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地方确实很漂亮”他又找补道。“我完全明白。”维克托点头。他一点也不担心这问题,因为他真正的目标就不是庄园无论怎么说,他只需要一个动土的理由而已钻石这种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不是人为的,就是天然的。而是天然形成的东西,往往不可能只产生一个。那也就意味着,河谷以及周边的地区很可能都是钻石矿必须要说,钻石矿和煤矿不太一样。煤矿通常都是连成片的地层,找到一个断面就能挖很久。而钻石则是零星分布的,具有很大的随机性,想在上一次发现的地方再找到一颗几乎不可能;如果运气不好,几个月才挖出一小颗的概率也有。买下一整块地,只是把这种随机性提高了一点而已。想到这里,维克托又问:“您刚才说,您手里只有河谷的一小部分”“没错。”泰森肯定道,“阿肯色地区向来只种棉花。既然那地方不适合种棉花,庄园主们都没什么兴趣。”维克托瞅了夏尔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东西无人问津更好,暗示着价格绝对低廉这样一来,也就降低了他们在这里挖不到其他矿石的部分风险。不过他们不能在美国长期停留,看来得回去以后委派可靠的专员来督工了。这种脑电波和泰森的完全不在一个频段上。因为泰森想的是,当年他从别人手里接收了河谷的那一部分时完全白送,现在转手卖给法国人真是太好了;无本万利,还能顺水推舟做人情所以他殷勤道:“您这么问,就是想要一整个谷地了假使您放心我的话,我愿意为您先预定下一整片区域。”“那可真是太好了”一直在边上听着的夏尔笑道。“那就请您帮我们先做一下前期准备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个月以后,我们就会派人来接管。到时候也不会忘记给您酬劳的”就算他们现在送信回法国,等到人来,两个月已经是最快的了。“酬劳就不必了,也就动动手指的事情”泰森急忙推拒,但眼珠转动了下,“但您要是愿意拿出两瓶好酒的话,我也不会拒绝”法国的上等葡萄酒在美国内地几乎是有价无市,如果他能从夏尔那里买到,不卖出去挣钱、光用来招待宾客也脸上增光啊“您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能拒绝呢”夏尔自然答应了。不要说两瓶酒,两桶酒他也照送不误因为这个钻石矿在后世时是州立公园,对外开放到让游人自己在里头找钻石的那种。从历史发现数量来说,这片地区的钻石产量实在不算低。他之前差点就错过了这巨大的商机,要不是维克托运气好想到这里夏尔就悻悻然。为什么他到美国,除了计划就招了一朵烂桃花;而维克托呢,却是踩到了一大堆钻石上这不公平当然,夏尔一般不这么酸溜溜。他这时这么想,完全是因为维克托的反应维克托在看到钻石之后眼睛放光,就在夏尔以为他要说“我们把这条山谷全买下来吧”的时候,维克托也确实这么说了。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亲爱的,我正愁怎么和你求婚如果我把这里的钻石都挖出来送给你,你会答应我吗”换成是任何一个人,估计当时就点了头。但夏尔只想给维克托一个爆栗:要求婚也是他向维克托求婚,ok还所有钻石都送他卖掉不是更好吗有更多资金就能挣更多的钱了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工作狂的关注重点通常也不和正常人在一个地方。至少维克托在得知夏尔的想法之后,只能深深地跪了:“亲爱的夏尔,你不能剥夺我求婚的权利”然后他坚决地表示卖钻石的事情容后再议,反正地先买到手再说。开玩笑就算不卖钻石,他维克托也能争取到足够多的资金好吗就这样,夏尔和维克托从阿肯色地区动身时,包里已经装好了泰森那块河谷地区的地契以及剩余部分的意向书。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所以等他们再次到达华盛顿的时候,各个心情都不错。维克托自不必说;而夏尔呢,想的是摆平美国人就没事了,他迟早能说服维克托,所以也很高兴。大概是要锦上添花,他们这回受到的接待态度好多了。因为韦伯斯特先于他们回到华府,那些签订的文件副本也陆陆续续地到达了。虽说关税是个拉锯问题,但是看到工业合同,北方派也不好死咬着税率不放口。尽管如此,国会上的唇枪舌战也不可避免。