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我刚才检查过的,先生你动过了”小宋在后面叫。于是大家默契地把目光聚向唯一在场证人。东方敬恒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表情很寡淡,“不就断了几根鬃丝,剪掉就是了。”小宋见鬼似的看了东方敬恒一眼,咽了咽口水,“你居然拿自己最喜欢的小提琴开涮”阮姐捂嘴笑了,“不会是被那几个粉丝缠烦了吧”她刚才在礼堂里听见有几个女孩子说要找景行签名,又不认识他本人,就到处找他的琴,还说什么“琴在人在”。东方敬恒不以为意,“我说我姓东方,只是个小提琴爱好者,话没说完她们就走了。”唉,在小提琴界已经红了有十年的著名小提琴家,大多数人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这事说出去能有几个人相信阮姐叹了口气,“你太低调,这样也不好。”东方敬恒轻轻摇头,把烟蒂放进桌上的烟灰缸。夏焱的身体绷得跟一条竹竿似的。景行东方敬恒所以她的偶像就是她的学生家长她的学生家长就是她一直喜欢的小提琴家她的眼前周而复始着两个概念,怎么绕也绕不清楚。就这样,她的大脑一次次被放空,又一次次地被塞满棉花。“这琴弓真是你自己弄坏的”小宋把鬃丝剪干净,忍不住又问。“不是我。”东方敬恒背过身看外面的风景。“谁”东方敬恒刚要说,突然想到了什么,临时转口,“这个不能说。”“啊”阮姐和小宋同时发声。东方敬恒淡淡一笑。这一来,夏焱真正觉得自己二到了极点。好吧,是她眼神不好托付错了人。她吸口气说,“琴是我弄坏的”“夏老师,是你把先生的琴玩坏了”小宋回头,眼珠都要掉出来了。玩坏了能不能换个词“是的,对不起”她只能干笑。阮姐也回头,“你就是高园的老师”“嗯,我姓夏。”轮到敬恒上场了。在阮姐的催促下,他拿起琴匆匆起步。经过夏焱时,被夏焱叫住:“你不是姓东方吗”“嗯。”东方敬恒停步,知道她要问什么,“景行,敬恒,你不觉得音很接近”“原来景行是艺名。”夏焱若有所思地点头。礼堂里面很快迸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尖叫声。她听见阳台和礼堂间的通道上,有个女生正对着电话大声说:“天哪,我居然在别人的婚礼上看到了大神,实在太幸福了”然后,小提琴悠扬的音乐声渐渐响起夏焱隔着门板驻足聆听。她能想象,景行此刻正歪着头尽情拉着提琴,面容平静,但举止里一定有不顾一切的硬朗。就是这种感觉被带进音乐,使那些原本普通的音符变得充满了魔力。她记起高中时代在八卦杂志上看过的一篇评论:“景行的小提琴之所以让人难忘,不仅在于音符的美妙,更在于背后的灵魂。他心里藏着一只猛虎,一只豹子,一只麋鹿,一只犀牛”文章很长,夏焱只记住了这一段。当时就觉得它写得惊艳,如今体会仍啧啧称奇。“再来一首再来一首”不时有人尖叫。声音带起整个大厅的骚动。婚礼现场,俨然已成了景行的独家演奏会。夏焱把门拉开一条缝,正好能看见台上那个神采飞扬的拉琴人。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老旧录像里的那个少年重叠在一起。夏焱微微有些骄傲,多么神奇,她见到了自己暗暗喜欢那么久的人。最神奇的是,这样光鲜的人竟和自己的生活有交集。“我的大小姐,可把你找到了。”李彦光的秘书正好从门边走过,眼尖地瞧见了外面的人影,跺着脚说,“快跟我来,李哥让你去招呼几位客人。”自知躲不过,夏焱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礼堂。婚礼结束后,晚上还有个家宴,除双方的亲人,只有少数朋友参加。人自然比中午少了一半多。何晓笙叫助理给夏焱买了套礼服,夏焱一看背露了一大截,心里是不愿意的。但今天是何晓笙的婚礼,她不敢造次,就乖乖去洗手间更换。再回来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何晓笙和李彦光也换成轻便礼服坐在大家中间。夏焱看到新郎新娘的桌上坐满了人,松出一口气,绕到何晓笙身后小声说:“妈妈,我去那边坐。”何晓笙正和一桌人打趣,见夏焱来了,笑着拉住她的手,“你去旁边搬个凳子,过来和我坐。”“哦。”在妈妈面前,夏焱总是无处遁形。“服务员,摆个凳子过来”李彦光站起来,殷勤地指挥搬凳子。“谢谢叔叔”夏焱道谢。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如此近距离和李彦光相处,仍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李彦光倒是驾轻就熟,把继父的角色演得滴水不漏,“自己人客气什么。”夏焱脸色一僵,掩饰地笑了笑。