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递个油盐酱醋啊啥的,反正他总有让她干的事情。肖染是绝对不会在他忙碌的时候,放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不过肖染烹饪的时候真的蛮帅的,和他投三分球的时候一样帅。刮鳞,切菜,倒油,颠勺,每个动作都做得游刃有余,娴熟潇洒。肖染最厉害的就是刀功。叶凌云每次看他飞速把鱼片切得又薄又细像纸片的时候都会啧啧惊叹,真的是百看不厌的绝技啊。可是肖染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不算什么,要说刀功,谁也比不上我爸。”叶凌云当时就咽了一口唾沫。她以前和肖爸爸一起出去吃过西餐,亲眼目睹过肖爸爸切牛排的样子,那哪里是餐刀,简直就是刀刀不见血的手术刀嘛,肖爸爸微微带着在叶凌云看来诡异的笑容,眼镜片反射着西餐厅的灯光,然后顺着牛肉的纹路一刀刀快切,一下子就把牛排切成整整齐齐,大小差不多一样的小方块,着实把她看出了一身冷汗。“盘子。”肖染拿起一个干净的长勺,就着叶凌云的后脑勺就拍了下去:“发什么呆,快去给我拿个盘子”“哎呀我去,肖染你个王八蛋”叶凌云委屈地一手捂着脑袋,一手不情不愿地递盘子,要不是肖染今天关系到她的中饭大计,她一定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肖染小心翼翼地把麻辣鱼片盛到盘子里,细心地装盘,还雕了一朵萝卜花,叶凌云看着馋得不行,于是为自己的贪吃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辛苦了那么久,让我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呆着有点不太可能,那就捣个乱啊啥的小小报复一下。待她一接到热腾腾的麻辣鱼片后,便一双筷子插了进去,搅乱了漂亮的装盘,还满足了自己味蕾。“叶凌云,你给我住嘴”叶凌云端着盘子跑出去老远,贱贱地又吃了一块,得意地朝肖染扭屁股,整就一副欠打样。肖染抓着长勺就冲了上去,叶凌云“啊啊啊啊”惨叫着绕着烹饪台躲避,二人挨着烹饪台僵持不下,来回跑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肖染凭借腿长的优势,终于扯住了叶凌云的衣领,好好教训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许就是你在做菜,我在捣乱。很多年后,叶凌云倚着能看到整个g市的落地窗,陷入回忆里的她这么想着,嘴角噙着一丝快乐,一丝忧伤。小饭厅的饭桌不大,但是两个人相对而坐,离得就有些远了。摆菜的时候,肖染把麻辣鱼片往叶凌云面前挪了挪,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饭桌的另一边。肖染不吃辣,而叶凌云嗜辣。可是,只把一盘菜摆在她跟前,其他菜都挪到离她将近两臂之远的地方是闹哪样接下来又是一番吵闹,几经交涉,叶凌云才挪到肖染身边,同他挨在一起吃饭。“啊,真好吃。”叶凌云夹起一大块水煮鱼,啊呜一下就塞进了嘴巴里。肖染夹了指甲盖一点的清蒸鲈鱼,优雅地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咽下去之后,才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谁是掌勺大厨。”叶凌云抽了一下嘴角,把鱼骨头吐掉之后,挖了一大勺饭,对着肖染挑衅道:“少自作多情了,小爷我说的是,小爷的米饭煮得好吃。”肖染嘲讽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叶凌云。吃完饭,肖染去客厅研究叶凌云刚买的xbox360新款,叶凌云则苦逼地去刷碗碟,一边刷一边神游。当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烦心事就像潮水一般,漫上心头,让她几近窒息。人有时候会突然变得脆弱,突然变得不快乐,突然被回忆里的某个细节揪住,突然陷入深深的忧伤,不想说话。然后任由那突然而至的忧伤,压迫着自己的神经,掐住自己的喉咙,任由自己那样窒息着死去。顾成宇。这么多天了,顾成宇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时不时地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同样的画面一层叠一层地复制、交织,仿佛要塞爆她的脑袋一样。无法控制。就像这时,别的事一解决,脑子一空,那些重复的画面就一下子涌进脑子里,塞满了全身心,让她觉得头痛欲裂,直犯恶心。为什么会那么想你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啪”的一声,一个盘子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叶凌云一惊,想也没想就弯腰要拾碎片,手指还没碰到,手腕便被肖染抓住了。