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泽那处,向守门的童子讨口水。你莫要插嘴,免得惹了旁的人生气。”他微微颔首,眼神澄明。“那姑娘为何身在此处”我随口编了个谎话。“我是公子泽家的奴婢,今日有客,公子怕我上不了台面,便遣我出来避一避。”那男子温和的笑笑:“公子泽的家风果然是与众不同。”“何解”“连奴婢的态度都这般随意天真。”我撇了他一眼,闷头赶路不再吭声。我知他这是在讽刺我不守礼节,倒是他态度温和有礼,使我无处辩驳,反倒憋了一肚子的气。行至公子泽的竹屋前十几步,我让那男子打住,正准备上前去向僮子要些水,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臂。那人虽不壮硕,但也臂力过人,他一钳制,我便动弹不得。我狠狠的瞪着他:“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为富不仁,会遭天谴的。”那男子先是一愣,一脸茫然,而后恍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耳尖一红,竟是有些羞涩。“我别无他意,只想请教姑娘芳名。”不先自报家门倒先盘问起我的底细来,此人定是居心叵测。我的脸色愈发的沉了下去。那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个儿的失礼,慌忙补道。“在下高景恒,敢问姑娘”“叶知棋。”等等,我似乎忽略了什么,仔仔细细的回味着他方才说的话。高景恒,高景恒我惊悟。“你是高启忠的儿子”高景恒颔首,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我的手:“我是客。”待他拉着我的手朝宋泽那处走时,我才猴急的跳了起来,想要往后跑,奈何他力气大,拽的紧,我挣脱不开。他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真诚温和的让我一下子泄下气来。行至客居前,我便听见了宋泽与一女子的轻语。他的语调温柔细腻乃是我平日里所未见。转头去望高景恒,他自然也听见了此声,一脸疑惑。“我不进去。”我压低嗓子扯了扯高景恒的衣袖。他俯下身来听清了我的耳语,嘴角勾着笑,仿佛噙着一缕春风。“无妨。”“名不正言不顺。”“我来此为客,你是我带来的。”“”我是宋泽的家婢,与你有何相干,还真是反客为主。客居中宋泽与一宫装女子齐肩而坐,二人同看一本古旧的书,低垂的额头几乎触碰到了一块儿,默契十足。高景恒显然也是一脸的惊异,愣了半晌未得出声。我见他呆若木鸡,便想趁机将手抽出,未曾想他倒是精明得很,反倒抓的更紧了些。宋泽早已便察觉到有人靠近,似是不满来人打搅到他与佳人共度良辰,不着痕迹的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少将军。”宋泽轻整衣衫。那女子吓了一跳,抬眼朝这边看来,杏眼柔媚,天之尤物。高景恒仍是笑着。不同与宋泽笑的浮于表面,他仿佛一直这般彬彬有礼。“公子怎的与清晗这般熟识”清晗便应是公子泽身边的那名宫装女子了。她听了高景恒的话,两团红晕泛上双颊,似羞似惧,深埋下了头。我现下十分好奇这清晗的来头。看那几近于剑拔弩张的气势,那女子该是宋泽与高景恒的心上人。心上人,心上人,我忽的想了起来,那夜宋泽口中的晗姑娘,应便是是眼前这名名叫清晗的女子。我心下里有些难过,但旋即又不甘心的释然。宋泽的倾国倾城之姿,晗姑娘的沉鱼落雁之貌,二人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想到此处,我突然间与高景恒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心下里觉着他牵着我的手也没那么讨厌了。不对,我为何要与他同病相怜宋泽又不是我的心上人。不是“我与晗姑娘初次相见。”他在说谎。我的手指微微一抽,高景恒察觉到了异样,略带疑惑的望了我一眼。我记得宋泽上次同宗凌谈起晗姑娘时,口气绝不似初见,倒像是旧相识,小情人。虽不知宋泽为何要说谎,但我只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有它的目的所在,故未得拆穿。“初次相见便一见如故,公子与清晗真是有缘的很。”“这不是少将军您所希望的吗”宋泽突然别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倒是您身旁的”宋泽突然语塞。