凳子搬来了,但是李彦光却把它放在自己和何晓笙中间。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其乐融融的天伦时光,但对夏焱而言,却如坐针毡。于是,美好的晚宴一下子变成了鸿门宴。不少人只知道何晓笙舞跳得棒,却不知道她还是个社交天才。她天生拥有某种魔力,能迅速吸引一大帮人听她讲哪里哪里的奇闻趣事,或天下有名的珍馐美食。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有热闹和人气。但何晓笙的这套功夫却没能遗传给夏焱。她有亲和力,但不擅应酬。只要是她参与的话题,十有八九会冷场。现在也是如此。何晓笙边说西安的美食,一桌人边掉哈喇子,口水快流满了整个餐桌。但一片欢声笑语中,只夏焱一个人兀自拿着手机刷微博,看到某个冷笑话时,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几下。李彦光看出她的沉默,心知肚明,不好拿语言安慰,只能靠拼命夹菜来示好。只一会儿功夫,夏焱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高。一旁何晓笙的助理小梅正好看到,捉狭地看看夏焱,“焱焱,你彦光叔叔这么好,你有没有偷偷暗恋过你叔叔啊”问题一抛出,大家就炸开了锅。有人说不可能,有人说一定有。还有人无聊地提议打赌下注。夏焱一时有些尴尬,求救地看看何晓笙。何晓笙没看见,顺着大家的语势说:“焱焱,他们都下注了,你就公布答案吧。”夏焱的眼睛掠过各位探究好奇的表情,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挑起这个逗逼话题。她以为李彦光总会站出来阻止,却没想到他跟着大家一起没心没肺地笑。“夏焱你就说吧”大家起哄。夏焱的心头像被剜去了一角。突然想起李彦光还没押过,狠狠拖他下水,“叔叔,那你押什么”李彦光愣了愣,随即一笑,“晓笙押什么,我也押什么。”抛出去的皮球又被丢了回来,果然是他道行更深一些。夏焱的脸色变得灰白。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叫东方叔叔时,我感觉很幻灭。很容易想到汤姆大叔好伐还是叫敬恒叔叔好不好。感觉帅帅的。、7、秘事37、秘事3指望李彦光是不可能的了。夏焱的心彻底死了。她抿嘴笑了笑,“我另有暗恋对象。再说,彦光叔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话音一落,有人哀号,有人庆祝。夏焱用余光看见李彦光的脸阴了阴。心里没来由一阵快感“焱焱,你暗恋的是谁”有人问。夏焱大方回绝:“既然是暗恋了,怎么可以说出来。”何晓笙也颇有兴趣,“那焱焱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夏焱现在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她不再避讳李彦光射过来的目光,笑嘻嘻回答:“有才华,负责任,像景行这种就不错。”她说完,小梅兴奋地蹦跶,“我也好喜欢景行的。”“景行景行这里有美女表白”大家起哄,气氛很嗨。“好啦,好啦”何晓笙笑着摆摆手,突然转过头对身后说,“敬恒,我女儿说喜欢你,你看着办吧”一拨人集体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何晓笙背后不远处站着小提琴家景行。他淡淡笑着,手里擎着红酒。“我来敬敬大家。”他举举酒杯,对何晓笙的话充耳不闻。大家都礼貌地站起来,这么多人中,只有夏焱一人微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李彦光笑着说:“这么远过来喝我们的喜酒,够意思”“应该的。恭喜你们”东方敬恒笑笑,仰头干了杯中酒。然后和大家一一碰杯,到夏焱时,轻轻喊:“夏老师,请”。夏焱应了一声,假装认真喝酒,心里尴尬得不行。“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小梅一副识破jq的表情,“怪不得焱焱说喜欢景行老师这种类型的男人。”一语未了,夏焱的脸已经红得跟小柿子一样了。东方敬恒倒是不甚在意,漆黑的眼眸望了望夏焱,“那是我的荣幸”好有爱的回答。一群人都笑了,夏焱也跟着傻笑,整张脸都烧起来。“兄弟你行啊”李彦光揽揽何晓笙的肩,表情放松下来。东方敬恒不置可否,俯下去低声问夏焱,“小宋在帮我订酒店,要不要一起”此话一出,暧昧指数急剧上升,大家纷纷侧目过来。“为什么不回家住”何晓笙小有意见。