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到。段珍芸啐了黎瑞一口,和她的助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楼梯间。楼梯间的门一开一合,给了黎瑞短暂的斑驳光亮。黎瑞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她还没有缓过气来,手机响了,她费了些劲才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是温诗情打来的。“小黎啊,你今晚给我的那包鱿鱼干味道还不错,你那里还有吗”黎瑞轻咳了一声,“有,明天我给你送来。”“那好,没事了,拜拜。”电话挂断的时间比黎瑞预想的还要迅速,她放下手机,却瞧到了一条未读短信。她之前等了许久,詹森信的回复终于有了下文“经纪人给我明天批了半天假,我过来找你”被香烟烫伤的手似乎有些不听使唤,黎瑞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打着。“不用了,明天我没有空。”短信发出后,黎瑞抬手摸了摸痛得几乎没有了知觉的脸,即使相当艰难,她还是用尽力气笑出了声音来。是啊,明天。骆言一向睡得少,即使昨晚纵情了一夜,他还是在早上九点就准时醒了过来。身旁的温诗情仍然睡得香甜,骆言给她掖了掖被子,起床去了浴室。骆言悠闲地冲着澡,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他隐约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很轻,却又真实地存在着。骆言关掉花洒,匆匆擦干身体,套上浴袍走了出去。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敲了几下,又没了。骆言瞥了一眼床上的温诗情,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敲门声打扰到她的睡眠。骆言走到门前,从猫眼看到门外的人戴着帽子、穿了一件长羽绒服,全身上下几乎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连脸都看不见。就算现在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凉,但是这样的打扮似乎也保暖过了头。知道他住在这个酒店房间的人不多,就连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透露,看这个人的打扮,说是记者,也太骆言还在揣测着门外的人的身份,像是知道有人在通过猫眼看自己一样,那个人突然就抬起头来,虽然她还戴了眼镜和口罩,把整张脸几乎都挡住了,骆言凭着感觉还是认出她来了。骆言整理了一下因为太过匆忙没来得及拢好的衣领,打开门,压低声音问:“黎瑞”时隔这么久,黎瑞对于骆言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还是挺惊讶的。不过她的脸隐藏了起来,骆言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隔着口罩,黎瑞的声音有些软绵绵,“骆先生,这是鱿鱼干。”她把一大袋鱿鱼干递了进来。骆言这才想起温诗情昨天晚上说过黎瑞的鱿鱼干很好吃,就因为温诗情简单的一句话,哪怕今天是难得的假期,黎瑞还是一早上就径直把鱿鱼干送过来了。骆言接过鱿鱼干的时候,不经意看到黎瑞的手背上有一个突兀的伤口。虽然衣袖把这个伤口挡了一半,但骆言还是眼尖地留意到这个伤口相当崭新。昨天他来探班的时候,他记得黎瑞的手背分明还是一片雪白的。短短的一瞬间,黎瑞就把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无声地扯了扯衣袖,挡住了伤口。骆言问她:“你很冷吗”“昨晚酒喝多了,吹了一阵风,好像有点感冒。”黎瑞为了表明真实,还特意吸了吸鼻子。然而骆言听得出来她的声音虽然无力,但是并没有感冒的鼻音。“而且也怕被人认出来我是谁的助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留意到骆言猜疑的眼神,黎瑞又慢慢地补充道。骆言“嗯”了一声,“那辛苦你特意过来一趟。”黎瑞欠了欠身,“再见。”骆言关上门,听见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了想,又打开了门。黎瑞已经走出了几米远,穿着羽绒服的身影有些臃肿,而脚步出奇地缓慢而别扭。骆言再次关上门回到房间,床上的温诗情已经醒了过来,她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是谁来了”“你的助理。”