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那人独占所有好处吗“这么说起来,我们像是在给英国人添麻烦。”夏尔笑容更大了点,“但这可不能影响到德卡兹公爵在伦敦的进度。”“肯定不会。”维克托笃定道。“美国人比我们激进多了就算有点儿摩擦,他们也会关注更大的那个。要我说,前些年皇帝把路易斯安那卖给美国人,实在帮了我们的大忙。因为那样一来,不论是西班牙还是英国,重点就都放在美国上了。”维克托说的皇帝就是拿破仑。当年因为欧洲战事吃紧,拿破仑分身乏术,实在管不了在美洲的殖民地,所以就卖了美国人个好儿,把密西西比河两边的一大块地约莫有现今美国版图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大打包卖掉了。这一方面给拿破仑换来了赖以维持战争的丰富资源,一方面就和维克托说的一样,转移了同样在北美拥有大块殖民地的英国和西班牙的注意力。考虑到美国在各种国际摩擦后最终成功占据了北美一半的土地,法国的卖地抽身简直就是及时止损。夏尔想着这些前后比对,也并不直说。“其实美国人不激进。只是情况不同,他们比我们着急而已。”维克托心知肚明地笑了。“谁让他们自己内部还没搞定呢”美国独立还不到五十年,相比于老牌强国实在不算什么。而且他们现今也就十几二十来个州,远不到后世的五十个。但就这么些地方,已经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派南方派和北方派。简单地说说这个照地域划分的派别。首先是南方派。因为土地富饶,美国南方大多都是种植园。种植业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工,所以想赚钱,就需要大量廉价的奴隶。再来说北方派。这边儿偏向自由资本主义,期盼着在制造业上赶上、甚至超过英国。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支持工业化生产,思想上反对蓄奴。除去内部争斗之外,美国还夹在西班牙和英国的殖民地中间,后头两个国家可都虎视眈眈地想要他们的土地。不用想也知道,这日子绝对好过不了。简而言之,如果说法国内部现今勉强还能维持表面和谐,那美国就是实实在在的内忧外患。“虽然这么说大概很不长进,但和美国人比起来,我们的情况还真是令人庆幸。”夏尔道。好歹他们离开巴黎之前,国内政局还算稳定;至于经济方面,现在米歇尔也站到他们这边来了,那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然维克托怎么能有一大段能够离开巴黎的时间“也许之前是令人庆幸。”维克托补充道。贝里公爵遇刺,他们谁也没预料到,最后化险为夷完全是逼出来的运气。“但我能肯定,如果这一次美洲之行能够成功,那绝对能证明我们的实力。”“足以扭转乾坤的实力。”夏尔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势在必得。这乾坤,往小里说是法国,往大里说,就是世界了船队浩浩荡荡地驶入了波多马克河口,绕过几个弯后,华盛顿就在眼前了。夏尔的预料没错,这座经历过枪炮洗礼的城市已经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面貌,几乎难以找到战争留下的痕迹。国会这样的公共建筑都是新建的,石英岩断面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街上人来人往,马车繁忙地穿梭在郎方精心设计的各个街道之间。没怎么打理的花圃里鹃菊疯长,看起来却并不凌乱,而是强烈地展示着一种盛夏特有的姿态。确切地一点儿说,华盛顿的繁华程度虽然比不上巴黎,但却焕发着一种巴黎没有的蓬勃生机。考察团一行人沿着以后该是林肯纪念堂的地方上了岸。这码头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白宫,能将船开到这个地方绝对是殊荣。美国政府派来的迎接团队早就到了,在码头上清出了一条通道,直达路边接送的马车队伍。这正是政客们露面的大好机会,像夏尔这样没有政府官员头衔的人只得坠在最后。不过他的战场可不在这种迎接场合,而在之后的各种商业会议和谈判里。所以他难得轻松,笑眯眯地在后面看前头维克托做场面功夫,顺带再观察一下可能要打交道的人。首先引起夏尔注意的就是对方那边的头头,国务卿亚当斯。这姓氏很让人耳熟,因为他父亲就是美国的第二任总统,而他自己将来也会是。男人四五十岁,发际线有点危险,眼睛里精光闪烁,充分说明了打交道的难易程度。如果一定要分一个类别,那亚当斯可以算是北方派的。具体性格如何,只能之后正式认识的时候再摸索。