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绪俊脸微苦，放下筷子，示意盘中金灿灿的南瓜花，道：“表哥，你尝尝吧。”宁寒夹起一朵花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点点头，“味道很好。”“表哥，这也叫好昨天我们吃的那才叫美味呢”说完，凌绪一脸遗憾，转头寻找安慰，“伯父，我说的对吧”顾老摇摇头，端起酒杯，不以为然：“大男人，吃什么花啊，喝酒”宁寒自然是喜欢喝酒的，凌绪是常常在酒场上泡着的人，三人酒量都不小，喝着喝着便都喝多了。顾老到底年纪大些，撑不住便去睡了。凌绪坐在树下石凳上，端着酒杯冲着月亮喊道：“美酒、美食、美人，今生足矣”宁寒抬腿踢了凌绪一下，“不小了，有些出息”凌绪醉醺醺地发火：“表哥，你瞧不起我”宁寒冷哼：“天天就知道闯祸你倒做件让我瞧得起的事儿来”凌绪一听，登时豪情万丈地转头喊身后的丫鬟：“小翠给我换大酒杯来”、093 为奴为婢小翠咬着唇，上前低声问道：“少爷，酒杯在哪里”凌绪一瞪眼，“我怎么知道左右不过就是前厅、厨房这些地方。”周围的两个丫鬟都不吭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小翠只得转身走了。来到院外，见到守门的小厮，忙问：“少爷们要换大酒杯呢。”那小厮看了小翠一眼，“你是新来的吧顺着这边儿往右走，拐两个弯儿就到厨房了。这会子定还亮着灯呢。”小翠忙一路小跑着去了。果然，拐了两个弯儿，便看到一处大房子亮着灯，忙走上前去。见厨房里迎出人来，小翠止住脚步，忙问：“大叔，厨房可有大酒杯少爷们要换大的呢。”老刘仔细看了小翠一眼，道：“还以为是你是新来的在哪里伺候”边说边领着小翠往厨房里走。小翠轻声道：“回大叔的话，我叫小翠，是新来的。先在花圃里帮忙，今天让来前院伺候京城来的贵客。”等小翠拿了大杯子，匆匆回到前院，已经没人了凌绪和宁寒竟已回了房，小厮们侍候着洗漱，准备歇息了。看着空荡荡的大院子、树下石桌上的杯盘狼藉，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大酒杯，小翠终于委屈得红了眼圈。收拾好了桌椅碗盘，送到厨房，厨房里只剩下一个中年的厨娘。见小翠来了，女人扔下手中的抹布，懒洋洋地道：“这么晚才来，你把这些洗了吧。我这把老骨头算是熬不住喽”说完，捶打着自己的腰，走了。小翠咬着嘴唇，抽噎着洗了碗盘，收拾了灶台并吹熄了灯，才回了西园。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管事的婆子，低声地骂了几句，小翠也不敢回嘴。累得也不想洗漱，爬上炕躺了下来。这才发现，今晚比昨晚少了一个人。昨晚自己回来得晚、早上黑蒙蒙便起了，也没看清那女子的长相，不过看着跟大姐差不多“呜呜呜”想家心切的小翠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炕上的一个女人立即便恼了，“半夜嚎丧呢还让不让人睡了再哭打出去”小翠死死地咬着被角，任由眼泪湿了枕头，再也不敢弄出一点儿动静。云叶的心一天比一天着急。不管是福祥居还是第一楼，都打听不出小翠的一丁点儿消息，秦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看着就要病倒。云争每日眉头紧锁，就连金娥都没了精神，回家看见云二家的三个祸害，也没劲儿赶她们了云二家死活赖着不走，云叶也不还钱，两家便耗到了这里。穆氏从未去过云叶家，天天忙着盖新房的事。娘家的人都到了，这女人感觉腰杆都挺直了，天天神气活现的。准备住新房子的美好前景吸引着她，丧家之犬的感觉消失殆尽。就连云叶家有钱不还的事，也不计较了。反正自己一家五口天天在她家吃饭，总也亏不到哪里去在乡下，起新房子可不是小事。云二家不是什么富户，猛不丁遭了大火，虽不能说是灭顶之灾，却也动了根本。云二开始到处借钱了、094 云氏出场云二可借钱的人家不多，第一，便是穆氏娘家。