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呢,柏据却是她侄子。不过也无妨,柏据虽是她侄子,却是隔了好几服的,京中这样的联姻可多了,不要紧。柏据父母双亡,助力不足,她尚未表明要扶他,这样一个还不算特别出众的小子,而且命还硬,说服舅舅舅母将爱女下嫁,阿娘一定费了不少心力口舌,柏冉满面感激地谢了阿谢:“阿娘费心了,儿谢过阿娘。”跑上去给谢氏捏捏肩膀。谢氏受了,指点她:“既然定下了,就赶紧办,这会儿在千秋山,闲得多,可以宽宽松松地行采纳礼,再后宴宾客,声势大些,与他有利。”这个他说的是柏据。在婚嫁方面,柏冉不如谢氏,虽然她也结过一次婚了,但她的品阶太高,不能做例子,而且婚礼也不是她操持的,她的婚礼有专门的礼官。既然已经打算好了,就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但却还有一难,柏据,他目前不归柏冉管,柏冉不是他最亲最近的长辈,她还要到那位最亲最近的长辈那里争取“监护人”的权益。那位长辈是族中一位颇为顽固的老头,在国子监做博士,要与他说,少不得得饶舌了。真是柏冉咬咬牙,等柏据那里回信,再去找那老头。过了两天,没等她去找,柏据自己搞定了。也不知他信里写了什么,老头看了,很主动地来寻柏冉,自己提了,十分愿意地将操持柏据婚事的事嫁给她,并还一脸不好意思的道:“就要烦扰君侯了,只是这小子实在可怜,小小年纪父母都不在,唯我一人与他还近,唉,而今好了,有了一个好媳妇,今后总会好起来的只是烦扰君侯了,君侯请多担待。”柏冉总算觉得顺心,笑着接纳了。她那里顺心,襄城却有些闷闷的。她总觉得柏冉最近忙忙碌碌的,却不知在忙些什么,与朝政无干,似乎是婚嫁的事。只是柏冉不说,她便也不问。心里有些痒,想知道,但又不好主动开口,毕竟,想要划清距离的人是她,怎好出尔反尔呢阿蒙见长公主似有郁郁,便关切的问了一句:“殿下是怎么了”襄城道:“有些不得劲。”心里实则有种悲哀感,难道她已成了那种“近则不逊,远则怨”的小人了这让她有些惶恐,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好人,然后突然发现,其实,似乎,自己的品行并不那么高尚的时候,着实难以接受。阿蒙道:“请几家夫人来坐坐”襄城也有玩得好的闺蜜,一听,好像是有些日子没与小姐妹们玩耍了,但一想到把人聚到一起玩耍要开宴会或游园会赏花会之类的,又要拟名单,下帖子,再送去各家,又觉麻烦:“各家都有个家的事呢,嫁了人就不像从前那般闲暇,想见就见了。”“那去安阳殿下那坐坐抑或阳羡郡主当是得空的。”阳羡郡主,魏王之女,襄城堂姐,嫁入季氏,运气很好,婆婆能干,几乎不需她费心家事,夫婿体贴,只让她多歇歇,自己去玩,不用劳心劳力,于是她就只剩了玩,但她也不一味憨玩,在各家夫人娘子间往来维系了一个很好的关系网。说起来,她与堂姐也差不多呢,阿家厉害,家中井然有序,几无插手的地方,柏冉也不用她费心去做什么,一天之中,空闲的时候居多。襄城派人去邀阳羡郡主来,前两日封地敬上十数方好石材,她见实在不错,自己留了二三,余下的预备送人的,现在让郡主来先选。屋漏偏缝雨,石材都捧出来了,茶点都备下了,去人回来却称,恰逢郡马外祖做寿,郡主与郡马外出贺寿去了。襄城才想起来,老夫人做寿,前两日,她还送了寿礼去的。阿蒙也想起来了,愧道:“婢子竟一时忘了。”出了个馊主意。“我也没想起来呢。”襄城没怪她,就是更闷了,看看时辰,想去别地也来不及了,明日,明日说不定又是个循环。之前也这样过,怎么就没觉得烦呢襄城回想了一下,之前每日行程似乎都排得好好的,少有出错的时候,怎么这两日就不对了。她想到“近则不逊,远则怨”的话,顿时,她更郁闷了。柏冉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老头子拉着她说了很多话,那位不止是柏据的长辈,还是她的长辈,她就被拉着啰啰嗦嗦说了好半天,不愧是“博士”,很有口才,说的话围绕一个意思,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还用了各种修辞,就是没一句重复的。