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进入帐内。红玉好奇,走进帐内,发现韩世忠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红玉忍住笑意,问道:“睡好没”心里却在暗自感叹这人呐,连装睡都不会装,刚刚在门口看着的焦急等候的明明就是他。韩世忠没作声,转了个身,头朝向床里。梁红玉走上前去,双手搭在韩世忠肩上,掰回他的额头,笑着问道:“说呀,怎么了”白了一眼梁红玉,韩世忠没好气地说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一边推开梁红玉的双手:“作为一个女人,矜持点儿。”、十年生死两茫茫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微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宋苏轼 江城子和尚原。自古以来就是古战场,地势险要,是从渭河流域横跨秦岭进入汉中地区的交通要到,是入蜀门户之一。大军行至此处,已是筋疲力尽。草木沧波,无限悲凉。西南边陲,交易往来不似汴京,物资缺乏,生活清贫。吴玠、吴璘将军却选择了在此地驻军,发誓此生常驻西南,保得西南民众安稳无忧。韩世忠扫视眼前景象,还是不放心地再次确认:“你们真的要待在这个地方吗进入关中,或许要好多了。”吴玠一杯热酒下肚,摇头道:“去哪儿都是远离家园,不如就这儿。”这一句誓言,一撑就是十数载。后,吴玠果然在和尚原大败金军的进攻,成为宋为数不多的几场胜仗之一。此地离夔州眉山还有一段距离。梁红玉不甘心就此停在此处,于是,向韩世忠请命,想要入蜀。韩世忠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问道:“如今行军业已完成,你为何又要去眉山”梁红玉紧咬牙关,小心回答:“想要去见一位故人。”韩世忠沉吟半刻,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入蜀的道路曲曲折折,路过岷江的时候,江水湍急,一路打着旋儿,猛烈地撞击着两岸的岩石。梁红玉往水里扔了一片叶子,很快,叶子就沉入水底。岷江宽阔,当初训练时所用的招数此时根本无法施展。两人在江边焦急地打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方法然而,苦苦思索,依旧无果。此时,江边突然荡来一叶扁舟,有人在舟上叫道:“客观,可是要渡江”回头,只见撑船老者须发尽白,鹤发童颜,长须在风中飘飘然然。立于江上,丝毫不乱,依然谈笑风生。高人。梁红玉连连点头:“渡江。”随着,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江上晃动不安的小舟上。没想到在这湍急河流之中,老者撑着这一叶扁舟竟能乘风破浪,安稳向前,没有丝毫波动。偶有浪花溅到梁红玉和韩世忠的衣襟上,衣襟尾端有些许湿润。而老者身上,竟然滴水不沾。眼看着就要到了对岸。小舟稳稳地停住,梁红玉提起裤腿,就跳了上去。回头,却发现老者又一篙子,小舟便立即离开了岸边。“你”梁红玉一语未必,眼前,那老者竟然拉起韩世忠直接跳入江心,狠狠地按住韩世忠的脑袋,将其浸入水中,提了起来,又浸入如此,循环往复。最终,老者和韩世忠都陷入了漩涡下面,不见了。“韩世忠”红玉扯着嗓子,忍者泪意喊了起来。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山谷回音。那两人,却真的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红玉忍住泪水,沿着江岸,一路寻找。一直找到太阳落山,暮色四起,还是没有找到人影。两岸的山上,有猿声想起,哀婉动人,在山谷中徘徊着,久久不绝梁红玉瑟缩在岩石下面,筋疲力尽。此时此景,终是忍不住泪水,断断续续哭了起来:“韩世忠,你不要死。你不该这时候死啊”“你还没死,我当然不敢死啊。”脚下,熟悉的声音传来。韩世忠从江边爬了上来。梁红玉忙擦干泪水:“你、没死”“怎么,有些失望”韩世忠反问道。“可是、那位老者呢”梁红玉四周张望,终是没有再看到其他人。韩世忠擦了一把身上的水渍,说道:“他走了,是一位世外高人。”说话至此,便不再往下说了。言语中,竟有赞赏之意。见此情形,梁红玉虽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乖乖闭上了嘴。“睡吧。”韩世忠将岩石扫干净一块,随性躺了上去,指着身边对梁红玉说道。梁红玉犹豫不决。