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名字,放到了桌上。裴湛见了,嘴角一弯,倒也没说什么。曲菲菲惊见苏鱼成了同事,心中很有些忐忑,前一天还有大骂裴湛无耻的恶行,今天就堂而皇之成了鼎峰一员,还跟大老板近距离办公。裴总向来不是拿工作当儿戏的人,这苏小姐的来历果然深不可测,连人事部都装不下她的档案。苏鱼第一日“上班”,甚是安静。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管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记记。要靠近才发现,她用一支软头笔,写复杂的繁体字,字不算漂亮却很工整,写的都是中药名字。反正从一开始这位苏小姐就透着一股子古怪。她写得很专注,裴湛有时候从办公室出来瞄她一眼,她都没有察觉。午休时裴湛没有从办公室出来,曲菲菲介绍说老板每天自己控制时间,其它时间如果不召见,不许别人去打扰。苏鱼入乡随俗,午饭就跟曲菲菲一起去公司餐厅。曲菲菲把她介绍给其他同事的时候,很言简意赅,果然是高情商的人。但是裴总有了奇怪的私人助理一事,早就传遍了鼎峰上下,大家都对苏鱼充满好奇。几番言语之后,发现这位苏小姐不但人生得漂亮而且还很活泼,与大boss关系那样奇妙不可说但却颇为平易近人。苏鱼借机了解一下裴湛的工作日常,果然各种酷拽,还是个异性绝缘体。虽然他前世就没什么桃花,这一世她也可以理解为专等她一人,但其他女人都瞎了吗这样高大威猛英俊多金的男人,居然没人看得上没人去扑电视剧里可不是这样演的,就算不花心的男主角,旁边也有一两个女配虎视眈眈。结果职员a说:“其实裴总笑的时候还好,不笑的时候很吓人,关键是他几乎不笑。”看吧,和前世一毛一样。职员b说:“裴总平时很严厉的,我一般都不敢上23楼,万一遇到他问我个什么数据我答不上就惨了。”还有临时抽考体质。职员c说:“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裴总人不错,尤其年终奖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大方,可是工作不卖力的话,他裁人也是很爽快的。”一言不合就砸人饭碗。职员d总结:“这么长时间能在裴总身边留得长久的秘书只有菲菲姐一个,苏小姐你加油。”苏鱼忙说:“我不是秘书,不过我会努力的。”第二天,总裁办每个人的桌上都多了一只亮闪闪的保温桶。打开一看,是熬得清甜的酸枣仁莲子汤。裴湛桌上也有汤,他把盖子打开,便把苏鱼叫进来。“这是什么”“特意给你煲的汤啊。”“特意大家不是都有吗”“如果不都占好位,你再把汤送人怎么办”苏鱼盛了一碗,递到他嘴边,“尝尝味道。”裴湛躲闪不及,只得接过来,浅浅尝了一口。倒是很鲜。不过想到大家都有份,心中却有些别扭,又不能明说。“好不好喝”苏鱼一副邀功的模样。裴湛点头:“还可以你出去吧。”“中午我叫你去吃饭好不好”昨天裴湛一直忙到下午2点多才出的门。“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断。”“被吃的打断不算打断。”她歪理颇多,指着汤桶下令,“喝掉,中午我检查。”裴湛向她的背影瞪一眼,人人都有的东西他才不喝,这家伙究竟是他一个人的保健医还是大家的曲菲菲早上来汇报日程,见到裴湛桌旁的汤桶,第一次跟裴总说工作以外的话:“苏小姐煲的汤酸酸甜甜的真好喝呢。我们大家都说好。苏小姐还说现在天气冷,这种加了桂圆的汤补气安神,真想不到苏小姐还是个中医。”裴湛扬扬眉毛,看她一归,就在曲菲菲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的时候,他开口道:“让苏小姐进来。”什么酸酸甜甜,明明就是鲜的,他拿勺子捞几下汤底核桃,花生,菌菇哪里有什么桂圆他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苏鱼。“我的汤跟大家不一样吗”“不一样啊。”她理所当然地说,“你又不吃甜的,我专门拿小汤煲煮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甜的”“你自己说的嘛”当年她给他糖堆儿吃时,他一脸傲娇亲口告诉她的。裴湛想不起自己跟她说过不吃甜的话,也许是无意说的。可她能记在心里,还是让他心里一阵舒服。