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松细软的面食,脸上红彤彤一片,语音不详着嘀咕“姐姐,江凡没出息,一辈子也只配做个土地。”其实是看着那人白皙的喉咙上下滚动,悄悄咽口水,而一时心慌意乱,随便拿来说的话。直到有一天那时江昊日日抗着斩仙剑到赤峰岭练功,某一日回来时,正见江凡吩咐两个僵尸备轿,虽然鸡还未鸣,天际却隐隐泛青了,并不是出行的好时机。如意用团扇遮着面孔,轻提裙裾莲步慢移。庙外这顶轿子显得乍眼非常,而江凡带如意去的地方,显然是地府方向。两个轿夫蹦蹦跳跳的担着轿子,一窜尺余高,就这么蹦着向前走,江凡的品阶低,也只雇得起这样的轿夫,江昊一时好奇,矮子钻到轿底,跟了进去。轿子行走了两柱香时间,才停在一处热得异常的地界,江凡说进去看看,便再没了声响。江昊也是常在地府混的,仍然受不了这种热度,感觉轿底的石头都热得异常,烤得脸红彤彤难受。江昊钻了出来,“姐姐,姐姐。江凡去做什么了”隔着薄纱,可以看到如意侧着脸看向小窗外,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在想心事,本就美得清冷的女人,此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江昊叫了一声不应,便不敢再打扰。”“那我进去看看”江昊好不容易摸到入口,遇到几个鬼差盘差,只报了江凡的名字,便一致指着向里间走。指路的鬼无论官阶高低都会多看他两眼。江昊沉着脸不说话,对方便也埋然相告。江昊沉着脸,放慢脚步闪了进去,那时他个子还很矮小,但是眼前的惨景他终身难忘。从没见过那样的酷刑,虽然视线所及处只是刑架背面,但那人凄厉的叫骂声,直渗入骨髓深处。而江凡正面对这边,江昊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怨毒与阴狠,面孔上的微笑比奸诈更令人心寒。江凡再没在其它时候露出过那种表情,但是江昊却觉得,那时的江凡定是快意极了。之后,无论江凡怎样和风细语的对他说话,无论江凡怀里抱着野兔为其疗伤,还是指尖挑着蚯蚓放置到路的对面,江昊都会想到那张狰狞的脸。就算没有这样的事,若是选择就摆在面前,会不会就不这么想他死江昊眯了眯眼,出行之前曾向地藏王菩萨问询“我什么时候能成为上仙”,菩萨鼻阔眉疏一脸慈祥安泰“江通判二百年来斩魔无数,诚然后生可畏。”菩萨身后祥光尽显,棋盘中落下一子“一魂两命,此消彼涨。江通判你心内尚有魔障未清。”江昊是怎样精明剔透,不用多久,便参悟到内中的隐情。江昊的眼神飘忽着闪动几下后,又冷了下来。手心紧握,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必然还会如此做。只是会带些许心疼吗江昊站起身打量那具尸体,感受江凡魂魄是否还有波动。不管如何,还有两个时辰他就不在了。总要听他交待些什么,江凡也必会交待些什么吧或者只是听他说说话也好。就在这时江凡的身体上升起一团雾气,渐渐凝成5、第五章 柳暗花明一团,江昊想要在那团气体中分辨也江凡的身形,那雾气竟然渐渐扩散,然后消失于无形,江昊一颗心忽然卡在喉咙上,难道就这么没了立刻掐指细细捏算,魂魄明明就在附近,江昊鼻翼渗出一层薄汗。周围的灌木草丛早就觉得不同,现在细看才发现箭丛低矮混杂着灌木,但是那枝茎方型的植物,连成片的,并不是常处就能见到的,枝叶开散,黑色的果实闪闪发亮如同黑珍珠一般。这究竟是哪里按路程应是八百里外的鹤鸣山地界,但是鹤鸣山他来过非只一次,这场景却陌生得很。江昊心头微震,捏算的指法又加快了几分,忽然波动很大,竟然是源自尸体本身。江昊回头望去,只见江凡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渍,坐起身来长吁“累死我了。呼”66、第六章江昊一震,抬眼看他,咬牙暗恨自己心急,初出茅芦的鬼差才会犯这种错,同时一颗心晃来晃去,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你怎么不装了”江昊咬牙切齿。江凡讪笑“内弟呀,刚才昏昏沉沉的口鼻阻滞,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去见了阎王。”江凡本就是鬼魂,江昊向来又看他不顺,自以为这是打发他上路而已直接进地府。江昊没辩解,根本就没有拘魂役等在一旁,只从鼻嘴冷冷的的哼了一声。“刚才,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讲讲”江凡想起之前提到,对于他仕途至关紧要的事,偏偏,江昊一开口自己就闭了过去,一个字都没听到。