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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5(1 / 1)

何氏在她耳边低语几声,蕙夫人方摆摆手,让她退下。二姨娘何氏垂了头恭敬退下,蕙夫人方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钱宝儿与蕙夫人说着话,视线也从厅上扫过,脸色忽微微一沉,笑着找了个借口,很快也离席。满眼望去,这厅上一切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一切暗涌都埋在了底下,谁也不露半点心思在脸上。俞眉远打了个哈欠,后头随侍的人已换成了榴烟。戌时初,席面上换过一轮热菜。俞眉远让榴烟给打了碗羊肉汤,炖得烂烂的肉毫无腥膻,皮质弹牙,汤头浓郁。俞眉远痛快喝了几口,便觉得胃暖得舒服,就是一会出去了,也不会寒得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一个念头还没下去,外面就有个婆子匆匆跑来,被门坎绊了一脚,连滚带爬地进了厅。那是园子里管各处火烛及巡夜的孙婆子。“不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孙婆子趴在地上,慌慌张张地开口。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大跳,齐刷刷望来。杜老太太从榻上坐直了怒道:“什么打起来了,你把话说清楚来”“老爷的大寿,你进来说这样不祥之语,还不快说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来,便捆了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再说。”蕙夫人拍了桌子怒道,她虽生得温柔,声音也轻细,然一发作起来,自然而然便带了十成威严。“是是是北园随草阁那里,二老爷、锐少爷、二夫人还有二姨娘打起来了”孙婆子被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利索。“什么”杜老太太惊得从榻上站起,俞眉安和桑南忙一左一右地搀住了她。“你说什么诨话,二房的人怎么好好的和二姨娘打起来了”蕙夫人也“腾”地站起,她语毕忽觉哪处不对,目光在厅上一扫,望见了站在人群里头的俞章锐。和前天她收到的消息不一样了这会俞章锐不是应该在随草阁里俞眉远没事人似的把最后一块肉舀进口中,烂烂的肉嚼起来喷香四溢,舒坦死了。“先是锐少爷把二老爷打了,然后二老爷又打起锐少爷,接着二姨娘又与二老爷吵起来,跟着二夫人进去了,先打了二姨娘,如今正追着二老爷在园子里跑”孙婆子忙开口回话。她因惧怕被罚,又兼年纪大了一路跑过来,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这番话说得太急,声音含糊不清,众人便都没听明白,只囫轮听出些事情轮廓。“你把话说清楚来”杜老太太更着急了,一步下榻,走到厅上。孙婆子抖了抖,喘得更厉害了。蕙夫人便又要发作。“够了”俞宗翰一拍桌打断她的话,“别老喊打喊杀的。给这婆子一口水,让她缓缓再说。你们赶紧去把那几人给我带过来”蕙夫人脸色讪讪地闭了嘴。屋外便有人应声而去。外头的戏不知何已停,屋里一片寂静,众人都怵怵站着,不敢多话。俞宗翰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不大,却更叫人心里忐忑。稍顷便有丫头倒了温茶给孙婆子,孙婆子磕头谢过后颤抖着喝下,慢慢平息了情绪。“好了,你慢慢说,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来,不用害怕,没人要罚你”俞宗翰才又对着孙婆子开口。孙婆子深呼吸两口气,方才回道。孙婆子专管园子北角的巡夜一职。北角人少,几处院落屋舍都还空置着,为防有宵小之辈从这里进来,也怕一时不察这地方起了火患,因此孙婆子每夜隔一个时辰便要巡察一番。这夜酉末时她照例巡到随草阁,就见到个黑影从小道上窜过。孙婆子没看清楚,不知是什么人,她因想着今天府里大老爷过寿,怕是府里什么人来这里有秘事,一时间不敢声张,只悄悄地熄了灯笼,从旁边石路进了随草阁的院中,躲在阴蔽处看着。