所以脸色和缓:“以后不要煲汤了,煮那么多,费时费力的。”言下之意,只给我一个人煲最好了。苏鱼一时失察,以为裴湛怕自己累,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微笑:“我哪里有你累,我听菲菲说,这两天你都忙到快半夜才回家你到底是不是老板电视里老板都轻松潇洒得很,谁像你两个黑眼圈都出来了。”“有吗”裴湛晃了两下脖子道,“这两天是睡得差了点,但是不至于吧你干什么”他话音未落,苏鱼已经绕到他身后,手指按住他的头顶按摩起来。她采穴精准,手法熟练,力道刚刚好。他闭上眼不再说话。“你瘦了。”她轻声说。“没有。”他一直健身,身材保持得很好。她也不坚持,专心地按起来。虽然他现在可能就是大家说的标准身材吧,但记忆里他比现在确实要强壮得多,双臂轻轻一拉,仿佛没用什么力似的,弓就弯了。他骑的马都比旁人要高大,坐在马上就象一尊铁塔。那时的他肤色比现在要黑一些,终究是风吹日晒,不比现在商场里运筹帷幄。可他还是那个裴湛。表面冷,心里是暖的。她的手指插在他浓密的黑发间,能闻到他洗发水清洁的味道。他的鬓角有一丝银白。她停下来仔细地看,是一根白发。“你有一根白发。”她没想过他会老,忽然就有些心酸,“你不许再熬夜了,老得快。”“有时候是身不由已啊,喝杯咖啡,顶一顶就过去了。”“那也不行。”她板起面孔,“以后我每天给你沏药茶,不许再喝咖啡了。”从此曲菲菲的咖啡下岗,换上了苏鱼特制的药茶。天知道苏鱼是怎样威逼利诱着裴湛把那些加了莲心的苦茶喝进去的但毋庸质疑的是,日复一日,苏小姐在总裁办的位置变得愈发得耐人寻味,裴总面上一片冰冷,但眼光开始在某人身上停留时间越来越长。接连又带着苏小姐去参加了两次官方聚会,连去医院探望病人这种不要求携伴前往的事,也都带着苏小姐了。其实去医院是去接迟太太,她病愈出院,见了苏鱼大为欢喜,一面叫救命恩人,一面又要认救命恩人做女儿。苏鱼没得反抗,在场的两个男人又是默许的态度,便不由分说被套了个玉镯子。回去的车上,苏鱼让裴湛看这玉质,说放到一千多年前,这也是个好东西。她一直以为行医救人是本份,救了人受一声谢也就足够,毕竟象裴湛之前那样不知好歹的是少数。但迟太太这样热情,搞得她很不安。裴湛看她一脸为难,不禁笑道:“你以为就这一只镯子吗鼎峰现在和迟氏集团的合作一路顺畅,人家早就在还你这份情了。”“可是,”苏鱼困惑道,“你和迟先生都在一个圈子里的,迟太太认了我做干女儿,你以后要怎么叫他们啊”迈巴赫在平坦的路面上微微一歪,又迅速地扳正了。车子性能太好,苏鱼没有一点察觉,兀自皱眉苦恼。裴湛轻咳一声:“晚上没什么事,想不想去哪里转转”是啊,来b市这么久,b市好玩的地方她都一个也没去过。苏鱼来了兴致:“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不知道。没去过。”裴湛说,“游乐场要不,看电影”苏鱼吐槽道:“你果然没什么情趣。”裴湛被嫌弃,很不高兴,沉着脸不做声。苏鱼只好又捋毛:“要不就看电影吧”突然眼睛一亮,“午饭的时候听22楼的安妮说有家剧场最近演的什么魔幻剧很受欢迎,不如我们去剧场看剧吧我还没看过剧哪。”车行到有名的众英剧场,果然人山人海的。可是一打听,票早就售完了。看着苏鱼一脸失望,裴湛出主意:“刚才看另外一张刚刚开演那场,座位单上好象还有空,不如我们去看那一场。”两人顺利买票入场,进去才发现是部儿童剧。正赶上台上的小动物们跳下台来和小朋友互动,两个人夹在一群又跳又叫的孩子们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苏鱼忍不住笑,拉着裴湛狼狈退场。“算了,”她说,“去我那吧,我做饭给你吃。”“还是去我那吧,”他想一想说,“你做饭给我吃。”、40苏鱼占了偌大个厨房,折腾了半天,炒了一锅饭,用一只大海碗盛了端出来。“我煲汤技术不错,做饭差一点,”她大言不惭道,“不过我尝了,味道还行。”说话间窗外突然一道闪电,苏鱼吓了一跳,手一抖,那碗饭就直掉下去。裴湛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了,笑嗔道:“就这么一碗,还差点没了。”他把碗放到餐桌上,回手揉揉她的头发。这动作那样的自然,好象他做了千百次一样。苏鱼怔住了,裴湛也呆住了,手悬在空中,半晌才落下来。滚滚的雷声传过来,雨滴敲打着窗户。这个秋天的雨总是来得很急。苏鱼突然就想落泪。他从前就喜欢这样揉她的头,他的大手曾经无数次怜爱地抚过她的头顶。裴湛尴尬地攥了攥拳头。