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盲目地走着,没有方向。她记得杨广刚刚即位之时,那时父皇母后和皇兄皇姐都都住在大兴。父皇虽不喜自己,但当时杨昭、杨暕已出宫另住,姐姐杨若也已出降,母后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母后对她还是颇为疼爱,常带着她在宫里玩耍。那曾经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了。后来父皇母后带着兄姐去了洛阳,独独把年幼的杨洛留在了大兴宫,她没事便一个人在宫里乱窜,外人只道是她顽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找寻亲人曾经的脚步。在这棵桃树下,杨暕曾爬上树摘过桃子给自己吃;在那张石桌前,杨昭教她写过字;这条宫道,母后曾无数次牵着自己的手走过这里。甚至不喜欢自己的父皇,也曾在琼花树下,夸赞过自己长成后定能貌比琼花。如今,父皇兄长已逝,母后被囚,自己和杨侑如惊弓之鸟,不知何时被李渊夺位,更不知李渊会如何对待自己。曾经的龙子凤孙,却落得如此惨淡下场。不知走了好久,杨洛走累了,索性靠着一棵梧桐坐了下来闭上眼,在这静谧中,独自回想着以前的美好时光。突然,一个声音打响了宁静:“齐国公,这周围应该没有人了”“哎刘公,你说,父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另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杨洛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她小心地摒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她听出来了,这是李元吉与刘文静的声音。“王爷还在犹豫,怕是时机不成熟”刘文静说道。“父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李元吉咬牙说道:“只管杀了杨侑,取而代之便是”杨洛心一惊,他们果然打算对杨侑下手了“王爷考量甚多啊”刘文静一叹。“父王这么优柔寡断,要不要我帮他下个决心”李元吉说道。“齐国公的意思是”刘文静一惊。“找个机会,我把杨侑那小儿杀掉,父王到时只得就范”“这样,怕是不好吧”刘文静有些犹豫。“当初父王下不了决心起兵,二哥不是将父王灌醉后,让晋阳宫的妃子陪父王宿了一夜,最后逼得父王不得不反吗既然当初二哥可以用这一招,如今我们也可以”刘文静沉吟了半晌,说道:“试试倒也可以,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细细谋划才可”“好,刘公,随我到府里详谈”李元吉拍了拍刘文静的肩膀,两人一起说着话,一边向宫外走去。躲在树后的杨洛浑身发抖,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原来当初李渊太原起兵,一切全是他策划的原来,他一开始就起了反我大隋之心可为什么,他偏偏要与我纠缠,难道这也是他的阴谋一个到现在,我还看不穿的阴谋杨洛浑身一颤,她突然觉得李世民这人的心思太深太深,像个无底洞一般,她根本无法看不清。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爱上他;一开始,他和她就是一个错。只是,早已情根深种,自已还回得了头吗听到李元吉和刘文静走远了,杨洛才慢慢从树身闪身出来,浑身从头到脚透着冰凉。不知是为杨侑,还是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爱情。李元吉已经打算对杨侑动手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了,必须得马上想出对策才行。只是,应该怎么做,才能救杨侑的性命呢杨洛在宫里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悲凉和无助。忽然,杨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落梅园中,而自己眼前的,正是那株玉蕊梅。那夜,李建成在落梅园中向自己说的话,犹在耳边回荡道。杨洛心底暗自思量着,李建成是唐王世子,颇得李渊器重,既然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或许,可以找他帮忙救杨侑。可是,他能答应吗杨洛思忖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心。不管行与不行,都只能一试了。次日,紫忆等在大兴殿外一处上下朝的必经之路上。下了朝,便看见李建成与几个大臣从大兴殿中走了出来。紫忆忙上前,拦住李建成,盈盈一礼道:“世子留步,公主差我来找世子,有要事找世子相商”对于紫忆的突然出现,李建成有些吃惊,他也知道,紫忆是杨洛的贴身婢女。看着身边几个同僚暖昧的笑容,他面上微现犹豫之色。