骆言把鱿鱼干丢在了床上。温诗情懒懒地笑了笑,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子,专心地梳理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骆言看着她,过了片刻,开口说:“诗情。”“嗯”“你的助理大概是被人给欺负了。”、chater 16但凡是有点心思的人,深宫泪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多数都隐隐察觉到了一件事。段珍芸原本在片场养尊处优的地位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段珍芸作为区区一个新人演员,论年资,比不上大前辈雯姐,论角色重要程度,也比不上女主角温诗情,但是她首次出演电视剧就能获得女三号的角色,无疑是因为她是来自最大投资方弘宇集团的人。之前因为碍于弘宇的势力,哪怕段珍芸的演技再不咋样、态度再目中无人,剧组的人通常都是能忍则忍,笑笑就过去了。所以当作为弘宇代表的骆言来到片场探班,大家更加是不敢怠慢段珍芸一分一毫,生怕会惹得骆言不高兴。然而,一天的假期结束后,剧组再次开工之时,碰巧这天的第一场戏就是温诗情和段珍芸的对手戏。深宫泪刚开机的时候,温诗情的演技倒也不算特别出色,但是有了雯姐的一番指导后,温诗情的演技可谓进步神速,和段珍芸演起对手戏来,简直吊打足足一条街。往日导演面对这种局面,ng了几次,见段珍芸的演技始终没有一点起色,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让这场戏过了。但是这一次导演却没有那么容易收货,当段珍芸频繁地说出了毫无感情的台词,导演便也孜孜不倦地喊停了一次又一次。剧本不过短短一页的一场戏,居然拍了一整个早上都没有结束。由于这场戏讲述的是女主角和女三号清晨在皇宫后花园对峙的一幕,所以一大早剧组就在室外开始进行拍摄,段珍芸的频繁ng导致拍摄的背景由清晨柔和的阳光变成了中午的烈日,这场戏最终还是无法顺利完成,只能被迫延期拍摄。延期拍摄造成的人力、物力、资金的耗损,是事关于整个剧组的预算成本问题,饶是段珍芸是来自弘宇的人,也免不了受到剧组其他人的非议。即使骆言身在现场,他也没有出面帮段珍芸美言一句。导演宣布延期拍摄后,工作人员只好着手准备下一个场景的拍摄。段珍芸拖着戏服来到骆言的面前,骆言冷漠的神色让她原本准备的借口无法轻易说出来。骆言虽然不是一个特别亲切的人,但是他也从来都不会轻易给人脸色看。而且看在段珍芸是公司今年力推的新人份上,他至今也算对她有一定的照顾。段珍芸怯怯地说:“骆先生,对不起”骆言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全无笑意。“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这里的每一位尽心尽责工作的人。如果你能把你现在的情感融入到演戏当中的话,我想你也不必再费神演技的问题。”段珍芸讶异地看着骆言,原本快要出现眼泪都忘了继续挤出来。骆言和这种人最懒得费口舌,他之前为这个公司的新人所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骆言的助理相当懂得察言观色,他明白骆言已经对段珍芸无话可说,主动走出来接话道:“段小姐,骆先生的意思是,请你为你的失误给所有的剧组人员道歉。”“道歉”骆言的助理点了点头,段珍芸不死心地又看了骆言一眼,他却已经不再看她了。在骆言的施压下,段珍芸只好又拖着戏服去向在场的工作人员逐一道歉,而骆言的助理甚至还一路跟着她,若是她道歉的态度不够诚恳,他就“请”她再用心道歉一次。段珍芸忍着一口怨气,最终来到了演对手戏的温诗情面前。在骆言助理的示意下,段珍芸鞠了个躬,“诚恳”道:“温小姐,给你造成了麻烦,真是对不起了。”“不麻烦。”温诗情笑眯眯地答。就在段珍芸正要转身离开时,温诗情又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我的助理也算是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本来要段珍芸卑躬屈膝地道歉就已经让她够不爽了,而温诗情居然还让她向区区一个小助理道歉,段珍芸认为温诗情此刻未免也太过得寸进尺了。温诗情像是没有看见段珍芸不忿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说:“因为你的频繁ng,我的助理总是要过来帮我拉戏服、撑伞、倒水,你给她增加了那么大的工作量,她可是很辛苦的。”段珍芸这时才看向了一直站在温诗情身后的黎瑞,黎瑞戴着帽子,前天晚上被段珍芸踢过的脸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肿。