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河,要知道这河中尽是不得投胎误入河中的孤魂野鬼,尤其对于那些溺水之人的亡魂,这忘川河更是他们唯一的归途。要想投胎,必要寻来替身,而这下层的左右桥头,则是他们寻找替身者的地点。”竟然在奈何桥边寻找能够使自己能够托生而转世的替身这个回答让她不由蹙紧了眉头,她实在难以想象,走下层的人被鬼魂拦住,拖入这尽是血污与虫蛇的忘川河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该是怎样的一种惨状。“姑娘,我见你面庞清秀和善,总不会是心存恶念之人,不妨与老朽一同从上层走吧。”老人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心中不忍,便出言安慰道。上层她听见老人的话,却是犹豫了。对于她这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鬼魂来说,上层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么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否曾与人为善,更不知自己是不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若是前者,那这一遭她许是会走的心安理得,但若是后者况且,若是性恶之人擅自走了上层后果是否比直接走到下层要更惨烈些呢不如走下面,若自己是个善人,还到能让阴司们为自己留个谦逊的印象见她想的出神,老人担心的出言问道:“姑娘且同老朽走一遭”“不了,我想下层才该是我的归宿。”她浅浅一笑,冲着老人摆了摆手,竟是毫不犹豫的往下层走去。就算再可怖又能怎样若是不幸被拖入忘川河,便只当她前世罪孽深重,理应身损。若是她有幸走出来,也只当她是魂不该绝了。她本以为,只要自己心念坚定,那她这了无牵挂的一路便会无所畏惧。但是,当她真的踏上下层的时候,她才觉得她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的坦然。黑如玄铁的桥上尽是张牙舞爪血淋林的恶鬼,而他们不断的从忘川河中爬上桥,只要见到有魂魄经过便毫不留情的抓在手中撕裂,或是嬉笑推搡的将他们扔入忘川河中,自己则尖笑着跑过奈何桥,就像是看见了生的希望。耳边一声接一声凄厉声响起,吓得她几乎停在原地无法行走,浓重的血腥味更是引得她干呕不止。可就在她低头想要缓解眼前的景象所带来的不适的时候,却骇的她一个趔趄差点儿退到身后的忘川河中。她的脚下是比刚才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还更为艳丽的红色,而她踩在这一片血红之上,只觉这血色衬得她玉足无暇,衬得她白袍如雪。走还是不走她竟是犹豫了。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见桥上四面八方的恶鬼都冲着她齐齐涌来,那阵势像是不讲她拆筋剥骨决不罢休。这样的场景,让她几欲尖叫,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惧,她只拼命的张着嘴,却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她很想后退,可她的脚却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原地。她这才知道往往人觉得最难熬的时间,不是绝望的时候,而是绝望已经接近的时候。就在她想要闭上眼妥协的时候,却发现只要靠近她三尺之内的恶鬼,都纷纷尖啸着作鸟兽状散去。眼前这样的景象,让她彻底的震惊了,她这野鬼入了这等险恶之地竟是什么都不怕。但等她缓过神来却有只能苦笑。原来,她竟是可怖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连恶鬼都对她退避三舍么她回头看看血污翻涌的忘川河,却见那些露头找攻击时机的恶鬼,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便纷纷沉入河底,再也不愿浮出水面。看着原本尽是利煞的桥面,随着她的到来而出奇的冷清,她虽走的安全平静心里却五味杂陈。她一路走去,心中尽是说不出的复杂。“三郎,早知你与奴家的姻缘早就刻在这三生石之上,却不想天道不公,让你我阴阳两隔三郎奴家恨呐”期期艾艾的哭声从不远的桥头传过来,让她只觉得被那悲啼带的更加的伤感,她长吁一声,只觉得世事无常。走了不一会儿,在她刚刚从桥上下来的时候,便看见一个一身青衣面容娇美的女人魂魄,正附在一块硕大的青石上哭的肝肠寸断。