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李修尧与映容拜别萧相国与萧夫人后,便回了璟王府。一路上,李修尧与映容因为昨晚的袒露心声,两人似乎都觉得,自己与对方的相处,不像以前那般自在了。马车行至市井,车外生意人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显得马车内格外的安静。一路无话,终于到了璟王府。李修尧一如之前一般扶映容下了马车,宋蓁听闻二人回府,也忙迎了上来,李修尧看见宋蓁,忙挽着宋蓁的手,向听雨阁的方向走去,只淡淡扔下一句“王妃歇息吧”,并未看向映容。映容也未在意,话说开了,把自己的心迹向他表明了,便也无所畏惧了,自己也明白在李修尧心里重要的是谁,何必再像之前那样,觉得委屈,委屈到竟然哭了。回了望月阁,映容收拾了一会儿,想起来好几日没见那小畜生,便叫青芷给她抱来玩玩。自从小畜生大闹百花园以后,映容也觉得应该多加管教它,便叫六福给它在院子里搭了个窝,让六福好好训练它,也是防止它再惹祸。几日不见,小狗儿好像又大了一圈,映容逗着它,让它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跑了几圈,见它可爱,又自己追着它满屋子瞎跑起来。正当映容蹲下身子想抱起小畜生时,一双白靴出现在眼前,映容抬眼,只见李修尧出现在眼前。碧琬和青芷天天都是瞎的吗,连个活人都看不住。映容一边纳闷着李修尧每一次的突然出现,一边起了身,向他施了一礼:“妾身见过王爷。”李修尧点了点头算是让她免礼,随即目光向地面望去,映容也低下了头,只见小畜生吐着舌头,直直地望着李修尧。映容想起那日李修尧对小畜生的厌恶,连忙蹲下身,抱起它说:“给王爷添麻烦了,妾身知王爷不喜这小畜生,妾身这就差人将它送回院子里。”“不必,小九送的礼物,本王还没仔细看过。”说完,李修尧走了过来,用手捉弄起小狗来,小狗见李修尧似是要与它玩耍,便舔着李修尧的手指。“那日本王也是因为它冲撞了蓁儿,本王才发了火,我并不是那泯灭人性的恶魔,你不必怕我伤了它。”李修尧声音轻了下来,却不抬眼看映容,似乎是在别扭地跟映容向那天的事情道歉。“无妨,妾身确实没管教好这小畜生。”映容领会了李修尧的意思,不想再想起那日自己的窘态,草草带过这个话题。“哈哈,它倒是通人性,比这主人有意思。”李修尧似是玩上了瘾,又用手指逗弄起小狗的耳朵来。“王爷若是想数落妾身,大可不必借这小畜生。”映容被他的话噎得够呛,气不打一处来。“本王就开个玩笑,王妃还当真了不是,果然是个刻板之人。”李修尧与映容怀里的小狗越玩越开心,反而不再看映容,专心致志地逗起了狗。“是是是,妾身就是古板,那王爷还来我这望月阁作甚。”“好了好了,不跟王妃较真了。倒是这小狗,王妃就打算一直小畜生小畜生地叫下去不打算给它起个名字”这人真是,这才逗弄了多久,就亲近上了“妾身不会起名字,不知王爷可有何高见”其实经李修尧提醒自己,映容才发现,自己还真的没给它起名字,而且由于自己一直小畜生长小畜生短地叫它,搞得望月阁的下人们都叫它“小畜生”。“依本王看就叫它小容吧。”李修尧逗上了瘾,从映容怀里抱过了小狗,更加来劲地逗了起来。小容这名字还能再明显点吗映容气得要命,却不知道如何反击李修尧,压下想骂人的冲动说:“王爷,这名字是不是普通了点”“不普通啊,小容小容,本王觉得甚是顺口。”“”映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名字,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一个更好的名字来反击李修尧。“小畜生它是条母狗,依本王看,就赐名蓉蓉吧,一草一容之蓉,甚好。”李修尧终于玩够了怀里的小狗,抱着它抬眼望向映容,而小狗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满意,连忙“汪”地叫了声,爪子向李修尧的锦袍抓去,李修尧也不恼,任它胡闹。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映容知自己已败,也无心再跟李修尧斗嘴。