“吃饭”他问。两个人坐在灯下,一人一只勺子,默默地挖那碗饭吃。那碗色泽金黄炒得喷香的饭,吃到嘴里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吃了饭,又吃了颗大大的桔子后,裴湛领苏鱼来到书房。她之前来梓郡,只知道里面房间多,却只在会客室待过那么一小会儿。书房宽大,铺着软绵绵的绒毛地毯。脚踩上去舒服得不想抬起来。“在家的日子,我基本的活动就在这里了。”他主动介绍。“总不出去”“除了必要的应酬,还有一周两次,健身。”裴湛承认,“没错,我真是你说的那种没什么情趣,很乏味的人。”“哪有,”她亡羊补牢,“健身是多健康的生活方式啊。”“是吗你喜欢吗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我的私教经验丰富,可以让他给你做整套的健身计划。”苏鱼吃惊,谁愿意去受那份罪啊,连忙说:“不去不去,我身体健康得很,维持现状就可以,不用去啦。”“健康上次在医院碰到那个体检大夫怎么说你会晕倒呢体检结果还什么也没查出来”原来他都记得。可那次晕倒是因为。。。苏鱼支吾了两下,索性老实答道:“晏堂有次带我去澄湖玩,他,想吻我,我当时记忆不是没有完全恢复嘛,想着他对我这样好,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就没太拒绝,呃,我就是想试试结果还没吻到,胸口剧痛,一下子就晕倒了。”“看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会痛了。”“是。”苏鱼闷声道,“其实就像我跟你讲过的那样,他曾亲手把匕首我的胸口,那痛是提醒我,这一世,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他看看她,把头转向窗外,第一次没对她说前世今生的话题有异议。外面的雨大起来,滴落在藤架的枝叶上哗哗作响,天色已暗,甬路边低矮的路灯发出温暖的黄色光晕,映着近旁如线垂落的雨丝。“我小时候最喜欢雨天,”他说,“雨越大越高兴,那样躲在屋子里越觉得温暖安全。后来长大成人,自己不知不觉却成了屋子,只觉得越强硬越坚固越好。”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着她的脸,眼底一片温柔,“可是苏鱼,现在我也想试试了。”他抬起她的下颏,垂下头去吻她的嘴。幸福来得太突然,苏鱼怔了半秒,不过只有半秒,便迅疾的双臂攀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清浅的吻。她想,这根本不用试啊“裴湛,我是你女朋友了吗”她踮着脚尖,捧着他的脸。“算是吧。”她这样香甜,他忍不住垂头再亲一下她的唇角。她用手箍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就象擂着仗鼓。“裴湛,我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他失笑:“说什么梦话。”她怅然地叹口气:“是啊,我就是在担心我在说梦话啊”也许一睁眼便又发现,原来真的还是一场梦,就像无数次他们的缠绵终止于醒来的瞬间,“你爱我吗”他的声音喑哑:“爱。”她更紧地抱住他,喃喃低语:“我爱你,那么久那么久了。”他深深地吻她,滚烫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恍忽中他也分不清是醒是梦,明明是初尝的美好,却又象千百次的熟稔。她的香甜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混杂着酒香,和桔子的香气,她仿佛还曾用力地回吻他,带着世界末日的绝望。“苏鱼”他含混道,“留下来”清晨,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阴的,沉沉地灰蓝色仿佛蓄着大团的水汽。苏鱼在咚咚的仗鼓声中醒过来,是裴湛的心跳。她枕着他的胳臂,脸贴在他的胸膛。裴湛睡得正香,他的下巴上泛起青色的胡茬,手触过去扎扎的。虽然她小心翼翼,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也不睁眼,迷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