书信中略略提了柏据一笔,不过半月柏赞之就回信来了,说要再看看,若果真堪用,自不能闲置了,又说襄城,“襄城殿下愿以柏氏为重,这是好事,你当投桃报李,不可拒于门外,后院之事,自有你阿娘,你无须忧扰。”柏冉见柏赞之这么说,便不去管了。偶有睡得晚的时候,她也会想起襄城,只是很快便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替代,仿佛襄城也如那些堆积的事务一般,是她必要去做的,无法推脱逃避。这样才好,不要特意的去留意,不要去想她,更不要让她变得更特殊。时日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赵王见实在讨不到好,柏冉是铁了心要拖着不肯让了,便只得恨恨的放开,转而与连先隆谋划旁的事去。世家人口众多,有好自也有坏,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并不以家族为准,故而其他世家勋贵中也有人投赵王的,柏冉约束了柏氏众人,若真有人不顾家族,要行叛逆之事,她必会逐他出宗族,免得全族人叫他连累了。到了冬日,柏冉与襄城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钦天监选了几个吉日,最终挑了来年十月完婚。柏冉将这婚仪,皆交予长史与一个幕僚打理,自己专注政事,只是偶尔听长史来向她禀报时,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感。柏冉一直想要给皇帝寻个好师傅,直到来年春,终于被她找出了一个合适的人,此人并非庙堂中人,乃是隐居的高士,很有想法,只是不喜约束,再且,官是要一阶一阶向上做的,他心中有沟壑,不耐烦从底层做起,便干脆隐居了,不问世事。这位高士姓顾,字子见,早些年名声煊赫,少有人不知的。柏冉将他的文章言论收集了送入宫去给皇帝与顾太后御览,顾太后与皇帝皆大喜,又生愁,要请顾子见可不容易。司马伦起身向柏冉作揖:“一切拜托柏相了。”柏冉能把这人说与皇帝,心中自然是有办法了,便做诚惶诚恐状:“臣必不辱命。”说罢正要告退,小皇帝又说了:“柏相一定久不见阿姐了,让阿姐和你一起去罢,路上也有个照应。”他说着还朝柏冉眨了眨眼,那挤眉弄眼的神态分明是故意的。柏冉:你小小年纪就学做媒婆真的好么“嗯,就这么说定了,朕让人去叫阿姐来。”司马伦摸着小下巴,对着柏冉笑得天真无邪。柏冉:竟还学会了用“朕”让言语变得正式,皇帝什么的统统去死去死去死小皇帝笑眯眯的送姐姐与准姐夫到门前,稚嫩的嗓音故作老沉道:“请了顾先生不必急着回来,也去外面走走,此时街市当正热闹。”你又知道了,你去街市走过么况且,都什么时辰了,哪有如此随便就去人家府上拜访的。柏冉腹诽,真是越长大越不如小时的听话可爱。柏冉一言不发的跟在襄城身后半步处向外走去。这回必要把顾先生请了来。大约是比较喜欢她的授课方式,这一年众位大臣先后也提了不少人选,司马伦却都取不中,偏生要召她去昭阳宫请教学问,她本就忙得不停脚,还要抽空做皇帝的西席,真是苦不堪言,几要直接将自己去顶了太傅这职衔了,幸而被她挖出了顾先生这位高人。“你在想什么”柏冉回过神,只见襄城已停下了步子,微侧着头看她。“不知顾先生喜好什么,登门拜访,总不好两手空空的去。”柏冉回答,今日是去不了顾先生隐居之所的,既然襄城随她出来了,就上街市去看看礼物。襄城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仆从牵了马来,襄城亦舍了车去就马。二人骑马走在街上,襄城道:“顾先生品行高洁,怕是看不上金银之器,不如,就取你亲手所制的兰香墨吧。”兰香墨倒是好,闵靖远这老头都喜欢,都是喜欢故作高深的老头子,想来爱好也相去不远。可惜兰香墨工序复杂,柏冉已许久未动手了,此时府上也没有存货,还要回去亲自动手才行。