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天下间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就是皇宫,这是一个到处都是秘密的地方,同样的,这里也是天下间最没有秘密可言的地方。在这宫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有个风吹草动都不知道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怕就是御花园的树上何时掉落了一片叶子都有好些人想要知道。”白敏卉对白皓远说道。白皓远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姑姑这话是一点没错。白若雪被收押在宫中一处闲置很久的宫室的事,天还没黑就已经不是秘密了。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自然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些消息闭塞的则是只知道刘家的夫人宴会后因为什么事被押在了宫里,至于其中是不是有人恶意揣测就不得而知了。“这事皇上看着办吧。”太皇太后听了白皓博的话沉吟良久,终是叹息一声。只是,她心里也是清楚,即便是自己的孙儿有意放过白若雪,怕是那些大臣也未必答应。就是那刘景辉的官怕也是做到头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孙儿会尽量留她一命。”白皓博的心情也是复杂。当年雍王将要兵败时候先皇也是有意留他们一家人性命的,原是打算将他们一家人圈禁,只是偏在那时出了婉欣的事,旨意便没有下达。白皓博想着,若是当初下了旨意,或许今日白若雪就会是另一番境遇了。“不说朝中的大臣,怕是那丫头自己也是不肯的。”太皇太后还记得那是个多么心高气傲的孩子,不单是容貌七分像她的祖母于氏,就是性情也是随了于氏。当年也是因此,虽是女孩,她在雍王府的受宠程度比几个兄弟还甚,就是于氏也是对这个孙女格外疼爱。白皓博听了也是没有再说话。他自然是还记得这个堂姐是何等的骄傲,怕就是自己想放她一条生路,她也未必会领情。接下来的两日,白敏卉刻意不去听朝中的消息,想也知道大臣们该是吵翻天了。白若雪这两日一直在宫里,除了不能随意走出屋子,门外有人看着,一应用度倒都是上等的,薛皇后得了白皓博的嘱咐还拨了几个伶俐的小宫女过来伺候。要不是门外守着的卫士,白若雪几乎以为回到了小时候,那是自己还是高贵的天家之女。白敏卉示意身后的人留在外面,独自走进了屋子里。外面的侍卫哪里放心,只是碍于长公主的命令不得不留在外边,只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以防发生意外。白敏卉走进内室里,就见白若雪正坐窗边的桌旁看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此时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姿态安闲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阶下囚。白敏卉幽幽叹息一声,霎时间,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心底荡漾开来。白皓博和白皓远两兄弟见了这白若雪心里不舒服,是因为血缘之情,因为还有小时候的情分在。而她却是比别人更多了些难过。那一世,这侄女也是这般的心高气傲,甚至是有些目中无人,完全就是一个被宠坏的。雍王登基后白若雪被作为最受宠爱的女儿,更是被封为公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她被赐婚给新科状元郎之后却是相夫教子,就是性情也是柔和了许多。在白敏卉的最后记忆里,她和驸马琴瑟和谐,儿女双全,小日子过得不知道羡煞多少宗室女。“姑姑是来看雪儿”白若雪听见叹息声,抬起头就看见了白敏卉,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来。“刚去了福寿宫,顺路过来看看你。”白敏卉淡淡地道,坐过去做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白若雪唇角微扬,神情间显出愉悦之色,显然白敏卉的说辞让她很高兴。其实,哪里可能是顺路,她在空中长大,自然是知道福寿宫明明在另一个方向的,无论从哪道宫门出宫都不会顺路经过这里。大概,离这里最近的就只有冷宫了。“姑姑刚从太皇太后那里过来,我就不给姑姑倒茶了。”白若雪笑着说道。她屋子里的茶想来也没人敢放心的喝。“这两日睡的可好”白敏卉原本有许多话想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说起来这两日倒是睡得再好也没有了,我都记不得有多少日子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要不怎么人人都说是家里最让人心安呢。”白若雪说这话时却是没有丝毫的讽刺在里面。