韩世忠起身,一把把红玉拉了过来,伏在她耳边,说道:“你是我的夫人。”梁红玉抬头,用狐疑的眼光看着韩世忠,没作声。韩世忠叹了口气,她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自己转身,抱住红玉:“天凉,睡吧。”又自言自语说道:“回去,就把婚礼办了。”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峡谷细细碎碎地散落下来。红玉张开朦朦胧胧的眼睛,扭头,看见身边的韩世忠还在睡着细看,夜间,江水涨潮,韩世忠的另半边身体已经被江上的冷水浸没了。正是隆冬季节。梁红玉赶忙推醒了韩世忠:“冷吗”韩世忠笑了笑,没动。红玉一推:“赶紧起床了。”韩世忠却像木头人一样,直直地往下滚去红玉连忙跃起,伸手一拉,好不容易才拉住韩世忠。旁边,是湍急的江水。“快上来。”红玉再次叫道,韩世忠还是不动。红玉这才发现了端倪所在,原来,经过一夜的江水浸泡,韩世忠现在已经冻僵了,无法动弹。把韩世忠平放在石板上。咬了咬牙,梁红玉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韩世忠身上。又抬起冻的哆哆嗦嗦的手帮韩世忠揉了揉身体。良久,韩世忠才缓过来,皱着眉头。本以为他会说一些感激的话,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是:“把衣服穿上。”来到眉山,已是下午。一路上,梁红玉看见路边有好多残碑,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需要经过仔细辨认,才能勉强认清。红玉趴在碑上,睁大眼睛,这才发现碑上的名字竟有一百二十余人,里面不少人都是如雷贯耳的,比如,司马光、苏辙、苏轼、黄庭坚、程颐、秦观等。“这是”红玉不解地看向韩世忠。“元祐党碑。”韩世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知道这个很正常,这是你刚出生时候的事。当年,徽宗刚刚继位,重新采用新政,打击旧党,蔡京就怂恿圣上写下这元祐党人碑,并且,将这碑文立于全国各路府州县,是要令妇孺皆知他们的恶名。”“而且,圣上有旨,不许党人子孙留在京师,不许参加科考,列名之人永不录用。”梁红玉的心像秤砣一样,一点一点往下沉。宋徽宗如若知道,这碑上的人,在千百年之后,竟都是为人所敬仰的历史名人,心里会作何感想眉山苏氏,曾是一家大户族。想当年,欧阳修坐镇文坛,一门三父子,何等荣耀。兄弟二人,一起登科,何等辉煌如今,短短二十年,竟已衰败颓坯。山坡上,竟然有一家小禅院。走上前去,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广福禅院”,寺中香火旺盛,香客往来不绝。香火盒子旁的和尚抬头,看见梁红玉和韩世忠款步而来,合掌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所来为何”梁红玉回礼道:“小师父,我们想要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那和尚生的眉清目秀,一身超然之气。听到红玉的话,说了声“稍等”,就转入内院。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轻声对二人说道:“请跟我来。”那小和尚在前面领路。内院,苍松翠柏,香烟缭绕,有鸟儿在林中叽喳鸣唱。外面虽是吵闹,里面竟然十分清净。行于其中,心中好像有清水洗涤,一片澄澈、明净。到了厢房,小和尚就合掌离去。红玉追随着小和尚离去的身影,感觉有点熟悉。韩世忠问道:“你千里迢迢,来到眉山,不是要来找寻故人的么现在怎么在这儿住下了。”梁红玉叹了口气:“故人,就在这附近。”夜深人静时,天空只剩下一轮圆月,星星颗粒可数。梁红玉翻身跃起,走出禅院,走上山路,小跑一段,转入山林中。侧身穿过一个柴门,眼前,就有一溪泉水。倒映着月光,这泉水好似流动的月华,发出柔柔的光芒。路过泉水,红玉继续向里面走去,直到看见了大小不一三个凸起的土包。土包前面,隐约还残存有香火痕迹,很明显,还有人偷偷跑来祭祀过。“这一定就是三苏的墓穴了。”梁红玉在心中暗自叹道。可是,墓穴过于简陋,只是几个土包,什么都没有。到底哪个是苏轼的墓呢红玉又犯难了。“要不,三个都挖了,等回到现代社会,到时候一鉴定就可以了。”这样想着,梁红玉掏出绣蛮刀,撸起袖子就开始了重操就业。毕竟,在现代社会,她可是考古队的,专业挖人祖坟。“叮”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而且是从两边同时过来。