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我的事务所就在附近,所以来这边散散步。”我曾经去拜访过一次,记得他的事务所是在中野车站附近,距离这里确实不是太远。“说起来”葛城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我在报纸上读到,好像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杀人事件”“您的消息真灵通呢”“再怎么说我也是写小说的,社会上发生的事情我可时时刻刻在关注呢”他好奇地盯着我。“难道说,时坂先生又参与调查了”“抱歉,详细情况我什么也不能说”这家伙似乎想要套我的口风,我可不能随便把情报透露出去。“我理解,所以也没打算继续为难您。”葛城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最近的事件还真是多呢”“此言差矣”我反驳道。“事件的数量从以前开始就没多大变化,只是被报刊杂志盯上的机会多了而已当了警察或侦探的话,就什么时候都不愁没有事件可查了。”“原来如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这也说明,报道的自由程度已经比以前大得多了吧跟战争时期完全不同呢。”“是啊”我点点头。“战争时期这种报道是绝对不允许有的,只会被当局以降低国民士气为由掩盖掉不过现在也没好多少,扰乱社会治安、破坏稳定他们总会想出各种名堂来封杀这种事件的报道的。”“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快点解决掉就好了呢。”“嗯等等,葛城先生。”我叫住了正要走的他。“是这样的,上次的那位四十宫同学,您还记得吧她想让我拜托您签个名,可以吗”我掏出纸和笔。“啊,那位缀子同学是吧没问题”葛城“刷刷”地在纸上签下“葛城心”这个名字。“那么时坂先生,我就先告辞了。”签了名以后,他便离开了。来到和菜的病房前,我敲了敲门。“请进”迎接我的是一声爽朗的回答,推开门一看,和菜正精神抖擞地坐在病床上,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外伤;秋五此刻也正陪在她的身边,给她削着苹果。“好像恢复得相当好了呢,和菜。”“嗯好像马上就能出院了。”她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愉快地回答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祝福道。有段时间我还担心和菜会不会有事,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玲人,谢谢。”一旁的秋五站起身来。“多亏了你,我们才得救了真的谢谢你”他颤抖着说完以后,便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别说了”我连连罢手。“都多少年交情了你这么一本正经地道谢,我总觉得很肉麻;而且,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也不是我。”“咦”秋五大为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救回和菜的可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故作神秘地说道:“某个神出鬼没的黑影哦”“啊”秋五恍然大悟。“难道是东史我可得好好感谢她啊”苍木冬史,上野地区头号黑帮“死之腕”的大干部,也是高城夫妇的至交;在上野连续杀人事件中奋力斩杀了二号主谋赤尾生马,居功至伟;说不定,当日擒拿日下的正是这位身手过人的女中豪杰。“那么”和菜快活地捧起一盒点心。“这盒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上野名产大卸八块,一定是她的礼物了”“不对啊”秋五说道:“冬史不混黑道很久了,她完全没理由偷偷摸摸地送过来啊还不留下半个名字”“难道说是你妹妹干的好事”我开口问道。“不可能”秋五捧起另一盒一模一样的点心。“她送的在这里真是的,谁的趣味跟她一样这么恶劣啊大卸八块”话没说完,他便沉默了下去。这家伙,肯定又想起五年前的事情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胡思乱想了对了,我家有个小鬼以前是住在雪白的;上个月,她还去拜祭了五年前的遇害者;说不定,你们认识那家伙呢”“是吗”秋五突然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或许吧”看着他又沉浸在回忆中,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向和菜道了句“祝愿以后生下健康的小宝宝”,然后离开了病房。一出门,我便看到西藤医生往这边走来。“西藤医生”我向他挥了挥手。“日下的事情怎么样了”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现在正要到警视厅去交这份日下的精神分析报告书呢。”“那么”我问起了最关心的事情:“他说了什么吗”“时坂先生,可不能操之过急。”西藤的话一下子便扫兴了。“目前,日下先生仍处在只能进行日常对话的阶段要问他关于事件的事情,还得再等一阵子吧。”“这样吗也挺难治疗的呢”“确实如此。”西藤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人心才是真正的魍魉,才是真正深不可测的地狱很多人往往只看重肉体表面的健康,却忽视了精神深处的创伤。”“说起来”我突然很好奇。“西藤医生当初为何想要成为精神科医生呢”“我吗哈哈,实在没想到,还会人被问起那种事呢”西藤大笑了出来。“我家世代为医,我从小就一直接受着将来要成为医生的教育。”他浮现出怀念往昔的表情。“掌握了差不多所有的医学知识以后,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发展了”西藤自嘲地笑了。“决定成为精神科医生是战争结束以后的事情了我想治愈在战争中受伤士兵的心灵;我相信,比起肉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煎熬才是他们最大的痛苦。”人还真是有着各式各样的经历啊我在心里暗暗感叹道。“那么,希望您能早日让日下亲口说出真相这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一种解脱。”