“怎么这么笨。”话语里是带着怒气的。叶凌云瘪瘪嘴,道:“打碎的是我自家的盘子,你紧张个什么劲啊”这时,肖染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我紧张你家盘子做什么”叶凌云微怔。肖染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继续刷碗,然后便去拿扫帚和簸箕打扫一地狼藉。叶凌云刷着碗,余光却时不时往肖染身上瞟去。她是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肖染了儿时,肖染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叶凌云在他身边总是不由地自惭形秽,幸亏肖染的性格和他讨人喜欢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要不然叶凌云真的很想和肖染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保持距离,以防自尊心时不时被误伤。现在的肖染,一不注意就已经长成了玉树青松一般的清俊少年了。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衬衣,外罩了一件黑色圆领针织衫,下配墨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高俊挺拔,清爽整洁。他正微微低着头,扫着地上的碎片,剑眉微蹙,薄唇微抿,神情专注又认真。叶凌云转眼去看他的眸子。那星眸,一如既往的冷淡而不可一世,甚至透出一些厌烦。好吧。她瘪瘪嘴,收回偷看他的目光,性格差,长得再好看都没有什么卵用。、即使心痛,也想帮你刷完碗,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打了许久的游戏后,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毯上沉沉睡去。肖染没有叶凌云睡得死,日落西山的时候醒了过来。他爬起来,拉开床帘,橘色的日光从落地窗外探了进来,客厅一下子温暖明亮起来,他在窗前站着醒神,目光触及之处是天边燃烧的晚霞和连绵不绝的青黛色的山。被突如其来的亮堂惊醒的叶凌云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便瞧见温暖的橙红色日光下有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那个逆着光的高瘦身影,还未脱少年的的青涩单薄,却仍让她觉得很可靠、很安心。那是谁她在做梦么她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彻底清醒了的肖染长叹一口气,看了看手表,已经不早了,便迈开长腿,几步跨到叶凌云身边,刚想喊醒她,却见她额发凌乱,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光莹的粉红,还有几条地毯印子,红润的小嘴微微嘟起,睡得像猪一样可爱。他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叶凌云。这么多年了,她在他心中,究竟是哥们,还是女人他很清楚,其实,叶凌云一点也不像男生。看起来很an,粗线条,直率又爽利,实际上某些情况下内心会极其敏感细腻,她并不如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男人婆一样的叶凌云,其实也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女生。叶凌云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肖染你个王八蛋知道厉害了吧还敢不敢抢小爷的菜了”看着叶凌云出神的肖染忽然眉头一皱,伸手就捏住了叶凌云的鼻子。“啊啊啊啊混账肖染,老子跟你势不两立”正在梦里欺负肖染的叶凌云因为缺氧,万般不情愿地从美好的梦境当中醒来,张牙舞爪地朝身边的肖染扑将过去。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躲在了西山之后,只余几片火红的晚霞和近青黛色的天空。小山有一条修得很好走的路,路边有一盏盏半人高的灯,暖黄色的,不是很亮,但足够照明。二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山路走,肖染一身轻松,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大老远,叶凌云则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背包,手里还拎着俩袋子呼哧呼哧地小跑在后面。这也不怪肖染不绅士,反正他也不把叶凌云当女的,再说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叶凌云自己坚持要带的。