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所需食材均已备齐,该收拾的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第一楼的师傅尚未到,两位先辛苦些才好。”老贾一看便知,“这菜单必是第一楼定的。”老贾浸润这行多年,一看菜单便很熟悉。其实各家办事之前,都是要多方打听的。以前在谁家吃过什么席面,都留着心,特别是刚办过事儿不久的,弄来他们席面的菜单,原不是难事。见老贾边看边点头,云叶看了一眼菜单,问老贾:“贾师傅,这张菜单可是你做过的”“没错,俩月前七里大街开古董店的周老板嫁女,便是这张菜单了。不过,倒是换了两三个菜。”老贾手指点着菜名,有些皱眉,“这清炖甲鱼、葱烧海参原是没有的。”这两样东西,平原地区可少见,就算有,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跟别说一下子百桌宴席的备料了,曹家的实力可见一斑云叶磨牙。小翠被他们一百两银子买进、养了几天便一百二十两银子卖出,赚的都是黑心钱心中发堵,却也奈何不得,只得忍了。老贾看看周围,果然有几个帮工正在处理甲鱼,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开始干吧。等第一楼的人来了恐怕也晚了。”有好些菜是需要提前做的。云叶点点头,打开包袱,拿出围裙来。昨天云叶让虎子娘给自己新做了两套围裙倒褂,一套粉红色、一套牙白色。围裙下过膝、上带袖,背后系带、上面挂脖。今天是喜事,便穿粉红色这套;以后若是碰到丧事席面,便穿白色这件。云叶还准备了同色的口罩。一来遮挡油烟辣呛、二来云叶知道自己长相美,后厨多是男人,避免些麻烦也是应该的。衣服、口罩一上身,众人的眼睛便被吸引了过来。老贾见怪不怪了,因为在福祥居帮厨的一个月,云叶便是如此打扮。众人却未见过,不免有些好奇。云叶也不说话,从包袱里翻出自己的刀具,洗了手,抓起一块洗净的南瓜,便开始挖球。这里恐怕只有自己和第一楼的厨师会做海参了。看刚才老贾有些皱眉的样子,恐怕于海参一味还有些手生。在福祥居一个月,也未见馆子里上过海参这料。老贾拿起手边的萝卜,一边切一边嘀咕:“不知道第一楼会派谁过来”、162 偶遇陌文云叶道:“不会是张大厨吧”话音儿未落,一个男人的声音便高喊了起来:“老贾云姑娘”老贾跟云叶扭头一看,果然是第一楼的张大厨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得跟张大厨招呼道:“来了”顾府厨房里,张大厨的嚣张跋扈和自以为是,两人还记忆犹新。这两天又要跟这人同事,想想就郁闷。果然,张大厨一到,便挑剔上来,“云姑娘,你把这好好的南瓜都挖成球,这是要做什么菜”“我看曹府的菜单里没有哇别浪费了食材,等会儿真正要用的时候不够用,那可就给主家找麻烦了”云叶手里不停,对张大厨道:“我看海参已经发上了,又有南瓜、油菜,便做个南瓜烧海参就好,比红烧海参喜庆。”南瓜烧海参摆盘漂亮、配色绝佳、味道鲜美、营养极高。张大厨便有些讪讪的。说起来做海参一道,其实他也稍欠。本想着葱烧海参制作简单,味道也还不错,大家又多未吃过,定能讨个好。没想到这乡下丫头还会什么南瓜烧海参,哼你做便做,若是出了岔子,可跟我无关云叶虽不喜曹家,但是于做吃食完全是两码事,不能因为自己恼恨主家,便在吃食上惫懒;或者明明可以做的好却故意糟蹋食材。这是云叶的职业道德所不允许的。所以,看见海参这难得的好食材,便想着做个更好的菜出来。没想到竟然惹了张大厨的怒气。这正是“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了。老贾听二人言语,便也猜出了个大概,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做自己的事。眼睛却不时地看看云叶,学个好菜出来,万一福祥居上了海参,自己岂不是又可以露一手张大厨便去做甲鱼了。