但这已经不是夏尔要考虑的范畴;他只需要知道,他们成功在自己想看到的那方面加上了砝码,胜利天平已经倾斜。离棉花成熟还有三四个月,足够确定一个相对有利的数字了这么想的人除了夏尔以及庄园主们外,还有北方派。毕竟谁都不是傻瓜,对情势如何,各人心里都有想法。这回毫无疑问,法国人在美国内部玩了一手好平衡,让他们南北相互制约;反正怎么掐都掐不到法国自己身上。这生意做得也太精了吧抱着这种想法,韦伯斯特又牵头进行了一次晚宴。这是因为,他觉得他在面对夏尔时的失利有大半原因是没迈过去政治和经济的巨大坎儿,他一个耍嘴皮子的自然比不过人家的真金白银。而且说实话,夏尔一个做实业的,钱挣得比做金融的还快还多,本身就已经够厉害了吧这样一来,他就不想好心办坏事了。还是让工厂主们自己和夏尔谈去吧反正夏尔看起来足够客气,面子还是会给他们留的。吃点小亏也没坏处,至少让他们学学对方是怎么挣钱的啊韦伯斯特这么想,其他大多美国人也这么想。法国人花钱的魄力从来一等一,这没错;但夏尔这样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您真的不考虑向俄勒冈地区或者密西西比地区发展吗那儿可有很多机会。”有人这么建议夏尔,“或者印度、圣托马斯、非洲沿海那些地方可都是遍地黄金”“太冒险了,”夏尔道,“不适合我这样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维克托正在边上喝香槟,闻言脸上差点破功。老实本分敢用枪顶着他的人会老实本分“那倒也是您看我,怎么能和您这样诚实可靠的人提投机生意呢真是十分抱歉不过话说回来,您没靠着军队发家,也挺少见的,对吗”这倒是句实话。因为拿破仑太有名,以至于其他国家对法国的第一印象到现在还是铁骑,可见军队的开销非常大。事实上,这的确造就了几个大粮草商和武器商,比如范勒博格先生。“您说笑了。虽然我是个法国人,但我得说,我支持和平。”夏尔这么回答。“就和我关心的技术一样,我希望它们都用在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上,而不是用来互相喂对方一颗枪子儿。”“真是高尚的抱负如果人人都像您这么想,这世界一定美好得多”那人这么说,而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套话很艰难呢还好还好,这答案一定能让上头满意这个“上头”,此时正在宴会厅的另一端,偶尔眺望一眼夏尔那头的小圈子。“下面报上来,法国人没有一个跨过我们和西班牙之间那条线的,和英国交界的也没有。”亚当斯小声道,“信件同样没有。他们很本分,也许真的只是来开拓市场的。”“你是不是还想说,顺带给我们带来了机会”门罗反问。“我可不敢这么说;毕竟,对外政策的变化是件大事,并不是我们中的任意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亚当斯回答,措辞小心谨慎。门罗的视线在远处几个人的脸上打了一个转,一脸沉吟。“那就先暂时按兵不动。等我们看看那些合同的效果,再来考虑要不要推进之前的方针吧”虽然他的疑虑还没完全打消,但也许法国真的希望通过此举向他们传达一种“停止战争,和平发展”信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正和他们的目标不谋而合在这种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朋友要好,不是吗、第96章华盛顿态度缓和,考察团一行人接下来的行程也很顺利。预计目标都完成后,浩浩荡荡的船队再次起航。顺风又顺水,他们还没一个月就到达了法国中南部的拉罗谢尔港。这时候正是八月中下旬,天气还有点残夏的余热,但已经算得上温和。维克托、斐迪南以及大部分人要回巴黎,而夏尔和少数人的目标是波尔多,又该分开走了。在知道夏尔要等到十一月下旬时才能回到巴黎时,很多人依依不舍。“您真不能早点回来吗我想预先和您下汽船订单呢”“对啊,没错全法国没有比您的船更快的了帆船什么的,再华丽也不能当饭吃呀”这么说的都是些经营范围涉及进出口的商人们。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时间就是金钱,能快一点就多一点。积少成多,优势就会越拉越大既然他们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为什么还要错过呢“这可真叫我为难。