柏冉一想到已有十数日没与襄城联络感情了,今日难得空闲一些,看看时辰快下班了,就不大耐烦听了,面上依旧是保持着仔细聆听的模样,三言两语间便将老头子打发走,迅速归家。回来见襄城脸色不妙,她先看阿蒙,求点提示,阿蒙以口型示意没邀到阳羡郡主。柏冉明白了,但没事干嘛邀郡主来然后她就看到桌上那十余枚上好的石材,皆摆在精致的木盒中,古朴而贵重,很是惹眼。襄城不是喜欢瞎显摆的人,大约就是要送人,请郡主先挑,然后顺便聊聊天这很正常,她阿娘邀友来家中,偶也会这般。这些石材,具是上品。柏冉一看便喜欢,就以此为切入口,笑着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让人瞧着就眼馋。有多的,可要匀我一枚。”襄城无可无不可。“喜欢就挑吧。”她道。柏冉还真仔仔细细的选了一方,质地十分温润且纹色凝细的寿山石,然后道:“你有号么我与你刻一方私印如何”襄城惊讶道:“你还会刻印”“此中大家。”柏冉丝毫不客气,坐下来,“千金难求。”襄城怀疑:“没见过啊。”一个人,哪能什么都会什么都精她就没发现柏冉有什么不会的,总不能连刻印都是大家吧。“轻易不出手才珍贵,谁来求我都给刻,岂不是与集市所售无差”襄城挑眉:“千金难求是得益于你如今身在冢宰吧。”柏冉不服了:“给你看看真本事”令人取工具来。雕刻的工具都是现成的,而且相当专业,襄城有些信了。柏冉暗觑她神色,故皱眉,只皱一小会儿,一被襄城看到便立刻舒展,做出信心百倍的模样。襄城便又坚持,这货一定是个花把势。柏冉轻轻咳了一声,道:“来个彩头吧,刻得好如何,刻不好又如何。”襄城觉得自己赢面很大,便爽快同意了:“你要什么”柏冉敛眉沉思,仿佛十分难以抉择,好一会儿,她方道认真道:“刻得好,你就要让我抱着睡三宿。”阿蒙直接红着脸退下了。襄城脸色微沉:“不行。”柏冉便道:“那算了。”一面说一面将适才紧握成拳的手松开,语调虽无差,但嘴角微不可见的微微扬起。襄城观察的细致,觉得,不该,她若没达成目标,不是该软磨硬泡再且,她不是总想与她腻着么怎会如此轻易便放弃了又联系她神色变化,难道是她其实不会,又不肯失了面子襄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于是道:“总不能只说刻得好如何,那刻不好呢”柏冉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想了想道:“就赔你一枚更好的。”襄城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她顿时玩心大起,摇头道:“不成,这与你太容易了,你的要求,对我却很难。”“很难么就抱一抱么,也不是没抱过。”柏冉又开始嘴欠了。“快换一个。”襄城面不改色。她怀疑柏冉是故意激怒她,然后将此事作罢,她才不会让她如愿,这回一定要让她吃亏。想到这,她就跃跃欲试。柏冉又想了许久,最终沉痛道:“三日都不来烦你了。”襄城再加:“十日不许出现。”柏冉犹豫,犹豫,犹豫。襄城激将道:“既为大家,这都不敢么难道柏相这大家是自封的嗯,应当便是了,”她还点点头,“不然,为何从前都没听过呢”柏冉一听就做出受不得激的样子,沉重点头:“眼见为实,殿下莫要忘了,更不许出尔反尔便好。”襄城爽快地答应:“自然不会”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周六了,你们懂的。又要谢一谢小萌物们第62章 六十二襄城又跳坑里了,她且不知,一则,柏冉演技出众,赵王在此,也多是要被她骗的,二则,襄城自觉她在柏冉手上吃亏好多次了,天道轮回,轮也该轮到她得意一回了吧。事实上是,天这时好像是闭了眼了。襄城一看柏冉娴熟的拿刻刀姿势,掌握到炉火纯青的下刀力度,以及之前亲手所书的摹印样式,都不用看下去,她便知道,她给柏冉骗了。篆刻是一项急需耐性与时间的活。