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不知会不会叫陆剑一扑了个空他若是找她不着,应该会回他自己的院子罢如此作想,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往陆剑一的院子里迈去了。柳溪溪不知道的是,这天陆剑一其实并没有去找她。陆剑一一早练剑回来,甫一推开院门,姚千影孤单的身影便撞入他眼帘。瑟瑟冷风中,她形单影只,独坐寒园,凄惶一如落单的孤雁。清晨的白雾嬛薄轻透,萦萦环绕着她,她便如云中忧愁的仙子,凄美而哀怜。陆剑一心头掠过一抹怜惜,连门也忘了关,缓步走了过去。听见脚步声,姚千影茫然抬头,雪一般的容颜一片哀戚,大大的眼睛满满盛的都是惶恐。陆剑一在她面前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他自是知道,自昨天消息散布出来后,她已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刚刚遭遇了母族的背弃,转头即又陷入四面楚歌,对于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也确实太难为她了。轻轻地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陆剑一柔柔说道:“千影,你既然已经嫁入了纪家,就是纪家的人。你父亲兄长,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你已无关系,不必放在心上。”姚千影泫然欲泣,未语声先噎:“云皓,他们为什么就不顾虑顾虑我的感受我也是爹爹生的呀,为何他眼里就只有一个大哥,竟不顾我的死活”“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你爹选你而弃你大哥,想必你大哥也会有如此一问。不管他怎么做,左右都是要被埋怨的。”“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就是想不通”陆剑一微微蹙起了眉头,截断了她:“千影,事已至此,你再纠结这些问题已没什么用,改变不了事实。”姚千影抬起朦胧泪眼,纤柔的脸孔在晨光中像初绽的雏菊般楚楚动人:“云皓,你也跟外头那些人一样怨我么”“怎么会我已说过,你娘家的事与你无关。”姚千影垂下头,眼泪似断线珍珠滚滚而下:“云皓,我已经没有娘家了。在这里,外头那些人又都对我侧目而视。我如今,只有你了”陆剑一心一软,伸臂将她揽进怀里:“你还有我,还有桐儿。千影,外头那些人的看法,你不必理会。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他顿了一顿,终还是涩涩说了出来,“你是我的娘子,是桐儿的母亲,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无论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会放弃你。”姚千影哽咽出声。越过陆剑一的肩头,泪眼婆娑中,她似乎瞥到门口隐隐露出一角莲青色的衣袂。她微微怔了一怔,抬眸望向陆剑一,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我见犹怜,声音也似风中的蒲公英般,颤颤微微,荏弱得令人心疼:“云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吗你会陪我到永远吗”“嗯。”陆剑一低低地应了一声。“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姚千影偎依在陆剑一怀里,柔弱的眼神仿佛受惊的兔子,带着怯怯的期望,令人不忍拒绝。陆剑一身子一僵,顿了一瞬,才木木说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平平板板的声音仿若鹦鹉学舌,没有起伏。他只道,姚千影这两天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他不忍让她再受伤害。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他背后的院门边上,一抹莲青身影一晃而过,如断线的纸鸢般杳然飘远。姚千影小心翼翼地藏起眼里的得色,满足的一声叹息,把头埋进陆剑一的颈项深处。长巷幽深,人影寥寥,柳溪溪踽踽独行。初升的太阳把她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纸片一般贴在地上,单薄而孤清。陆剑一方才的话语一字字回响在她耳边:“你是我的娘子,是桐儿的母亲,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无论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会放弃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如此动人心弦的话语,却是对着另一个女子说的。