紫忆见李建成有些犹豫,又说道:“世子,公主真有要事找世子,还望世子移步相见。”“好,我这就去。”李建成应了声,便对身边几个同僚抱了抱拳,然后跟着紫忆一起离开。紫忆引着李建成来到琼湖边上,便退了下去。李建成踱步上前,只见玉带桥上,盈盈站着的一素衣女子,正是杨洛。李建成走到杨洛身后,施了一礼,说道:“臣李建成参见公主”听见李建成的话,杨洛转过身,面上微露笑容,看着李建成说道:“世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说完虚扶了一把。李建成起身收礼,“不知公主召臣前来有何要事”杨洛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请世子过来,乃有事相求”李建成眉毛轻轻一抬,“公主这么说,真是折煞臣了公主有事吩咐便是”杨洛暗自咬了咬唇,但面上仍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不敢说吩咐我现在也不是以公主的身分求你,是以杨侑姑姑的身分求你,求你们,放过侑儿”李建成一听,双眼微眯,盯着杨洛,“公主何出此言我等乃陛下的臣子,怎敢对陛下不敬”杨洛唇角泛出一个冷冷的笑意,“世子,咱们今天还是明人不说暗话了侑儿现在是什么地位,你们李家比谁都清楚,他只不过是你们堵天下人之口的挡箭牌而已如今我父皇已去,侑儿对你们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你父亲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只是迟早之事”李建成听了杨洛的话,眉头微皱,半晌才说道:“公主不要胡想,我们李家一门忠烈,怎么会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忠烈你们反我大隋江山,能说得上忠烈世子,你当天下人都是傻瓜大家只不过装作信你们,明哲保身而已。”杨洛冷笑一声:“世子,你们要取走侑儿的皇位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的性命只要你们同意保他周全,我保证说服侑儿主动让出皇位这样,李家可兵不血刃夺得皇位,也可保持你们李家忠义之名”李建成见杨洛说得这么透彻,便也不再隐瞒说道:“公主既然明白个中道理,那么就应该清楚,杨侑既然做过皇帝,又是杨广的嫡长孙,按理是不能再留的”“世子,我父皇已死,现在只余下杨侑、杨侗两个孙子,杨侗还年幼,必定守不住洛阳,迟早被人所害,我救不了他,但我想要救下侑儿,保住我父亲唯一的血脉。世子,我求求你们,放过侑儿吧”说话间,杨洛泪如雨下。看着杨洛梨花带雨一般的模样,早已没有昔日的骄傲,李建成心一软,叹气道:“阿洛,能否放过杨侑,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你定有办法的”杨洛上前拉住李建成的衣袖,苦苦哀求道:“你是唐王世子,唐王对你很是看重,你若愿意帮忙的话,侑儿的事定有转机”“你为什么不找二弟”李建成侧眼问道。听他说起李世民,杨洛脸上一白,随即苦笑摇了摇头,说道:“找他又有何用我和他早已没有任何瓜葛了,他他夫人也快生了,两人琴瑟和鸣,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世子,我真的再无他人可求了,你就帮帮我和侑儿吧”“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呢杨侑死了,不是比活着对我们更有利”李建成盯着杨洛。“世子”杨洛的嘴唇嗫嚅着,“世子,我求求你,你只要帮我保住侑儿性命,我一生一世都会感激你的”李建成侧眼看着杨洛。今天她虽然一身素服,脸上不施粉黛,但看在他眼里,却仍然那么明艳动人。他伸出手,覆在杨洛的手上,“阿洛,我要你的感激有什么用”杨洛的手像被灼伤一般,迅速收了回来,声音发着颤抖,“那世子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公主不会不清楚吧”李建成盯着杨洛,嘴唇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那天在落梅园,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着李建成偏过头,把唇放在杨洛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洛,我要你嫁给我”听到李建成的话,杨洛身子一震,脸一下变得雪白,定定地盯着李建成这一切,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世子,我”只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作者有话要说:眼睛还没有好完全,可能不能保证日更,请亲们谅解、含香之约看杨洛吞吞吐吐,半天不语,李建成紧逼而上:“怎么阿洛不愿意吗”“我”杨洛心一慌,现在她有求于李建成,不敢把话说绝可是,要她答应李建成,委实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我我父兄新亡,现在正在热孝之中,不宜办喜事”“哦那倒也是”李建成唇角一抿,“只是,没有任何好处,让我白白帮你,公主认为,我会做这样的事吗”是啊,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谁去做啊何况是李建成这样的人杨洛咬了咬牙,然后说道:“如果世子真的愿意娶阿洛,三年之后,待阿洛守孝期满,阿洛愿意陪伴世子左右。”