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脸色,宋延巳知她夹在夫人的派别中受了不少夹板气,笑着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指,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你未曾跟我提过,我自然认为你应付的如鱼得水。”“那我现在提了。”江沅反手握住了他不老实的手指,使劲捏了一把,见他依旧风轻云淡,不觉得有些挫败感,“说吧,这事你究竟怎么办”劲还挺大,宋延巳想着反手把她拉到怀中,轻啄了下她的香腮,他身上还挂着清酒的香气,闻得江沅都有些醉,“很快就能结了。”“真的”江沅听他语气肯定,当下心中的烦闷之气就被一扫而光,只是这份欣喜没持续多久,就被满腹的狐疑取代,她一向小心谨慎,心细善察,欣喜过后,只需片刻她就能头脑冷静下来察觉到宋延巳话里的不同,他没告诉她过程,只说了结果,于是疑问道,“怎么了结”“秘密。”宋延巳说完这话,眼光飘飘扫向窗外,空中竟无半点星光,他嘴角不由的扬起一个弧度,笑的有些阴寒,“你要听么。”江沅小动物的第六感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头还疼么。”更疼了江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一头扎到宋延巳怀里,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看他,撒娇道,“您在我就不疼了。”这小模样该是极可爱的,江沅觉得很满意。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宋延巳不再回答,既然她愿意演戏,他就陪着她玩好了。月底,临安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大事,纵然江沅重活一世,也料想不到,惊的打翻了茶盏。韦之敬的小舅子和王初德家的幺子一案原本只是一场命案,但是韦之敬死活都要护着他小舅子,多少惹了些嫌疑,宋延巳这边是铁了心的油盐不进,韦之敬是前皇帝的老臣,原本就不得莫泽这批跟着李晟打江山的臣子待见,朝中派别日渐白热化,宋延巳此举虽然平白被参了多次,但也得了莫泽一派的青眼,威望水涨船高。谁料这越查事越多,宋延巳安插的探子无孔不入,进展神速。更是在一个深夜带着一个队的人闯了韦之敬小舅子的府邸,在后院挖出了整整十大箱黄金,众目睽睽之下,想藏都藏不了。“大人,大人”韦之敬的随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大堂内。“说”韦之敬不停地踱步,一见他长随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了,但还是忍不住质问,“如何”“听说出了金子还有书信。”长随跪趴在地上,满脸后怕,“还好只是和爷您的。”韦之敬踉跄了两步,将将扶住八仙桌,手指有些颤抖,“去查查还有什么”“大人,人是保不住了”“保不住也得保不然”韦之敬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忽然想到什么,眼中寒光一闪,“不然,就”随从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如捣蒜。“做的干净些。”韦之敬终于按耐不住要动手了。宋延巳把字条折成一片投入火盆中,转头看着面色隐晦不定的钟濡,说的每一句话都插在他的心尖上,“你为他卖命,结果不还是被他视如草芥,弃之敝履。”“他是我姐夫”“你以为你没了,你姐姐还能过的如原来一般”宋延巳嗤笑道,“你姐姐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韦夫人,就是不声不响没了,也无人察觉。”看着钟濡,宋延巳继续道,“跟我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血一滴滴划过脸庞,钟濡眼前一片殷红,他心里此刻心如死灰,原本的一丝期望也被宋延巳打破,“你想要什么。”宋延巳知他耗得差不多了,轻声在他耳边细细道来。钟濡眼睛越放越大,最后化为不可置信的惊恐,“宋延巳你疯了”“是你们疯了。”宋延巳伸手拭去他眼皮上的血迹,血液蹭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显得阴森不堪,“早晚而已,何不提前你该知自己是步死棋。”