随草阁里没人住,因此不设烛火,只有月光和远处的灯笼散来的暗光,肉眼看不清事物,在眼前的东西也只能看个轮廓。“没有多久时间,外头就又进来个黑影,鬼鬼祟祟进了随草阁的正屋里。我就摸到窗边,就听得几声踢椅子磕桌子的响动,里头又传出些些说话声来”孙婆子绘声绘影地描述着,把堂上众人嘘得心惊肉跳。俞眉远捂了唇使劲忍笑,瞧不出这孙婆子倒有些当女先儿的天赋。“什么话”蕙夫人急问一声。孙婆子偷眼看着堂上几人,不敢开口。“说”杜老太太拍案喝道。“是是。里头传来个男人声音,嘴里只道我的娘,可想死爷了,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来咱两亲香亲香你这小腰可够细的”孙婆子学着那油腔色调道。杜老太太脸色一下子阴沉。满屋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这话个个都涨红了脸。“噗”俞眉远没忍住,把一口茶全都吐回了杯里。茶水呛得她直咳,后头便有只手拍上她的背。她一转头,昙欢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三夫人在咱们屋里了,正和青娆作伴。巧儿被我敲晕了,倒在岔道口那里的石凳上。”霍铮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小丫头身上暖暖的、淡淡的香气从衣襟里散出,闻得人有些醉。“钱宝儿怎么也去了随草阁是你做的吗”俞眉远转头问道。她的计划里没有钱宝儿这一步棋。霍铮点头,道:“我送完三夫人回来找你时,在半道儿上遇见她,她急着找二老爷与锐少爷,我就给她指了条明道。你放心吧,天黑灯暗,她没看清我是谁来。”粗沉的声音里不知怎地就带上了几分属于俞眉远不怀好意时的口气。她虽没告诉他到底想做什么,但前因后果这么一连接,霍铮并不难猜出她的打算。这丫头不仅是个祸害,还是个小恶棍俞眉远笑得更欢,伸手轻拧了下他的耳垂,小声嗔了句:“这鬼丫头你办事,我自然放心。”霍铮立时就觉得耳垂上一阵灼烫,焚烧至心,他忙退了一步,不肯再靠近她。俞眉远便将注意力又都放回堂上。“别说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拣关键的说来”俞宗翰早已冷下脸来。听孙婆子这话,他府里怕是出了苟且之事,这其中又涉及到二姨娘,莫非所有人都把故事往那地方想去,偏孙婆子又说起来。峰回路转。“我只当自己撞着奸情了,就偷偷掀窗看去,里面黑漆漆的两道人影抱在一块,也看不出是谁,我才要喝止,就听另一人大吼:混蛋往哪摸住手居然也是个男人。接着不知怎地两人就打了起来。”两个男人厅上众人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好似画画的墨汁打翻,各色杂陈,叫俞眉远忍得无比辛苦。“两人打了一会,外头忽然又冲进来一帮子人。我就听到有人高声叫着:你们这两个无耻苟合之辈,看今天不拿了你们的奸那声音我倒是认得,是二姨娘的。她这是捉奸来了”“”俞宗翰、杜老太太和蕙夫人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孙婆子便继续道:“二姨娘领着这一大帮人,打着明晃晃的灯笼,进屋里一照,唉哟我的娘哪,先头在屋里又摸又打的两人,竟是二老爷和锐少爷这对父子”“”所有人齐齐失声。剧情演变得太过诡异,“峰回路转”四字都不足以形容。“二姨娘先头还气势汹汹要拿人,一见他们就傻了眼,锐少爷也傻了。二老爷满脸挂彩站在屋里头,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一见是锐少爷下的手就暴怒,扯着锐少爷就下狠手打。”孙婆子想想当时的场面,不禁打了个颤。二老爷一边满嘴“不肖子,畜牲,没有王法的东西”喊着,一边摸到什么就往锐少爷那边砸去,手里没有轻重,也不管人死活。“锐少爷脑门上被砸了个血窟窿,真真可怕”孙婆子心有余悸。杜老太太一听见了血,还是伤的头,立刻便腿一软,歪在了榻上。“说,继续说”桑南要给她揉胸,被一掌推开,她只指着孙婆子喝道。“二姨娘见势不妙,就想把人拉开,谁知劝架的话没说两句,二老爷忽然又指着鼻子骂她,说她拿了钱不办事,没把那丫头送到他嘴里也就算了,倒安排了这么出戏让他丢人现眼两人便吵起来,把那脏事都吵了出来。”