夏焱感激地看看东方敬恒,只觉得这男人既聪明又侠义,“东方先生帮我订一间,谢谢”她知道何晓笙有想法,又转头和她解释着:“妈,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我跟去凑热闹真不太好,再说你就不怕彦光叔叔有意见”何晓笙看了看李彦光,这才答应下来,“那就麻烦敬恒你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你边上。这样我也放心。”东方敬恒笑笑:“愿意效劳”房间在九楼,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湖光山色。这个爱情名胜之地,成全过无数对,也夭折了很多双。但这些和夏焱无关,她拉上窗帘,很早上了床。滴答。佳雯的消息传进来时,她正耷拉着脑袋。“姑娘,受伤指数多少复活指数多少速速报来。”夏焱发过去一个圆弧形的笑脸符号。组织语言太累,她的脑细胞已经在婚礼上全部阵亡。现在躺床上的,是一张人皮。佳雯没再发消息过来。夏焱趴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头皮越来越重,意识越陷越深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急促杂乱的敲门声吵醒。走廊上很吵,夹杂着人声、脚步声。她第一反应是着火了,乖觉地跳下床,翻开猫眼,看到几张变形的男人脸时,心悬到了半空。“开门开门”有人大声嚷嚷。夏焱把门开了一条缝,马上就有个脑袋挤进来,“妈的,想夹死人啊”是个肥头大耳的陌生男人。她下意识要关门。那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声,用蛮力一推,硬是把他那一身肥肉全都塞进了夏焱的门。夏焱暗觉不妙,壮着胆子喝道:“深更半夜的,随便闯入我房间,你要干什么”那男人狞笑了几声,“靠这么快就有新女人了,怎么对得起我妹子啊。”他身后还有几个人,这时用身体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夏焱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开始拼命叫喊:“快来人救命”几秒钟后,走廊上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几个人一看身后有人,迅速散了开去。为首的胖子放开夏焱,冲出门去。夏焱迅速关上门。“你自己出来最好,给哥们省点事。”男人在门外低嚷,目标显然转移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一个冰冷的声音说,听着像东方敬恒。夏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报警有人救了她,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可这样贸然惊动警方好不好外面的响动更大了,叫骂声,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夏焱打开猫眼,只看到胖子的半张脸和一个长长的背影。她跑回床头找手机,按入110,然后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电视机旁的简易挂衣架上。好像有人闷声倒地的声音。夏焱快步到门口,紧张地往猫眼看去。胖子的脸还在,可是那条背影却不见了糟了东方敬恒腿脚不好,一定是她回身抡起挂衣架,冲出房间。她的耳朵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只有胖子狰狞的脸。左手已传来痛楚,她咬咬牙,举起家伙往胖子身上砸去。挂衣架应声落下。胖子被击倒在地。他的眼珠使劲往上翻,想要把打他的人看清楚。夏焱顾不得他的反应,眼睛快速往周围扫去。这一看,突然有些咋舌。情况好像和她在门里想象的不一样。几步远开外,站着双手抱胸的东方敬恒,穿着一件睡袍,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而他斜前方是举着拳头的小宋,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地上除了胖子,还趴着几个男人,这会儿正一个个在那里小声哀嚎。原来闷声倒地的是夏焱退后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嘴。脚下的胖子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都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