立刻凑上前来,紧盯着江昊那双薄唇,看他会吐出什么样的言语。那乌黑的眼仁白皙的手指,生动至极,纵然脸上有伤也看起来美貌异常。江昊垂首,心中的异动更加明显。皱眉避开江凡灼灼目光,江昊踱回原处,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强自调息打坐。江凡目不转睛的看着江昊,结果见他地而坐闭目养神,这淡然的态度,江凡一时不知所措,蹲在地上,用手指甲抠地。“江昊,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跟姐夫交个底”江凡心里被堵得难耐,两耳羞得通红,罢了,丢官就丢官吧,又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至于这样刁难戏耍吗江凡望着烛火发呆,念头转来转去,又转到如意身上,因为他是土地如意才成为土地婆婆的,若是他丢官了,如意怎么办如何安置他们再找不到托管的地方,岂不是也成了孤魂野鬼,他受怎样的责罚都心甘情愿呢,如意呢想到那秀美的女子再陪他吃苦受罪,江凡一颗心七上八下摇摆不定。江凡几乎以为江昊不会再说什么时,江昊忽然启齿。“此次出门,王上另有要务委派。”江凡立刻调转视线,暗自擦汗,心道,我想也是,这种事只要递个牌子传他过去,或者直接派了鬼衙拘走他便是,何苦委了江昊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原来是顺路而已。只是不知道自家小舅子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还是在做试探。想到还有那种可能,江昊是要做自己力量做事,在试探自己对他们姐弟的决心时,江凡立刻又精神百倍,信誓旦旦,“江昊,你放心,有话尽管说,但凡姐夫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十二万分的气力。”江昊皱了皱眉,上下打视江凡,就他那点斤两,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求他帮忙做辅垫或许,那时鬼怪林立,一个“不留神”,“不小心”被伤到了,就把他料理得干干净净也说不定。江凡扯着嘴角僵笑,刚才江昊脸色不明的看着他,令他觉得耳后灌凉风,总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又惶恐不安,心里没底。“若是成了,看看能不能将功赎罪。”一瞬间看过来的眼神,江凡定位了,明明是好事,却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有一种跟他去,他会在背后捅一剑的错觉。“江凡,这事我让你领在前头,到时表你一大功你看如何你是我姐夫我还和你计较什么”江昊是那种人吗江凡疑心更甚。江凡脸上做转忧为喜状兴致勃勃的说“那我们走吧。”整理一下本就凌乱的衣衫,嘻笑着“我是你姐夫,千万不要害我啊,若是害我,提前知会一声,我有什么东西是不让你拿的呢”他半靠向江昊,单手支地,柔夷牢牢按住江昊的外袍。青葱似的指尖上嵌着淡粉色的指贝,称得剑身色泽越发的乌黑。江凡的手指纤细直挺,指尖细指根粗,单是看手型还真是难辨雌雄。江凡有双好手,江昊早就注意到了,似乎不受辛苦劳作而变得生硬,倒像是富贵散人才能养出的一双巧手。江凡的话正挑在心尖上,江昊眩晕,有什么东西自下往上涌,在喉头有股咸腥。吞咽下去,江昊睁开星眸看过来,上下挑剔的眼神“一无是处。”那如花笑魇又刺到了江昊,一把推开他的脸“离我远点。”一无是处,自然也就无所图。江凡讪讪的缩回手。早年间在江凡还未升仙时,就有阿婆说过“这哪是小道士才有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呢。”如今再仔细端详,江昊几乎疑惑那轻半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并非凡人所有。江凡常对他说如意长得美,其实,江昊垂眸,心里低喃,你长得也很好。某一年夏天,江凡挑起篮筐中的樱桃,一边说话一边送到唇边。江昊就觉得这姿态唯有江凡才做得出来,也唯有这双手的主人才称得起那灿烂的深红。江昊微微眯起眼,这场景熟悉至极,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好像不是现在也不是从前,当时说过什么,江昊已经记不起来了,那时两人总是有许多话要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哪怕是围着院落无聊的转圈,也总是投机的。