另外一个让夏尔侧目的人不是亚当斯的副手,甚至也不是那中心圈子里的某个人,而是位置几乎和他一样靠后的人马萨诸塞州的一名议员,韦伯斯特先生。作者有话要说:维克托:这三年做不成、一做管三年的节奏爽是很爽啦,但频率能不能再高一点夏尔:韦伯斯特先生,请留步。关税的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维克托: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第86章说起韦伯斯特先生,他大概已经是个传奇了。出身富裕家庭,受到良好教育;虽然家道中落,但他依旧靠着自己的法律才能闻名遐迩。他曾经担任过国会众议员,坚决反对政府的禁运政策;后来辞职回乡后,他开在波士顿的律师事务所创下了无人能及的辉煌战绩雄辩于他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这资本简直无往不利正因为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所以,虽然韦伯斯特现在只是马萨诸塞州制宪会议的成员之一,但他实际上的政治能量远远超过他的地位说起如何在辩论中获胜的方式,美国政坛中根本没人能和韦伯斯特匹敌。只要他同意、或者反对某件事,其他议员大都会认真参考他的意见。要不是韦伯斯特不想离开某个前途堪忧的党派新英格兰联邦党,国务卿肯定得换人。不客气一点说,如果他和总统见解一致还好,不一致的话,这号召力就是总统的眼中钉肉中刺。正因为如此,关税这样敏感的问题,夏尔首先想到的人不是众议院议长或者海关总长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甚至还不是个众议员,而是韦伯斯特这个州议员。在律师界创造历史之后,韦伯斯特今年成为了马萨诸塞州制宪会议的一员,看起来大有在政界卷土重来的趋势。退一万步说,在法国考察团到来的这天,他在华盛顿、甚至也在码头上,毫无疑问地说明了他对这件事有很大兴趣。而后还有第二个原因。马萨诸塞州是新英格兰的一部分,光听名字就知道,它之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区域内工业主要是造船和航运,进出口贸易发达。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也是英国投资者。所以,有些商人觉得美国政府之前不该与英国开战,也不该有高关税,因为这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有小部分人甚至因此生出脱离联邦的念头。相比之下,韦伯斯特虽然也反对战争,但他主张联邦统一、削弱州权美国建国初期,州议会的权力比后世大得多,不至于彻底和总统撕破脸因为不太走运,当今的美国总统,詹姆斯门罗先生,深觉该用高关税来保护国内企业发展。他的国务卿亚当斯,正是后世被称为门罗主义的主要推行者。以上这些只是些必要的背景,也只是维克托转交给夏尔的资料中的一部分。其他的情况,包括门罗主义的其他方面立场、英国在南美的对策和北美有全局联系、西班牙与美国在北美西部的摩擦等等,都对局势有影响;但因为实在太复杂,先暂且不提。总而言之,从美国发展的角度来说,夏尔觉得总统先生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从他自身的角度出发,他可不希望美国有过高的进出口税率,就算他的接受底线比较高也一样。这个时候,就需要同样不希望有高关税的韦伯斯特发挥作用了。远道而来的一行人先后坐上了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白宫。按流程,正式的政府官员会晤自然排在第一个,其后才是商业合作。基于美国这趟艰辛,夏尔没有先出手,只打算等正式商谈开始。不过,他按兵不动,但对方好像不那么想。因为在等待正式会面结果时,就有人找上了他。“好久不见,亲爱的朋友”一个矮胖男人热情地道,眉梢堆满了笑意,原本就小的眼睛现在根本看不见了。这位正是汉普顿先生,之前在波尔多和夏尔签订过酒桶木材协议、还捎给夏尔一大堆葡萄藤的那位。他的木材生意近两年相当成功,所以也获得了参与这件大事的资格。“我亲爱的朋友,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夏尔回答,有点儿惊喜。“码头上人那么多,一时没有注意到您,请您体谅。”他这么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和汉普顿一起过来的其他几个人他们明显是汉普顿准备介绍给他的人,脸上或多或少地带着点惊异。