“刘家的人待你不好”“谈不上好不好吧。”白若雪无所谓地笑笑,“刘景辉不过是个脑满肠肥的莽夫,看上的不过是我的容貌,刘燕茹和那个庶女也不过是看我得宠,这才巴结着我些,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给人看罢了,至于刘家旁的人,若是今日刘景辉腻了我,用不了明日就能生吞活剥了我。”“何苦呢”白敏卉不禁想起那个多少年前最爱一身红色宫装,在宫内笑得肆意的女孩来。“我早就知道自己是报不了仇的,只是始终心有不甘吧。若没有当年的事,或许我也能像姑姑这样过着儿女绕膝的日子,只是”在嫁给刘景辉之后她也是想过就这么过一辈子的,只是实在不甘心跟那样粗鄙的一个人生儿育女。她原是该是天上的云,却被人踩到了泥里。“当年婉欣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你吧。”白敏卉直直看着面前的白若雪,却不是在问她。自看到白若雪的那一刻起,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疑惑就都迎刃而解了。当年婉欣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又是是雍王的人劫走的,无论如何都是十死无生的,却最后被钱家的人发现,这件事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直到白若雪的出现,她就完全明白了,当年该是白若雪从中做了什么手脚。白如雪笑着没有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她听白敏卉问起,就知道就算不念及骨肉亲情,有了她放过叶婉欣的这件事在前,白皓博就不会杀她。只是,这已经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生死于她已经没什么不一样。就好像是忽然提起了闲聊的兴致,白若雪很是兴奋地跟白敏卉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她的母亲幼时是如何宠爱她。仿佛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分隔线“最是无情帝王家”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白敏卉低声呢喃道。玳瑁等几个见主子这般心情低落,便老实坐在一旁,不敢似平日一般说说笑笑。已经久不想过的那一幕幕又出现在她眼前。只是,曾经的怨恨如今似乎已经随着那些人的死去而烟消云散。刚才见面时从白若雪的神情里,白敏卉已经隐隐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有些事是她无力阻止的。方才听白若雪说了那么多的话,她竟然已经不想阻止了,这或许也即使白若雪跟她说那么多的原因吧。回到公主府里,白敏卉便直接回房休息去了,照例每次从外面回来她都是要去看看婉欣和文睿的。只是,今日里她实在是心情复杂,也觉得身心俱疲,尤其是若是见到婉欣,怕是更会想起白若雪。叶鸿飞不知道白敏卉进宫见白若雪后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她自宫中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就是两个孩子也察觉出来了,婉欣向来懂事就不说了,就是平日爱闹的文睿也老实不少,见母亲心情不好,也乖了不少。该来的总是会来。七天之后,白皓博派了人到公主府传信,说是白若雪没了。据说是前日半夜里趁着伺候的人都睡着,悄悄打碎了茶杯,用碎瓷片割了腕子。等到天亮被人发现时,就见她穿着一身最爱的红衣裙,脸上还带着笑意。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白敏卉听了还是为白若雪流了一场眼泪。白敏卉进宫与白皓博商量之后,便对外宣布按王府郡主的礼仪安葬白若雪。因雍王叛乱,怎么说也是罪臣,因此雍王一脉并未安葬进皇家陵园,而是在京城外令辟了一处,白若雪的墓则是选在了雍王妃的墓旁边。白敏卉想着,或许这是白若雪最希望的一件事。此时,别的事她并不能为她白若雪做什么,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也就是让她死后能跟家人葬在一处了。就在白若雪下葬的三日后,刘景辉被罢了官职,贬为庶民,据说是很快带着一家子人回老家去了,从此再没人听说过他。没有去想他是否无辜,皇上放过了他,没有治他的死罪,自然是查出他没有参与白若雪的计划。只是,天长日久,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若真是如此,他的官位早就不保了。所以说,在这事上,他又怎么可能真是无辜。、西落东将升就在建兴九年的春天,瑞王白皓远迎娶安国公姚靖达的嫡次女姚氏采莲为王妃。婚礼由礼部派官员主理,光是筹备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婚礼的花费自然就不必细说。京中的百姓私底下都说,这场婚礼怕是比之当年皇上迎娶皇后也差不多了。