这甲鱼和海参是曹家要上的,至于如何做,却提前请教了张大厨。因为这两样食材不是很拿手,张大厨便用了最简单的做法,一个清炖、一个葱烧。张大厨心里等着看云叶做什么南瓜烧海参,便领着众人去做清炖甲鱼。云叶见张大厨对自己所说的南瓜烧海参不发表意见,却不吭一声地去做甲鱼,便知道这人不高兴了。心里暗暗撇嘴,“这厮跟丁正豪一样,都是心胸狭隘之人,真是倒霉又碰上他”把手中的南瓜皮往废物篓里一扔,云叶一抬头,猛地看见月亮门处,丁陌文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见云叶的眼睛看过来,丁陌文的眼神有些躲闪,偷看人家却被人撞个正着,着实有些不自在丁陌文“咳”了一声,冲着云叶点点头,转身走了。云叶很奇怪,“自己穿戴成这样,只露出俩眼,这么远他竟然还能认出自己来也真是奇事一件”丁家生意多、门户广、家业大,经常会有雇佣帮工、伙计,买卖小厮、丫鬟之事,跟这曹记牙行没少打交道,是曹家的大客户。丁家又是永安城首富,曹家长子成婚,自然是给丁家下了喜帖的。丁正豪虽是家主,却因为王洲的一顿鞭子至今也不利索。这不,丁陌文赴宴来了。他是跟张大厨一起从第一楼过来的,刚踏入二进院的月亮门,抬眼便瞅见院中正忙着的云叶,双脚当下便钉在了原地。心下惊疑不定,“宁寒那话,分明是定下了云叶。数月不见,云叶即便不入宁府,也不会再干这行,怎地此时竟在这里难道”一想到那个可能,丁陌文心中五味杂陈,又惊、又怒、又喜、又疼当下恨不得拉过云叶问个清楚。看曹家人来人往、眼多嘴杂,丁陌文只得耐下心来,只等有机会了再说,一时半会儿云叶也走不了。正想着,曹老板听小厮报第一楼的老板跟大厨到了,忙迎出来,丁陌文便跟着曹老板走了。丁陌文压抑着满腹的心事,说起话来便有些心不在焉,曹老板自然看出来了,忙打哈哈道:“丁老板,这是睹物生情了吧”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打趣丁陌文。“丁老板乃永安城第一才俊,要娶谁不得只怕天下女人无可入眼者”“你家老爷子没少抱怨你吧丁老板,啊哈哈哈”“是啊是啊他家老爷子等抱孙子都等急了”“丁老板,看中哪家姑娘了”“在这永安城里,我这老脸还值几个钱,便去给你做个冰人,没有不成的”“”丁陌文笑笑,“陌文的终身大事,恐我家二叔要管的,就连我父亲也过问不得。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拿这话堵他们的嘴,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啰嗦到何时众人一听,更为奉承。“御史大人日理万机,还不忘操心子侄晚辈,丁老板有福啊”“丁家二老爷诚乃永安之楷模,我等汗颜”“丁家代代才人辈出,这辈以陌文为首”“是啊是啊,后生可畏吾衰矣”“”众人的吹捧、阿谀,令丁陌文有些不耐烦,每次见面便是这些话又说笑了一回,有新客到,丁陌文打了个招呼,便跟几个人出了大堂,在曹家闲逛起来。此时已是隆冬,院中花木叶落花败,十分萧条,只有腊梅尚有几朵残花在枝头摇摆,实在无甚风景可赏。幸亏柱上红绸缠绕、廊下彩灯游荡、主宾喜笑颜开,欢快的气氛还是很浓的。猛抬头,丁陌文又看见云叶在院中厨间忙碌。这才惊觉,不知何时竟又来到了二进院云叶却没看见丁陌文,正忙着教厨师们做那南瓜烧海参。“把这些南瓜球上屉蒸熟。油菜洗净,用加了盐及油的开水焯好,过凉。”“发好的海参打上花刀,深切却留一层皮相连。放入开水锅中焯烫,稍停便可捞出。再如高汤半碗,滚锅煮半刻种捞出。”“另起菜锅,入少许油,三成热时下葱末煸香,加酱油、料酒、白糖、高汤及盐,大火烧开,放入海参,中火烧一会儿,淋麻油收汁即可。”“把已经蒸熟了的南瓜球、小油菜都拿过来。”云叶边说边动手摆盘。“海参盛入盘中,周围摆上南瓜球。最外圈把汆烫熟的小油菜头尾相连,围城一圈,看看,这便可以上桌了。”众人再看那盘中,翠绿的小油菜围边、中圈金黄的南瓜球环绕、正中紫黑的海参软糯咸香。