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打扰你的人呢但这种喜欢就像是哥哥对妹妹,而不是情人之间的那种。葛朗台夫人叹了口气,复而道:“这一方面让我心疼欧也妮,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可能也不错。如果真的那就”夏尔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也有意,这事搞不好就没法收拾了。葛朗台家会爆发一场空前激烈的战争,绝对地。“虽然很冒昧,但我能请求您的一次帮助吗”葛朗台夫人语速变快了些,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楼顶传来的响动,“想个法子,拒绝欧也妮。”她说着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难过得掉出泪来,“哦我竟然真的这么说了欧也妮知道的话,会怎么想我呀”夏尔对这要求一点也不意外,只安抚地拍了拍葛朗台夫人的手。“我相信堂姐会理解的。您是为她好。您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但解决方法是什么,就是他说了算了。“您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葛朗台夫人眼眶泛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就是个典型的妇道人家,成长环境就和三从四德没区别。现下听见夏尔说交给他,她下意识就觉得,肯定能行。夏尔眨了眨眼睛。他这是被发了一张彻头彻尾的好人卡这时已经快到晚饭时分。在把夏尔的房间安顿好之后,娜农就去做晚饭了。欧也妮在楼上陪母亲,只剩叔侄两人在阴暗的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葛朗台还在想事情,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思维齿轮拼命运转的痕迹,视线偶尔瞥过夏尔。夏尔知道对方肯定憋着许多话,也不着急。反正还有两天时间呢第二天是周末,同时也是欧也妮的二十三岁生日。这可是索缪全城的大日子。对克吕旭家和格拉珊家来说,这是他们一年一度能进入葛朗台公馆的最佳时机。而对其他人来说,这两派谁占了上风才是他们关心的。然而不管是去年还是今年,葛朗台老爹那个巴黎来的侄子都正好在索缪。“正好这绝对不是正好吧”“但我听说,这次可是葛朗台老爹亲自给侄儿开的门,说不定真的想把欧也妮嫁过去。”“家产不知道,但那位侄少爷长得明显比庭长先生和格拉珊少爷招人喜欢啊”“你竟然怀疑巴黎葛朗台家的家产连码头的运货工人都知道他们在为谁工作啊”诸如此类,等等等等。索缪的流言风向变得很快,但这并不意味着克吕旭和格拉珊对这种一面倒的言论没有想法。但他们关心的只有一点:欧也妮喜欢夏尔没跑儿了,那葛朗台老爹的意思呢后者的意见才是决定性的但夏尔这次也在,就意味着克吕旭和格拉珊会在礼物方面再跌一次跟头。夏尔今年去过南特这可是个大港口买的礼物充满了异域风情。那是个金质圆镜,背后一整片精雕细琢的纯金花纹在烛光下能闪瞎人眼。相比之下,克吕旭和格拉珊的礼物就根本不需要花费力气去描述,简直就是垃圾。如果说他们去年对此的反应是“葛朗台的侄子太蠢了竟然把钱往水里扔”,今年就变成了“夏尔就是乐意扔反正他有钱”。前者还有点居高临下的幸灾乐祸,后者完全是无奈了没钱,和别人拼什么存在感啊葛朗台分分钟无视他们好吗晚饭过后,有人提议打四人纸牌,获得了一致响应。“您说,这阵势,葛朗台老爹不是真要往巴黎发展吧”克吕旭庭长瞅着正在玩牌的夏尔另外三人是欧也妮、葛朗台夫人虽然还有病色,但心情不错以及格拉珊先生觉得有点心虚。“放心,”他叔父老克吕旭神父同样悄声回答他,“巴黎葛朗台风头很盛,这时候他们肯定只想和王公贵族结亲。”庭长先生点了点头。现在时机不太合适,不然他真想说,那一个前途正好的人老是往索缪跑做什么虽然这么安慰了侄子,但神父心里其实也没多少底。因为和夏尔比,他们没有一项条件赶得上。所以他看了看牌桌边上,小心地引起了格拉珊夫人的注意力,两人一起走到窗边。“您找我过来做什么”格拉珊夫人不太客气。当然,他们两派一直在对掐,真客气才有鬼。“当然是有关我们的事情,”神父压低声音道,“您在这方面一贯是老手;要知道我们可没去过几次巴黎。”“恐怕我们这回的功夫都白费了,”格拉珊夫人没好气地回答,“欧也妮早已坠入爱河;而葛朗台老爹呢,他没反对,这就是态度了”神父沉默了半分钟。