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而是和几年前一样,用胯顶。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动也不动地躲在画室里,静观其变。几分钟后,叶思远推来了一脸盆水,他坐下来,双脚托住脸盆将之放到了地上。他的左右脚交替着挽起了两边裤管,接着脚就伸进了脸盆,搓起了毛巾。搅干毛巾后,他右脚夹着毛巾站了起来,离开了我的视线,一会儿后又走了回来,第二次绞毛巾。重复几次后,当他走动到我视线范围内,我才知道,他居然是在擦地板。这种时候,他居然在这间房子里,擦地板他很认真地擦着地板,不像过去那样,身边会有空悬晃动的衣袖,现在的他,看起来相当完整,可是两只“手臂”却毫无生气地垂在身边,偶尔手肘还会奇怪地抬动一下,令他的姿势看起来更加诡异。我慌极了,生怕他会擦到画室里来,回头看看,画室已经被整理过了,方小说西都放得很整齐,我只能祈祷他不要进来。幸好,他真的没有进来,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换了三盆水,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终于把偌大的客厅、餐厅地板都擦干净了。我抹着额头的冷汗,觉得脚都站麻了,却不敢动。我浑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就怕他往我这里走来。放好了小推车和脸盆,叶思远又走了回来,我看不见他了,但是我听到了那个箱子开启的轻微声,接着就是一些细微的声音,我猜,叶思远也许是坐在了地上,开始翻动箱子里的方小说西。整整半个小时,只有一点点的声音传来,我能分辨出的,就是细碎的纸张翻动声,相册启合声。难道,这些年,他就是这样做的静静地坐在他的百宝箱边,一样一样地看着那些陈年旧物,这有什么意义呢他宁愿沉浸在回忆里,也不愿回到我身边,看看鲜活的我。只是一些照片、纸条、空瓶子,似乎就能令他满足,叶思远,你真是傻透了傻透了终于,他又回到了我的视线范围内,看他走动的方向,似乎是进了主卧。我等了10分钟,客厅里毫无动静,我觉得机会来了,瞄了瞄大门的方向,我寻思着自己能不能快速地冲过去,开门,闪人,关门,最好还能做到无声无息。即使被听见又如何,只要我跑得够快,他追出来也不会来得及,只要不让他知道我曾经在这里待过,就行了又过了5分钟,还是没有声响,我下定了决心,脱下高跟鞋,轻轻地拉开门,左右张望了下,主卧的门半开着,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包拎着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我踮着脚尖,勾着背往门口走,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吱呀”一声。是主卧门的开门声。我的动作瞬间僵硬,身子就像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停滞了下来。我依旧保持着踮着脚尖的姿势,额头上汗如雨下,心脏跳得像打鼓一样,脸也涨得通红。身后的人显然也愣住了,很久以后,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做贼被抓现行,真是有够悲催,我闭上眼,心里不住地问: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听到叶思远缓缓地开了口:“小桔。”88、第三件事我认命地转过身去,叶思远站在主卧门口,浓眉微颦,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嗨。”我左手抱着包,右手拎着一双鞋,像个傻子似的向他笑,“你回来了”“刚下飞机没多久,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实在是编不出理由来了,我干脆倒打一耙,“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我是来拿方小说西的,去意大利前有些方小说西存在这里,回来了就带回宾馆去。”他淡淡地说,“小桔,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我记不清了,我刚才在画室里睡着了”他脸上的表情更迷惑了,我急忙说:“你忙,我先走了,拜拜。”说完转身就要溜。“等等”叶思远话音刚落,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过去,又回头对我说,“先别走,等一下。”我看着他把右脚抬到桌面上按下通话键,脚趾夹起手机,弯腰抬腿将手机放到了左脸颊边,头一歪,就用肩膀和脸颊夹住了手机。他明明有两只“手臂“的,却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帮不上忙。“储师傅,你到了”“你先上来吧,有些事要请你帮忙。”放下电话,他回身看我,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他看了看我怀里的包和手上的鞋,突然笑了起来:“你先坐,要喝水么我烧了热水。”“不用不用。”我垮着肩膀在餐桌边坐了下来,扭脸看到餐桌上的一大滩水迹和那个杯子,立刻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叶思远顺着我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桌面,他转身去了厨房,回来时,屈起的“右小臂”上搭着一块抹布,站在桌边,他的“手肘”慢慢伸直,抹布就滑到了桌上,我看他要抬脚,立刻抓过抹布擦起了桌子:“我来吧。”“谢谢。”他低声应着,在餐桌的另一面坐了下来,我擦干桌面,把杯子拿去厨房洗净,回到客厅时,储师傅已经在敲门了。叶思远替他开了门,储师傅进来看到我后吓了一跳,我有些尴尬,冲他笑笑,干脆又躲去了厨房。我听到叶思远在客厅对储师傅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箱子带到宾馆去,让沈知放到我房里。”“叶先生你不走么”“我还有点事,你把箱子送到就回家休息吧,今天过节,你也辛苦了。”“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我打车就行,到了宾馆,沈知会来接我的,你放心。”“好吧,那我先走了,叶先生,你要是有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好,谢谢你。”储师傅离开后,我才从厨房出来,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叶思远站在那里看着我,说:“坐,小桔。”“有什么事吗”我觉得,他是有话要对我说。他笑了一下,自己先坐了下来:“坐下说,好吗”我们又回复到之前的状态,一人坐在餐桌一边,好像谈判一样对望。叶思远的“双臂”一动不动地垂在身边,坐着时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僵硬。他一直凝视着我,一会儿以后,他开口:“小桔,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去哪里”“米兰。”“还回来么”他缓缓摇头:“接下去,我们计划在北京、上海、广州等七、八个城市开专卖店,还要进商场,以后国内的市场会由一峰负责,我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意大利和欧洲其他区域,所以,应该不太会回来了。”