我晓得他应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我。或许,他连我的名字都给忘记了。高景恒的话头可真是好哄,被宋泽一岔便忘记了方才的话,把正欲躲开的我又向他拉近了些。“我在山中迷路,棋姑娘带我来的。”我觉得棋姑娘这个名字听起来怪别扭的,有些像大家闺秀。虽说我身前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吧,但总没人肯承认,况我自诩为小家碧玉,倒觉得碧玉比闺秀来的玲珑多了。“我还以为哥哥自个儿跑出去玩儿了呢。”那晗姑娘终于发话了,假装嗔怪着,微微撅起了嘴。我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哥哥高景恒凑到了我的耳边:“舍妹高清晗,娇气了点,但为人天真纯朴。”我略微失望的撇了撇嘴。本想见识一番两男争夺一女的激烈场面,未曾想高景恒与高清晗竟是兄妹,这场戏便无趣了。宋泽的眸色陡然一深,旋即又恢复如常,移开了小几上的茶盅。“远来是客,不如坐下闲聊”高景恒拉着我入座。高清晗站在宋泽身旁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同他比肩而坐,同我进门时见到的那般亲密。“有了公子泽连亲哥哥也不要了。”高景恒半开玩笑似的打趣。高清晗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儿媚的连我都忍不住心痒难耐。“方才在山路上走着,一转头你便不见了,怎的赖我”“我也不知是怎的,”高景恒望了我一眼,仿佛是为了确认我还在,复又侃侃而道,“就在一处儿原地打转。”“山间山精鬼怪多。”高清晗神色古怪的望了我一眼。宋泽神色自若,噙了一口清茶,雾气笼罩着他的眸子,更显幽深。高景恒不以为然:“若棋姑娘是山妖,我被吃干抹净也是心甘情愿啊。”这话怎的有点奇怪。我稀里糊涂的听着他们不找边际的闲聊,总觉得高景恒这话暧昧得很,大有深意在。宋泽抬眼:“难道少将军你”“公子不是说知棋姑娘上不了台面么,不如由我领回家金屋藏娇”高清晗掩嘴轻笑,手中茶盅微抖,碰着盖子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宋泽却未再看我了。我懊恼适才扯得那个谎太过荒谬,现下竟是引火烧身。不知宋泽是否会以为我是个寡廉鲜耻之人,竟与一初识男子勾勾搭搭举止亲密。想到此处,我耷拉下了一张苦瓜脸。作者有话要说:唔,宋泽的举止会这么奇怪,大概是因为叶知棋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现在被别人勾搭去了,而且,叶知棋对他而言很重要,不仅仅是男女感情那种重要╮╰╭就是这么别扭啦更何况他们还有前缘什么前缘呢hiahiahiahia、第 11 章宋泽嘴角勾起,可是却是冷意森森。“我方才只是让阿棋出去采些草药回来而已。”似乎阿棋听起来要比棋姑娘顺耳些,至少从宋泽口中说出来要比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来的特别些。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慌忙站起了身。高景恒也一时疏忽了,竟让我把手给扯了出来,趁机一蹦三尺远。“是啊,采药,我先下身子疲乏了,该去歇息了。”说罢,转身便飞也似地逃掉了。丝毫不理会身后三人错综复杂的目光。说到底,终究是不想再宋泽面前丢人现眼罢了。说到底,终究是不想再瞧见那个我见犹怜的美貌女子,还尤松则望着她时眼中不经意流出的柔情蜜意罢了。许久,我收拾床铺准备入睡,忽的听见门外敲响三声。这个时候来的,大抵是送灯的僮子吧。未曾想开了门竟瞧见了宋泽。他自个儿提着一纸笼火,身边未带一个仆从,长身玉立,如同皎洁的月光。“客走了”我慌忙把他迎进了屋。外头风寒,他又只着一件单衣,原本便是一副病躯,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宋泽将纸灯笼昂在了一个空烛台上,屋子里又亮堂了些,照着他英挺的面容,柔和了不少。“未曾。他们执意要留下,便拨了两间客房。”我皱眉。高景恒今日本就是另有所图,如今想要带上高清晗这又是何意,看似他还不知晓自个儿的妹妹与宋泽的关系,但方才他们商谈了那么久,该是有了些许协议。