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然而让海若觉得诧异的是,张岳居然没能马上认出她来,他的视线只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就转到别处去了,很快好像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他猛别过头朝海若看去。张岳总算把海若认了出来,他大吃一惊,诺霖怎么瘦成这样。海若迎着张岳的视线,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那眼神很难让人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惊恐、惶惑、震惊、害怕。从张岳站立的地方到海若坐的位置才只有十几步,可就是这短短的十几步,张岳像走了一个世纪。他一点一点挪移着脚下的步子,两条腿像有千斤重,每抬一下都十分吃力。他的反应这么大,有点出乎海若的意料,他在电话里的时候就说我死了,难道我真的“死”了那么我是怎么“死”的病死的被车撞死的还是另有其因。张岳终于走了过来,他到还算镇定,还能笑,不过笑得很僵硬。“你早就来了”“我七点到的。”海若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椅,道:“坐。”“哦,谢谢。”张岳脱口而出一句谢谢,他一脸尴尬。海若冷冷一笑,说:“不用谢。”张岳心里咯噔了一下,诺霖的冷笑似乎是对他的嘲讽,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笑着问海若:“你还没点东西呢,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海若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张岳笑道:“来个吉士汉堡吧,你最喜欢的。”“你别客气,真的不用了。”张岳站了起来,转身朝柜台走去:“我去买。”“张立。”这一声张立叫得不轻不重,但却很有分量。原本要去买汉堡的张岳僵立着,他既不走,也不坐,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站着。海若只看到他的侧脸,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你坐下。”张岳慢慢转过身,当他面向海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吗”海若笑道:“你对我怎么这么客气”张岳讪讪的笑了笑。海若的直视让张岳浑身不自在,他害怕看海若的眼睛,他心虚得直冒冷汗,但还得强作镇定,不想在海若面前失态。海若早就看出了张岳的心虚,他的故作镇静让她觉得好笑。海若曾经恨过张岳,可是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为了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她把张岳告上了法庭。张岳在和程琳结婚的时候还没跟她离婚,这样一来他就犯了重婚罪。案子很快就被受理了,海若还记得当时承办这个案子的是一位姓颜的法官,在案子快要出现转机的时候,她被程琳陷害,关进精神病院整整三年,她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生活了三年,这三年她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水深火热中挣扎,那种蚀骨铭心的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她好似在烈火中淬炼了一遍,当残酷的现实像车轮那样把她粘成齑粉的时候,她居然奇迹般得活了下来,仔细回忆,发现活下去的动力是复仇。程琳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张立还在过他的幸福生活,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三年后,从痛苦中艰难活下来的海若看见张岳的时候,她已经变得平静了。她不恨张岳,一点点都不恨,她对张岳没有一点感觉,既不恨也不爱。“诺霖,你还好吗”直到亲眼见到海若,张岳才相信诺霖没死,她还活着。“我不好,一身病,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我想问你借点钱,不知道可不可以”“可以,可以,你要多少,你说。”“唉”海若叹了起来,她以手支额,皱着眉头,幽幽的说:“也不知怎么的,最近身体一直不好,钱看了不少,但就是不见好,明天还要去看医生。已经看了不少了,中医西医都看了,药吃了一大堆,可一点效果都没有,一会这里不舒服,一会那里不舒服。想想这样拖下去也没多少意思,还是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不不,别,别说死,别说,别说。”诺霖已经“死”过一次了,张岳难过了好一阵子,他尝过那种滋味,知道那有多难受。“我给你钱,你去治病,你说,你要多少钱,一百万怎么样”张岳一脸认真的说。海若心想:“一张口就说一百万,可想而知你现在多有钱,你有今天,是用我和孩子的血泪换来的,你用践踏别人幸福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卑鄙吗。”“我给你一个账户,你往里面打钱就可以了,最好快点,我明天还要上医院呢。”“哦,好,好,你把账户给我,我让秘书把钱打在你的账户上。”“你有纸笔吗”张岳伸手按了按衣服口袋,道:“我没带笔,我去问柜台拿。”海若笑道:“不用拿了,我把卡号发在你手机上。”“这样也好,我没带这么多现钞,明天我让秘书打在你卡上。”张岳道。海若笑了笑,说:“你不用这么急。”刚才还说明天要上医院,明明在暗示急着用钱,现在又说不急,海若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张岳有没有怀疑。不过她到是看出来了,张立够冷血,他问都不问自己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有没有生命危险,她是死是活他都不关心。钱给的到爽快,不过在海若看来他那样是想收买她,他可能还在担心海若会告他。哼哼,张立,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一点点人性,你就不会问都不问就爽快的给钱。我病了也好,没病也好,你都不关心,你关心的是我会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告你。“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也想通了,以前无论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式了,自从身体不好之后,我反而比从前乐观了,从前的我喜欢钻牛角尖,其实这样很不好,不但把自己弄得很累,周围的人也很不开心。自从病了之后,我想了很多问题,我发现从前的自己真的很笨,干嘛非要讨一个公道呢,公道自在人心,讨得回来也好,讨不回来也好,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开心,要活得轻松自在。”海若想试探张岳,张岳不笨,但他却有点纠结,不知道海若说的话真的还是假的。张岳至今还记得海若是怎么告他的,他苦苦央求,甚至跪下求饶,让她撤诉,而她说什么都不肯,那种坚决的态度即使现在回忆起来都能让张岳撼出一身冷汗。时隔三年,她的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说从前的自己有多么愚蠢,还说公道自在人心,她不是一直都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吗,现在怎么说这种话难道她真的变了经过三年的历练,她想明白了一些事,知道跟我打官司困难重重,所以决定不打了真是这样吗张岳有点不确定。“对不起诺霖,是我不好,我伤了你,我欠你的这辈子都没办法还,别说一百万,就算十个一百万,一百个一百万都不算什么。你看我,又说这种话,如果钱能够让你觉得幸福,我愿意把我的钱通通给你。