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辨明自己的身份,完颜宗望又说道:“大金的探子说了,宋朝的王室身体羸弱,胆小如鼠,像你这样的一定是某员大将的儿子。”说罢,就叫来禁卫:“把这骗子送回汴梁城内,让赵桓小儿重送一位亲王。”话音刚落,那禁卫就一路推推搡搡,把赵构推了出去。赵构回头,看见张邦昌依然两眼朦胧,泪流不止。只是在他临走的时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眼泪,抬头看了一眼。赵构离开金营之后,牵了一匹瘦马,并没有重新返回东京城中,而是一路向西,去往西北军中。赵构走后,钦宗无奈,只得找到三弟肃王赵枢,将其送往金兵营中。那赵枢一过去,就跟张邦昌抱头痛哭。金人见到这番场景,心里顿时放心了,口耳相传道:“这才是真正的宋朝皇室。”韩府内,梁红玉百无聊赖,将嘴里扔了一颗冬枣。大势已去,她努力了,然而,终是无法阻止宋金的议和。直到此时,梁红玉才明白个人的力量在历史的车轮面前是多么不值一提。就这么不停地吃呀吃,桌子上竟然堆积了一大堆枣核。梁红玉捡起一个,门口一扔。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申银:“啊呀,谁啊”梁红玉起身一看,这枣核不偏不倚,竟然直接砸到安叔胡子上。安叔年纪大了,再加上这段日子里整个东京城内都是人心惶惶,这胡子竟然全白了。一片洁白当中,隐隐显露出一颗冬枣核,简直就像洁白的牙齿上,粘着一片青菜,说不出的别扭。“谁啊是谁”安叔吹胡子瞪眼,又吼了一遍。梁红玉咧咧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腆着脸上去承认,却看见五月拉着四季往这边走来,顿时计上心头,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四季啊,你不要太调皮了,要学会尊老爱幼啊”四季一脸懵逼,抬头看到安叔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来不及解释了,赶紧撒开脚丫子就跑向了西院。“可看见了什么”梁红玉把最后一颗青枣丢进自己嘴里。“一个白衣男子从金营里出来,骑上马朝西边奔去了。二十岁左右。”五月回答。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模样很奇怪的长筒琉璃镜。这是梁红玉画的图纸,以南方粗壮毛竹为筒,两端加上匠师磨成或凹或凸的琉璃镜。带上这个东西,用肉眼竟能看到千米之外的事物,甚是神奇。她最近几天,便是拿着这个东西,伏在城楼上观察着金人的一举一动。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便让五月彻底折服于梁红玉了。“夫人,这神物就是传说的千里眼吧。”梁红玉扯开嘴角笑笑,并没有告诉五月这在现代社会名字叫做望远镜,根本不是什么神物,而是小孩子的玩具。红玉回神,心里知道那逃跑的男子应该就是康王赵构了,心里不知是喜是悲,只觉得越来越沉重。“也许是天意吧。”梁红玉这样安慰自己。“还有,我看见金人已经开始拔寨收兵,应该是这两天就要撤退了。”二月初九。一个冬天以来一直阴沉沉的汴梁城突然间就放晴了。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一连在屋里闭了很久的汴梁百姓也开始走出了街口,晒着太阳,互相问候着,就连小贩和卖油郎的叫卖声也变得更有劲儿了。这一天,金人撤兵。金人满载着黄金牛马一路北归,所过之处,顿成扫荡之势。包围了一个多月的汴梁城终于得以摆脱战争的阴霾,喘了口气,紧闭的城门也打了开来。这是战后的东京汴梁城。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依然要热热闹闹地活下去。第三天,车尘响起,据说又有军队进来了。梁红玉心中一惊,金人军队不是刚刚走了吗难道又去而复返。骑上桃花马,叫来阿绫和一月,一瘸一拐匆匆奔向南熏门。南熏门外,一片肃然之气。突然间,黄沙顿起,马蹄声响,如雷鸣阵阵。梁红玉下意识抓紧了桃花的缰绳。门开,外面陆续进来许多士兵。梁红玉睁大眼睛,这才看清进来的竟是宋军。各地勤王军队陆续到来了梁红玉长舒了口气。虽说金人已经退兵,但这一群士兵,还是仿若天兵天将,突然降临到东京城中,给城中百姓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人头攒动中,一匹高头大马上,一位面容清俊、目光炯炯有神的将士一袭白袍,缓缓走了进来。数月不见,他的发须尽乱,在这散乱之中却带着一丝从容和不羁。身上披着的那白袍,也因为征战沙场,染成了灰白色。在众多士兵当中,梁红玉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瘦了不少,双眼毫无焦距地四散搜寻着,但眉如远山,眼如深泉,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小时候,祖母曾经告诉自己,薄唇的男人薄情。梁红玉忽然想起这句话,强行忍住眼泪,牵起桃花,准备转头离开韩世忠正巧看到眼前这一幕,急忙驱马前进,拨开人群,哽咽着叫了一声:“红玉。”