江昊灵识深处抖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抓紧放置在一旁的诛妖剑,有些事与记忆中的有出入。面前晃过一只手“江昊,江昊。”视线再被吸引回来,五根手指在面前轻轻晃动,这双手的主人,正直直盯着他看,一直看到他眼仁里。“你怎么了”江凡皮肤幼滑,大大的瞳孔里装满江昊,总算把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江昊宝剑“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闪开。”江凡被他拨拉倒地,慢腾腾的又坐起来,忽冷忽热忽笑忽怒,内弟的脾气越发不见好了。江凡以前还可以骗自己说,江昊谁都是一副尊容,冷心冷性的人本就薄情,但是显然,他最看不上的那个,还是自己。一瞬间山风骤起,江凡觉得阴冷刺骨,全然没了之前上进的心思“我想,还是先回家看看再说。”“江凡,”江昊也觉查自己行为鲁莽“你莫不是生气了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那碗汤也只是帮你清清肠胃,你是一个土地怎么可能会死”江昊脸皮发紧,瞄到那异样的树木,浑不在意的问江凡,“想回去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怎么回去”江凡微愣“这是哪里鹤鸣山啊。就是那个有十七个山神十七个土地的地方,听说他们抢贡品时那场面,啧啧,真是混乱。”江昊微笑着看江凡“那你找找路看,我们先回去再说。”他确定,这里虽像极鹤鸣山,却并不是。江凡跪坐起来,忽然查觉周围好像有莹火虫,那蓝火擦着鼻尖而过,江凡才惊觉,这是鬼火。江凡也不敢动,那火忽明忽暗,绕来绕去,江昊慢慢的靠过来,贴着江凡身后坐定,握紧诛妖剑,收敛呼吸,目光如电的扫视周遭。不用江昊示意,江凡就自动禁声。不知何时开始,在他们周围遍布蓝幽幽一片,一眼望不到头,如坠身蓝色雾障中。密密麻麻呈散开状分布,好像莹火虫屁月殳后面的灯笼,飘飘荡荡摇摇曳曳。似乎毫无章法,又好像聚散有序,盯着他们看得久了,就好像有眼睛回视过来,激得人自背后渗出冷汗。江凡抬手捂住口鼻。那些鬼火擦着头皮飘过,江凡身上脸上全是,轻轻的,撞一撞再弹开,却越集越多。有些弹开后再撞过来,如此反复数次,终于绕道而行。江凡惊讶的看着他们,在火堆处越集越多,渐渐的形成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球形。如同巨大的马蜂窝,隐约发出嗡嗡声音,好像若干个小声音在哄鸣。江凡提气屏息,慢慢调换角度,下意识的将江昊半挡在身后。暗暗思量着那些东西突如其来的分散再一起袭向他们,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当年,江昊刚修成人形时,还有几分良心。心疼他终日操劳,越境去金鸡山偷千年参王,结果误踩蜂王宝箱,被一群小蜂妖追杀。江凡赶来时,江昊正被围攻,成千上万只蜂妖围成一起,江凡根本就看不到江昊的身影。好不容易挤进重围,只来得及护住江昊头脸,却无能为力的看着他的身子被射成刺猬。那帮小蜂妖骄横跋扈,拉开强弓撑开劲弩,争相炫耀技艺。江昊背上已经无处可下箭,便钻到江昊裤裆下,自下往上射去。想到当年江昊惨境,江凡心中仍然止不住的泛酸水。一根根拔下蜂刺时,江昊的哀嚎让他久久不能忘记。仅是左侧睾丸上,就扎了五只箭羽。那时他对江昊发誓,定要修成上仙,荡平金鸡山给他复仇。而江凡经番哀求哭诉才向蜂王求解药以解江昊身上恶毒。往事不堪回首,几百年转眼就逝,对此却仍然心有余悸。这些东西若是骤然散开会是怎样江凡手指紧紧拉住江昊衣襟。江昊的手盖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握了握。一瞬间二人心有灵犀达成默契。江凡混身紧绷,大不了背水一战,凭他几百年练就的脚力,未必能全身而退,但是脱开总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如今的江昊早已不是当年的江昊,还有一把诛妖剑横扫鬼域薄有威名。听着背后江昊心跳的声音,规律而又沉稳,渐渐的江凡那点紧张也消失贻尽。鬼火团的外围开始松散,然后渐渐扩大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