“王妃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李修尧重新将小狗放回地上,小狗立马满地走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跑去了前厅,映容只听得前厅了下人见到蓉蓉,直呼着“小祖宗你别跑到外面去了”。“妾身也觉得这个名字甚好。”映容真想给李修尧一个白眼。“哈哈哈”李修尧突然笑了起来,在那笑声里,映容似是听到了得逞的成分,惹得映容怒气更盛,忍住想给眼前这只笑的快站不住的狐狸一拳的冲动,一屁股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喝起来。“王妃慢点喝,本王不和你抢。”说话间,李修尧也走到映容旁边坐下,又倒了一杯,递到映容面前,顺便整了整自己笑的快要岔气的呼吸。“妾身不渴了,王爷留着自己喝吧。”映容重重放下茶杯,后背对着李修尧,生怕他看见自己已经忍不住偷偷用嘴型开始无声骂他。“萧映容,本王是不是每一次都要这样逗你,你才能跟本王展露自己的真性情”李修尧喝了一口茶,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亮和沉稳。映容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整了整面色,转过身来。“萧映容,你昨夜说过的话,本王一句都没有忘。本王知你性子拘谨,不指望你一夜之间就变得那般洒脱,可本王希望你与本王独处之时,不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将本王以友相待。本王喜欢看你放肆地笑的样子,可好”李修尧直直地看着映容。映容心中一惊。自己将心迹表明,没有将他赶走,反而让他对自己更感兴趣了吗。平等地相处吗听着还不错。自己虽然不习惯如小女子那般撒娇,但毫无戒备地与人对话,映容还是乐意的。整理完心里的思绪,映容笑了笑:“如此,映容便不再和王爷拘于那些虚礼了。”李修尧得到映容的同意,眼中的喜悦融化开来:“能得你此言,萧映容,本王今日来得便值了。”“王爷,映容不知你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已知我心悦于你,可王爷,我也说过,我此生容不下与别人分享一个男子,因此,王爷,我会收起对你的喜欢。”李修尧眼底的喜悦似乎开始凝固,片刻后,他回问道:“在你心中,从一而终就真的这么重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王爷,如若我遇不到这样的人,那我宁可自己守着这份情孤独终老。”映容面上带笑,不似敷衍。“好一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萧映容,你若一辈子遇不到那样一个人,便愿意一辈子不去喜欢吗你那情再长,长得过天,长得过地,长得过命吗”李修尧有些不屑于映容的话,低下头又饮了一口茶。“王爷,长不长得过天地和性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若因为害怕情会变短,就放弃我的原则,映容这情,只怕会消亡地更快。”映容也饮了一口茶,手托腮,看着李修尧。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昏黄的霞光从开着的窗户射进来,照到映容身上,映容就在这样的晚霞中对着他坚定地笑着,霞光让映容周身散发出柔和的光,李修尧痴痴地望着,因为坐得近,连她脸上那白白的茸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他用手掌轻轻抚上映容的脸颊,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如此便是说,我若做不到你说的白首一心,你便不会再对我喜欢了,对吗”“王爷,记得你昨夜质疑我,我是否能够收起自己对你的喜欢,你那时不信,此刻,倒是有些不笃定了”映容没有躲开李修尧的手,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从前的萧映容,就算是平静,也会带着他能察觉到的掩饰,让人一看便知,那平静下的心,还在想着别的。