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他突然明白了,女人失魂落魄的原因。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能肯定是,那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扎根。不然,她怎么会流露出这样无奈又挣扎的眼神。就好像当日,刚得知她和席琛已经结婚的他一样,满目灰烬。顾子默收回视线,没有迟疑,启动了车子。中途,他问了一句:“你不怕他误会吗”“怕,但我希望他能误会。”这样,他就不会再对她那么好了。这样,她或许真的能迷途知返也说不定。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没了踪影。席琛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像,面色清冷,眉目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松动。几年前,他好像也是保持这样的一个姿势,目送着她和沈睿程坐车离去。那个时候,她还不曾知道他的存在。那个时候,她每次一脸期待的站在树荫下都不是为了他。那个时候,他只有跟个偷窥狂一样跟在她的身后才能看到她的一颦一笑。怨吗是怨的吧,怨自己那个时候还未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为她遮风挡雨,怨自己明知道会让她痛苦还硬是要将她拉进自己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让她受惊,怨自己为何会那么没用控制不住对她的念想,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平静的生活。过往的回忆泛滥如潮,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如潭水一样深邃的眸子隐隐有水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慢慢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尔后,薄唇抿紧。离开了医院,顾子默把车开到了一间新开的饭馆。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挑了一处安静的位置落座。服务员将餐牌递上来,顾子默看向对面的女人,“想吃什么”子衿说:“番茄意大利面。”顾子默一顿,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已经略带歉意的开口了,“不好意思美女,我们这里没有意大利面。”闻言,子衿一愣,几秒后,好像才突然清醒过来,这里是饭馆,不是家里。问他想吃什么的人,是顾子默,不是席琛。她有些僵硬的笑了一下,“抱歉,我随口说说的,你点吧,我不挑食。”顾子默也不知看没看出来她的异样,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简单的点了几道家常小菜,服务员走后,顾子默突然问:“你认识我老姐吗”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子衿愣了下,想起之前顾惜西再三叮嘱她不准告诉顾子默她怀孕的事情,想了想,含蓄的说:“她之前来过公司几次,见过,但不熟。”“是么,奇怪了。”顾子默停顿了一下,郁闷的说:“我昨天听到了她和别人讲电话说起了你的名字,还说什么要去找你做什么检查。”子衿佯装镇定:“应该是幻听”顾子默若有所思:“也对,你和我老姐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怎么会认识,可能正的是我听错了。”子衿默默的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压惊。她有预感,日后让顾子默知道怀孕消息的人,绝对是顾惜西本人。对面,顾子默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绕过了这个话题,说了一句:“下个星期我要去英国出差,你随行,负责专访的工作。”男人尾音落下,子衿奇怪的问:“这些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助理在负责的吗”顾子默平静的解释:“那家伙这几天阑尾炎躺医院里去了,没办法去。我想了半天,发现公司应变能力最强的是你,而且你的英文不差,除了你,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选。”这语气,怎么听着怪嫌弃的子衿思忖。顾子默见她有些犹豫,又来了一句:“时间一个礼拜,你如果是担心小城和伯母,我会找多几个人保护他们,一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听到他的话,子衿放心了不少。想想前后这段时间,从宋城出事之后接踵而来的麻烦和非议真的快要将她折磨疯了。算了,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好。而且,她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顾子默看到女人沉默几秒后点了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耐心的说:“那边的天气会比这边凉很多,到时候记得带多几件衣服。”子衿嗯了一声。她在想,换做以前,席琛如果知道她要出远门,一定会帮她把一切都细心的准备好,然后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她要注意的问题。而今呢,现在两人还在冷战,他应该,不会理她的吧这么一想,她竟然又觉得有点惆怅。人是她推开的,现在在这儿黯然伤神的也是她。得不到的永远在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她真的是,越来越讨厌这样矫情又懦弱的自己了。晚上九点,子衿忐忑的回到公寓。开门后,看到一室漆黑和冷清,她微微一怔。回来前,她就想过了无数种碰面之后尴尬的场面以及该如何破解的方法,但是就是没有预料到,男人还没回来。一阵失落。进屋,换鞋,再去摸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原本黑漆漆的客厅,瞬间明亮了起来。她径自走到冰箱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喝了几口,突然顿住,也不知道他按时吃饭了没有。之前去老宅,徐婉就有对她说起过席琛每次忙起工作都会不按时吃饭。甚至还因为疲劳过度病倒过。想到这,子衿微微蹙眉,拧紧瓶盖,走回客厅捞出包里手机。她犹豫了几秒,到底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串了烂熟于心的号码。一声,两声,三声,四声没有人接听。子衿顿了顿,记忆中,这还是头一次,打不通男人的电话。或许在忙。她这么想,还是不放弃,继续打,一遍,又一遍,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始终无人接听。他该不会,是在避开她吧子衿抿了抿唇,拿着手机的手垂落在了身侧。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另一头,某著名私立医院外面,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从车窗外朝里看去,可以隐隐看到落在车上的手机正在亮着。席琛抵达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刚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唐志成,徐婉以及席衡延。他平静从容的走过去。徐婉第一个看到他,眉目有一丝惊讶:“儿子,你怎么过来了。”“是我给小琛打的电话。”说话的人是唐志成,他的声音略显疲倦,解释说:“卿馨平日最喜欢粘着小琛了,我就想着如果她醒来后能第一眼看到他会不会高兴一些。”席琛淡淡的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唐志成说:“伤口不是很深,幸好家里的佣人及时发现了。”“唉,你说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徐婉唉声叹息,她当时听到唐卿馨割腕自杀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懵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唐卿馨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闻言,唐志成的眸子沉了沉。