汉普顿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您还是一如我记忆中的客气。之前在波尔多时,我得多谢您的照顾。如今您来到了华盛顿,正是我们一展地主之谊的时候啊”“那可就太感谢您了。”夏尔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其实,如果知道您在华盛顿,我肯定会找出时间去拜访您的。”“恐怕您想看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那些木材吧”汉普顿哈哈地笑起来。“您放心,您的橡木一根也少不了就算您不说,我也打算让您过目一下的。只不过当然了,要看也不是现在”他用手示意了一下边上几个人,“瞧我这慢性子,一定让先生们都久等了。不好意思,让我这就为你们介绍”在必要的寒暄过后,夏尔就成功地认识了几个船商、板材商、威士忌商等等。汉普顿既然是做木材进出口的,那认识的圈子当然有相同的利益诉求;简而言之,就是经济立场偏向北方派,正和夏尔不谋而合。有共同语言,几个人很快就聊开了。“这次您是一个月前从布雷斯特港起锚出发的”原来只是吃惊于夏尔的年纪的船商现在大大地惊讶了。他知道法国人这回的汽船速度挺快从靠岸时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但没想到竟然能快那么多。“您的船只上装的真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蒸汽机吗”“噢,大概是。不过我听说,他们弄出来了一整套新的专利;我可不能轻易告诉您。”夏尔这么回答。其实以他的机械专业毕业背景,发动机什么的都属于老本行,简直再清楚不过,这么说只是场面话。对方显然也这么觉得。“您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够了因为我想,英国人大概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吧我敢发誓,他们看到的反应会比我们更嫉妒呢”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这逻辑很简单。原本,英国技术是世界第一,其他国家拍马也赶不上。美国的工业技术只能算刚刚起步,对法国的突飞猛进也就是羡慕而已。再从英国的角度想想赶超上来的法国那就不仅仅是羡慕嫉妒了,搞不好都能到恨“那可不一定,说不好英国人也已经研究出来了,只是我们还没看见。”夏尔道。周围都是人,他可不能贸贸然地夸赞自己这方有多么多么牛,不然真是自找麻烦的节奏。“但话说回来,我们这次行程时间足够。所以我想问问诸位,如果想去南边看看风景的话,应该准备点什么”他果断地岔开了话题。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他们是偏北方派的,但他们经营的行业都和进出口联系紧密,这点和南方的种植园主不谋而合出口税率高的话,他们还能不能赚钱了啊说到底,无论是南方派还是北方派,都是看自己的利益在哪边更有保障而已。除去少到几乎没有的圣人,没人能逃脱这种定律。而夏尔这时候说要去南边这意图很明显,因为南方种有大面积的棉花之类,正是纺织厂需要的。“听说您在埃佩尔纳的工厂已经正式投入运营,”汉普顿先开了口,没有直接回答夏尔关于准备的问题,“规模在整个法国是最大的吧”“运气而已;如果不是有人愿意投资,我想做也做不成。”夏尔道。“您在南锡那块儿还包圆了煤矿”另一个人仿佛开玩笑地道,“铁路、煤矿和铁矿,您这生意真是做得太大了,真令人眼红。”众所周知,运输以及钢铁行业也都是新兴产业,做得好会十分暴利的那种。几人纷纷附和,在目光交换中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看起来,在这次来的法国人里,就属夏尔生意做得最大只有纺织还好说,再加上钢铁和运输,这妥妥儿是要挣大钱的节奏啊虽然这些事业都才刚起步,但前景看好,夏尔本人看起来还有意继续扩展。他们今天已经从船只上看出了法国的技术水平,再考虑到夏尔在法国政坛和金融界的良好关系就算是第一次想要和夏尔合作,这几乎已经不能说是冒险了“我老家就在南卡罗莱那州。园子很大,种满了我喜欢的龙舌兰,但房子估计不能和您在巴黎的豪宅相比。”酒商克莱最后说。“如果您不介意,我很乐意邀请您来我家做客。当然了,其他诸位想来的话,我也是竭诚欢迎的”“您这才是太客气了。”夏尔笑道,“那我就先谢过您。”“那看起来,我得排在很后面了。”汉普顿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