整道菜看起来赏心悦目、闻起来馋涎欲滴、尝起来滑爽筋道,果真人间美味张大厨用筷子夹起那正中的海参尝了一口,不由得暗暗点头,“果然比自己单纯葱烧的美味多了摆盘的样子也极为美观”“云叶这乡下女人果真有两下子看看老贾,便不如她;自己竟也有不及之处,真是奇了怪了”张大厨放下筷子,正要说话,眼风突然扫到月亮门处的丁陌文。正要招呼,见丁陌文痴痴地看着云叶,张大厨吃了一惊“自己是个成了家的男人,岂有看不出来的大少爷看云叶,竟是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痴迷、爱慕”张大厨低下头,心中暗暗思量,“云叶门户低,就算大少爷喜欢,也当不了主母。若是放到第一楼,以云叶的手艺,自己哪还有出头之日”张大厨斜睨了一眼云叶,“不过,若是因为她误了少爷的姻缘,大老爷会且忙过这两天。”张大厨冷笑了一声,心情便愉快起来了。再抬头看丁陌文,已然不见了。中午时分,宴席正式开始了。前边小厮、丫鬟们开始传菜,厨师和帮工们立即忙得不可开交切墩、翻炒、出锅、摆盘忙而不乱、快而不慌,一切有条不紊,至汤也上完,没出任何差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以歇歇了。云叶找了个板凳,坐了下去,大家也多停了下来。一下子准备三十桌酒席,还真是个挑战,体力跟不上真不行。厨师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要不,小家庭里做饭的多是女人、饭店里的大厨却多是男人,便是这个原因了。很快,前面开始陆陆续续地撤下盘子碗筷,帮工的小厮们开始清洗。厨师们再次起身,开始准备厨房众人要吃的饭菜。其实,忙了一中午,大家虽饿,却没有太多胃口。任谁被油烟熏了这么长时间,还有食欲啊。再说,大厨们烹饪过程中尝菜的次数不少,虽没有正式吃饭,总也不至于饿得饥肠辘辘。所以说“饿死的厨子二百斤”好在,云叶牢记分量,基本不尝菜。所以,身材还是很苗条滴不过,因为不爱尝菜,云叶以后竟吃了大亏匆匆吃过了午饭,云叶被丫鬟领着去下人房休息。出了二进的月亮门,拐过耳房,绕过假山,顶头碰上丁陌文丁陌文对那丫鬟道:“你且回去,我有话跟云姑娘说。”那丫鬟自然也认出丁陌文来,那可是丁家大少爷忙转身走了。冬日午后的阳光没精打采,院中静谧、不见人影,想来宾客都已告辞。云叶见丁陌文脸色阴晴不定、欲言又止,心中也有些惊疑,见他迟迟不开口,只得轻声问道:“丁老板,可是有事”、163 陌文表白“自京城一别,已有数月。”丁陌文俊脸微微带笑,问:“你过得还好吧”“劳丁老板惦记,我很好。”云叶略一犹豫,“倒是你看起来有些疲累似的,第一楼生意如何”丁陌文点头:“还好。虽不如往年,却还不错。”这些,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略顿,丁陌文又道:“家父所为,给姑娘带来不少麻烦,我真是无话可说。幸亏没有酿成大错,否则,陌文万死难辞其咎”云叶摇头,“当时是吓了一跳,却也没受什么伤。又不是你本意,哪能怪你你父亲他还好吧”听宁寒的意思,王洲定是狠狠惩罚了丁正豪。军人出身的王洲,对丁正豪必定不会手下留情的。想来,丁正豪受的罪定比自己大多了。这也是云叶没对丁陌文心怀怨恨的原因之一。没有接云叶的问话,丁陌文背起两手、长身玉立,眼神温和,看着云叶,问:“宁将军把你送回来的”猛地听到宁寒的名字,云叶脸色微变,淡笑道:“是侍卫送我回来的。”见云叶笑得勉强,丁陌文心中便是一疼,“想来两人事不谐矣。”“我有一事堵在心中,不吐不快。若言语间有所冒犯,还请云姑娘多担待些。”云叶心中暗叫“不好”果然,丁陌文问:“你与宁将军是何结果”云叶迅速地转了眼,却又立即看向丁陌文,“为何这么问”丁陌文不语。见丁陌文目露关切,云叶一咬牙,“你从何得知我与宁将军之事”竟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