“高景恒,他怎么说”宋泽的脸又冷了几分,原本仅仅是寒霜初降,现下是滴水成冰了。“他向我讨你去高府。”“正事儿。”“高家欲将女儿许配予我,以期联手。”高清晗么我想到了那张顾盼生姿的妖娆面容,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入宫作妃也应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高家能以此女为注,足见他们对公子泽的重视。“不是正和你意”宋泽抿唇,眼底的波澜微动,旋即又风平浪静。“我与高清晗只是旧相识。”“哦。”其实我已不大分得清楚到底宋泽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对我有所隐瞒,我皆可以用一个“不熟识”来敷衍自己,但又自知这“不熟识”只是个自欺欺人的借口。宋泽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有他的目的所在。那么,接近我呢,他接近我有何目的怀中的锁云玦愈发的烫手,贴着我的心堂,却也让我因宋泽而寒下来的心暖和了不少。“那我该如何”宋泽不满我与他讲话时一直垂着头,便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我想你胸中也应是有了抉择了,不是么”“是,”宋泽顿了顿,“只是我不知,是掎角之势,还是作壁上观。”“下棋不怕输子,便怕败局,重要的只是结果。”宋泽垂眸思索了一阵子,以他的才智,自然能领悟我的弦外之音。我只是想,高家与绥宁王势如水火,却又同不为朝廷所容,现下连横,无异于惹火烧身。“下一局棋吗”宋泽很快跳脱了话头。他定定的望着我,眼眸如同秋夜将晓篱门外的明星,却比星辰更加遥远难测。我想到了白日里的种种,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不适的情绪。我强压了下去,垂眸不去看宋泽淡若秋水的神色。“我真的累了,要歇息。”宋泽不言语,转身欲把门带上,却被我唤住。“你当初为何要困住孟离”“孟离”宋泽沉吟。“便是青龙神君。”宋泽的手扶住门框,并未转身,良久,他轻声道。“如果我说,我排困龙局就是为了遇见你呢”我愣了愣。宋泽却不肯再说,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合上门离开。吱呀的关门声如同沙哑的言语,听不清其中真意。宋泽的这句话,我到底该不该相信看惯了他太多虚与委蛇的逢场作戏,我已几近看不清这个人。我在榻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最终决定死心塌地的相信他。后来证明,宋泽没有说谎,只是少说了几句话,而我也仅仅是曲解了他的意思,自作多情罢了。只安适了一小会儿,麻烦事儿又来了。我虽仅仅身为棋仙,但神仙应有的觉悟还是十分积极的。熟悉的妖气,又是白日里遇见的那只树妖。我披衣而起,却见那只树妖在庭院里徘徊,时不时游荡到一间熄了灯的客房门口翘首以盼。我心知肚明,那边应是高景恒的暂居之所。我趁其不备,向那树妖扔了一纸符咒,她的阴气顿时消减了大半,显出了实体之形。“神仙奶奶。”那树妖察觉到了自己的异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扒着我的裙裾撒鼻涕淌眼泪。“小妖回去之后,对那俊俏公子念念不忘,心如火烧。都道神仙奶奶最为仁慈,可怜天下有情人,望成全。”我本也没想为难她,见她这可怜见的模样,更是恻隐之心大动。“你叫什么名讳”“碧游。”她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拿脸颊蹭着我的裤子。“我叫叶知棋。”“啊”“不是什么神仙奶奶。”“哦,棋姑娘。”她同高景恒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松了一口气,复又同长辈一般徐徐劝慰道。“纵使你有情,可也不能这般纠缠。你是妖他是人,终究人妖殊途。”碧游一听,更是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儿,晶晶亮亮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那我该如何”我想了想。虽说我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