可惜，穆氏娘家的兄弟、子侄都是穷人，能来他家免费干活儿已经不错了。昨天，穆氏的大哥，还嫌弃云二招待的菜不好发脾气呢。其次，便是云二的妹妹家，也就是云叶的姑姑家。可惜，姑姑家也没有钱，且云氏是个十分抠门的女人。云叶的姑父容木栓倒是个老实的泥腿子。可惜，一来，没钱；二来，也做不了云氏的主；三来，她自己的娘家她都不愿意借，自己这个做女婿的，何必拿钱填外人的窟窿更何况，云大家借的钱至今还没还上呢云二又来借钱，有钱也不能再借了云氏长相跟云二颇像，一般人。年纪约三十岁，比云二小了近十岁，老生闺女，以前在家里也是爹娘疼、哥哥爱的。自小惯成的小脾气，对云二也没有多少尊重。两个娘家哥哥过得都不如自己，自从爹娘去世后，连娘家都是过年了才回。此时，看着云二，云氏推脱道：“二哥，不是我不借给你，实在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说完，朝地上蹲着的男人使眼色。容木栓忙瓮声瓮气地道：“家里哪有钱。我这两天地里没活儿，去给你帮工吧。”云二点头：“妹夫，那感情好。我呢，今天来，一是借钱，二也是请你去帮个手的。”云氏道：“那就这么地吧。家里也没啥事儿，你收拾收拾就给二哥走吧。”云二撇嘴。这会子都快中午了，不说留自己这个二哥吃饭，还想着让木栓跟去自己家里吃一顿自己还是在云争家蹭饭吃呢。这个妹妹，怎么就算得那么精呢自己偏不走无论如何得在她家吃了饭再走。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个孩子，云二没话找话，道：“容刚有十二了吧我记得比云强大两岁。”云氏手里纳着鞋底子，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云二又道：“秀丽也长大了。”云氏看看两手空空的云二，道：“两个孩子这么大了，还爱吃零嘴儿，我都快烦死了。”“家里又没钱买，不过就是逢年过节、来个亲戚，能吃上那么一口”云二一听，脸便有些红。说起来，自己过来借钱是个求人的事儿；又是当舅舅的，给自己两个嫡亲的外甥带点儿零嘴也是该的自己空着手，让妹妹不高兴了妹夫还没有甩脸子呢，这个嫡亲的妹妹倒生气了，真是岂有此理一听零嘴儿，容刚和秀丽的眼睛看过来，云二脸上挂不住，瞪了云氏一眼。“你看看我，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家里一把火烧光了，都是在云叶家吃住，哪有钱”云二提到云叶，脑中灵光一闪，又唯恐云氏接一句“你咋有钱盖新房”，忙转移了话题。“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云叶从永安城里学了技术，咱大嫂一家现在卖卤肉呢”卤肉那种香死个人儿的卤肉云氏手一哆嗦，扎了个血点儿，疼得“嘶”了一声，气得一下把鞋底子扔到簸箩里，眼睛斜睨着云二，一脸不信，“二哥，你这话当真”、095 闲适日子“当真”云二见妹妹的目标转移到了云叶家，很有成就感，道：“我们在她家天天吃不信，木栓去了就知道了。”云氏当机立断地起身，转头对容刚道：“你在家也是淘气，学个手艺，以后好讨老婆收拾收拾，跟你爹去你二舅家盖房子，现在就走”顾府。凌绪和宁寒表兄弟两个，被顾老给安排到了一个院中，配了几个丫鬟、小厮。知道凌绪要来，再加上寿诞将近，顾府买了几个丫头和小厮。小翠便是其中之一。刚好宁寒也来了，几人正好派上用场。更何况，顾老的五十整寿就要到了。到时候，亲眷族人、故交好友、同僚学生、甚至朝廷官员，都会过来不少，所以，顾老吩咐顾全买了人。可怜云叶和小翠姐妹俩，夜里曾经在西园同床共枕，竟错过了。小翠因为没有一分钱，刚来谁也不认识，自然也无法托人给家里捎个信儿。只知道家里在城里摆摊儿，却不知道在哪里、什么招牌，托人也没法托。天天在顾府想家，不时在夜里哭泣。再加上下人们都欺负新人，小翠干得活又多又累，天天忙到半夜。顾全看小翠长得漂亮却不狐媚，又是一副聪明相，在府里打理花草有些可惜了。