我说的是真的,诺霖,你原谅我好吗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张岳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诺霖,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会帮你,拿了钱之后好好治病,得先把身体养好,至于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给的。我明天就让秘书往你的卡上打钱,你别急。”海若点了点头,说:“谢谢。”张岳笑道:“你怎么像外人似的,对我也说谢,我们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我对你的感情始终都没变,我知道我是一个罪人,我造下的孽等同于杀人放火,我伤害了你,对不起诺霖,真的对不起。你以为我就过得开心了吗,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呢,我的人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你身上,不知道你有没有做梦梦见我,我常常梦见你,梦见我们从前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我们曾经很幸福是不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伪君子,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海若在心里大骂张岳伪君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都已经想通了,你难道还没想通”张岳见海若一脸平静,从她的样子上一点都看不出异样,莫非她真的已经想通了我那样对她,她不恨我了吗张岳心里还是有点怀疑,死而复生的诺霖再次出现,让张岳心里没底,他总觉得诺霖是来向他要债的。、第四十章尽管张岳有很多疑问,但他却什么都没问。她对海若的过去不是很在乎,尽管她死而复生很让人奇怪,可张岳并不想了解过去的三年在海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海若会不会像三年前那样告他。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很不容易,他可不想因为海若的一纸诉状毁了前途。最好能用钱堵住她的嘴,不知道一百万够不够,如果她再开口问我要怎么办。她消失了三年,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见过海若之后张岳心事重重,他想了很多,但怎么都想不透海若的目的是什么。张岳回到宾馆的时候,程琳还没有回来。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憔悴,瘦成那样是不是身体不好,她自己也说有病,看了很久都没好,也没问她到底得的什么病,不会是绝症吧张岳胡思乱想着。他翻了个身,趴着躺在那,可能想问题想累了,不一会他就睡着了,连程琳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真像个孩子似的。”张岳被子也不盖,衣服也不脱的躺在那儿,程琳笑着摇了摇头,替他把衣服脱了。张岳眯着眼睛,带着睡意的声音听上去嗡里嗡气:“回来了,姨夫他们上飞机了”“他们走了,你把衣服脱了好好睡,难怪会感冒,睡觉连被子都不盖。”程琳在替张岳脱鞋的时候发现他的鞋很脏,鞋底都是泥,连裤脚也沾了泥,她回来的时候正在下雨夹雪,踩这么脏,难道他出去过“叫你乖乖待在家里,你就是不听话,又跑出去,这么晚了跑出去干嘛,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女人了,张岳我可告诉你,你如果还跟那个女人藕断丝连,我就跟你离婚。”“你扯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去见她,你就不能不提这事吗我和她本来就是做的交易,她怎么能和你比,这种能用钱买的女人多了去,我怎么会在乎她。你别生气,躺下我给你马杀鸡。”程琳甩开张岳搭在她肩上的手,绷着脸,冷道:“这事已经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了,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你伤了我,我不会忘的。”程琳的眼圈红了,她真觉得委屈,张岳的背叛对她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张岳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如果再那样,任你处置。我知道我伤了你,对不起,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那样了。你别哭,别哭。”张岳去抱程琳。“我待你怎么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如果我这样还不好的话,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为了你我,我”程琳哽咽着说不下去,有些事她不能说,跟谁都不能说,哪怕是张岳也不能说。程琳以为姜诺霖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活太不可思议了。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惨死,她还被当成疯子关进了精神病院,如果还能活着那才怪。当年的事做的很干净,她给了那两个人一笔丰厚的报酬,这笔钱足够他们用的了,所以至今相安无事。让程琳没想到的是,海若已经出来了,她想海若死,可人家偏不死,活得好好的。“你知道我为你受了多少委屈吗”“我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对你,从前是我不好,我伤害了你,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程琳靠在张岳身上,柔声道:“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那样对我我真的觉得很痛”张岳拥紧了程琳,动容的说:“是我不好,对不起,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如果还那样,我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你何必咒自己,我信你就是了,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再伤害我,如果你再伤害我,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程琳心里有鬼,那个孩子死在她的车轮下,孩子的头被车轮碾得粉碎,白色的脑浆,红色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流了一地,只要一想起那恐怖的一幕,程琳就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得难受。当年的事她一直守口如瓶,她以为这样就会没事,然而她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失眠、烦躁、噩梦。她觉得自己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更要命的是她的痛苦不能对人说,她怕别人知道那件事,特别怕张岳知道。她要维护自己在张岳心目中完美妻子的形象,所以那件事是不能让他知晓的,否则张岳会怎么看她。张岳怀里搂着一个女人,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他琢磨着怎样用钱收买诺霖,让她永远闭嘴,不要再来骚扰他。今天影子在饭店楼下徘徊了很久,他情绪有点激动,几次踢门。海若知道影子急着用钱,他越急海若越吊他的胃口,只有等他答应肯拍视频才把钱给他。几年不见,那个男人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