你们既然想要,也肯定知道,我们的汽船厂还在筹备中,这些都只是先改装的而已。”夏尔道,同时瞥了一眼正停在他们船只附近的玛丽卡罗琳号商船。卡罗琳号正是保王党商社的一艘极其华丽的双桅帆船。虽然这些人并不是故意在贬低,但在这时候,就生出了一种无形的对比他们这派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保王党但夏尔没让他的这种心思被别人注意到。“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先给我们留下一张意向表。这样的话,我们将来就优先考虑您的订单。而且,在我们正式投产之前,您还能调整您想要的部分,不是更好吗”因为刚下船,斐迪南正在舷板另一边和人说话。他隐约听见夏尔的声音,不由得在心里想:瞧吧,不说自己赶工,而是说客户可以有更多时间考虑,真是会说话再加上最近的所有事,如果父亲知道,应该会做出新的选择吧“我是第一个,您可千万要记住”有人不放心地嘱咐。“不然这样,您将来会有新的,不如先把这些船卖给我一艘”还有人依旧不死心。大家太过热情,以至于夏尔花了十几分钟才把人好好儿劝回去。而除了船只之外,机车也是一个很引人注意的方向。因为能在大西洋旅行中坚持下来的发动机,应用于火车头方面优势就会更明显;要知道,海上可不能随时提供补给,也不能太笨重而火车原先的问题就在于蒸汽机过分耗煤以及体型巨大效率提升,重量和体积减小,那也就意味着火车的速度提升;这样一来,无疑又是很大的利润空间生意只要挣钱,就不愁没有人做“你可真忙。船上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他们问的吗”当维克托这么说的时候,距离他们上岸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码头上来接的人早就等着了,可到现在还走不了:因为一群人都在围着夏尔,试图从夏尔手里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除了前头提过的车和船外,还有纺织厂的机器翻新和图案样式问题,煤矿的合作意向,邀请夏尔去做客参加沙龙游览花园等等。各色理由频出,简直考验人类大脑的脑回路极限。反正,通俗翻译就是:求抱大腿大哥带着小弟一起发财吧“这对我们才是有利的。”夏尔刚应付完一大群人,语调颇有些懒洋洋的。“不止为我,也为你,更为我们。”“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让我哑口无言”维克托原本憋了一口气,然后他发现它们不知道啥时候就和被戳破的气泡一样消下去了,颇为无可奈何。“因为我说的是对的。”夏尔不客气地回答,但语气听起来非常温和。“并且你知道,我做的也是对的。”每当夏尔说这种话的时候,维克托就想把他按在床上好好疼爱。但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做这种事显然不可能,所以他只能两手抱在胸前,用一种自认为无可奈何的表情瞪着夏尔就算是对的,那也可以偷懒一下啊夏尔从维克托的肢体动作里读出了这种意思,只微微一笑,不承认也不反驳。说句实话,从另一半的角度来衡量,他觉得维克托至少有八分胜任。正常状态时,维克托在意他,体贴他;够聪明,交流良好;并且他们有共同事业。当然,维克托某些时候霸道又唯我独尊,颇有些大男子主义比如说直接把汇票本给他以及试图用一堆钻石对他求婚,但还在他的忍受范围内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时代局限。这时代的法国,女人没有受到教育的权利。她们只能被父亲养大,然后再等着丈夫养。而支撑起一家子的所有开销,则是丈夫的义务。当然了,夏尔和维克托都是男人,实际上并不存在谁养谁的问题;但对于婚姻,两人的看法肯定天差地别。对夏尔自己来说,结婚就不是个事情。婚姻并不能得到哪路神仙的保佑;至于法律规定的夫妻责任,也根本不是结了婚能保证的。只要有心,不用一纸证书也能长相守。他的个人观点是,如果婚姻责任已经沦落到要靠法律保证的话,他根本不稀罕。他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一个社会角色,不是吗如果自己不够独立也没有自尊,那还谈什么别的但维克托肯定不同。虽然拉菲特家不算是典型的传统思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