她茫然地停住脚步,手无意识地抚上鬓间的那支牡丹白玉簪,不知道自己这般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或许,当初自己就该随杨永平去了夏启国,好好地重新开始懵懵懂懂间,她又开始循着前世的习惯,漫无目的地游走。日头渐渐地爬高,地上的影子也越缩越短。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到了城郭边处。两匹马驹电掣风驰,从她身旁一掠而过。忽而又紧缰勒马,折返而来。“三妹妹”听到喊声,柳溪溪抬头一看,却是纪云瑄与林芷蘅两骑并驱,一同前来。“三妹妹,你怎么在此”纪云瑄控紧缰绳,把马停在柳溪溪面前问道。柳溪溪讪讪扯出一个笑脸:“我出来散散步。随意走走。”纪云瑄点点头,随口问道:“我和芷蘅去城外跑马,你也一起来么”“我不会骑马。”纪云瑄脸上现出恍然的神色:“我倒是忘了,你既已忘记琴艺,自然也会忘记马术了。”他策马回身,“那我们就自己去了。你慢慢散步吧。”林芷蘅冲柳溪溪淡笑颔首,也驱着马转身追随纪云瑄而去。柳溪溪此刻也始觉得有些累了,正想回去,耳边却听得马蹄声声,却是纪云瑄再次折而复返。他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地看着柳溪溪:“三妹妹,找个时间我让人教你骑术吧。现在不比往日,若是有什么紧急状况,逃命的话,骑马可要比马车快得多。”柳溪溪轻轻颔首,纪云瑄遂又扬鞭远去。作者有话要说:、试剑一溪溪暗伤清晨的阳光明媚,将木门上的铜质兽面衔环映照得闪闪发亮。陆剑一立在门前,看着紧闭的两扇朱门,一脸怅然。溪溪这是去哪了昨天他不过晚来了一会,溪溪就不见踪影。今儿特地一早过来,却还是吃了个闭门羹。在门前静立片刻,无奈转身,正想离去,却听旁边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林芷蘅走了出来,乳娘抱着小晞和随行在后。看见陆剑一,她敛衣行了一礼:“皓大哥早”陆剑一颔首回礼:“弟妹早。”礼毕正想走人,却见林芷蘅笑着说道:“皓大哥可是来寻三妹妹说书的不用找了,三妹妹一早就出去了。”陆剑一眼睛一亮,盯着她问:“弟妹知道三妹妹去了哪”“三妹妹一早就过来找阿瑄,说她要学骑马。阿瑄便喊了云东教她,这会应该在东边的杨树坡那里练骑术呢。”“多谢弟妹告知。”陆剑一拱手一礼,转身去马厩拉了匹马,径直往杨树坡飞驰而去。杨树坡上,和煦的阳光给大地镀上了一层柔和金光。天高地阔,白云依依,寒雀数只掠过渺远天际。纪云东牵着一匹枣红色小马驹,正给柳溪溪示范如何踏镫上马。忽闻马蹄声响,抬头一看,一骑从远处遥遥驰来,带起飞尘延绵。马背上的男子,剑眉星目,迎着日光朗朗而笑,眼角眉梢,仿佛沾染上阳光,磊磊落落。未多时,陆剑一已冲到他们面前。纪云东一拱手,刚要见礼,陆剑一已朗声对着他说道:“你回去忙你的吧。今天我有空,我来教三小姐骑马。”纪云东本就事务繁多,无奈被纪云瑄点了名来教柳溪溪马术。心中不大情愿,只是面子上不敢表露出来。现下听陆剑一这么一说,正求之不得,道过谢后赶紧上马一溜烟跑了。看着纪云东跑远了,陆剑一才翻身跃下马背,对着柳溪溪挑眉轻笑:“你放着我这个现成的师父不找,倒要云东来教你骑术,莫不是嫌我骑术没他好”柳溪溪只定定看着他,不作言语。这个男人,昨儿还对他的娇妻满嘴甜言蜜语,今天一回头便又若无其事地来跟她调笑。男人是否都这副德行,两面三刀,左右逢源陆剑一被她看得狐疑,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我今早洗脸没洗干净么”柳溪溪淡淡移开了视线:“刚才有只苍蝇叮在你脸上,现在飞走了。”陆剑一一脸的怀疑:“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苍蝇”见柳溪溪已去牵缰绳,遂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又笑嘻嘻地凑上去:“诶,我说昨天你去哪了,我去找你都找不到。”柳溪溪仍旧语气冷淡:“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后宫的妃子,做什么要我整日候在院子里,就等着你大驾光临”陆剑一这才听出了柳溪溪话里的刺,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耍哪门子的小性子我哪里得罪你了”柳溪溪不答话,踏上马镫一发力,人已轻巧跃上马背。陆剑一一看,再顾不上跟她扯皮,赶紧上前抢了她的缰绳,脸色一肃轻斥道:“下来你还没学如何控缰,这样上去太危险了。”柳溪溪却一把夺回他手中的缰绳,轻蔑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骑个马又有什么难了”不待说完,扬手一鞭已打在马屁股上。