那红衣女子身形一顿,但并没有回头,而是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人群中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十三要美化赵构啦,史书记载,前期的赵构还是不错的;一个十九岁的帅气小男孩自告奋勇前往金营,虽然被退了回来也是命好o口o只是,后来唉へ、白发戴花君莫笑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绿杨楼外出秋千。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人生何处似樽前。宋欧阳修浣溪沙韩府的大门口,阿绫眼睁睁的看着梁红玉旋风一般地从南熏门外奔了回来,风尘仆仆。她家主人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地下掉,右腿一瘸一拐地捣腾着。继而,连头都没回一下,就冲进了屋里。“嘭”的一声,房间里重重的关门声传来。阿绫吓了一跳,心里纳闷:不是去南熏门外查看情况了吗又发生了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耳畔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阿绫回头,一位穿白袍的大将疾奔而来阿绫抬起自己的两个爪子,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蛋,顿时,疼的眼泪直下。“唔,不是在做梦”“唔,将军回来了。”阿绫泪如雨下,直接扑了上去。韩世忠刚刚在南熏门外一看见梁红玉的身影,二话没说就急着追了回来。现在这会儿正想着赶回房间里。不料,刚下马,一个粉色的肉团就向自己扑了过来韩世忠赶忙抬起胳膊,阿绫往前的冲势顿时被阻断了。“呜呜呜,将军你没死啊”阿绫大声嚎叫着。韩世忠一脸黑线,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好想把这玩意儿扔了啊。良久,阿绫嚎啕完了,这才擦干眼泪,一脸无辜地问道:“将军,你怎么不进屋啊红玉姐刚刚跑进了房间里。”韩世忠白了一眼他养大的智障丫头。废话,我不进屋不是你在这儿拦着的吗随即,韩世忠脱下白袍,扔给阿绫,自己也一阵风一般地跑到了东院。走廊上,韩世忠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推门,最终,还是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手。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和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铁甲,抹了把脸,咳嗽了一声,这才抬起手来,轻轻地开始叩门。不多不少,正好三声。然而,房间里面依旧是死一般沉寂。韩世忠不甘心,又扯开嗓子,用他自以为格外温柔懂事的声音叫道:“红玉,开门,我回来了。”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院内,看客如阿绫安叔四季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韩世忠一脸气急败坏,回头,看见身后一群看热闹的人,大声吼道:“滚”顿时,人群尽散。就这样,韩世忠又鼓捣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已是嗓子干哑、满头大汗、筋疲力竭,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直到现在,韩世忠才意识到自己曾给屋中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红玉不会真的再也不理我了吧。”韩世忠心中一急,竟然直接把门劈开了。屋里,梁红玉正对着铜镜,捂着脸,似有所思。韩世忠心中一热,也顾不了太多,一把把眼前人拉到自己怀里。伸开双臂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生怕一把小心又把她给放跑了。这四个月的分别,怀中人瘦的太多。若稍稍用些力气,就可以握住那人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嶙峋的瘦骨。这样想着,韩世忠心里满是心疼。不该、不该把汴梁城这样一个困局留给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来解。他无法想象这四个月眼前的女子是如何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想要保护所有人的性命。韩世忠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梁红玉浓密的头发当中,贪婪地呼吸着她秀发的气息。突然间,一缕白发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那白发,好像在发着耀眼的光芒,刺的他满眼生疼。怎么会这样四个月前还是一头黑发的。