他盯着钟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事成以后,我赠汝千金,助你们姐弟二人从此消失在梁卫两国,如何。”两日后,钟濡暴毙在大狱中,韦之敬这一动,虽然死了一个小舅子,却露出了跟多的破绽,宋延巳顺藤摸瓜,最后截了韦之敬和卫国的信件。于是一场杀人案直接上升成了韦之敬反水卖国,证据确凿,震惊了整个南梁。李晟这边还来没反应过来,朔北就出事了。“朔北战略图暴露,卫如入无人之境,屯兵点被袭击,刘岸将军以身殉国”前线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严峻,李晟龙颜大怒,摔碎了不知多少瓷碗。“陛下。”在李晟又砸了一合砚台后,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幕帘轻动,一个倩影徐徐进入李晟的眼帘,“这天都快亮了。”“是啊,天都快亮了。”李晟按了按额头跳动的青筋,声音充满了疲惫,“朕这几日越发的不爱上朝,前线每次传来的消息都让朕的心凉上三分。”一双柔荑覆上了他前额两侧,轻轻地揉着,声音娇软,“陛下何苦一人烦恼,朝堂之上不还有许多臣子可以为陛下分忧么。”“臣子虽多,可用之人却极少。”李晟在脑中细细琢磨着,朔北一破,卫军就要南下,不出两月就会兵临莫泽,莫泽当初是他的封地,身边的不少旧臣的家眷都在莫泽,此地绝不能破,而中间唯一的关卡就是柴桑。宋延巳。李晟心中有些摇摆不定,按理说,宋延巳英雄少年是最好的征战人选,他起兵夺帝位的时候,宋延巳作为先锋使颇有战功,这两年把他放置在临安确实有些委屈他了,但没想到他做起人来也是左右逢源,手里握着临安的禁军,混的风生水起。李晟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对宋延巳有着本能的不信任。可是这朝中的将领,韦之敬一事后,旧臣他不敢用,而莫泽的那批又有些不上不下。“思珺。”李晟拉下她的手,示意她坐到身边,“如有一虎,能御狼,却又极易成患,该如何。”顾思珺一怔,便知道李晟说的是宋延巳,面上却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片刻才道,“养虎于身边不如放逐山林,毕竟山中凶险其生死未知,而养身边其唯有韬光。”李晟眼眸一闪,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在堆成小山的奏折里翻找,直到一抹朱红引入眼帘:孟习之。卫国的大将军。李晟对这人可谓是记忆犹新,只身入军营刺杀他却能全身而退。李晟沉思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派人招来了拟旨的内侍,后宫不得干政,顾思珺自然也不能多呆,伏身行礼才退出了内殿。顾思珺莲步轻移,姿态优美,她是这批入宫的美人中最受李晟喜欢的,从顺常到五等傛华她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若不是她母家势弱,怕早是三等倢伃了。顾思珺处事圆滑,杨老太君见她是个聪慧的,自然帮衬了不少,故而她风头正盛,在宫里也没吃多少暗亏。她退到了内室,宫娥刚要上前伺候,就被她挥手制止。但凡是到了宋延巳手上的事,顾思珺总要思虑再三,通敌卖国不是小事,宋延巳查的干净,证据确凿,想来他未动手脚。不过错就错在他查的太干净了,一步一步看似无意,却又像刻意为之,证据拼凑的无缝。若让他留在临安,必然要大赏一番,他现下掌控着皇城的禁军,此举又得了莫泽那批旧臣的青眼,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只怕会势头更旺,权利握的更大。若让他出了临安,唯有朔北可去,如今朔北战乱,若是败了,他怕是难以翻身。若是胜了,也无非得了战功,届时怕他坐大,便再召回临安,封个无权无势的伯侯做做便是,那时候,怕是皇城内的禁军也换了新指挥了。晚云渐敛,一个小太监匆匆从殿内出来,埋头朝宫外走去。第24章 朔北之行“她倒是有手段的。”“顾傛华那边铜墙铁壁,咱们插不进去人手。”“她事事想要与我争个高下,自是不会留我在临安的。”宋延巳听了消息,倒也不急,“不过,此时无论留下与否,于我都有好处。”嗒嗒嗒,敲门声传来,度水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从门外响起,“爷,夫人那边差人来问,您晚膳是去院里,还是自个单用。”这个江沅啊,怕是又憋了一肚子好奇,想要来打听事了。