“单是墨却是有些薄了,”柏冉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拎着马鞭在手中把玩,做沉思状。若是要以墨为礼,相配之物,最好也是文房四宝一类,“贵重物件是在东市售卖,咱们直接去东市吧。”二人直奔西市而去。西市类似如今奢侈品林立的商业区,往来的皆是达官贵人,柏冉与襄城所骑马品的马鞍笼头皆雕了闪闪发光的金饰,行人一看便知这二人不同寻常的身份,皆避让了去。这么并排行走在街道上,柏冉让阳光刺得有些晕眩,现在是什么状况啊,下半年她们就要成婚了,现在,这算是婚前恋爱皇帝那好弟弟为他姐姐还真是绞尽脑汁了柏冉心想见了顾先生是不是可以把他将来弟子的状况说得遭一点,请顾先生日后务必严厉一些。正不着边际的想着,一直细白的小手软软的捏住了她的衣袖,襄城的目光对准了街边一家门面古朴恢弘却门可罗雀的文具店,带着些不解的嗓音软糯娇俏:“你看你看,那店铺怎么没一个人去呢”柏冉先低头看了那香软的小手,然后稍稍抬眸便看到她清丽脱俗的侧脸,光洁嫩滑的肌肤,嫣红的小嘴,眼角因兴味盎然而微微上挑,使她整个面容都显得生动起来。对上这位没有逛过街的长公主殿下,柏冉很干脆:“我们去那看看。”襄城就含蓄的微笑起来,让仆从牵住她的马,要从马背上下来,柏冉比她快,见她下马,还下意识的伸出手欲扶她。襄城愣了一下,柏冉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忙缩回手,退开一步,让阿蒙上前。襄城的笑意比起方才,灿烂的多,眼中都含了满满的笑。柏冉目视前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抬头挺胸的走进店铺中。入了里面,店家一见这二人的衣着,便热情的迎了上来,柏冉看了四周,目光落在一方墨上,那店家立即介绍道:“这是兰香墨,乃是临淄侯亲手所制。”原来还有这么忽悠人的她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竟还有余闲做了墨来在此出售原来古代也有山寨是么襄城已经拿帕子掩着嘴侧过头去了,圆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还极力的控制着。柏冉眯起眼,笑着道:“店家好本事,临淄侯所制的兰香墨都在你店中卖呢。”店家极力忽悠,面上尽是骄傲:“我家主人与临淄侯有些交情,旁人许得不到,与我家主人而言,却是容易得很。”“呵呵。”柏冉挤出一声冷笑,她制的墨,只送过先帝,谢家长辈,闵靖远,再就是自家人用,还真都不是会拿出去卖的呢。襄城拿起一块,端详了许久,朝柏冉笑道:“有其形不得其魂,香气太浓郁了,没有临淄侯做的雅致,墨色亦不够匀亮。”假的太明显了。店家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气道:“这位娘子,这就是兰香墨,千金难求,你不买,也不好这样砸我招牌的”柏冉不想砸他招牌,她已预备让人砸店了。襄城扯住她衣袖,眼带笑意的摇了摇头:“柏郎,我们去下家看看。”柏冉面无表情的对店家道:“你要小心了。”店家打了个寒战,仿佛从那句柏郎中想到了什么,脸色越发的惊恐起来。直到走出老远,襄城都忍不住笑,柏冉臭臭着脸,道:“难怪门可罗雀,原来是卖假货的”襄城尽力使自己正经些:“嗯,还不像真的。”“假的怎么真的起来”柏冉呈现出炸毛的状态,多少穿越者发明这个发明那个的推动社会发展啊,她懒,什么吃的用的穿的都没造出来,只发明了个墨,还要被人盗版襄城继续忍笑,顺毛:“好东西人人都想要。经了这回,想必他也不敢再卖了。”“哼,不够,我要让柏义辅去把他店封了”两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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