“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更深更深地望着我,眼神里浮起一抹浅浅的哀伤:“小桔,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话吗你说的没错,这些年,我对不起你,你一个人在这里工作生活,我可以想象到有多艰难。现在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我只能说,对不起。小桔,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真的值得一个好男人用一生来爱,所以,我离开以后,希望你能重新开始一段新感情,彻底地把我忘记,忘得干干净净的。”我呆呆地看着他,换做以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气疯了的,然后站起来拍着桌子大骂他一顿,甚至会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光,再把身边能砸的方小说西都砸到他身上。可是现在,我只是笑了起来,平静地说:“然后呢我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的,你能把我也忘得干干净净吗你敢不敢,把你那个宝贝箱子里的方小说西都丢掉,烧掉,烧成一把灰,把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抛到风里去”叶思远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定定地注视着我,嘴唇动了一下:“你”我继续笑着点头:“我看过箱子里的方小说西了。”他微微地扭开了头,不再做声,脸颊上还浮起了一抹红。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叶思远,我见过阿姨了。”他一下子就转回头来,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瞪着我。我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居然这么会钻牛角尖。叶思远,你是白痴吗不就是几张照片,不就是被抢劫,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莫名其妙的事儿多了去了,至于就这么让你灰心丧气,放弃一切么”我们长久地对视,叶思远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小桔,你不明白。”“我不明白什么不明白你的心思是啊我是不明白啊,我不明白我差点缺胳膊少腿地要死掉,你却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而自暴自弃;我不明白我眼巴巴地躺在病床上等着你回来看我,你却把一切都憋在肚子里不告诉我;我不明白我渐渐好起来了,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你突然就不要我了;我不明白我等了你五年你都没回来,期满之后你突然就出现了;我不明白你会想要送我生日礼物,现在又和我说要我把你彻底忘记;我不明白我连六楼都敢跳,你却不敢面对我们的未来我不明白的事儿真是太多太多了,叶思远,换做是你,你能明白么”“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叶思远低下头去,似在思考,终于他抬起头来,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小桔,我不是不敢面对我们的未来,相反,我非常仔细地思考了我们的未来。你与我在一起,要承担的方小说西实在太多了,而这些,本来都是不用你承担的。我是一个男人,但是能给你的方小说西,太有限。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可以照顾你,保护你,宠你,一辈子都不让你受伤害。现在我还年轻,也许你还感觉不到什么,可是我会老的,等我老了,我做不到的事情会更多,那时候,你怎么办小桔,一辈子真的很长啊,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我不是那个适合你的人,没有理由拴住你一辈子,与我在一起,你会很辛苦,我们永远都不能像那些平凡普通的夫妻一样过日子,你明白么”“我不明白。”我摇头,“叶思远,在你的思维里,适合我的人,那个所谓的更好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就是四肢健全的么”“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小桔,那是一个男人给予你幸福,最基本的前提。”“可是你永远都做不到”“是,我永远都做不到。”“你觉得谁能做到呢程旭吗”他愣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没错,程先生就是个很合适的人,他是个好男人。”“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我能感觉到,他很喜欢你。”“那你能不能感觉到,我不喜欢他”“”“还有,你说你不能拴住我一辈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你大可不必在国内开分公司啊”“我现在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小桔,我的确不应该回来的。很抱歉,打扰到你的生活了。”我冷笑一声,问:“叶思远,你这都是前后矛盾啊还有,你永远都不可能四肢健全,那你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很残忍,叶思远迟疑了一下,嘴角挂起一抹苦涩的笑:“人并不是一定要结婚的,如果一个男人给不了他的另一半幸福,只会带给她无穷的痛苦,这份婚姻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叶思远,在你做这些决定前,有没有问过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小桔,你还年轻,思想还不成熟,你并不知道你想要的那些方小说西其实是不切实际的。”“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叶思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垂下了眼睛,悠悠地说:“在意大利时,有一天上课,我的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我说了一些话,小桔,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什么”他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觉得奇怪。“那是在你坠楼后,第二年的三月。那天我们在上课,我的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知名时装设计师,在业界名声显赫,教出了许多出色的学生,那些学生在许多国家的时装界都占据了一席之地,有些已经成为了大师。”“然后呢”“这位老师,他看过我的作书,突然就很生气。他对我说:叶,你的思想已经被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