如今世间,篆刻在文人间还并未普及,不像宋明清,有点钱的读书人都要买块石头来刻一刻,把玩游戏,这时的篆刻还是书法与镌刻的结合,擅书法者写了,有专门匠人刻出来。但擅镌刻的文士也有一些,比匠人刻得好,显示的便不止是书法高深,更有意境内涵,故有争相上门求印的。柏冉学这个,纯粹是无聊。她小时候很忙没错,但一直浸泡在柏赞之的书斋中学习各种厚黑学,也是会无聊的,某日看到闵靖远有好友擅刻,便去学了,以后一有浮躁,便拿出石头来刻一刻,很能静心凝神,刻废了多少好石,多少年下来,岂能没有成就只是再以后她境界深了,已无需外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不大刻了,便是真的只做兴趣。刻了几笔,隐约显出了轮廓,便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襄城再不认输也是自欺欺人:“行了。眼见为实了。”顿了顿,忍不住好奇问:“你师从何人”“鄢郡苏宣苏老先生。”襄城神色僵硬了,那一位的印是天下闻名的万金难求,柏冉之前说自己的千金难求,还真是,尊敬老师的表现了。“以前怎么没听闻你会这个呢”柏冉微微一笑,相当的出尘飘逸,显出她家世底蕴的仪态万千来:“若是传出去了,人请我刻,且又比我年长,辈分高,与朝政无干,你说我是应还是不应”离开了庙堂,柏冉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出身世家,也只是个家世好的毛头小子,且世家出身,更讲求礼仪,若是外出在马上见了长辈,点个头喊声叔叔好还不行,是要下马站路边,恭恭敬敬的作揖施礼,并目送对方车驾离去的。幸而她身居高位,国家不能让宰相在路边吃灰尘吧,便成了双方一齐下马,相互施礼。即便这样,还是改不了她年纪小,辈分低的事实,她以年少居高位,不服者众,虽显出了能耐来,但到底,不让人愉快,这时,若还传出她倨傲无礼的名声来,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因而,她在许多地方,姿态就要放得低。她稍一说,襄城就懂了,若是这样的情况,柏冉还真的不能拒绝。刻一印多费事不要多,来个十方,就够人烦的了。说起来她也不容易。襄城知道柏冉年少立世,必会比别人更难,遇到的阻力也一定不会少,得到与付出是对等的,这里付出少了,那里就付出多,她能少居高位,自然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要下更多的功夫,留更多的心。她知道,在柏冉表明身份前,她也曾一直为此心疼,但柏冉从未与她说过这些,到表明身份以后,两个人的冷状态,渐渐的,她倒也忘了,现在柏冉冷不丁提了出来,襄城一时讷言。柏冉说罢,便目视襄城,眼中含着期待,却并不热切,她说得虽含蓄,但意思双方都能理解。她很辛苦,做事不容易,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求安慰。但是襄城没有,她只是沉默。柏冉终于将眼睛转开了,也没显出很失望的样子来,只是印不刻了,令人打水来。一婢子捧水而入,将铜盆高举过头顶,柏冉迅速的洗了,擦干手,令她退下。洗完手,柏冉就与没事人一样,和声细语的道:“还有不少工序,等好了再给你。”好像刚才含蓄诉说己之难为的人不是她一般。却让襄城很不好受起来,心头有如百足践踩,又闷又疼,是心疼的疼,她张口欲言,但柏冉已经不执意于此了,她已将话题揭了过去。终究,襄城还是只道了句:“令人摆饭吧。”吃饭,各有心事的吃饭。吃过饭,柏冉一脸奸笑道:“我且去前面,晚上的事,娘子可别忘了。”襄城白了她一眼:“愿赌服输罢了。”平时,说就说了,刺激就刺激了,但这回,襄城一说完,自己的心就拧了下。愿赌服输,把她即便应了也是赌局所迫的并非自愿的心情说得很明白。她话语一出,立刻便去看柏冉,柏冉却已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