如今,他与她将一切挑明了,她在他面前恢复了本真,那平静的眼神,是真的平静地如此美丽,坚韧的外表下,装着的是一颗如此与众不同的心。李修尧突然有些害怕,这样坚韧的萧映容,也许有一天会摆脱自己,向远方而去,似乎有种错觉,她本就不是属于这里之人,她嫁给了自己,就如同一方过客在此停歇,待她休憩完,就会整装再出发。想到这里,李修尧突然站起来,紧紧抱住了映容,下巴抵着映容的头顶,声音中透出了慌乱:“我依你,我也信你,亦不会再逼你,萧映容,你我今后就如同旧友那般相处便可,我不会再与你说这事。”映容半个身子被李修尧紧紧抱在怀里,有一瞬间的怔忡,听到他似乎有些害怕的声音,想了想,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腰,说:“好。”听雨阁里,画梅走向正在缝香囊的宋蓁,在她耳边低声说:“侧妃,王爷刚从望月阁出来,向咱们听雨阁来了。”宋蓁一听,一个没留神,针扎到了手指,疼得她低低呼了一声。“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宋蓁吮了吮出血的手指,支开了画梅。果然,片刻后李修尧便来了。“尧哥哥,快来看,蓁儿给你缝了个香囊,你看看喜不喜欢。”宋蓁拉着李修尧的手向屋里走去。“好好好,尧哥哥这就看看。嗯,不错,是我喜欢的样式,蓁儿有心了。”李修尧拿着香囊打量着,随即冲宋蓁一笑。“那蓁儿替尧哥哥戴上可好”“好啊,有劳蓁儿了。”说罢,宋蓁将香囊别在了腰带上,站远了打量了李修尧一番,说:“我的尧哥哥就是器宇轩昂。”“蓁儿,你又打趣我。”李修尧用手指轻轻顶了一下宋蓁的额头,便扶着她坐下:“为了犒劳蓁儿,尧哥哥今晚留下来陪蓁儿用晚膳可好”“好啊好啊,我让厨子去烧几个尧哥哥爱吃的菜。”用过晚膳后,宋蓁拉着李修尧又话了些家常,不觉间天色已晚,李修尧便欲留宿听雨阁。抱着宋蓁躺下后,李修尧闭着眼,便准备睡去。宋蓁回想着傍晚时画梅对自己传的话,越发地睡不着了。索性,她靠近了李修尧,用手描摹着李修尧的眉眼。“蓁儿别闹,快睡觉。”李修尧未睁眼,捉住她乱动的手。“尧哥哥,蓁儿睡不着,陪蓁儿说会儿话吧。”一个念头在宋蓁心头一闪而过,宋蓁决定问问李修尧,在他回璟王府,携自己回了听雨阁以后,他下午去了哪里。“我去书房处理了些三哥交于我的事,都是些与政事有关之事,说来也都琐碎。”宋蓁一听,心突然沉了下去。“那尧哥哥都处理了些什么事呀”宋蓁不知自己是不相信李修尧会骗自己,还是不相信画梅对自己说的话,便刨根问底地问道。“事情枯燥,蓁儿一定不愿听。”“蓁儿爱听,尧哥哥,你说说呗。”李修尧突然起了身,披起外衣,穿戴整齐后,对宋蓁说:“蓁儿,被你这么一问,我才想起,还有一事我未处理,不能陪你了,你先乖乖睡下,等尧哥哥忙完了,再与你好好说。”说完,李修尧帮宋蓁掖了掖被角,便走了出去。宋蓁的心更深地沉了下去,呆呆地看着李修尧离开的床铺,发呆的时候,竟看见李修尧躺过的那半床铺上,掉落了几丝白毛,拿过一看,竟是映容所养那只小狗身上的毛。宋蓁手里握着那几丝白毛,泪流满面。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赶稿赶得真是困死了tat、第十七章李修尧披衣走出听雨阁,并未向书房走去,而是在这偌大的璟王府中漫无目的地散起了步。“主子,夜里凉,用不用属下再帮您拿件衣服。”墨言从暗处出现,低声问着李修尧。“不用了,我待一会儿就回去,你且去歇着吧,本王一个人走走。”李修尧挥手遣了墨言去休息,自己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傍晚时,自己与映容的那一番对话,搅得自己心神不宁,便来了蓁儿这儿,想让自己忘掉这种不适的感觉。却不想,越是看着蓁儿对着自己开心的笑,自己就越是觉得对不起蓁儿,从前未曾发觉,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毫不在意,竟让一个女子就这样错将情交付给一个待她如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