事情说到这里也就大至明晰,定是二老爷余宗耀看中了大房的哪个丫头,托二姨娘帮忙要把人给弄到手。他们大概是约了今夜酉末私会,不知怎地竟成了俞章锐。那俞章锐必定也是约人在此苟合,可不料来的人却是他亲爹,黑灯瞎火的谁都看不清谁,两人开了门就搂抱一团,直到彼此开口说话才晓得都是男人。两人便扭打起来,俞章锐身强力壮,俞宗耀自然不是对手,就被儿子打得鼻青脸肿,直到二姨娘进来可事还没完。“两人正吵着,外头又冲进来一人,扯了二姨娘的头发一顿猛抽,嘴里直骂贱人,娼妇”孙婆子这故事还有波折。不消说,来的人自然是钱宝儿。钱宝儿早在外头听了一通壁角,她越听越怒。丈夫儿子伤重不说,这里头竟还有何氏撺掇着要往她男人怀里塞丫头的事,她这爱拈酸吃醋霸道泼辣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冲进屋里就和何氏扭打起来。“现如今二夫人正喊打喊杀,几个人满园子闹着呢。”孙婆子好容易把子丑午卯说完整了,嘴角都泛起白沫。杜老太太气得歪斜了嘴,瘫在榻上就起不来,桑南慌忙拿了药又是抹太阳穴又是熏鼻子,蕙夫人也慌忙上前要掐她人中,却被杜老太太一巴掌推开。俞宗翰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桌上的酒杯“骨碌”一滚,砸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碎音。“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把人抓来去拿绳子给我都捆过来”他已气得再也端不住冷脸,额上青筋毕现,手攥着拳又往桌上重重一捶。为官多年,俞宗翰早已练得满身钢皮,极少现出怒容,今日却大发雷霆,把满府人都吓得心惊胆颤。他的喝声才落地,厅外忽然冲进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老爷老爷救救我”那人尖厉地哭喊着,进了厅就直奔主位。众人吓了一大跳,都慌忙往外退去,那人扑到俞宗翰前便趴在了地上,巴住了他的腿。俞宗翰见她这模样气不打一片来,抬腿便是一脚踹在她肩头,将她给踢开。她便抬了头又朝他趴去。众人这才看清此人是谁。“二姨娘”俞眉安惊叫了起来。何氏发散髻乱,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糊烂不堪,脸颊和嘴唇全是细长的血痕,原本精致的面容鬼似的可怖,一身簇新的千枝春梅袄裙也被扯得凌乱不堪,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露出的白绫袜上全是污泥,狼狈不堪。这厢俞宗翰还未发话,外头又闯进来一人。举了刀的钱宝儿。“啊”见了这情景,屋里的女眷都吓得尖叫。钱宝儿也没比何氏好多少,衣裳被扯乱,头发也散乱不堪,脸颊上一样是些血痕,想是刚才与何氏扭打了一场。“我杀了你这贱人,让你再往我男人屋里乱塞女人”她叫嚣着往里冲。“混帐东西”俞宗翰怒骂一句。门口很快就有小厮冲上来抢去了钱宝儿手里的刀,钱宝儿便“哇”一声凄厉地哭起。“老太太可要替我作主啊”杜老太太早都气得说不出话儿了。“俞宗耀俞章锐你们两给我滚进来”俞宗翰一眼瞅见躲在门口畏畏缩缩观望的二房父子两,怒吼一声。那两人见逃不掉,只得满脸羞红地垂头进屋,屋里数道目光射来,他们恨不得地上有洞,跳进去倒了事。今日在满府人的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日后只怕再难抬头。俞宗耀、俞章锐、钱宝儿与何氏通通被留在了清芳楼里,俞宗翰、老太太与蕙夫人等留下夜审此事,余下诸人便都散回各屋。戌时已末,俞眉远在寒风里慢吞吞走着。“姑娘,风冷,咱们走快些吧。”榴烟催促她道。“急什么这会回去了,一会还得要来呢。”俞眉远打了哈欠,含糊不清地开口。“啊”榴烟惊讶地瞪眼。今晚的事已经够叫人大开眼界了,一会莫非还会发生什么事俞眉远不回答,只扭扭脖子松散筋骨,心里想着回到屋里得让青娆沏杯浓浓的好茶才是。今夜恐怕得折腾到天明才有得歇了。因为这戏还没唱完,丑角还少了个孙嘉蕙前头挑灯引路的霍铮暗自挑眉。他也算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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