席衡延安慰他:“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放心了。”“真是万幸。”唐志成停顿了一下,看向徐婉他们,扯了扯唇:“已经很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话落,他又看向席琛,轻叹了一声:“小琛,你能留下来陪陪卿馨吗”席琛看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席衡延他们,说:“你们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徐婉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快进去看看卿馨。”席琛和二老告别后,就进了病房。人已经醒了。唐卿馨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些虚弱的睁开了眼,在看到男人的时候,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芒。她动了动嘶哑的嗓子,叫了一声:“席琛哥哥。”男人关上门,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病房很静,除了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就只剩沉闷的呼吸。时间,好像夭折了。沉默了一阵,席琛才不急不缓地从问:“为什么”为什么唐卿馨怔了怔。当时,她是被嫉妒毁灭了理智,也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想知道,如果自己出事了,他会不会念在过去相识那么久的份上,对她流露出一丝疼惜。虽然如今男人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常,但他至少来了。这样,她就可以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唐卿馨看着席琛,极近痴迷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为了得到你的注目,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这样,你会觉得愧疚吗”席琛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半响,声音低低沉沉,毫无感情,说:“卿馨,你终于把我对你仅存的一点怜悯给磨光了。”男人的声音,如隆冬的风呼啸而过,冰冷的令人发颤。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唐卿馨面色一僵,她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覆盖了一片惊慌。席琛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苹果和小刀,垂眸,慢条斯理的削了起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幽幽响起,“你明明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性,为什么还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呢”闻言,唐卿馨瞳仁剧缩,她僵硬的蠕动嘴唇,想说话,咽喉却好像被人用手紧紧扼制住,说不出一个字。她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眶泛红。席琛没有看她,突然问了一句:“疏通关系,把宋元山打成那副模样的人,是不是你”许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唐卿馨蓦地一怔,眼底有来不及藏起的震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女人的反应,勾唇,将削好的苹果慢慢的切成块,声音清浅,漫不经心的问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老是来踩我的底线”“我”唐卿馨紧紧的攥住被子,眼神一直在打颤。她好像,太高估了自己在席琛心里的地位。这个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甚至,她有预感,他不会放过她。席琛好似没看见她惊恐的眼神,将切好的水果放到桌上,抽过一张纸巾随意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唐卿馨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慌张的说:“席琛哥哥,我、我只是嫉妒宋子衿,才会一时冲动,将怒火发泄在宋元山的身上”说着说着,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睛通红,看着分外可怜。席琛将纸揉成团丢进纸篓里,转头看向泪流不止的女人,温柔的一笑:“你们又想干什么”又想干什么唐卿馨刚坐起来,听见男人阴阴柔柔的声音,眼瞳一滞,刹那间,面如死灰。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想要除掉宋子衿的事情。意识到这一点,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密不透风的侵蚀着她的内心。她呆呆的,失语的看向席琛。眼神,从最初的痴迷,变成了惊恐和畏惧。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了。席琛似没看见她惨白的脸,起身,走到床沿,弯腰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是那样温柔的笑容。他说:“看来唐氏机密泄露的危机,没能给你长个教训。”声音撞进耳畔,唐卿馨大惊失色,不寒而栗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紧紧咬着颤抖不止的下唇,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原来是他。原来父亲忌惮的人,是他。唐卿馨张了张唇,声线抖的不成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席琛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笑了,反问:“为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宋子衿。不用想,唐卿馨也知道,能让男人不惜代价也要和唐氏反目成仇的人,只有她。所以,是因为唐志成动了宋子衿,所以他才等等,她突然想起了那日无意听见唐志成的电话内容,他们所提到的那个程靖。之前并未留意,现在一想,她好像,能明白了。那天碰见宋子衿,为什么她会带着口罩。程氏,为什么一夕之间破产。程靖,为什么会下落不明。所有的不解,好像都能说得通了。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温俊儒雅,看似无害的男人一手策划的想到这,唐卿馨瞳仁瑟缩,下意识往后退,退到床角,才惴惴不安的问他:“你、你把程靖怎么了”席琛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笑:“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唐卿馨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居然会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唐家和席家怎么说也算是世交,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更多。她真的很想知道,男人骨子里的血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冰冷的不近人情。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有爱吗唐卿馨呐呐的问他:“她知道吗她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席琛微抿着薄唇,轻启:“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男人停顿了一下,盯着她,眸子漆黑,平静的说:“你和那个人在谋划的事情,最好给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