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醉墨撑着一把破旧的道具油纸伞,远远地跟在一个人的身后。一片孤城万仞山。在这黄沙万里之中,有多少人的青春、生命,就这样被雨打风吹去。段立勋走在这片烧焦的黄土之中,伸手摸上了犹带着温度的砖墙。“怎么会这样”他仰起头,望着那断瓦残垣就在十天前,这里还是沙漠中最繁华的所在。无数南来北往的商贾在此地聚集,胡姬、美酒,刀客,豪迈的让一干江湖人士热血沸腾。他和一干义兄弟们在东城里的酒楼里把酒言欢,在西街的马市挑选骏马,在城墙上与孟小帆相拥相伴,而现在男子将头抵在烧红的墙砖上,一双充满了英雄气概的眼中是难以抑制的男儿泪。墨云城的人居然将整个城池的老老小小,无论男女妇孺都屠戮殆尽整座城池付之一炬,熊熊的火光就像是大漠中的夕阳一样烧红了半边天。而这一切,都是应为他段立勋“多管闲事” ,千里迢迢来到西域追查几起武林中发生的命案的结果。“段大哥,你看”站在他身后的书生惊叫着指着北边城楼上方。“那是千兄弟的贴身宝剑”段立勋看着城楼边残破的旗杆上方,一把剑鞘在狂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停。虽然已经被烟火熏得焦黑,但是黑尘下华丽的宝石依然不掩饰其风姿。两人疾步来到北城墙,看到的一幕却让人肝胆俱裂开云派门主云峰,诸葛门少主诸葛小飞,雨花楼少东家陈海阔,展信阁阁主汪玉祁这些数日前还与他一起共同歃血为盟的弟兄们,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破败的尸体,浑身上下布满累累伤痕,各个都怒目圆睁,死不瞑目地齐齐被绞在城墙之上,让人不忍猝睹。“云大哥海二哥小飞玉祁兄弟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段立勋双目紧闭,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哀鸣,“啊啊啊啊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目睹着生死之交此刻的惨状,就是这从来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从来都肆意豪放的男儿汉也无法抑制内心巨大的痛楚。双腿直直地朝地上摔去,段立勋双手捧天,喉咙里发的悲鸣几近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出,他身后的青年忙将手中的油纸伞扔开,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大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孟姑娘怎么办千兄弟还不知所踪,你不能先倒下啊。”那书生身材纤细,如今掺得起这身材壮硕如山的男人。果不其然地两人齐齐摔倒在地,纠缠在一起。“为什么,老天爷,这是为什么”男人如同失去了族群的野兽,眼中血丝根根乍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迸裂而出。他毫无意识地手猛敲地面,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悲痛。“大哥想想孟姑娘,想想千鸿轩啊你不能垮,你千万不能垮啊”书生见他根本已经丧失了理智,一咬牙干脆骑到男子身上,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啪”男子愣愣地回头,嘴角犹带着鲜血。“孟姑娘和千兄弟生死不明,你居然如此糟践自己你想让他们也死的不明不白么”书生咬牙切齿地问道。“小凡鸿轩”听到他生命中最疼惜的女人,和最重要挚友的名字,几乎完全失去理智的男人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大哥,现在是伤心的时候么孟姑娘和千兄弟等着我们去救,还有还有云当家,诸葛兄弟他们的尸首”说及此,书生抬头望着那一具具在风中飘零的尸体,忍住不留下了眼泪,他捧着段立勋的脸道,“兄弟们的尸体不能再受到这样的屈辱了大哥你怎么能疯,你现在怎么可以疯呢”“醉墨,醉墨你说的没错。”段立勋双手着地,抓起地上的焦土,“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愚兄失态了。幸亏有你提醒”曾醉墨的眼里是一闪而逝的得意。他低下头,用满脸悲切的神情望着段立勋道,“大哥,黑云城此举就是为了打乱大哥的心神,搅乱大哥的计划。大哥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黑云城黑云城我段立勋和你势不两立”一把拉起曾醉墨的手,段立勋仰天喝道。那声音直达云霄,将正在腐尸边啄食着尸体的乌鸦们惊起一片。“咔太棒了”李导将头从监视器后伸出,对着穆远修和华牧之比了一个大大的ok姿势。穆远修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看着犹坐在地上喘息着的华牧之,对他伸出了手。华牧之双手撑在地上,看了看穆远修伸来的胳膊,伸手展示了一下自己两只全黑的爪子,笑了笑道,“太脏啦,哈哈。”说着,一手撑着地,有些踉跄地爬了起来。“脏了的话,擦擦就行了。”穆远修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对方手里。华牧之笑着接过,擦了擦他乌龟一样的爪子,刚想道谢,却在下一刻变了脸这纸巾上的两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的血迹,不就是自己之前他脸色一变,抬头却对上了穆远修温和的笑容。“华哥,拍戏也要保重身体啊。”穆远修拍了怕他的肩膀,朝着场边走去。华牧之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大漠风尘日色昏。一到傍晚,狂风越发呼啸起来,眼看茫茫蔽日的沙尘暴就要来袭,剧组无奈只得收工。连续紧张拍摄将近一个月多的剧组人员终于得到了一夜的喘息,李导宣布大家放假一晚,回最近的驻扎地休整,准备明日一早再战,直接拍日出的镜头。于是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杀进了穆远修他们住的星级酒店。不甘寂寞的萧雨航和吴开颜两人在房间里呼朋引伴招呼人斗地主,李导和金导演更是当仁不让出战,引得一群人纷纷围观。一时间,萧雨航的房间满满当当地人声鼎沸起来。穆远修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往楼上房间走去。刚出电梯口,就看到走廊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廊昏黄的灯光将地毯上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站在他房门口的男人双臂环在胸前。大约是有些劳累的关系,男人将身子全部依靠在墙壁边。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崔大哥”穆远修有些惊讶地叫道。听到他的声音,崔景梵张开眼,对他招了招手。