先答应下来,反正有三年的时间。也许三年后,李建成就不想娶自己了。“三年”李建成淡笑道:“三年的时间太长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世子想如何”杨洛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建成,“要不要我发誓”李建成笑着摇了摇头。杨洛与李世民之间那段过往他也清楚,只是,对杨洛他也势在必得,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阿洛,把自己给我,我就信你”杨洛不是傻瓜,李建成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她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世子我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再怎样,她也是帝女。李建成的要求,对于她来说,太过屈辱。李建成绷着脸,摇了摇头。他不想等三年,他一直自己觉得抓不住杨洛,三年后,更抓不住她了。杨洛没有想到李建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李建成见杨洛低头不语,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洛,我也不逼你,你不必马上作答,回去想想,想好了,如果愿意,便差人来跟我说一声”他知道,越是这么说,其实将杨洛逼得越紧。杨洛仍然低着头,将绢帕在手指上绞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答话。“我先走了,你仔细想想吧”说完,李建成深深看了杨洛一眼,便转身离去。他知道,此事同样不可逼得太紧。既然杨洛来找自己,定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他相信,最后的结果定能如自己所愿。看着李建成的背影越来越远,杨洛张了张嘴,却始没有叫住他。她心里清楚,只要能保住杨侑,就算让她立刻死在跟前,她也毫无怨言。只是,李建成要的东西,太让她作难了。纵然大隋已名存实亡,但她仍然是大隋公主,作为帝女,怎么能做无媒苟合之事只是,若不答应他,又该怎么说服李建成帮自己呢杨洛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心,乱成一片。紫忆等在外面,看李建成出来了,想是事情已经谈完,便前往琼湖边寻杨洛。刚走近,便看见杨洛站在玉带桥上,倚靠在栏杆,眼睛直直地望着湖水发着呆。看见杨洛一脸的怅然,紫忆知道她与李建成谈得不太顺利,走上前去,轻声劝道:“公主,别多想了,奴婢先扶你回锦华殿吧”杨洛转过头,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好。”午膳杨洛也没吃几口,只说想静静,想一个人在宫里走走,紫忆也就由着她去了。杨洛独自一人来到承天阁外,这里供奉着杨家列祖的牌位。杨洛是女子,按规矩不能进阁。她让守阁的太监将正门打开,将太监遣走后,自己跪在门外,正对着父皇杨广的画像与灵位,这是杨侑新送进去的。杨洛将头深深地叩了下去,然后抬起泪眼,望着父亲的画像,“父皇,你这一走,倒走得干干净净,可是,你让女儿怎么办我们杨家的男丁都快被杀光了,我一定要保住侑儿,留住父皇您的血脉。但阿洛也不想作出有损皇家声誉之事,这让我怎么办啊父皇,你告诉阿洛啊,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啊”说话间,杨洛泪如雨下。画像中的杨广,神情依然是那么威严肃穆,她闭上眼,仿佛父亲就在自己眼前,想到父亲被人用白绫缢死的那一刹那,杨洛心如刀绞,“父皇为什么,为什么你走得这么突然当时,他们把你的脖子是不是很疼还是看见季子死在自己跟前更疼可是,父皇,你知道吗,你只疼那么一会儿,但我心里的疼,却是一生一世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以我的命,来换取你们回来你走了,一了百了父皇,你给了我帝女的身分,可也给了我一份天大的责任,你让我如何承担”毕竟,她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却要承担如此大的责任杨洛继续哭诉道:“义成姑姑对阿洛说过,作为大隋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