不料那马非但没有如她所愿驰聘起来,反而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当即就把她掀下马来。陆剑一脸色一变,飞身上去紧紧扯住了缰绳,不让马儿跑开。柳溪溪的一只脚此刻还挂在马镫上。把她的脚从马镫上解下,陆剑一也不急着扶她起来,蹲下身子看着她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这也是可以闹着玩的”柳溪溪咬唇揉着臀部,只冷冷哼了一声。她先前看别人骑马,都是让跑就跑,叫停就停,那些马都听话得很。怎知轮到自己,那马就如此桀骜不驯了陆剑一见她摔疼了,却仍强忍着闷声不吭,只将下唇咬得发白,不由一阵心疼,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摔到哪了我帮你揉揉。”柳溪溪却甩开他的手:“不用”伸手将马拉近,随即踩镫上马,“我就不信,我骑不了这马”陆剑一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眼,走过去托住她的小腿:“把脚从马镫里退出来一点,不要踩那么深。要不万一你从马背上摔下来,脚会被套住,被马拖着跑可就危险了。”柳溪溪依言照做。陆剑一从她手里接过缰绳,一丝不苟地教导起来,“你看,缰绳要这么抓,不能太松,太松马感觉不到你的控制,也不能太紧,太紧马不舒服”陆剑一教得仔细,未多时,柳溪溪已经可以驱着马儿慢跑。陆剑一骑马陪在一边,不时指点一二。柳溪溪心里不痛快,加着陆剑一在旁一会说她这不对,一会说她那没做到位,一股郁气便狠狠地堵在了胸口,只觉得要憋得透不过气来。她骑着骑着便有些不耐,手一松放了缰绳,猛踢马肚一脚,座下马驹立即撒开四蹄欢跑起来,将陆剑一远远地丢在了身后。风声在耳边呼啸,路旁的杨树飞快地往后掠去。冬日的冷风把披风吹得上下翻飞,猎猎作响,便如肋下生了翅翼,整个人仿佛遨翔九天一般自由自在。柳溪溪这才觉得畅快起来,不禁纵笑出声,手中马鞭一挥,策着马让它跑快一点。“溪溪停下来”陆剑一大喊着,从后面追了上来。眼看他从左侧逼迫过来,柳溪溪猛地一拽缰绳,想从右侧绕过去,却不料到底经验不足,缰绳拽得狠了,勒得马儿往前猛一低头,借着惯性把柳溪溪甩了出去。柳溪溪被甩出一丈之远,在地上骨溜溜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甫一停稳,陆剑一已猛扑过来,脸色发白,口中却抑不住怒气:“你不要命啦这样疯跑”这一次远比上一次摔得厉害,柳溪溪感到浑身酸疼,爬也爬不起来,干脆躺在地上,嘴角却撇出一抹嘲笑:“你着什么急呀,又摔不死你见过没呛过水就学会游泳的么骑马也一样,不摔几次怎能学得会”“那也不是你这种摔法”陆剑一气冲冲回道,见柳溪溪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又怒道,“你给我起来大冷天的躺地上,存心找病么”柳溪溪勉强支起身子。只稍微一动,已痛得龇牙咧嘴。陆剑一怒归怒,终还是不忍,伸手扶了她起来,便要去捋她衣袖查看:“伤哪了我看看。”柳溪溪却侧了身子避开他:“男女有别,不敢劳你大驾。”陆剑一眸光陡然一闪,沉沉盯了她半晌,方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柳溪溪却只是远眺天边流云,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事。”陆剑一眯着眼回想了一下最后一次见柳溪溪的情形。那天姚千影和他一起去听柳溪溪讲三国演义,期间有说有笑,并无异样。之后纪云瑄便来了,他们离去然后,柳溪溪便对他开始避而不见了。他心里一动,闷声问道:“是不是你二哥对你说了什么”柳溪溪不答。陆剑一却只当她是默认,遂又往下说道:“你二哥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满脑子装的只有纪家的声誉前程,你大可不必理他”柳溪溪冷冷打断了他:“你想多了。我二哥哥只是让我学学骑术。他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有个万一,逃起命来,骑马要比马车快。”睨着陆剑一,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又状似无意地加了句,“二哥哥说了,他现在拖家带口的,若有事,他要护着二嫂嫂和晞和,怕是顾不上我了,让我学学骑术,到时也可自保。”陆剑一果然笑了,满不在乎地道:“你二哥顾不上你,不还有我么我肯定会护得你周全,不叫你有半点闪失。”柳溪溪却冷讥:“难道你就没妻没女你就不用护着姚千影和晞桐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有分身术护得了那么多人”陆剑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