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跺着脚,心里直气的牙痒痒。撇去一记白眼,跟上林洛,又去找韩老。韩老本来是元老级人物,偶尔来课堂一次,讲一两句,就说了精髓,然后就将手背在背后,来回踱步,等学生问问题。所住之地,临近一片树林,其木萧萧不知名,只知枝直叶茂,林间地里是兰草,隐在山水间的屋子,不高,只看的清那绿油油的爬山虎,挤满墙面。抬步,两人进了小院,院侧搭着菜架子,缠绕着竹竿子的藤蔓,丝瓜,冬瓜,都结着可爱的果实,院中间,是柿子树,青青涩涩的挂着,似是对着林洛萧萧打招呼。树下一方石桌,桌上是一盘未完的象棋局,石凳上一位老人,戴着老花镜,凑近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仔仔细细的看着。风飘落了两片柿子树叶,正巧跌落在报纸上,老爷子也不恼,拾了两片叶子,搁置在棋局上,遮了一兵一卒。“韩老”林洛终是打破了静默,飒飒的风凌乱了韩老头顶稀疏的几根银发,将眼镜滑落悬在鼻梁处,才收好报纸,露出几颗不齐的牙来。“林洛来了啊,快来坐。”林洛脸上的笑意无限扩大,大步流星的到了韩老所在的石桌前,萧萧只恨腿短,无奈的跑着,才勉强跟上林洛,到了石桌前,靠着林洛而立。“你小子,带女朋友来见我啦,难得啊。”韩老指了指林洛和萧萧,拍了拍腿,又认真瞧了瞧萧萧。萧萧对于一切误会也已经懒得解释了,因为难以解释,便静静站着。林洛在旁一直笑,想来韩老该是认识萧萧的。“可我怎么觉着,这闺女,这么眼熟呢”复将眼镜架好,再瞧了几眼,便在脑里回忆着。“呃,韩老,我是萧萧啊。”萧萧一脸尴尬的笑着,怎么林洛这么好认,自己这么不好认,可是韩老不是常常夸自己的吗“是,是,是萧萧,我记起来了。”韩老忽觉老了,记忆退减,倒还是记得起萧萧,也是个小才女了。“怎么,你们俩,这是”韩老眼里含进“莫非好事将近,寻我做个证婚人”的意味。“韩老,我就是想向您讨了她去。”林洛说这话时,一脸正经,不然萧萧都会突突以为,讨她做老婆什么的,要是加点痞气,该是讨她做个压寨夫人了,萧萧在一侧摇头晃脑,才甩了这些傻不拉几的想法。“她,你不是已经讨着了吗还讨什么”韩老不明其意,从前就觉得林洛不与其他人一样,如今,还是这么“宝气”。“她今年,正好,也是大三。和我的路子走,韩老,您觉得,可行吗”林洛倒是这次问的小心翼翼,眼间收下了韩老的所有动作。只见韩老,慢慢摘了眼镜,将其别在胸前左侧的口袋里,在外的镜片折射了一些光线,在院中的地面上,露出一丝不一样的光亮。两手撑着膝盖,慢慢的站了起来,背微曲,手也缓缓的伸去背后,在院中踱着步,来回间,眉头紧锁。时间过去了十来分钟,寂静的院里,传来一声,拳头轻砸手心的声音。再静了几秒,“可以倒是可以,但同你原来一样,该有的考验,一样不能少,规矩不能坏。”韩老又回到刚起身的石凳处,右手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来。、提示“恩,韩老放心,规矩,当然不会坏掉,我会好好教育的。”萧萧瞧着林洛的模样,直接可以用狗腿二字形容啊,哈哈,哦,萧萧忘了,要说的委婉,合该是毕恭毕敬的。韩老点了点头,算作是答应了,蕴着的情绪夹在那一双混浊眼眸里,痴痴看着地面萌生的草芽,想着最近又该除草了,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林洛扬眉瞧了萧萧一眼,自是带着自信的微笑,示意今日这趟的正事儿是办好了,又转回眼神,点着头,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萧萧打从一开始就像个跟班似的,一瞧林洛下了座,眼睛一亮,也寻了林洛更里的那一个石凳,安分坐下,又歪头瞄着看不太懂的残棋,既然正事办完了,那应该可以走了吧,为啥林洛还耗着呢。偷偷瞄去两人,林洛左手覆在石桌上,五指连续敲击,加快速度后,竟然有一种马蹄急奔的气势,扰的这小院,不安宁了一般。韩老在这马蹄疾中叹了一声,林洛顿时收了手来。“青漾最近可好”“韩老,最近倒是有些怪事,不过我会帮着伊俢好好处理的。”林洛微侧眼神,余光打在萧萧身上,她正皱着眉头,看那余着的一兵一卒,甚是费解。