这不过是百姓没私底下的胡乱闲话,却可从中想见瑞王爷的婚礼该是何等豪华。安国公乃是世袭的爵位,但此时的这位安国公姚靖达却不是靠着祖辈荫蔽的人。姚靖达十六岁从军,是实打实从底层的小兵熬上去的,在军中的威望丝毫不必那些守镇边关的大将差。难得的他还不是一个莽夫,就是叶鸿飞也对安国公十分推崇。自然,选他的女儿为王妃多少是因为皇家看重他的背景。但是,姚采莲却更是太皇太后在众多的闺秀中亲自选定的,可说是品貌端庄、才智出众,难得的是性情淑婉。时间进了建兴九年,白皓博的身体也越发的不好了,初春的一场风寒更是让他缠绵病榻月余。瑞王白皓远自十五岁起就搬到宫外的瑞王府去住了,平时也是每隔几天才入宫探望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只是,自去年冬天开始,白皓博宣白皓远进宫议事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起来。于大臣们而言,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一个信号了。登基数年来,白皓博后宫并不曾纳妃,后宫就薛皇后一个,与皇后也只得了一子。就是民间百姓也知道帝后伉俪情深。小皇子白疏聿此时还是个懵懂不知事的孩子,若说由白疏聿继承皇位,有瑞王和长公主的辅佐也没什么不妥。只是,白皓博却不想让儿子如同自己一般。“我自小就听宫内不少人暗地里说父亲活不久,也是自懂事起就看着父亲喝下数不尽的乌黑汤药。及至后来父亲从皇祖父手中接过大乾的江山,每日里都是战战兢兢,忙于国事,又有之后的雍王叛乱。”白皓博看着薛皇后苦笑。薛皇后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雍王叛乱的时候她还小,倒是不大记得当年的事,只是后来听家里人说了不少,也知道当年形势多有凶险。“就因为父亲身子不好,别人在骑马游玩的时候,我在学习什么是治国之策,别人都在学四书五经的时候,我则是在学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其中的艰难,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白皓博叹息一声,“咱们白家几代皇帝都是寿命不长,就是皇祖父也未能寿终正寝。我们就聿儿一个,我宁愿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高高兴兴的长大,娶妻生子,儿女绕膝,有博远在必定能保他做一个富贵王爷。”“皇上的心思我都知道。”薛皇后已经是落下泪来,拉着白皓博的手说道:“皇上放心,薛家那边交给我就是了,必定不会让皇上忧心。待聿儿大了知道皇上的心思,也是不会怪皇上的。”薛皇后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加上她自己有儿子在,儿子继承皇位和小叔子继承皇位,不用说也知道日后的光景是天渊之别。只是,她也清楚的知道白皓博的主意早就定了,何况瑞王还有太皇太后、太后和长公主支持,将来的地位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这些年她也是看着白皓博每日里三更眠五更起的忙着朝政,本就不好的身子是硬生生拖垮了。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当初白皓博没有做这个皇帝,或许还能陪着她和聿儿很多年。如此想着,做不做这个皇帝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至于薛家的人,瑞王也是薛太后所生,和小皇子一样都是薛家的外孙,若是她这个皇后都不去争,薛家的人也就没有了争的由头了。即便是有人反对瑞王登基,也不过是暗地里使些绊子,妨碍不了大局。次日,薛皇后的母亲便进了宫探望薛皇后。几年前薛皇后的父亲薛铤已经被封为秦国公。薛家接连出了两位皇后,在大乾两百年的历史上也是第一遭。待打发了伺候的宫人,薛皇后便与国公夫人说了皇上的意思。国公夫人之前自然也从丈夫那里多少听说了朝上的一些事,此时听女儿说了,也倒是不意外。只是,外孙与外甥的差别世人都知道,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女儿也是琢磨了一夜,不说太皇太后、太后和长公主是如何想的,即便是聿儿做了这皇帝,又当真能做得稳吗到聿儿成年亲政就得等多少年,这些年里谁也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何况,皇上登基的时候就是因为年幼才由长公主辅政的事,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已经是非议漫天,若是聿儿再由长公主辅政,怕是那些御史就要一波波在朝阳宫外死谏了。”薛皇后亲手给国公夫人倒了茶。“一边是年幼的皇子,一边是成年的王爷,朝内的大臣们不会再让长公主有机会插手朝政。”薛皇后幽幽一叹,“女儿就聿儿这一个好孩儿,实在不想让他像先皇与皇上一样。若瑞王登基,就是看在今日的情分上也会善待我们母子,又有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