梁红玉抬头,发现眼前竟然站着白天在广福禅院里站的那个和尚。“阿弥陀佛,施主不可”那和尚缓缓说道。梁红玉刚想解释,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哼:“算我瞎了眼,原来竟是个盗墓贼”韩世忠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刚刚那两个石子,一个是眼前这和尚所发,另一个就是韩世忠扔的,正好撞上了。“施主可愿意,随贫僧看看这墓地周边”那和尚问道。都被发现了,不愿也不行了。梁红玉强硬着头皮,跟在和尚身后。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想要辩解:“师父,我只是想要找到苏轼的”“苏轼的墓穴,不在这里。”那和尚回道。这回轮到梁红玉惊讶了。她明明记得,苏轼就是四川眉山人。死后坟墓不在苏氏陵园里,又在哪里“可是,这儿明明有三个墓啊”红玉潜意识里就认为是三苏的墓穴。那和尚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三个坟墓的主人,分别是苏轼父亲苏洵老先生、母亲程老夫人、以及学士第一任夫人王弗的。”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而苏轼、苏辙他们的坟墓,却不在这儿,而是在颍川。当年,入蜀路远难行,学士逝于常州,叮嘱苏辙把他葬在有小峨眉之称的颍川,十年前,苏辙先生也病逝于那里。苏家一族,差不多都迁往那边了。此地,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听闻此话,梁红玉呆立原地,欲哭无泪。一直自以为自己历史学得好,没想到竟然是个半瓢水。苏轼的陵墓在河南颍川,自己曾经路过那里,竟还直接错过。白白奔波了几千里,梁红玉一时僵在那里。那和尚却指引着梁红玉又来到了刚刚进来时所见的那一处清泉处,轻声说道:“施主你看这泉水。”梁红玉顺着和尚的声音看去,泉水依旧是波光粼粼,清澈可人。“很美。”“很美”那和尚笑笑,走了两步,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苏洵老先生的字号”梁红玉愣了一下,她只关注苏轼,没怎么注意苏轼他爹,不过,随即又想起来了什么,不确定地问道:“苏老泉”在近代社会的时候,她曾听过上幼儿园的弟弟读三字经,里面仿佛有一句“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之类的。那和尚点点头:“没错儿。老泉老泉,指的就是这汪泉眼。相传,苏洵先生在二十七岁之前,一直没什么成就。一日,他卧于家后面的这汪泉水旁边,忽有所思,回到家里,焚稿奋发,终成大家死后,与老夫人程氏在此相依。”转过清泉,向另一边看去,竟然是一片松海。松林寂寂,静然无语。“这是学士为妻子王弗种植的三千棵短松。”红玉的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当年,王弗病逝,苏轼怕她孤单,在此地种植三千松柏,常伴左右。因而,也就有了那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微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明月夜,短松冈。”男神,当年你种上的那些松树,已经不短了。红玉突然有些羡慕王弗了。如果自己死后,又会有人这样植树相陪吗那和尚见红玉一时失神,也不打断,过了一会儿,才启唇说道:“二位施主,除却生死无大事,还望怜取眼前人。”说完,递给红玉一个物件,说道:“你要的东西,苏学士和王弗的结发编成的同心结。”梁红玉这才发觉,原来韩世忠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而这和尚,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来意夫妻成亲,有结发一说。不知为何,这发结竟然在广福禅院。“为何要给我这个”红玉问道。那和尚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还一段尘缘。你若是见到我的生身父母,告诉他们不必找,我还活的很好。”“你父母是谁”红玉问道。“南枭北狐。”和尚已经渐行渐远,声音也快听不见了。“你是谁”“寂然。”韩世忠突然一跃而来,问道:“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