宋延巳起身整了下衣冠,这才慢悠悠道,“今个就不去夫人那了,爷今晚要夜读。”消息传回江沅耳中,气的她当晚又多吃了两个金丝花卷。康武三年,梁卫之战爆发,孟习之大破朔北,兵至江九,下一步便是柴桑,李晟深感危机,又逢杨谦上书,宋延巳北伐一事如铁板钉钉。圣旨下来的速度极快,宋延巳被封了二品将军,领兵二十万伐卫,三日后启程。江沅作为家眷,于理自是要留在临安,一来此地安全,二来家眷留在圣上眼皮底下,李晟也能安心。宋延巳刚进院子,就看见丫鬟们忙里忙外的帮他收拾细软,江沅一身月色长裳,坐在石凳上不停地指挥,旁边的方桌上冒着袅袅烟香。他就这么伫足在了门口,还是朱船先看到了他,江沅才扭过了脸,春风掠过芙蓉面,形容的就该是当下吧。江沅好奇宋延巳怎么不进来,见他笑着看过来,也不好一人继续坐着,连忙起身迈着小步去到宋延巳身边,仰头笑道,“日子定的太匆忙了,我先规整规整,到时候省的又缺了些什么。”“去战场哪需这些。”“怎么不需要”江沅扶着他的手臂跟他进了里屋,“这些衣服都是新做的,又软又暖和,我挑的都是些青灰的布料,不扎眼的。”省的到时候你又乱买,最后一句,江沅没说,反正她不给他带他也是要买的。怀中的玉有点凉,江沅踌躇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还给他。“这是什么。”宋延巳瞥了了一眼躺在她掌心的古玺,声音听不出喜怒。当然是俯小作低卖你个人情。江沅这么想却没敢说出来,组织了一下言语,道,“我身在临安,这东西也用不上,与其在我手上不如搁你那,只盼君归来之日,莫要忘了我。”说着,眼眶微红,眼睛里含着一抹晶亮,似一会就要哭出来。干的的漂亮,江沅心里赞叹,连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动容。宋延巳像是早猜到了一般,勾唇笑道,“谁说要留你在临安的”江沅一怔,“自古将军出征,家眷都要留在都城的。”见他笑而不答,江沅忐忑不安,他这一笑,十有没有好事这晚,江沅难得的失眠,她缩在宋延巳怀里,绵延的呼吸声在头顶缠绕,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睫毛不停地扇动,脑海里不停地盘算着未来会遇到的状况,竟越想越清醒,不知怎么她忽然脱口而出。“中离”这一声唤的极轻,她前世有什么想不开的时候总喜欢这么叫他,只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想不开都是拜他所赐,久而久之她便记下了,也不再唤了。江沅叫完这个名字,也不再吱声,是啊,有什么可说的呢她轻叹了一声,想从宋延巳怀里退出来,他抱的太紧,她睡不着。江沅刚动,宋延巳的手臂就收了紧,把她牢牢圈在了自己怀里,江沅的额头刚巧碰到他的下巴,“怎么不说了”“你没睡”江沅惊诧,他躺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她自然以为他早已熟睡。“睡了。”宋延巳薄唇微启,又顺势把江沅往怀里扣了扣,“听见你叫我,就醒了。”“骗人。”江沅有些呼吸不顺,别过脸去,在他怀里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声音这么小,你明明就没睡着。”江沅极少用这种语气与他玩笑,平日里即便是吵闹些也免不了对他察言观色一番,宋延巳挺喜欢这种无束的感觉,顺着她笑道,“知道还问,不骗你骗谁。”江沅一时语塞,闷嗤了半天也找不出话反驳,最后脑袋一撇,“我困了。”颇有小孩子耍赖的意味。“别睡了。”宋延巳捏着她的鼻尖逼她扭过脸来,“跟你说件醒觉的事。”江沅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揉着鼻子,不乐意道,“你说就说,老捏我鼻子做什么。”宋延巳忽然靠过来,鼻尖碰上鼻尖,手指扣着江沅的脑袋,不让她往后躲,“我求了旨,陛下允你与我一起去柴桑。”“一起去”江沅连忙用手撑住他的胸膛,推出一定的距离,即便黑暗中看不清宋延巳的表情,江沅依旧认真的盯着他,好奇道,“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延巳截断,“你未孕子嗣,留下又有何用。”他稍微一点,江沅就明白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家眷对李晟而言不过是个鸡肋。前生她无所出,便把宋延巳的庶子庶女从边境接回顶替自己留在临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