进府没两天，便给调到凌绪和宁寒的院子里做了丫鬟。顾老除了吃饭、下棋，跟宁寒切磋武艺，轻易也不来烦他们。没了长辈管束，凌绪便成了没有笼头的野马，小日子过得挺美。若没有宁寒这个表哥时不时地提点他两句，凌绪简直就要乐不思蜀了。永安城不大，城里城外的虽说有几处好景致，凌绪和宁寒两人骑着马，逛了没几天便都给看了一遍。天又酷热，两人便在顾府消夏，不怎么出门。这一日，早上一起来，太阳便被乌云给遮住了。见天气凉爽，凌绪来了兴致，吃了早饭，便兴冲冲地收拾齐整，来到宁寒的屋子。“表哥，出去逛逛呗。”凌绪上前拽出宁寒手中的兵书，扔到桌上，道：“你已经是常胜将军了，别看了，走吧”宁寒看着凌绪，懒懒的，“有好去处”脱离血海尸山的战场、离开俗事烦扰的将军府，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个夏天，难得心中清净，挺好。要是没有这个聒噪的表弟，就更好了。“街上逛逛去。我带你去茶馆，那里有几个说书的。”凌绪笑着道：“故事可好听了”宁寒兴致不大，“说来听听。”“我哪有说书先生说得好听啊”凌绪突然坏坏一笑，道：“从别人嘴里听听你自己的故事，哈哈哈”跟顾老打了招呼，宁寒被凌绪硬拖着出了门，于成和王洲、卫让三人自然跟上。大街上依然热闹非凡，看着大家匆匆忙忙、挑担背篓的，凌绪摇摇手中的折扇，摇头晃脑地道：“说到街市，自然京城是第一繁华处”正说着的凌绪突然停顿了下来，看着眼前鳞次栉比的店铺，道：“表哥，既然出来了，不如我们给伯父挑件礼物吧”、096 再次光临“嗯，也好。伯父的寿诞也快到了。”宁寒道：“虽说侯府和将军府都有贺礼，倒不如我们亲自挑得更诚心些。”“好店全在这七里大街上了。”凌绪问：“表哥，你想给伯父买什么”宁寒黝黑的眸子一闪，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你不是最拿手吗”凌绪一听便翘起来尾巴，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说到吃喝玩乐，我说第二哪个敢说第一”转头看见宁寒鄙夷的眼神，凌绪毫无愧疚之色，反而理直气壮地道：“表哥，别瞧不起人啊你在战场上再厉害，现在不是也求着我了吗啊哈哈哈”宁寒俊脸忍俊不禁，终于成功地被凌绪气笑了，道：“你可真是”一上午五人进了无数个店铺，竟没买到合适的，都有些气馁。凌绪更是急得“哇哇”叫，“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货这要是在京城，要什么没有”听着耳边小摊贩们吆喝得大声，凌绪摇头，“吃的用的都是凑合”“真是的，来了这么多天，也就那天的油炸南瓜花还算个好的”说到这里，凌绪一拍脑袋，“对了，到那天我们让那姑娘给伯父做几个好菜如何表哥表哥你看什么呢”宁寒转头不悦地看了凌绪一眼，便又凝神注视着前方。凌绪顺着宁寒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便是云家的小吃摊子。云叶让虎子娘给做了个招牌，其实也就是一块布缝了几个字“云氏美食”此时挂了出来，随风飘摇着，倒也有些特色。云家的摊子上食客挺多，几乎可以说座无虚席。云叶正忙着炸金蝉，油锅里飘着满满一层金蝉，金黄灿烂的非常诱人。云争和秦氏两个人切凉皮、盛汤品、收钱、递碗，忙得不亦乐乎。不消说，金娥正在福祥居的后院清洗那些收来的鸭头等。“那是什么”宁寒看着白白的凉皮，转头问凌绪，“还有那汤品”凌绪立即便拉着宁寒往前走，兴致勃勃地道：“哎呀，这几日我竟忘了带你过来这里。”“这摊子上的吃食特别，竟是我们在京城都没见过的。”“那个白色的叫凉皮、她家还有带字的卤蛋过来过来”一下子过来五个男人，云家的小吃摊子立时便显得拥挤起来。有些食客见五人衣饰华美、长相英俊又气度不凡，顿时便肃然起敬起来。有些快吃完的忙加快了速度，好给人腾出空位来。云争过来招呼，云叶抬头看见了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