黎瑞听到自己成为了话题的中心,抬起头直视段珍芸的眼睛,一点卑微的态度都没有。段珍芸自然不想道歉,然而骆言的助理又说话了:“段小姐,请。”段珍芸咬咬唇,弯下腰,僵硬地说:“给你造成了麻烦,真是对不起了。”“她姓黎。”温诗情说。“黎小姐,给你造成了麻烦,真是对不起了。”“不麻烦。”轻轻的声音,语气非常坦然。段珍芸顿时挺直了腰,黎瑞仍旧木着一张脸,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那是势在必得的笑意。终于完成了所有任务的段珍芸瞪了黎瑞一眼,转身又趾高气扬地走了。段珍芸不知道的是,令她在剧组里的地位发生改变的契机,不过是因为骆言区区的一句话。早在今天的拍摄之前,导演在路上偶遇到了骆言,相互寒暄一番后,免不了谈起了拍摄的事情。因为段珍芸是弘宇旗下的艺人,导演在骆言面前也只能尽量挑好话去说,当导演终于说得也无话可说的时候,一直沉默聆听的骆言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导演,新人不能够一昧地纵容,但凡她有不足的地方,你都尽管可以指出来。”末了,又补充道,“像那个温诗情就演得挺好的。”导演也是在娱乐圈里混了十几年的人,一听就明白了骆言的言下之意。骆言的一句话,既给予了他去鞭策段珍芸的权利,也提醒了他,温诗情是碰不得的。导演自然懂得接下来要怎么做。于是,趁着今天清晨温诗情和段珍芸演对手戏的机会,导演就毫不吝啬地把内心对段珍芸演技的不满发泄出来了。而从骆言的脸色看来,他的表现很符合骆言的心意。而在更早之前,一切的导火索其实是在昨天,穿得一身臃肿的黎瑞把鱿鱼干送到了骆言的酒店房间。骆言见了黎瑞后,对刚起床的温诗情说:“你的助理大概是被人给欺负了。”温诗情听了骆言的分析,原本朦胧的睡意霎时间不见了。若是换做从前,对于温诗情来说,黎瑞的事情不过是黎瑞的事情而已,只要不涉及到温诗情自身的利益,她大可以不必费神过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黎瑞对她的付出她都有看在眼里,而她也亲口答应过要对黎瑞好,凡是她做出的承诺并不会信口雌黄。想要搞清楚究竟是谁欺负了黎瑞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剧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几乎都是骆言的眼线,他稍稍派助理去打听,很快就得知了前天晚上的聚餐结束后,段珍芸的助理趁黎瑞醉酒把她拉到了偏僻的楼梯间。进去楼梯间之前的黎瑞全身上下还安好无恙,等段珍芸和她的助理从楼梯间出来,过了一段时间,黎瑞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脸都被人打肿了,至于身体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伤,就无从得知了。一方面有温诗情对黎瑞郑重的承诺,另一方面骆言对待公司旗下行为不良的艺人也不会轻易姑息,何况连欺凌也不懂得隐瞒起来的愚蠢艺人,捧起来的风险也不少。他对导演的一句提醒就足以让段珍芸在片场里吃苦头,至于等深宫泪杀青以后,段珍芸还将面对公司一定程度的“保密培训”。以后段珍芸还能否作为公众人物继续在众人前露脸,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至于那个同样对黎瑞拳打脚踢的段珍芸助理,不久以后,也将会收到来自弘宇的一封解雇信。温诗情一想到自己和骆言为黎瑞出了一口气,哪怕一场戏拍了一个早上,甚至还要延期拍摄,她的心情也相当不错。她和黎瑞一起走向化妆室的路上,不禁问黎瑞:“你现在觉得痛快了吗”黎瑞本来还在揣测背后的隐情,温诗情的这句话让她更加确定了温诗情和骆言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黎瑞弯腰给温诗情理了理戏服,轻轻地笑了。“嗯。”痛快,她当然痛快。看来昨天早上去骆言酒店房间前,她摆弄了许久才终于做到看似不经意地从衣袖间露出手背的半个伤口,以及走路时颠簸的姿势这些一举一动的考量,真的通通都没有白费。、chater 17又过了一个多月,深宫泪终于迎来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最后一场戏的拍摄恰好就是剧本里的最后剧情,女主角花了十年的时间,牺牲了身边的一切,终于如愿登上了后宫的巅峰,却在不久后患上了传染病,最终孤独地在荒凉华丽的宫殿中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一生。这场戏的台词不多,由于当时的女主角已命不久矣,所以肢体动作也极少,温诗情只能够通过面部微小的表情和眼神去表达女主角内心满足、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