韩老疑惑的看着林洛,即是自己主创,那什么叫帮着伊俢处理他是在隐瞒。韩老顺了林洛的眼神,瞧见了那盘残局,忽记起这残局的来处,男人西装革履,手提一只公文包,迈步庭中。攀过帽沿,伸手取了绅士帽,男人的络腮胡便盖了唇色,胡子一角微翘,抖出声来,“恩师,好兴致。”那日的天晴的太好,热的韩老一手蒲扇,一手端着凉茶壶嘟噜着,咕咚一口后,韩老嘴一斜,瞧见那厚厚的西装,为那男人擦汗。“不及你啊。”扇开面前的一只蚊虫,韩老下了那三步梯,又将那蒲扇顶在头顶上,走到了院里。“今天来,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恩师。”绅士帽脱了那男人的手,五指粗长,将帽子搁置在石桌上。韩老一边行着,一边想,不知道请教什么,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别请教些自己记不得的啊,“那得看你的问题了。”韩老心想,答上了就算请教,答不上,那就只能算是,讨论。那男人也不说话,只瞧着石凳,然后稳稳的坐了下去,一滴汗珠跌在书桌上,噗呲,一阵细微的烟飘摇而起。韩老禁不起这老骨头,只眼角跳了跳,便看见那人从包中拿出了一些东西,一一摆放在桌上,准备全了,韩老才看清,一桌象棋。切磋棋艺,请教问题韩老用握着蒲扇的手擦了擦汗。这些都可以啊,可是,自己不会象棋啊,只会围棋,还有,打算盘。心里再一掂量,就算自己会,那这么大热天,那凳子坐着铁定烫死你个龟收收心,韩老在心里说着咱是读书人,不骂人。看那男人还伸了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韩老撇撇嘴,就将两手往后一背,茶壶颠出茶来,浸进了土里,蒲扇扇出风来,到了石桌处,一顿,那茶水险些洒在韩老的裤腿上。“我最近腰闪了,不能坐。”背着手的韩老理直气壮,挺着腰板。男人也不说话,只看着棋盘,只听“啪”一声,小兵先吃一卒,再“啪”一声,小卒学着样也吃一兵。静静的小院里,全是下棋,吃棋之声,马走日,象相飞田,前者吃棋,后者也吃棋,后者像是追着前者,却始终不得追上。韩老一怔,合着你自己和自己下啊,害的自己以为也得受那石凳之苦,腹语一番,又扇着蒲扇,嘟噜着茶,瞧那棋局的变化,却感觉,这孩子,好像也不太懂象棋,心里一阵好笑,哪有先棋者的招,后棋者也用这招的道理,永远落后,永远被前人弄得团团转。更奇怪的是,将军之后,吃将吃士,最后就剩下两个未动的兵与卒,韩老哭笑不得,却见那人收了手,再不移动半分。“恩师可知青漾您以为,这样如何”络腮胡跳动,又盖了帽去,从那石凳上起身,拍拍肩上的灰,向韩老鞠了一躬,也不等回答,便压低帽沿,朝外走去,走出两步,又顿了顿步,瞧了一眼藤蔓连生的丝瓜,“恩师,丝瓜还是早些摘了,免得,生长成了种子。”韩老瞧了那男人一眼,又看了看一兵一卒,摇摇头,“既已有决定,又何必来问我”思及至此,韩老从棋盘上收回视线,朝林洛指了指刚刚折上的报纸,“这些事,都只是开始,结局总会慢慢清晰的。”韩老望了一眼又长过两天的丝瓜,那孩子说的对啊,是该早点摘了。萧萧这才移开了视线,什么事是开始在那报纸上。手机没有,平常也不看报纸,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关于青漾的新闻,伸手,准备拿到那报纸好好瞧瞧。林洛却先于萧萧拿去。“你别捣乱。”是怕她知道新闻吧。韩老瞧着两人的模样,了然一笑,“那萧萧啊,去帮我,把那丝瓜摘回来吧。”早摘晚摘都得摘,她摘我摘都是摘。萧萧还没和林洛评理,便得了韩老的指派,眨吧眨巴眼,林洛便用了口型说着“你要是不去,韩老生气,不准你去公司,那落木”故意不再说,只做了个挑眉的动作,萧萧自己揣摩。要是韩老不让自己去公司,那自己想知道落木的一切,又得是遥遥无期了,萧萧只得缩了缩脖子,嘟着嘴,咬牙切齿的去摘丝瓜了。还好是上午,太阳不那么毒辣,这院中前一片树林,偶尔还会有阵阵的凉风吹来,倒不至于让萧萧那么狼狈,只是自己作个跟班,只能远远瞧着两人聊着,手里还得找着丝瓜。“韩老,是知道什么了”林洛听得刚刚韩老的话,喻着隐意,难道,青漾最近发生的事,和他有关韩老咧嘴一笑,“我一老头子知道啥,今儿个才知道萧萧就是你们那三角恋中的一角,我能知道啥啊。”