之前她一路走来便听着女鬼涕泪并下的说着“三生石上刻姻缘”,她便好奇的定睛看过去,却只见这青石之上除了血红的“三生石”三个字,还有很快便消失女鬼泪迹便再无其它。她同情的看了哭的不能自己的女鬼一眼,便只将她归为太过想念而出现的臆想。“干什么呢,干什么”一声怒喝响在耳边,她不由抬眼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便只见着两个牛头马面的人远远的往三生石的方向走来。见着暴怒的阵仗,她便好心想要将女鬼拉起,省得惹怒了这冥界的这些当差。不是都说么: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可那女鬼哭的正伤心,哪里还会理会她的好心。没等她将她拉起,便红着眼睛将她推的后退了几步。她站在原地微微一愣,正想要出言相劝,却想不到携着煞气而来的牛头马面已经一边一个将女鬼架了起来。“哭哭啼啼什么你这怨气都要冲破冥府了赶紧喝了孟婆汤投胎去再哭就让你投畜生道,永世不得同你那心爱之人相见”马面一边拖着女鬼走,一边严厉的出言。“阿马啊快别跟她唠叨了,我都饿死了,刚才饭才吃了一半。”牛头嘟囔着打断了马面的话,更加用力的钳制住了手里不断挣扎的女鬼,“动什么动老实点”“哼,要是这女鬼不老实,再冲回来或者赖孟婆那不走,你想留这后患不成”马面冷冷道,只留下一个白眼。“行吧行吧,我闭嘴。”看着眼前不断斗嘴的牛头马面,还有哭的撕心裂肺的女鬼,她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说不出。前面就是孟婆汤了吧可这忘却凡尘的孟婆汤,对于她这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野鬼,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画蛇添足而已。罢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她只要按照地府的规矩来,或许这一遭也能够走的顺利些吧。、13跟在牛头马面后面,走了很短的几步路,便踏上了一处汉白玉的台阶,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台阶登上去便是孟婆所在的望乡台了。台阶不长,她没走几步便登了顶。“赶紧喝了孟婆汤,我们好去交差”牛头马面将女鬼松开,一把便推至一个素锦的台面前。“不要求你们不要让奴家喝这孟婆汤,奴家不愿我不愿啊”女鬼随即响起哀嚎。“啰嗦。”“不求你不要让奴家喝,求你”见这场景便知终于到了孟婆的地界,她略一探头想要看施汤的孟婆是何模样,却不想被身材魁梧的牛头马面挡了个正着,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伏地哭的梨花带雨的女鬼。被押解到望乡台的女鬼,见牛头又来捞她,便用尽全力的将他拨开用手肘撑着往后退了几尺,整个人都退到了望乡台的角落,而她这个动作却引了旁边鬼魂们的一阵唏嘘。“你这女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喝孟婆汤你就跳了身后的忘川河吧”牛头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这句劝阻怎么听都像是威胁。“奴家不能喝,若是喝了这孟婆汤,那我同三郎的宿命姻缘便烟消云散了,奴家已身死,求各位官人放了奴家一条生路,让奴家不要忘了三郎就算,就算变成鬼魂野鬼,奴家也心甘情愿。”女鬼哭的声嘶力竭,那绝望而又无助的样子看的她都觉得心中不忍。可哪有怎样她现在可是一个自身难保,不知会有什么下场的野鬼,若是她出手的话,恐怕这女鬼的下场会更惨。在这个她一无所知的地府,她这野鬼也只能做一个悲天悯人的旁观者,仅此而已。她轻轻的一声叹息,却被女鬼压抑的哭声盖了过去。“你为她这一声所流的泪都化成了眼前的这碗汤,喝下它,便是将你们之间过往的情谊都一饮而尽。来生再世为人,忘了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有有何不可”悲恸的啼哭声中,一抹婉转而又清朗的声音凭空而出,竟生生的将哭声压了下去。“你不会懂得那种永失所爱的痛苦。”女鬼哽咽着怒喝,她忽然猛地站起身来撕扯着头发红着眼睛瞪向锦桌的方向。“我是不懂,但看的爱恨情仇可多了,你不愿放弃这记忆,却不知你那前世牵挂之人,却恨不得饮上一碗汤水,让你们这一世的爱恨情仇都随汤而弃,来生同你形同陌路,相见不识。”女声平静的出言。“你胡说三郎自不是你口中那人”女鬼崩溃的想要奔上前去,却被牛头马面拦了下来。“说什么说赶紧喝了赶紧投胎去磨磨蹭蹭。”“就是,赶紧喝吧。”“三郎,奴家定会守着你与奴家之间的誓言,今生今世永不相忘”女鬼奋力的挣脱了牛头马面的束缚,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的便投身跳入了望乡台下的忘川河。