他知道葛朗台夫人生病的事,今天过来还想好好劝一下葛朗台,结果一来就发现,竟然完全没他发挥的余地葛朗台夫人看起来情绪不错,欧也妮也是;葛朗台时不时瞅一眼自家女儿,似乎相当心满意足。可之前,母女俩的确很久没在公众前头露面。如果葛朗台家一切正常,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神父不想思考夏尔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因为绝不是好事。他理了理思绪,又问:“所以我想向您咨询,这种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必要手段毕竟,像夏尔那样的巴黎人,不太可能喜欢木讷的村姑,是不是”格拉珊夫人吃了一惊,因为她听出了对方的暗示。“在巴黎,有些母亲为了儿女的幸福,是会使一点小手段。但是,我以为您并不赞同这种观点”在巴黎,为了儿子能娶到更有钱有势的对象,有些母亲会不惜勾引儿子的情敌。这可不是什么台面上的光鲜事;尤其从天主教神父嘴里提议出来,就更耸人听闻了。“不,我只认为,我们现在有必要适当合作。”神父圆滑地回答。“那些母亲这么做,也是出自对儿子高尚的爱,不是吗”如果夏尔能听到这对话,肯定能用“高尚的爱”糊克吕旭神父一脸哪只眼睛能看出来,刚刚二十二岁、风华正好的他会喜欢一个年近四十、别有用心的女人啊神父眼瞎,可他眼睛还没瞎呢不过夏尔现在正玩牌,没注意别的。一局结束,他又故意输掉了十个子儿,逗得对面的葛朗台夫人哈哈笑起来。“侄少爷,您今天肯定是在逗我开心”她嗔怪地说。做大生意的人,哪那么容易输钱欧也妮刚想帮堂弟说两句话,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下意识用手臂撑紧了桌面。“不,这绝对是您今天运气好。”夏尔笑着回答,然后注意到低着头的欧也妮似乎在颤抖。“亲爱的堂姐,您身体不舒服吗”欧也妮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凝视着他。夏尔觉得这视线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但她最后还是回答了:“没有的事,谢谢您的关心。”夏尔分辨了一下她的脸色和语气,确实不像生病。这时候格拉珊先生的大嗓门叫着重新开局,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我想去喝杯水,”欧也妮说着站了起来,“庭长先生,能请您替我玩一局吗”这种求之不得的事情,克吕旭庭长当然答应了。欧也妮就是料准了他会答应、才这么说的,这样她就能避过众人的视线,一个人走进厨房。刚一进去,她就反手掩上门,蹲在地上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这不可能、第63章她第一次看到堂弟时如此心悸,忐忑如小鹿乱撞;她对堂弟百般照料,只担心他因为破产而走上绝路;而后堂弟把叔母的遗物双手交予她,爱意诚然;他们在阴暗楼梯间里的亲吻,心花如春雨滴落般绽开;父亲发现她把私房都给了堂弟时暴怒,母亲因此一病不起;母亲过世前,唯一的深重悲哀就是她还要继续在父亲高压下生活;她独自熬过了那七八年,只有陆续从父亲手里拿回来的遗物能够安慰她;而后,父亲也过世了,她等了那么久的堂弟却直接回到了巴黎、预备和别人结婚;她心如死灰,交还遗物,还替堂弟偿还叔父欠下的债务,然后名义上嫁给了克吕旭庭长;没过几年,指望着她先死、好拥有葛朗台家巨大资产的庭长先生也过世了;那时她三十三岁,又继承了丈夫的一大笔遗产,但生活依旧简朴,最花钱的地方就是做慈善;她有钱,她很有钱,但她过得一点也不快活。没错,她身边围绕着许多人,人人称赞她、奉承她,像星星围绕月亮一样围着她转,她是他们的女王;但他们全是冲着她的钱来的。不论是先前的克吕旭派,还是后来的弗洛瓦丰侯爵派。要不是还有娜农陪伴,她后半辈子就是伶仃一人。这些伤痛,这些磨难,她全都记得。然而现在的情况就像什么人在咆哮地对她吼,你所经历的这一切,全都不是真的没错,她依旧对夏尔一见钟情;但夏尔却不是她记忆中的堂弟了。夏尔比她记忆中早了一年来到索缪,对她客气又温和,行事作风也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堂弟总是给她带各种贵重礼物,但言行举止毫不逾距,绝对不像情人一样的喜欢;堂弟没有了娇生惯养的少爷习气,一年到头满世界跑,甚至去到了她想也没想过的国外。