向西藤告辞以后,我便离开了医院。回到吉祥寺车站后,眼前突然晃过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我一看居然是朽木病理学研究所的村濑医生。正想无视这个家伙的时候,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这回是朱崎;和村濑一样,她正急匆匆地往车站方向跑去。在检票处,我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原来那两个人是熟人吗先留个心好了。在月世界,我碰到了鱼住。“你这小子来得正好我打听到了点关于管理官大人的事情。”“提他干什么真是煞风景。”我的表情变得极度厌恶起来。“先别这么激动”鱼住这次居然如此冷静,真是难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是这样的,八木沼那家伙有个大学同学现在是检察官,我从他那里听来了这么一段故事”这是名为八木沼了一的警察的过去八木沼了一的父亲,在战前曾是个相当有名的检察官;了一的母亲,则是名校的教师;了一与年纪相差很多的哥哥健一,还有大他三岁的姐姐英理子一同生活。双亲总是拿了一和健一作比较,无论哪件事情都说哥哥干得更好;而哥哥在他面前,总是有一种优越感;了一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卑;但是,只有姐姐从来不做那种事情;她只是训斥了一,但决不拿他们兄弟二人作比较。所以了一他喜欢姐姐。了一的父亲是检察官。为了立案不惜使用任何手段,是个甚至可以说卑劣的有才能的检察官。了一从没见父亲笑过。说到底,父亲几乎没在家里待过。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母亲肯定觉得很寂寞;对于不顾家庭的父亲,她的心里一定感到很厌烦。母亲见异思迁,和同事的老师搞上了;仅仅一次的过失就令一切都变得疯狂了。母亲怀上了外遇对象的孩子;父亲勃然大怒,于是双亲离婚了。三人被父亲抚养;由母亲养育他们,在经济上是负担不起的。成了单身以后,父亲变得非常暴戾;刚好,同一时期的共产主义者检举他不正当行为的事情也很严重;父亲借助检察院以及特别高等警察的力量把事情压了下去;不过,曾一度加身的污名并没有被洗刷掉。父亲开始沉溺于酒精,并逐渐对子女三人动用起暴力来;哥哥健一很聪明,他决不做违抗父亲的事;他知道,一旦惹恼父亲会有什么后果;因此,父亲的暴力主要施向了一和姐姐英理子;了一被父亲无理地殴打的时候,英理子一定会挺身保护;她对了一越关心,父亲的愤怒就越强烈。英理子是像母亲一样美丽的女性;父亲是在嫉妒吧没过多久,施加的暴力就变成了性暴力。但是英理子忍耐住了她是坚强的女性,她明白只要自己一个人忍受的话,对弟弟施加的暴力就会减少;的确,了一被打的次数变少了;但那只是因为,父亲将全部的郁愤都转向了英理子而已。对每天晚上反复施加的暴行,了一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还年幼,年幼到不可能反抗得了父亲。不久,英理子怀上了亲生父亲的孩子;父亲无理的暴怒使他变本加厉地虐待英理子;侵犯怀孕的身体,踢打腹部,殴打脸部英理子崩溃了。了一第一个发现了在家里上吊自杀的她;从寻死开始,已经过了几分钟;立刻被送到医院抢救的英理子保住了一命;但是,她却从此患上了因缺氧而导致的脑部障碍疾病。事后查明她颈部上的绳子勒痕下,残留着扼痕手指的痕迹;不过,父亲又运用权力将这件事压下去了;那是昭和十六年十一月的事。自那以后的十五年来,八木沼英理子一直躺在朽木病理学研究所的一间病房里;去探病的人,从过去到现在,都只有了一而已。没过多久,父亲就被特别高等警察以违反治安维持法那种莫须有的罪名逮捕,最终死在了狱中;有谣传说,他是死于军部派阀的斗争。为了不再失去像姐姐那样的人,八木沼了一戴上了面具。不相信任何人,不靠近任何人,不依赖任何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人的话,就不会有愿意为了自己挺身而出的人;如果不曾拥有过,那么就不怕失去。店内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我静静地听鱼住讲完了这段故事。“真是有趣的家伙啊”在些许的吃惊中,我道出了那样的感想。如果说,八木沼真的背负着如此黑暗的过去;那么,他迄今为止的所作作为,也似乎变得可以理解了。说起来,又是朽木病理学研究所吗“不管怎么说,他作为管理官的手腕还是有的。近几年来,他的逮捕数量出类拔萃。”鱼住点起了烟。“算了吧,说不定那是为了泄恨而逮捕的大批左翼人士呢。”“谁知道呢总而言之,你要是不接受他的做法的话,就一个人单干吧。”“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单干的了”我忿忿不平地说:“对了,之前的那个事件有什么进展吗”“嗯,说起来这个才是重点总算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了呢。”“真想不到,你们竟然能从肉片里把情报拼凑出来。”“感谢法医院去他们不辞劳苦回收了所有的鸡蛋,想尽办法将残留下来的没变形的骨头拼合到一起进行了鉴定。”“那还真是辛苦啊夏目的话绝对不会做种事情的。”“法医院的人根据血型之类的信息与失踪者名单进行对照,得出的结果是死者是名为小林由子的少女,在都内的女子学院上学,不过不是樱羽女子学院。”听了后半句,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少女,又是少女这个城市疯了。“手指上比较新的骨折痕迹是决定性证据,恐怕是不会有错的。”鱼住最后补充道。“这样,就有两个死者了呢”我喃喃自语道。“至少。”喝完咖啡后,鱼住站了起来。“要是又掌握了什么的话我再联络你吧。”“好的这次我请好了。”我抢过了账单。“感谢你带来的故事。”冬子走在我的身边;十指相扣,紧紧相握。好不容易把冬子约了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够感到安心的时间。“春天真是美好呢,冬子”走在上野公园绚烂的樱花下,我向她轻声说道。“嗯是啊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呢”冬子抬起头来。“看着这盛开的樱花感觉好像自己也能重获新生一样”她浅浅地笑了。仅仅是她的一个微笑,在我眼里,就是比那娇弱的樱花更惹人怜爱千百倍的存在;冬子的姿态,就算以同性的我来看也会心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