肖染的说法是:我是在陪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竟然还想我做苦力叶凌云也懒得让肖染帮忙,否则他一定一路上都会唧唧歪歪,把她气得火冒三丈。背这么点东西上山,小意思山顶是一块面积甚广的草坪,平坦开阔,视野极佳。二人合力搭好了帐篷,叶凌云又在帐篷边上铺了一张天蓝色的野餐布,然后将两个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全是零食。薯片、果脯、肉干、汽水“喂,你让我坐哪里啊”看着满餐布零零碎碎的小零食,肖染一脸嫌弃地拨出一块干净的地儿坐下。“餐布那么大,你爱坐哪坐哪,你现在不就坐下啦。”叶凌云撕开一块纯黑巧克力,啊呜一下啃了一大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肖染摸了几包零食看了几眼,什么劲爆香辣牛肉干、变态辣辣条、香辣味薯片看完便嫌弃地丢到叶凌云身边,撕开一包芒果干吃了一块,觉得甜而不腻,还挺好吃的,于是又多吃了一块。算她有点良心。肖染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将零食全部堆在一起,推到叶凌云面前,便躺倒下去,舒服地长叹一声。叶凌云看着躺下的肖染手里还拿着芒果干,心情大好,爬到他身边挨着他躺下,笑盈盈地道:“怎么样,好吃吧”“嗯”肖染故意拖长了声音。“少来了,看你这样就知道合你口味,沈无忧推荐的,说这个牌子的芒果干特别好吃,你一定喜欢。我反正觉得甜的东西都一个样,昨天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了,就随便买了点。你喜欢就好。”“沈无忧啊他这个管事婆,”肖染偏过头去看一边吃黑巧克力,一边吃辣条的叶凌云,顿时眉头一皱,伸手抽掉她手里的辣条,恼道,“你也是,尽吃些垃圾食品,口味还那么重,摄取盐分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知道吗”叶凌云和肖染的口味正好相反,叶凌云重口味,嗜辣喜咸,讨厌甜食,而肖染则口味清淡,吃的东西都少盐少油,很喜欢微甜的食物。二人共同喜欢的食物只有三样:肖染亲自做的鱼、抹茶冰淇淋和黑椒鸡腿。说来奇怪,不爱吃甜食的叶凌云却爱吃抹茶味的冰淇淋,也喜欢肖染做的糖醋带鱼和松鼠桂鱼,而对油腻的食物反胃的肖染却能吃下黑椒鸡腿,也能吃下自己做的又辣又油的水煮鱼。也许是因为,抹茶味冰淇淋是肖染最爱吃的零食,黑椒鸡腿是叶凌云怎么都吃不腻的食物。而肖染烹调的各种鱼菜,只因是他肖染做的,那就怎么样都好吃,怎么样都必须吃。“人的一生那么短,要及时行乐嘛,不让吃自己喜欢吃的,那活着有什么意思”看肖染没有要把辣条还给她的意思,叶凌云“切”了一声,自顾自地又去寻了一包辣条吃,气得肖染去抢,两个人便在地上扭打起来。我掐你脸你扯我头发的,打起架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撕打得像娘们,学跆拳道和拳击的钱跟打了水漂似的,一个真拳头都瞧不见。二人打闹得精疲力尽后,便大字形并肩躺着,叶凌云的一只手和一条腿都搭在肖染的身上,肖染也没力气去推开她,就任由她放肆胡来。满天星斗,夜幕之下是无比的绚烂夺目,叶凌云长叹一声:“真美。”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些璀璨星光,彼此之间看起来相距甚近,但实际上在宇宙之中的他们是一颗颗独立又孤独的星球,之间有着几亿光年距离。就像人与人之间,看起来离得很近,实际上很远。心的距离很远。就像她和顾成宇。打过无数次照面的他们,依然形同陌路。他之于她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她之于他只是黯淡不起眼的小卫星。她只能于远方沐浴在他的光和热之下,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之上,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因为靠近,也许就是走向了自我毁灭。叶凌云:“肖染,你说两条平行线是不是靠得再近也无法相交”肖染:“嗯,欧几里德的平行公理是这么说的。”叶凌云想了想:“那如果一条线爱上了她的平行线,那该怎么办”肖染一愣。他偏头去看叶凌云。英气十足的女孩鼻梁高挺,红唇紧抿,眼睛里仿佛倒映着灿烂星光,如灯光下夺目的黑钻。“那就打破公理,和那条平行线相交。”肖染答道。叶凌云不由地也偏头看他,眼神相对,却良久无言。“可以么”叶凌云轻轻地问。“罗素和黎曼等科学家曾假设,当两条平行线无限长时,他们会在无穷远处相交。无论是公理还是真理,都不过是人们自己定下来的。世界那么大,它不会根据所谓的公理运转。既然不服气这样的公理,那就打破它。”“如果很努力了还是无法相交呢”“最起码努力过了,不是么”肖染看着叶凌云的眼睛,眼神严肃又认真,“但可怕的是,明明没有付诸行动,却怨天尤人,明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