“红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韩世忠一手抚摸着梁红玉缎子似的秀发,嘴唇却不由分说地探向眼前这人。她这小嘴儿多像红色的樱桃,红嘟嘟的,惹人喜爱,韩世忠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感觉、软软的,滑滑的,嫩嫩的,根本停不下来。韩世忠的呼吸声渐重,越来越急,心中好似有一团火阻塞在那里。终于,他伸出舌头,像呵护着一个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掰开梁红玉紧咬的牙关。那里面,又是一个新的天地,让他想要尽情探索忽然,韩世忠感觉到梁红玉薄弱的身体一阵颤抖,自以为梁红玉已经被自己勾起情欲。正想继续探讨时,梁红玉硬生生推开了韩世忠,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韩世忠,我操你大爷”韩世忠愣在原地,这才看出梁红玉的不对劲儿来。她满脸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充满血丝,一双手青筋暴起,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似的。“你怎么了”韩世忠关切地问道。“滚”梁红玉又狠狠地吼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一回,雪里一支蒿的发作竟然是在白天,而且没有丝毫征兆。她正在屋里与疼痛苦苦抗争,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毒发才把自己锁在屋内,没想到,韩世忠这厮倒好,直接把门给劈开了,还趁机占了自己的便宜。一想到这里,梁红玉觉得自己与韩世忠一定是命中注定狭路相逢你死我活,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天都好好的,单单他一来毒就发了看着眼前这人还不挪开,梁红玉一时气结,顺手拿过床头的枕头,一把砸向韩世忠,口中叫道:“看什么看姑奶奶想让你看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现在倒”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便从口里吐出,梁红玉就不省人事了。韩世忠急忙把梁红玉抱到床上,低下头,却发现有血丝缓缓从梁红玉紧闭的眼角流出韩世忠大惊:“御医快去叫御医”李寒英被人快马加鞭带到。刚进门,连口气都没喘,直接就被韩世忠带到窗前。“李大夫,求您救她。”韩世忠说罢,竟然弯下膝盖,直接给李寒英跪下了。李寒英见状,顿时大惊,赶忙把韩世忠扶起,嘴里念叨着:“你、你、你何必行此大礼呢”也不怪李寒英吃惊,自古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给人下跪的,何况韩世忠还是一名一身傲骨铁血铮铮的将军韩世忠岿然如山,跪在地下,就是不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求先生救她”李寒英见状,叹了口气:“别说老夫无妙手回春之能,就算有,你这位夫人也能把自己的小命折腾完”说完,竟掀起了梁红玉的裙裾,露出她被回旋钩伤到的大腿。那腿上被剜去的肉,至今还没有长出来。梁红玉身上光滑的肌肤到了此处,却仿佛山岭丘壑,坑洼不平。韩世忠闭上眼睛,良久,才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刚准备说些什么,张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叫道:“将军,陛下召你进宫议事。”韩世忠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面容惨白的梁红玉,一时进退两难,不由得拧住了眉头。李寒英知他是不放心梁红玉,主动说道:“将军且放心前去议事,这里有我呢。”他和韩世忠好几年的交情了,由于医术高明,平时宫外的一些疑难杂症也是李寒英来治疗。韩世忠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换上官袍,和张然一道往宣德门方向走去。大庆殿内,赵桓端坐殿上。下面,整整齐齐站着两派官员。左边是文官,右边是武将。韩世忠进去的时候,殿内正在争论是否要追击金人。李纲和种师道主张要“护送”金人到黄河以北,金人孤军深入,沿路宋军可以随时复仇。但以宰相李邦彦为首的一群人坚决反对,生怕再次惹怒金人。一时之间,殿内吵作一团,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赵桓正不知怎么结束这场争论,抬头,正看见韩世忠走进。顿时,心中大喜,遂转移话题道:“韩卿能否把浚州黄河作战详细告知朕”韩世忠跪下行礼后,便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包括大将梁方平弃军而逃。赵桓听罢,怫然大怒道:“梁方平误我”罢了,叫来宫人,颁下圣旨:“擢韩世忠为武节大夫,隶属于京城四壁,并作统领。”“臣谢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