“远修,回来了啊。”“你怎么在这里”穆远修上前一步,表面上是满脸惊喜,心中则不由得一阵怀疑又出了什么事情这男人又要做什么“探班啊。”崔景梵指了指放在地上打着超市ogo的塑胶袋里头是琳琅满目各色零食和好几罐啤酒。“大家都在楼下打牌呢,我们下去吧,他们一定很高兴你来了。”没兴趣和他纠缠,穆远修笑着弯腰,将塑胶袋捡起。“没事,托尼和k姐他们已经准备好吃的了。你刚才坐电梯上来,估计没看到他们。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穆远修笑了笑道好,内心暗骂一声。打开门,将感应卡插在卡槽里,室内的灯一个个连续点亮,照亮整个房间。“房间很小,崔大哥别嫌弃就好。”毕竟是边疆地区,就算是星级酒店条件也有限,不过是最标准的配置而已。“不错了,十年前我来这里拍戏的时候,住的是招待所,哪里来的酒店。拍戏回来,常常连热水澡都没得洗。”崔景梵笑道。将塑胶袋放在茶几上,穆远修回头干干地说了一声,“坐。”“第一次拍那么重的角色就接连赶戏,你看你都瘦了。”看着他比上次消瘦多的脸庞,下巴尖越发明显了,崔景梵有些心疼地说道。穆远修没心情和他聊天,干脆装的更虚弱些。“是啊,好几天早晚连续拍戏,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崔大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能不能”“其实,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和你好好谈谈。”崔景梵打断了他拒绝的话。“自从你出事后,我们都没有好好交流过了。一开始是我出国拍戏,后来是你进了娱乐圈,我这里开工作室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错过了很多今天没有外人,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听我说一说呢”穆远修听着,低头一笑。事到如今,还想要狡辩什么么也好,就让我再见识一下 “影帝”的演技吧。我倒要看看,崔影帝能说出什么一朵花来抬起头,穆远修陈恳地点了点头,“是啊,你我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现在又是上下属的关系。如果一直有误会的话,确实不好。其实我车祸之后,对过去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听吴开,听我小姨妈说的。崔大哥愿意开诚布公地和我谈谈,那再好不过了。”崔景梵开心地从塑胶袋里拿出两罐啤酒打开,“上次和你喝酒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明明才一年不到,感觉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确实是过完了一辈子。穆远修心道。接过啤酒,穆远修喝了一口,却被这奇异的啤酒味道吓了一跳,顿时一阵咳嗽,眼角都差点咳出泪花这也算是酒“你还是不习惯喝啤酒,每次都会被呛到。”崔景梵哈哈一笑,眼睛里是一片难以掩饰的怀念。穆远修放下啤酒罐,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崔景梵拿起啤酒灌了一口,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穆老师,穆老师,你在么”“是小美的声音。”穆远修起身开门。“穆老师,穆老师,我们华哥在你这里么”见门一开,小美一把拉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连门内站了一个影帝都没看到。“华哥华哥不是下了戏就和你一起回来了么”穆远修不解地问道。崔景梵听了,也走到他的身边,“怎么了,华牧之不见了么”、第24章“不见了,我找遍整个酒店都看不到他,打手机也不接,怎么办”小美急的哭了出来,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不停地拽着衣角。“其他人知道么”崔景梵毕竟在这圈子里混过这么多年,立马抓到了要点。“我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一个个房间先找过来,穆老师房间是最后一间呜,怎么办,华哥不会出事了吧”小美捂着嘴,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出去找找。”崔景梵听了,将小美拉进房间,“你在这里等我,这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捅到媒体那里就完了。”“崔大哥你要去外面找么但是外面马上要刮沙暴了啊”小美坚决地摇头,“不,不行的,太危险了。我们报警吧说不定这里有救援队什么的。”“你是想要弄的天下皆知么”崔景梵大喝一声。从未见过他震怒模样的小美和穆远修都被这惊人的气势吓了一跳。“我去找,今天托尼是开着越野车来的。”崔景梵说着往外走去。穆远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带我去。”“你不行”崔景梵甩开他的手,“太危险,你不能去。”“我知道他在那里,你知道么”穆远修冷笑道。此言一出,小美和崔景梵齐齐望向他。“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总之,你带我去。”穆远修说着,拉起崔景梵的手往外走去。“你回华牧之的房间呆着,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知道么”走到门口,穆远修回头对着小美说道。平时下了戏,穆远修一直都是好好先生的模样,小美被他这么一瞪,吓得频频点头。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穆远修和崔景梵放弃电梯,选择走楼梯来到了地下室。一台越野吉普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两人坐上车,崔景梵一脸肃穆地打开车灯。一边系着安全带,穆远修一边打量着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沙暴的可怕,那扑天而来的狂风可以摧毁一切,带走一切生机。即使现代人的科技再发达,面对莫测的自然,他们表现的并不比几百年前的人们更加优秀。这个男人还真的下定决心要冲进可能会发生沙暴的荒漠里救人么“为什么”穆远修问道,“只不过是曾经在一个娱乐公司上班的同事而已,有必要豁出性命去救他么”“他和我是同一期的学员,我们住一个寝室。”崔景梵目视前方,汽车发出一阵轰鸣后缓缓开出。“他很照顾我,也很努力。十年前,我们一起出道,一起跑龙套。他比我大,就让我叫他华哥,明明才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崔景梵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不,应该说,如果不是我,他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