就算索缪一向封闭,欧也妮也听说了巴黎葛朗台的事情。既然生意蒸蒸日上,叔父就肯定不会破产,至少现在不会。堂弟出手越来越阔绰,显然并不需要她的钱,也不需要去印度冒险发财了。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基本不可能照她记得的样子发展了吧联系到她现在的情况,他们之中谁出了错还是无论怎样都是错有谈笑声透过厨房门板传了进来,钻进了欧也妮的耳朵里,显然又是一局完毕了。她放下遮在脸前的手,重新站了起来。无论怎样,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被其他人发现这种异常。夏尔对欧也妮去喝水的时间有些在意,但这也许是因为他实在看不惯接替欧也妮的克吕旭庭长的紫色脸膛。他正打算着,这把之前欧也妮再不出来、他就进去看看,但下一刻欧也妮就出现了。“您回来了”克吕旭庭长也注意到了,急忙站起来让座。“这牌还得您玩,”他努力让自己笑得更英俊些,但实质上更扭曲了,“我可没有您的好运气”欧也妮本该对他微笑一下,但她现在实在没动力做这件事。“谢谢您的帮忙。”她说,然后坐了下来。其实她现在不想打牌,一点也不想;但不这么做的话就太反常了,她担心母亲会担心。“您真的没事吗,亲爱的堂姐”夏尔看着克吕旭庭长让到一边才问。不过一局功夫,他怎么觉得欧也妮的脸色变得苍白了欧也妮看进堂弟那双和她有些相似的栗色眼睛,里面溢满了她之前从未见过的关切之情。沉寂已久的心脏跳动起来,像漫长冬眠后苏醒的动物,缓慢而饱含希望地呼吸着春天的空气。“谢谢您。我挺好,再好也没有了。”但她只这么说,十分克制。说到底,她大概永远没法对夏尔发脾气,就算他曾经做过那些混账事。但同时,她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全心全意地只爱夏尔了。恨吗也许是恨的,但现在那些事都没发生,她要恨谁呢爱吗也许是爱的,但经历过那些惨痛教训,她还能爱谁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一切都没到最糟的时候,而她不会重蹈覆辙。所以她刚才对夏尔说的并不是假话:无论是什么让她回到了从前,都真是太好了欧也妮身上气场的微妙改变,大概只有两个人注意到了。一个是问了两次的夏尔,另一个则是葛朗台夫人。前者觉得欧也妮肯定有点心事,而后者以为女儿累了。所以他们继续玩了几局,葛朗台夫人就推脱说自己眼皮有点打架,想要先休息。她这么说,欧也妮自然陪她上楼回房。主角走了,其他人也就不再打牌,三三两两地说话。克吕旭神父和格拉珊夫人的对话早结束了。虽然格拉珊夫人不能不承认,她一瞬间真有那么点心动那个提议,但是对上夏尔,她就不自觉地怵了。说得容易她的那些小伎俩对付不知世事的少爷还成,但夏尔不是啊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巴黎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们早把夏尔吃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哪儿还轮得到她虽然如此,必要的交谈也是不可省略的。然后格拉珊派和克吕旭派就一起发现,葛朗台老爹的这位巴黎好侄子变得比去年还不好打交道了。去年夏尔好歹还奉送几个天真纯良的微笑,今年也是笑,但笑得就像吃饱了的狐狸,让人好心瘆啊瞧吧,姓葛朗台的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样拖下去也不会有收获,所以没过多久,两派人马就不约而同地告辞了。葛朗台假模假样地把人送到门口,回来时看到夏尔还在客厅。“您刚才似乎对棉花有些兴趣”夏尔用剪子随意拨弄着蜡烛燃烧的灯芯,剪掉过长的部分,“不客气地说,我正好对这方面有些了解。如果您不介意,亲爱的伯父,您完全不必听别人的道听途说。”这么说的时候,他语气漫不经心,但却透着一股子胸有成竹的味道。葛朗台一瞬间产生了“这小子果然是葛朗台家的人”这样的想法,和刚才两派对夏尔的印象是一样一样的。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客气:“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我可要洗耳恭听了。”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