又抬手指了指萧萧,笑得更开心了,稀疏的牙都像是在笑,“今天还见着其中一个男主角带着女主角来了。”瞟了林洛一眼,“我能知道啥”林洛心知韩老这会子在逗他,瞧他笑得那么开心,也不恼,甚至和他一起咧开了嘴笑着,继续着道“就不能透露点”萧萧这旁摘了好几个丝瓜了,转头一瞧两人,笑得那叫一个明媚啊,也不知道吃了糖还是讲了笑话,引得她甚是好奇,伸了脖子去听,却还是没听见,风来了,刮着他俩的声音反而更远。“不是不透露,是确实知道的不多。”韩老收了笑,在胸口前郁了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来。那说明韩老还是知道的,林洛心下又是一番猜测,事情也许与韩老无关,且他知道的很少,“那好歹给个提示吧,韩老。”刚刚收回的左手,又搁在桌上,响起了马蹄疾。韩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提示两点。”手伸出两指,便让林洛靠近了些,眼里聚精会神的模样,韩老看得处处清楚。“一,前几日,有你一位师兄来访。”师兄林洛不知道这个所谓师兄是指和自己同齐上学的师兄,还是指直接认作韩老为师的其他学生,又或者是韩老随意走动而义收的学生林洛不得而知,想法一闪而过,又将精神放在了第二个提示上。“二,那人并不是针对你的。”针对二字,更是中性,究竟是针锋相对之意,还是对症下药之意不是针对自己,那么又针对着谁提示完毕,两人都陷入沉默中,萧萧抱着丝瓜们也过来了,又被这沉默的气氛搞得糊涂了,前一会还笑得前俯后仰,这一会儿怎么又这么冷场“韩老,这些,放哪去啊”萧萧抱着丝瓜,实在不方便,只好求助韩老。“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林洛还未将眼神从萧萧身上收回,便猝然的将头转去了韩老那边,等待着第三点提示。“三,我该叫我老伴了。不然都得饿肚子啊。”说完便搜出那个老年机,快捷键1号,得了令的师嫂子,便立刻收拾着。林洛心里一阵无语,韩老,说好的三呢这算,要留下咱俩可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哈。林洛和萧萧只好推辞,也确实是叨扰了,几乎快要打乱他们的正常生活了,拗不过两个要走的人,韩老也只好作罢,在屋里拿来了不常抽的叶子烟和烟斗,手里卷着烟,嘴角边,是无声无奈的苦笑,也只好由着他俩去了。林洛退着步,告诉韩老,学校是有能力给老人俩一个更好的地方的,但师嫂子只说了一句,“这里,我喜欢着呐。”两人便不再多说,挥手告别,远了那些花草树木,远了那些生机盎然,萧萧在车上不乐,林洛在时刻思考事情的关联,两人又是无话。、各家忧。。a城。“玉梅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萧萧妈在林洛家里来回走着,叹一口气,又手背敲手心,再摊开两手来问着林洛妈。“这唉”林洛妈看了一眼萧萧妈,想说句什么,却知道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啊,索性一屁股跌在沙发上,也是一声叹息。早上天不太亮时,两家便听见咚咚敲门的音,开了门,张望了对门,萧萧妈和林洛妈相视一笑,问了好,便看家各自家门把手上折了一张报纸。林洛妈也不觉什么不对的,林洛他爸是订了些报刊的,取了那报纸,又向萧萧妈寒暄了两句,便进了屋去,给老二收拾早餐去了。萧萧妈在这旁却迟疑了一会儿,老周平常订的都是杂志啊,就算订了报纸,也没见哪回送到门口的啊,挠挠蓬松的枯燥的头发,萧萧妈还是拿进了屋去。林妈今早是做了偏西式的早餐,当然这是老二要求的,面包是昨儿个买的,老二无力吐槽自己的勤俭持家,因为那是昨天剩下没卖光的,重点是,那是打折的,可是还是好吃啊。摆成心形的火腿肠,中间煎个鸡蛋,配一杯醇香温热的牛奶,天空才透出一丝蔚蓝,有一层一层交叠的碎云,掩盖着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远处影影绰绰的树,也有翠绿的轮廓,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