而牛头马面还没奔过去之前,便听着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叫从望乡台下传来,但很快又被奔涌的河水而淹没。“这”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迅速发生的一幕,她彻底的惊呆了,她不明白怎么会有鬼魂为了一段不该存在于阴间,早该忘却的记忆而放弃转世。难道记忆真的能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之放弃一切她不明白,却因为眼前的一幕而更加不想要明白。“姑娘,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她听见刚才那声清朗的女声像是在对她说话,便顺着声音抬眼看去。便看见一个面如桃花、身段妖娆的美人儿,玉手葱葱的端着一盏青玉杯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竟是孟婆“没什么,只不过”她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问题太多她竟不知从何开口。“怎么,刚才那场景吓到你了”美人儿笑盈盈的看着她,嘴角微翘双瞳剪水。“或许吧。”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总以为所有到这的魂魄都会心甘情愿的喝下这碗孟婆汤。忘却前世的恩怨烦忧,用干干净净的记忆,重新进六道入轮回。”“不是所有魂魄都心甘情愿的喝下这碗孟婆汤的,有的是因为爱,而有的却是因为恨。”美人儿娇笑,言语中透出司空见惯。“但这些都是负累而已。”她牵了牵嘴角,却是笑不出来。“来到这奈何桥啊,凡尘往事已如烟。等你喝了我孟婆的这碗孟婆汤,再过了这段桥,那就算是真的前缘已了。”美人儿婀娜的一笑,凤眸弯的媚眼如丝。她惊讶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粉面的美人儿,听着她自己念自己为孟婆,但心中却怎么都无法将眼前的美人儿跟“孟婆”这个名字对起来,即使她先前便知晓了。“觉得我这个孟婆跟凡间戏文中的很不一样”孟婆掩嘴一笑,继续道:“就像是前面的阎王十殿,也并不相同。”这话说完,让她微微一怔。竟没想到孟婆竟然是如此心思玲珑的人,她心里那点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小心思,全被她看了去。“接了我这碗汤,可是要报上名来,好让生死薄上的名字随你的前世一同消失在这阎王殿。”孟婆将青玉盏向前微微一递。“可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苦笑着说出口,“我我记不得我的前世了,甚至连名字也记不得”像是见她表情太过无助,孟婆心中生怜,白皙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她伸来的手,安慰着笑道:“记不得也好,省得前尘往事惹人留恋。我们也算是姐妹一场,要不留个新名字,算是你的新开始,也算给我留个念想。”略一沉思,她心中竟闪过一个名字,她急急抓住连忙开了口:“余余清清。”“了然不绝清心魂。清清,真是好名字。”孟婆展颜一笑。她,也就是余清清。回了一个并不自然的微笑,将茶盏寄过来一饮而尽。“这汤会让你在走上轮回台投胎之时忘了一切。过了奈何桥便是阎王殿,阎王不等人,我们就此告别吧,愿你来生事事安好。”孟婆接过余清清递回的青玉盏。余清清轻笑告别,嘴边还留有孟婆汤的清苦。幽都,她终是到了。阎王殿向来无聊,管着分配活计的卞城王毕酒瘾犯了,到处溜达着找人喝酒,便拽来了向来好说话的白无常帮他看殿,自己则准备喝个不醉不归。要知道,这地府里的差事枯燥又乏味,每日做的无非就是他枉死城里翻来覆去的那几件事儿,查所犯事件之后,交由小鬼让那犯事儿的魂魄,按照崔判官判定的生前罪孽的轻重,分配或轻或重苦力活。轻的判个几年,重的判个十几年或者永世不得投胎。这日复一日的差事简直让他觉得乏味至极,要是不在这殿里溜达溜达喝喝闷酒,他简直都要呆不下去。其实这种转着喝酒的掌事可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就看谁能逮到得力助手了。所以这事儿,阎王爷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秩序井然那他也就得过且过了。白无常被抓来当壮丁,当他批文写累的时候便提酒在殿内转悠,便瞧见一个鬼吏正躲在角落里酣睡,便走上前去,装作卞城王毕的声音重重的咳了一下。这一下可不得了,那鬼吏硬是